22
陳秉安睜眼時只覺得頭暈惡心,若不是被綁得渾身酸痛,他差一點都懷疑昨晚是不是醉宿在雛樓的溫柔鄉了。
待眼睛适應黑暗,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被關在城外的那棟小樓,牆面翻新的石灰才抹到一半。“嘶……”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四肢麻木的脹痛感讓他難受得緊,他終于想起來自己上一刻的記憶還停留在寶月樓。
陳二。這個該死的名字到了嘴邊,陳秉安實在覺得說出來惡心,最終‘呸’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痰。
他知道陳二抓他是為何,若不是專程來給三少爺磕頭賠罪,那就一定是為了銀行裏那些凍結十年的細軟,看來陳二這是真被逼急束手無策了。
不知元霄昨天沒等到自己害不害怕。他原本就膽小怕生,但願別失望得哭了,若是真哭了,哭完可千萬別記恨自己不守承諾,否則後面還得多花心思去哄。陳秉安最沒有耐心,若是花那個精力哄人,不如直接壓身下把人睡老實好了。
陳秉安想着想着,嘴角竟不自覺上揚,笑了。
“……”這種時候想這些……真是有夠無聊!
厚厚的窗簾将窗外的景象遮得嚴嚴實實。可能天快亮了,無孔不入的光線使得屋子裏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這裏是書房,書房在小樓的第二層。陳秉安嘗試自救一晚上,也不過是在地上像只蚯蚓似的原地搖擺。他不光聞了乙醚還被下了藥,除了眼睛能睜,腦子能轉,渾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拒絕他的活動請求。
看來也不用考慮自己敢不敢砸了窗戶往下跳了,怕是将臉貼在窗玻璃上吹口氣的力氣都沒有。
天色不知不覺又亮了些。陳秉安知道自己此刻就是條砧板上不能活蹦亂跳的鹹魚,便閉着眼睛躺地上保持體力。
萬一明天陳二來跟自己談條件,總得剩個能張口的力氣吧。
他轉念又想,要是只剩個張口的力氣了,還特麽談個屁的條件,有那精力不如……不如吧唧一口日思夜想的少年的柔軟的嘴唇……
徹夜不歸,對他三少爺來說并不稀奇,恐怕這時候還沒人發現他不見了……若是外邊沒人找他,自己又不肯妥協,興許會被陳二活活餓死在這裏。
陳秉安閉着眼,妄想着若是這書房窗戶沒有玻璃就好了,至少還能聽見外面的風聲人聲。若是有人起來晨跑說不定還能嚎一嗓子叫個救命。
早已分不清真實和幻覺,他似乎真聽見一聲鳥鳴,悠揚婉轉,隔着厚厚玻璃,盡管聽得并不真切。不過這聲及時的鳥叫硬生生牽回他行将飄遠的意識,制止他無用瞎想。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忽然覺得真有風拂在臉上,癢癢的,涼涼的。
風的觸感越來越真實,随着‘嘎嘣’一聲輕響,他分明聽見玻璃碎片落地的聲音,陳秉安瞬間睜開了眼。
他的眼前是一個清瘦模糊的影子,它正身手靈活地從窗臺上跳下來,手一撐地,動作簡潔幹淨。随着他落地的動作,窗外的風一股腦灌進屋內,吹開窗簾,光線也瀉進來,同時照亮少年的臉。
親切,疲憊又柔和。
元霄在看見陳秉安的一瞬間,像只見着肉的小狼狗,發瘋似的朝眼前的三少爺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忙腳亂替他解身後系得毫無章法的麻繩。
少年不曾開口,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下來,明亮的淚痕幾乎刺傷陳秉安的眼。
“別哭……元霄別哭……我沒事。嘶……就是身體暫時動不了……”
元霄心疼壞了,他從沒見過這般狼狽的三少爺,在他心裏,三少爺可是那個時刻都發着光的耀眼無比的人啊。
“你一個人來的……?”陳秉安話音未落,書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邊大力推開。
果然是陳二。
他察覺到這邊動靜,手裏正握着一根胳膊粗的鐵棍。要是這東西砸到腦袋上,不夠堅硬的腦袋殼怕得當場腦漿四濺……陳秉安不願再想下去,立馬開口,“你若是來跟我談條件,就放下你手裏的東西!”
陳二呵呵一笑,“三少爺你這可不是願意跟我談條件的樣子啊。好歹我們同姓,你若是鐵了心要逼死我,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他飛快舉起鐵棍朝着陳秉安劈頭砸下。
‘砰。’一聲悶響。意料中的疼痛卻并沒落在身上。
元霄死死将他護在懷中,用後背生生受下這一記重擊。陳二下手毫不留情,鐵棍從他手中彈飛出去,撞在牆上,落下一片洋洋灑灑的石灰粉。
“陳二你瘋了!”他這才發現,陳二目眦盡裂,那是窮途末路的眼神,神智不留,只剩餘殺意。
“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三少爺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不知值當不值當,殺一個不賠,這兒還來送一個。”
少年咧嘴轉頭瞪他,帶着同歸于盡的決絕神情,他終于開口說話,“不要傷害三少爺。”說完,他快速吹了聲婉轉口哨,綿長悠悠,像鳥鳴。哨聲久久,在密閉的書房裏回蕩。
陳二被他瞪出一身冷汗,咒罵一句,從腰間掏出一把折疊小刀。
元霄突然轉身敏捷地向陳二壓去,不顧一切搶奪他手中閃着寒光的利器。
陳二握刀的手臂高舉,似乎随時都會傾身壓過來。元霄執着地墊着腳尖伸手去奪,兩人相互推攘較勁,少年柔軟的手心直接握在刀刃上,鮮血如柱。
“元霄!”陳秉安使出全力吼他,“放開那個刀!元霄我特麽讓你放開聽見沒有!”一向無所畏懼的三少爺突然就軟下來,巨大的恐懼将他籠罩在這間陰暗的書房內。刀刃幾乎快刺穿少年掌心,血液順着他纖細手腕染紅了白襯衫,空氣中彌漫的鐵腥氣味越發濃郁。原本雪白的袖口頓時渲開一片張狂的胭脂紅。
少年置若罔聞就是不肯松手。他知道陳二的目标不是他,若是他一松開,陳二一定會轉身撲向身旁的三少爺。
刀片一轉,手心白肉翻卷。
“秉安!”陳仲和破門進來,他沖身後穿制服的警察招手,“這邊,快上來。”
原來不過兩分鐘時間,不過陳仲和帶着警察從一樓進門上個樓的時間,陳秉安卻錯覺這段時間漫長得讓他不知所措。
陳二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電擊槍戳中腹部,人一癱軟,倒在地上。
元霄見眼前的威脅突然沒了,一放松,原地晃了晃,由于失血過多,也撲通倒在地上。
“元霄!”
失去意識前最後一秒,少年笑了,他終于聽見自己懸着的心髒,安穩落地的聲音。
“你們特麽不要管我,先救人!先救他!他在流血你們看不見嗎!”陳秉安對着正在給自己解綁的兩個警察大吼。若是他有力氣,怕是還會伸腿踹他們兩腳。
陳仲和走過來,并不溫柔的,先怼他一腳,“嚎什麽嚎,來了這麽多人,他們不給你解繩子難道站成一圈看着你這狼狽猴樣幸災樂禍嗎?幸好這小子吹口哨告訴我們位置,不然還得一間一間屋子找。啧……我印象中這房子沒有這麽大啊……”
陳秉安在醫院裏醒來,見簡子濤和劉成正盯着自己。
劉成還特地将新買的八哥送來,忍痛割愛,挂在他床頭上,說祝三少爺大難不死,壽比南山。
陳秉安忍着喉嚨不适,起身靠着枕頭,戲谑說,“我怎麽不知道我們除了吃喝嫖賭之外,還有探病這一層關系?”
“我們也不知道你還能栽在自己人手裏。”
三人情投意合吵鬧幾句。
陳秉安突然逮着簡子濤問他,“老夫人不知道吧?我怕她擔心。”
“還不知道。你這次傷得又不重,明兒就能活蹦亂跳下床走路了。回去了就跟老夫人認個錯,說自己在外邊玩兒瘋又忘記回家了哈哈哈。”
陳秉安發現劉成心情極好,便試探問他,“小橋的事情就過去了?”
“過去了。我遇到新的宙斯了!”
簡子濤原地翻了個白眼,糾正他,“是缪斯。”
劉成不以為意,“她也是個唱戲的,等三少爺您出院了,我親自讓她給您唱上一出,保證聽得您全身舒暢。”
陳秉安這才想起元霄來,遲疑片刻,手扒在床邊就要下床,“元霄他……”
簡子濤立馬将人攔住,“哎哎不急不急……那孩子沒事兒,福大命大,骨頭都沒斷一根。”
“……”經人一提醒,陳秉安才想起來,除了那一刀,原來還有一棍呢。真是幸好這兩個多月裏元霄多了二兩肉,也幸好陳二不如他看起來那麽像男人。
簡子濤見時候差不多了,突然開口,“三爺您猜,陳二被抓之後,案情如何反轉了?”
“還有反轉?”
簡子濤眼底一抹壞笑,“三爺您可真會玩吶。出院了去燒個香吧,我看您今年定是觸了大黴頭。”
“此話怎說?”
“鹦哥清白是清白了。可是……”
“嗯?”
簡子濤關子一賣,“你猜陳二的幫兇是誰?”
“誰?”
“窦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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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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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