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別離王府

容不得安慶王阻攔,立時有幾位宮娥走來,簇擁了玉兒,往外就走。玉兒也不再看安慶王,走到廳門邊,她一側臉,卻對站在帏幔之中的錢梓榆深深看了一眼。

錢梓榆也是十分聰明之人,被她這一看,自己把目光左右掃了一遍,見無人注意,便退身出了廳門。

王府前院,劉貴妃車乘周圍早已守候着衆多的宮女內侍,幾名原本服侍劉貴妃的彩衣宮娥擁着玉兒,緩步走到車前。

玉兒心情激動,又十分複雜不安,她深知此去皇宮帝苑,不同于安慶王府,更不用說相府了,王府有安慶王疼愛,她可以為所欲為。

相府她如魚游深水,只消留心不被巨鯨吞吃就行。而今進入深宮,龍尊天子所居住的地方,內有如林高手,外有羽林禁軍,重重把守,戒備森嚴。

皇帝身邊環繞的莺莺燕燕,三宮六院,大小內侍們,也一定不是等閑之輩,玉兒置身其中,一旦稍不留神,必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是她不能不去!畫堂上鼓起勇氣跪在皇上面前的時候她就下定了決心:縱使是峭壁深淵,她也跳定了!

為了雪沉冤,救父兄,為了死不瞑目的母親和嫂嫂!

即使是死路一條,她也願意試一試!

無暇顧及其它——安慶王的深情,玉兒自身初萌的春心,都放開吧,從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忠孝尚不兩全,何況這區區兒女情長!

錢梓榆錢公子被兩名宮中侍衛攔在一旁,他對着款款而來的玉兒深深一揖。

玉兒直走到離他有三步之遙,才稍停一停,并不看錢梓榆,用只有身旁幾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

“有勞公子!代我去到前街,随便尋一位十幾歲的少年,只讓他轉告定兒:姐姐已離開安慶王府,不必惦念!”

說完淺淺一福,随宮娥離去。錢梓榆呆在當場,縱使只是她的一個背影,仍是如此的美豔妖嬈!

待他醒過神來,馬上知道錯了:只顧着迷于她的美豔,卻忘了問她定兒是誰?

随便找個少年問問,萬一問到一個不認識定兒的怎麽辦?

他急得抓耳撓腮,身邊兩位侍衛攔着,他再想追上玉兒,已是萬不可能的了。

他卻并不知道,定兒是個混世小魔王,洛陽城內通街達巷,只要是常出門在外厮玩的少年,沒有幾個不知他名號的!

玉兒并不是特意找了錢梓榆來傳話,她只是随機應變,當時錢梓榆站在最隐蔽的地方,別人看不見玉兒神色,只有他能與玉兒雙眼互傳訊息,虧得他聰明,馬上省到玉兒有求于他,而他身邊的馬耀祖就只是站在那裏呆看着,不知所以然。

玉兒這才可以放心地登上劉皇妃的車辇:她擔心定兒再來,甚或帶了青蓮來看她,到時只怕會給他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她不想讓他們有什麽意外,自己身處險境無所謂,只要小友安全,玉兒就不會分心。

皇上待玉兒與劉皇妃離開畫堂一會兒,估計她們上了車乘,這才準備離開。

皇上不走,安慶王不能離開,他心急如焚:玉兒就要被皇上帶走,她進了那深宮大內,要再脫身出來是太難了!

他怎能放棄玉兒?短短兩天的相處,玉兒早已填滿了他的腦海心田!新婚之喜尚在,他早已認定的心愛新娘卻要被皇兄帶走,怎能甘心!

“皇兄!”安慶王帶着央求的語氣呼喚他哥哥。

皇上頭也不回,揮一揮手,繼續朝門外走去。

安慶王趨前幾步,分開內侍,将皇上攔住,急切之下,他未及多想,一把将皇上按在了畫堂扇門上:

“皇兄!”他雙眼通紅,言語激動:“玉兒不能随你入宮,她、她是臣弟喜歡的人!”

安慶王如此舉動,把兩旁內侍們都吓了一跳,郭公公更是吃了一驚,而階下的禦前侍衛們立時跳上來三五個,刀劍出鞘,圍攏過來!

皇上卻一點兒也不意外,他朝郭公公使了個眼色,郭公公一揮手中拂塵,侍衛們悄然退下。

皇上推不動安慶王,畢竟安慶王是練武之身,皇上從小只是熟讀經書,當上太子後,更是被師傅整日關在上書房,修研功課,博覽群書,為日後治理天下打基礎,哪裏有閑空舞刀動槍。

“朕乃萬乘之尊,禦弟如此鉗制朕,在朕看來無防,外人卻将如何看你?”

皇上瞪了安慶王一眼,安慶王省過神,放開哥哥,作揖賠罪。

兩名內侍忙走過來為皇上整理了一下衣服,皇上背着手,看着低頭賠罪的禦弟,輕嘆一聲,說道:

“禦弟啊!你也知冒認皇親之罪有多重,姑娘既已言明身份,你就不能再留她在府內。否則她小命不保,你也難免受牽連!”

安慶王說:“一切全在皇兄,求皇兄成全!”

“朕要怎麽做?冊立王妃的诏書已下,安慶王妃就是宰相小姐盧語珠!”皇上看了看郭公公,又說:“這姑娘朕必須帶走,就當她從未在安慶王府出現過,頂替王妃一事提都不要再提!”

郭公公俯身稱是,他自然會知道怎麽收拾起這件事。而安慶王卻是心痛如絞——皇兄如此态度,他只怕是留不住玉兒了。

“那麽皇兄要如何處置這位姑娘?”安慶王忍住心痛問道。

“這姑娘品質高貴,氣度不凡,區區相府怎配有如此丫環?待朕細察再說!”

安慶王待要請求見一見玉兒,皇上擺了擺手:

“明日再說吧!朕還有要事!”

輕拍了一下安慶王的肩,皇上邁開大步,走下臺階,郭公公高唱:

“起駕!回宮!”

不消一會兒功夫,塵散煙消,皇宮來的大批人馬和車乘全部消失不見,安慶王也如同心被抽空一般,癱坐在臺階上。

王府侍衛和侍從們從四面八方向安慶王投以關注的目光,趙延和張成走來,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兩位好友——馬耀祖和錢梓榆,則傻楞楞地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階下,手足無措,不知所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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