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試鏡（二）

然而吳亮的解酒藥沒能派上用場，他和蘇铮一起到了莊心誠設宴的餐廳，莊心誠帶着工作室的幾位員工，還有盛世輝煌的真正老板蔡斌已經就坐了。

莊心誠做東，蔡斌帶了兩瓶茅臺，本來是想借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和莊心誠好好聯絡一下感情的。

蔡斌的産業不只盛世輝煌這個不起眼的娛樂公司，他知道莊心誠背後的莊氏，才是真正值得結交的對象。

但莊心誠對茅臺不感興趣，他很客氣地說，我不勝酒力，不如咱們就喝茶吧。

其實這樣說多少有點不給面子了，不符合國內酒桌文化的規矩，但說這話的是莊心誠，蔡斌不敢有意見。

所以吳亮逃過一劫，蘇铮對此深覺遺憾，他想起上輩子吳亮在酒桌上沒少灌他喝酒，本來想借着這個機會還點顏色的。

大家互相認識之後，入了座，莊心誠把蘇铮叫到自己身邊坐下了。

以茶代酒的第一杯，他端起來就跟蔡斌還有吳亮道謝：“蔡總，吳先生，你們眼裏的蘇蘇，在我這裏叫蘇铮，要論起來，我算是他的長輩，這幾年因為一些原因我們斷了聯系，現在重新找到他，我很欣慰。謝謝你們這兩年對他的照顧。”他态度禮貌，措辭溫和，表情平淡如水，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蔡斌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實際上他這個老板跟蘇铮一點不熟，蘇铮簽了他公司兩年多，他見蘇铮的次數兩只手數的過來。

但吳亮就不同了，他一聽這話就心裏發虛，他自認沒暗地裏坑害過蘇铮，但是明面上也沒給人家什麽好臉色啊，找不來好資源不說，還老帶蘇铮去酒局，這樣一想，這“照顧”二字就諷刺了。

吳亮趕緊把最大的一個紅酒杯倒滿了茶水，誠惶誠恐地敬莊心誠：“莊導您太客氣了，蘇蘇是我帶的藝人，照顧他是應該的，可惜我能力有限，照顧得不好，請您原諒。”說着一仰脖，把一大杯茶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了，那茶還挺燙的，吳亮喝完又是吹氣又是吐舌頭。

蘇铮看了心裏暗笑，看來沒有酒吳亮也能把自己灌醉，不需要他動手，吳亮就會自己教訓自己了。不得不說，這确實是個當狗腿子的好材料。

莊心誠只是笑了笑，沒什麽表示，關于這個公司的情況，他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但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幫蘇铮出氣。

他端起第二杯茶，又說：“今天請大家來，主要是我馬上要開拍新電影《花瓶》，我希望蘇铮來參與角色選拔，希望貴公司給予支持。”

蔡斌和吳亮也跟着端起茶杯，一連聲說着“一定一定。”

然後莊心誠話鋒一轉，又說：“還有一件事……關系到我工作室以及蘇铮個人未來的發展……”

蘇铮看了一眼莊心誠，雖然他和莊心誠還沒有明确聊過他日後的發展，但從莊心誠要他去試鏡就可以看出來，小叔不反對他進入娛樂圈，也願意給他喂資源，幫他解約再簽到自己工作室，這是順理成章的。

蔡斌顯然也這樣想，他對蘇铮沒有留戀，只要給夠了解約金，願意去哪兒去哪兒，所以他很爽快地搶白道：“您是說蘇蘇的合約是吧？他當時簽的十年約，要是現在解約，可能有點麻煩……不過，”蔡斌狡黠地一笑，“既然是您親自開口，一切都好說。”

莊心誠好整以暇地整整了自己的餐巾，慢悠悠地說：“不僅僅是合約，我今天特意把蔡總請來，是想問問有沒有可能……收購貴公司？”

此言一出，蔡斌、吳亮、甚至蘇铮，都是一驚。

給他贖身這很好理解，買這個破公司幹什麽用？

蔡斌懷疑自己聽錯了：“您……說什麽？”

莊心誠淡淡道：“我知道除了蘇铮，貴司還有兩名藝人，五名員工，也有一些資産和資源，雖然盈利不多，但債務也不算多，我想收購貴司作為我工作室的補充，很難理解嗎？”

蔡斌稍一尋思，就大喜過望，公司這個爛攤子他早就不想管了，現在有人願意接盤，還是莊心誠這樣資本雄厚的下家，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立刻熱情回應：“莊導看得上敝司是我們的榮幸，我有意向，不過這是大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那是當然，”莊心誠微一點頭，“只要蔡總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就行，具體事宜自然會有我這邊的財務和法務去對接，如果有幸完成收購，後續的管理決策，我想……就交給蘇铮吧。”

蘇铮：“……我？”

莊心誠沖他一笑，對所有人道：“盛世輝煌如果能并入我的工作室，就作為蘇铮的個人工作室運作，我想讓蘇铮代我經營。”

別人都在附和，唯有吳亮的臉色垮了下來，他本來想着蘇铮背靠莊心誠，以後在娛樂圈一馬平川，那他就相當于傍上了一棵搖錢樹，退一萬步說，就算蘇铮解約走了，對他沒好處但也不會有壞處，這下要是莊心誠真收購了盛世輝煌，還讓蘇铮做主，那他豈不是徹底涼了？

到時候人事調整，他肯定第一個被趕走。

這份惶恐不安一直持續到晚宴結束，吳亮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茶，賠了多少笑臉，只知道自己站起來的時候，不僅頭昏腦漲，肚子也漲得像個皮球，比喝酒還醉得厲害。

他恍惚跟着衆人出了餐廳，莊心誠正在跟蔡斌話別，蘇铮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吳亮決定為自己的前途做出最後一波努力，他走到蘇铮身邊，小聲叫他：“蘇蘇……”

蘇铮轉頭看他，看見了他沮喪的神情。

“怎麽？”

吳亮讪笑道：“以後……萬一……蔡總把公司賣給了莊導，還請你多多關照。”

蘇铮笑了笑：“要是真的那樣，你還想留在公司嗎？”

吳亮似乎嗅到一絲希望的味道：“當然想！”

就以他的資歷，還能去哪兒？還有哪個公司能像盛世輝煌一樣容得他混飯吃？

蘇铮點點頭：“我也不想你走，你要是願意，到時就給我做助理，待遇不會比現在差。”

從莊心誠說了收購的提議，蘇铮就有這個打算了，到時候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莊心誠絕對會給他配最得力的幫手，但小叔配的人一定是正直忠誠一絲不茍型的，蘇铮需要這樣的人，但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同樣需要吳亮這樣能幫他做點壞事的“狗腿”型人才。

吳亮雖說勢利了點，但膽子小也沒大聰明，只要給夠了他好處，他不會壞事，說不定還能發揮出獨特的光和熱。

吳亮聽了十分驚喜，差點感激涕零，又跟蘇铮表了半天忠心，這才告辭離開。

那邊蔡斌和工作室的人也已經走了，只剩下莊心誠還站在臺階上，他的司機等在不遠處。

蘇铮站了過去，和莊心誠一同迎着夏夜的晚風。

他問莊心誠：“小叔為什麽買個公司給我？我不太懂……”

莊心誠轉身面對他，撸了一把他的頭發：“既然你當初選擇簽約做藝人，就說明你還是想在娛樂圈發展的，對你的想法我都支持。但我希望不管有沒有我，你都能自己努力負起責任來，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你的事業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員工等着你發薪水，你要對他們負責，而且你要學會培養自己的人，以前公司的人你都認識，也好管理。這是其一。”

“第二，萬一你在娛樂圈不順利，或者哪天不想幹了，這個小工作室也是你自己的産業，你可以做老板，讓別的藝人去給你掙錢。”

“小叔，”蘇铮說，“你這是給我一個動力，再加一條退路？”

蘇铮的聲音很輕，但他心裏并不平靜，在一切開始之前，莊心誠就事事為他考慮到了，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感動吧，他的心已經酸軟得一塌糊塗了。

莊心誠沒答話，蘇铮卻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莊心誠，把頭埋在他胸前說：“謝謝。”

莊心誠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随後他伸出手臂搭在蘇铮背上，他撫了撫蘇铮的背，在心裏說，铮铮，只要有我在，你往前走，我會推着你，你往後退，我也會接着你的。

蘇铮在他懷裏靠了一會兒，又仰起頭來，像只小狐貍一樣眯眼看着他：“小叔，你對我這麽好，我要怎麽報答你？”

莊心誠苦笑：“別再說把我當爸爸孝敬的話就行。”

蘇铮舔了下嘴唇：“那……我想問問，你想不想談戀愛？交個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他還記得和莊天一起在莊心誠房間裏看到的G-V影碟，但是好幾年過去了，萬一現在的莊心誠喜歡女人了呢。

“怎麽？”莊心誠的心髒沒來由地一抖。

蘇铮眨了眨眼睛：“你如果想的話，我幫你介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