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酒過三巡, 桌上的人除了聞若雲之外臉上都有些了寫紅暈,明顯是上頭了。

在一邊伺候的陸城看到傅啓明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不由得開始着急。明個陛下還要早朝呢,要是喝多了明日起來可就要頭痛了啊。

但看到其樂融融的一家子後,陸城又不敢打擾了難得的溫馨。最近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安分,陛下估計也煩悶的很, 這一腔父愛估計都灌注在姐妹兩人身上了。

陸城礙于身份不敢攔着傅啓明, 但是聞若雲就沒有這個顧忌了,見到他喝得差不多了後就強硬的把杯子拿走。

“明天你還要早起出門辦事, 不可以喝太多。”聞若雲說道。

傅啓明見着結發妻子奪了自己的酒杯, 摸了摸鼻子後也不敢多說什麽, 笑眯眯的說着,“若雲說的是,我就是太開心忘記了。”

“爹爹明天要出門辦什麽事情?”傅斐魚也放下了酒杯,用公筷給在一桌子人都夾了一筷子。

當然是早起去上朝了, 傅啓明笑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就是有幾個老友一直拉着我商量事情,我得陪着。”

可不就是陪着那幾個尚書叨叨叨的,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吵個不停, 這個要勸誡那個上奏的, 煩人的很。

傅斐魚眨眼,“爹爹需要我一起嗎,我現在也能幫你拿個主意了。”

“真的?”傅啓明放下筷子,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爹爹你說。”傅斐魚端正了一下坐姿,洗耳恭聽。

“我有一個合作二十多年的老夥伴,從我開始做生意的時候我們就一起了,這些年來也算相互扶持走了下來。”說着傅啓明嘆了一口氣,“但是呢,最近老夥計想要把手裏的家業交給自己的兒子。而他那個兒子能力又不夠,如果我同意的話一定會影響生意,如果我不同意的話未免顯得我太過無情。”

“斐魚,你覺得我該如何選擇?”

傅斐魚皺眉沉思,不一會就給出了答案,“我建議爹爹還是直白一些的好,生意可不是随便做做的,要是讓能力不夠的人作為首領,指不定就會賠一個血本無歸。”、

“可那二十多年的交情呢?”傅啓明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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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簡單,如果爹爹的好友已經沒有精力去管生意的話,爹爹你花些錢把那些産業買過來就是了。”傅斐魚的想法非常直白,“與其讓能力不足人繼承産業,不如都變成真金白銀留給後輩。只要有足夠的銀兩,東山再起也是很容易的。”

傅啓明仔細聽着,微微蹙眉思考着這個辦法的得失。

從大方向來說,傅斐魚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作為一個上位者,有些時候就需要果斷無情一些。

如此簡單的道理,傅啓明哪裏會不明白呢。只不過他在詢問那些所謂的臣子時,他們的回答都有顧忌罷了。

傅啓明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随便一個決定都會有很大的影響。所以在沒有人支持傅啓明想法的時後,他在做出決定時也會猶豫不決。

在傅啓明思考的同時,傅斐宸也在暗自思考,如果換成是她自己會如何去做呢?

別的不說,要是那老夥伴是青衣的話,自己怕是什麽要求都會答應她吧。

不過話說回來,青衣那麽高傲又體貼的一個人,怕是根本坐不住讓自己為難的決定吧。

“不錯,斐魚說的很有道理。”傅啓明說着笑了出來,“還是斐魚聰明,想出了那麽好的辦法。”

傅斐魚眨眨眼,接下了這個讓她有些意外的誇獎。這個道理不是蠻簡單的嗎?怎麽爹爹要糾結那麽久。

結束晚飯後,傅啓明早早的就到了書房,他今天還有一些奏折沒有批閱好呢。

至于傅斐宸,下午剛剛被交付了任務的她吃完飯後就拉着葉青衣寫對付鞑靼的計劃去了,這個奏折越早寫出來對她越好。

夜半時分,京城的上空有洋洋灑灑的飄起了雪花,一下就是一個晚上。

傅斐魚早起推開窗,入眼就是一片銀裝素裹,天地間似乎都只剩下了白色。

又下雪了啊,傅斐魚朝着門外吐出了一口氣,形成的白色水霧沒有多久就消失在了空氣裏。

下雪歸下雪,劍依舊是要練的。

這是第一個沒有牧輕塵在身邊的晨練,傅斐魚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就像是原本完好的東西缺損了一塊一樣,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一個時辰後,傅斐魚在大雪天出了一身汗。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傅斐魚收起了佩劍,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的汗珠。好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過了,要是輕塵也在就更好了。

“斐魚,快去洗漱一下,大雪天的可不要着涼了。”聞若雲從一邊的小徑走出來,拿出手帕擦了擦傅斐魚臉上的汗水。

傅斐魚點頭,“現在還早着,娘親怎麽不多休息一會?”

“不早了,你爹爹都已經出門了。”看着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傅斐魚,聞若雲眼裏的情緒很是複雜,“這幾天京城挺熱鬧的,要是有空可以出去看看。”

“娘親陪我一起去嗎?”

“想要娘親陪你去?”聞若雲笑了笑。

“想,新年到了,我陪娘親去買些新衣服可好?”

“好,你先去一個澡,換好衣服再來找我。”聞若雲可謂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嗯,娘親等我啊。”

傅斐魚說着撈起自己的佩劍,一邊小跑一邊揮手。

在把身子泡進浴池裏後,傅斐魚舒坦的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細細的感受一股股暖.流不停的沖刷着自己的身體。

現在這個時間,輕塵有沒有按照自己的叮囑在泡藥浴呢?

是不是和現在的自己一樣什麽也沒有穿,自在的享受着?

大約泡了一刻鐘後,傅斐魚就從浴池裏起來,擦幹後穿上了一早就準備好的衣服。

先是貼身的衣物和亵褲,再穿上領口繡着祥雲的白色內襯,最後才是紅色的外袍,外面繡着是暗金色的不規則圖形。

傅斐魚很少穿顏色鮮豔的衣服,一件紅色的外袍上身把原本白淨的臉襯得更加白皙,唇紅齒白,好一個貌美的少年郎!

“看上去精神了很多。”聞若雲幫傅斐魚整理了一下衣冠,拿過侍女手上的披風幫她穿上。

“娘親也要多穿一點,外面可冷着呢。”傅斐魚微微伏下身,方便自家娘親的動作。

“放心,我裏面穿着好幾件呢。”

坐上馬車行了五裏路後就到了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街邊店鋪林立,來往的人群身上都穿着新衣,臉上也洋溢着開心的笑。

車轍在未化開的雪山留下一道道痕跡,最後停在了京城最豪華的成衣鋪子裏。

從馬車上下來往店鋪望去,來往的都是穿着華服的女子,偶爾才能看到幾個陪着妻兒來采買的男子。

在傅斐魚陪同聞若雲進去後,一直跟在馬車後面的幾個護衛就死死的守在了成衣鋪子的每一個出口,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周圍來往的人群。

“娘親你覺得這件衣裙怎麽樣?是不是很适合你?”傅斐魚很快在一大片衣服裏挑出了一條淺藍色為主的長裙。

聞若雲看了一眼,評價道:“款式和顏色都不錯,比較适合年輕一些姑娘家。”

“娘親也很年輕啊,看上去就像二十幾歲一樣呢,沒有什麽衣服穿不得。”傅斐魚拉着聞若雲的手臂撒嬌,“要是娘親不好意思穿出去的話,也可以在家裏穿一穿啊。”

“那就依你。”聞若雲可抵擋不了傅斐魚的撒嬌,“買下來在家裏穿。”

“好嘞,掌櫃的,幫我把這件衣服包起來!”傅斐魚輕快的說着。

在等待掌櫃打包衣裙的時候,成衣鋪來了一個身着紫色華服的女人,望店鋪裏一望就笑出了聲。

“這不是李夫人嗎,難得在這裏遇見你啊。”穿着紫色華服的女子掩嘴笑着,眼裏的情緒除了不屑之外還有難以言說的複雜。

被點到名的李夫人是個穿着素色長裙的女子,頭上的首飾比較簡單,柔和的五官顯得沒有什麽威懾力。

“程夫人,好久不見。”李夫人淡淡的答道,有意的避開了她的眼神。

“可不是好久沒有見面了,中秋宴會一別,李夫人又消瘦了不少啊。”程夫人放下手,踩着優雅的腳步走了進來。

在走到李夫人身邊的身後程夫人故意停下,挑眉打量着李夫人選中的衣服。

“李夫人,你這一身穿得也太素了,應該選一件顏色豔麗一點的衣服才是。”程夫人評價道,語氣裏帶着一絲嘲諷。

“這個程夫人就不必擔心了,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李夫人往後退了一步,和程夫人拉開了距離。

程夫人掩嘴笑,“也是,畢竟李大人的口味和我們不一樣,怪不得李夫人……”

話還未說完,就被李夫人厲聲的呵斥聲打斷,“程夫人,慎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程大人和我夫君是同僚吧,作為程大人的夫人怎麽可以聽信那些謠言?”

“你說什麽?”看着周圍人投來的視線,程夫人感到一絲窘迫,她怎麽敢和自己嗆聲!

“我說程夫人,你有時間管閑事不如管好程大人的後院,聽說程大人這幾天又往家裏納了好幾個妾。”李夫人淡淡的說着。

她的五官雖然柔和,但是在板着臉說話語氣嚴肅時,也頗具一些威嚴。

聽着兩人的對話,傅斐魚有些好奇她們的身份,就小聲問詢聞若雲,“娘親,她們的丈夫都是朝廷命官?”

聞若雲輕笑了一聲,眼裏帶着淡淡的不喜,這兩人身上都有朝廷的诰命,竟在公共場合吵得不可開交。尤其是個程夫人,一看就是來主動挑事的,和同品級的李夫人嗆聲,真是不識大體。

“她們一個是禮部侍郎的夫人,一個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好似從小就有恩怨。”聞若雲對于這些命婦的資料了然于心,見着傅斐魚有興趣,就都告訴了她,“當時各自成親的時候連婚期也還是選的同一天,每次兩人遇見都會鬥鬥嘴。”

“禮部侍郎……”傅斐魚念叨了一下,忽的就想起了牧康寧說過的消息。

“娘親,你知道禮部侍郎是個什麽樣的人嗎?”傅斐魚問道,“是不是很喜歡收那些鄉試成績好的人當做弟子?”

聞若雲皺眉想到禮部侍郎那個不為人知的癖好後,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一分,“斐魚,你是從哪裏聽到這個消息的?”

“是在蘇州那邊,當地的秀才有幾個知道了消息,說是禮部侍郎會在明年擔任鄉試的主考官,他們都想在鄉試的時候表現的好一些,希望可以得到禮部侍郎的青睐。”傅斐魚隐去了牧康寧的姓名,如實說着。

聽到傅斐魚的話後,聞若雲的眉頭皺得更加深了,“禮部侍郎這個人有些問題,斐魚你最好不要和他有什麽交集。”

“是什麽問題?”傅斐魚好奇的問着。

聞若雲斟酌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他特別喜歡一些長得好看的小男孩和學問好的年輕俊生,偶爾會拉着他們一起幹些……”

話說道這裏後,聞若雲又覺得難以啓齒,只好替換了一下詞語,“幹些對他們心理和身體都不太好的事情。”

傅斐魚似懂非懂的點頭,原來禮部侍郎又折磨人的愛好啊,怪不得李夫人那樣消瘦,估計沒有被她的丈夫虐待。

“這種事情沒有人會管嗎?”傅斐魚問道。

聞若雲搖了搖頭,禮部侍郎可是一個老狐貍,做事情可不會留下什麽小辮子。在做那種事情之前他每次都是提前做好承諾,只要把他伺候的開心了,他也讓那些人獲得自己想要的。

達成了合作,那就是交易了,而不是強迫什麽的。

沒有人狀告他,哪裏又有追責的人呢。

在傅斐魚陷入思考的時候,一邊的李夫人和程夫人的矛盾順利升級,連表面的客套都不想擁有了。

“柳岑溪,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別人辱你罵你你都無動于衷,怪不得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程夫人氣憤地大罵。

“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沒皮沒臉的人,以後我們遇見也就當做不認識吧,免得我侮辱了你李大才女的眼。”李夫人,也就是柳岑溪面無表情地說着。

說完後柳岑溪也沒有了心情買衣服,直接撞開程夫人也就是李玉秀徑直的離開。

李玉秀看着柳岑溪的背影,生氣的跺腳,“掌櫃的!”

成衣鋪的掌櫃趕緊小跑過來,“程夫人,有何吩咐?”

“去,把這件、這件、還有那件衣服都給我包起來!”李玉秀咬牙說着,心裏依舊堵着一口氣撒不出來。

柳岑溪,你給我看好了。你越是糟蹋你自己,我就越要揪着你不放,大不了這輩子就跟你耗着了!

傅斐魚在一邊默默吃瓜,看着這一場鬧劇落幕後覺得有些奇怪。

這位程夫人明明一副和李夫人不共戴天一樣,但是為什麽要掌櫃買下來的衣服都是李夫人看重的呢?

那不成這個就是恨到深處自然愛?

傅斐魚眨眨眼,表示自己想不通,也就把它丢到了一邊。

年關将近,不論是富貴的人家還是清貧的人家,家裏都貼上了紅色的牆紙,籌備着年貨準備迎接新年。

牧輕塵坐在書房裏,查閱着各地送過來的賬本,時不時的批注上幾個字。

“小姐。”翠竹站在門前喊了一聲,拿了一個大包裹走了進來,“剛才門口來了一個送東西的,是從京城來的。”

“從京城來的?”牧輕塵聽到後停下手裏的筆,擡頭看着翠竹。

翠竹點頭,“是,這是他送過來的東西。”

牧輕塵放下筆站起來,有些迫切的問道,“送東西的人呢?現下在哪裏?”

“是個年輕的壯漢,快馬把東西送到後就在一邊的偏房歇下了,讓我轉告小姐如果有東西需要轉交可以找他。”

聽到這裏牧輕塵基本也就确定這個送信的是個什麽人了,很是期待的看着翠竹手裏的物件。

打開大包裹,第一眼看到就是一件銀白為主的裙子,裙子下面還壓着一個小木盒。

牧輕塵先是開心的摸了摸裙子,然後才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木盒子。

盒子的最上面是一封信件,牧輕塵板着臉打開,看着看着臉上就布滿了笑容。

看着笑的傻乎乎的牧輕塵,翠竹覺得有些沒眼看,自家穩重老練的大小姐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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