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

夜半子時，鄭冰披着薄衣在外邊溜達，執燈夜游，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尋什麽。

鄭冰低着頭溜達了一會兒，沒留神，哐當一聲撞在一東西上，鄭炎伸手一拉，一把捂住鄭冰的嘴，把險些摔個仰八叉的鄭冰拉到自己身後的拐角裏。

“你在這兒亂轉什麽？”鄭炎冷眼質問。

鄭冰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支吾道:“哥哥在陪你睡嗎？我醒來時他不見了，我想離他近些，不擾你們。”

鄭炎嘴角冷冷一抽:“……不在我那兒。”

心中暗道:我怎麽又跟這房倒屋塌的家夥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執燈找尋許久，在一秉燭小房外站定。

偷偷從紙窗戳了個小孔，鄭冰鄭炎擠在一起在窗外偷看。

影十一正趴在矮桌前配藥。

地上到處是寫錯的方子搓爛了的紙團，他拿着從莫懷誠給的碧鱗解藥上切下來的一點藥碎，嗅嗅氣味，再用手邊藥材研磨成齑粉，配成一小搓藥面兒，再嗅嗅氣味。

鄭冰皺皺眉，小聲問:“哥哥在做什麽？”

鄭炎下巴放在鄭冰頭上，眼睛盯着影十一，冷哼道:“給你配藥。”

鄭冰皺皺眉:“我還好……”

鄭炎一邊望着一邊道:“那解藥劑量不夠，哥哥大概是想自己配一份。若配不出，便要去乘鸾塢當面索要方才能商量。”

鄭冰嘆了口氣:“我對不起哥哥……我自己去乘鸾塢。”

鄭炎低聲罵道:“他們只要哥哥，要與他談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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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冰挑眉:“啥？”

鄭炎道:“乘鸾塢領主的意思，似乎要與哥哥結姻親，他們家有位适齡的小姐，正與哥哥相配。”

鄭冰臉色鐵青，被鄭炎拼命捂着嘴才沒破口大罵，一把扯下捂着自己嘴的手，小聲罵鄭炎:“你是廢物嗎，人家搶人都搶到咱們頭上了，你居然才告訴我……我……乘鸾塢的小娘們哪點配得上哥哥啊！”鄭冰咬牙切齒，氣得眼前發黑。

體內碧鱗毒的确沒解幹淨，一旦情緒激動便有些發作。

兩人正小聲争吵着，突然聽見房裏一陣桌椅倒地的轟然巨響，頓時噤了聲，慌忙趴窗看了一眼，沒想到是哥哥掀了桌子，一把将椅子也給踢了出去，暴怒不已，把所有藥材都掃到地上。

影十一戚容憔悴，愣愣站了半天，突然坐在地上，雙手無奈扶着臉頰，眼淚順着指縫流出來，默然無聲。

鄭冰鄭炎微張着嘴，從窗紙的小洞上看着坐在地上默默流淚的哥哥，一時手足無措，照鏡子似的對臉茫然。

鄭冰緊張地想沖進去，被鄭炎捂着嘴拉住，低聲制止:“讓哥哥冷靜一會兒我們再進去。”

鄭冰失落地垂下眼睑，趴回窗臺，心疼地看着坐在地上一聲不響的影十一。

“哥哥好傷心……”鄭冰忍不住用力擰鄭炎手臂，“你攔我幹嘛啊我要去抱抱哥哥……他現在好難過……”

鄭炎默默忍受着胳膊被鄭冰擰得咯咯直響，無奈道:“他看見你只能更難過。”

鄭冰嘴角向下彎，耳朵都快要失落地耷拉下來，小聲說:“那你去抱抱哥哥……。”

過了一會兒，影十一靠在牆角，低頭埋在臂彎裏，似乎睡着了。

他倆才蹑手蹑腳走進去，把影十一抱起來。

影十一臉上還留着水痕，額頭上淌着汗，整個身上都被冷汗濕透了。

鄭炎坐了下來，把哥哥放進自己懷裏，鄭冰側身坐在對面，半跪着捧着哥哥臉頰，心疼地給他擦汗。

影十一疲憊睡着，安安靜靜，在他們倆懷裏縮成小小的一團，時不時哆嗦一下，看得鄭冰鄭炎心疼不已。

鄭冰輕輕撫着影十一的臉頰，低頭吻他，輕聲安慰:“哥哥別着急，我不疼……你別急……大不了我再去偷解藥……”

影十一半睜開疲憊的眼睛，一把抓住鄭冰和鄭炎的手，喑啞的嗓音警告道:“沒有我允許，不要再與他們沖突……就算要打架……也是哥哥替你們讨公道。”

“……好……”

他們遲疑半晌，迫不得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