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半夜一點半,寒風刺骨,倒不是風冷,而是心涼,一晚上什麽倒黴事都占盡了。
洛可可縮了縮肩膀,幹脆放棄治療。
舒窈不管了,談事兒要緊,她認為池樾至少還有那麽一點良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并不會為難她而上報節目組的。
今天,舒窈來1974的最主要目的,是要和一位梁先生談一下珠寶的事兒。
衆所周知,世界五大名貴珠寶無非就是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和金綠寶石,而在業界中紅寶石和藍寶石是異常珍貴的。
這次珠寶大賽舒窈想要的材料恰好是兩年前在佳士得拍賣會上一顆以每克拉1.8萬美元成交的帕帕拉恰藍寶石。
梁先生表示,願意出售給她,但是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舒窈覺得沒問題,兩個月後節目錄制結束,她就會收到一筆通告費,要是不夠,再找人湊一湊也綽綽有餘。
辦完事兒,舒窈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準備溜回去,竟然一時忘記了池樾那茬事兒。
洛可可提醒她,她才想起來瞄一眼手機。
她那非主流傷痛青春Q名叫“渘凊姒渁姒沵媽”的QQ號竟然躺了幾條私聊消息。
池樾給她發消息了。
純黑色的頭像,簡單簡潔的Q名,發着十分公式化的語句,外加一張從班群偷來的高糊偷拍圖——
cy:【合同規定,節目錄制期間,選手必須聽從節目組安排,不得随意外出,即便外出,也要申請請假批準,一切以節目錄制為主。導師有權監督,若出現違紀,按違約處理。】
cy:【解釋解釋?】
舒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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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沒必要吧?】
對方回得很快,仿佛一直在恭候着她:【為什麽沒必要?】
舒窈:【我有事!我出去是有事要幹!就不能通融通融?】
cy:【[圖片]】
cy:【有事去酒吧?還穿成那樣?】
瞧瞧,瞧瞧!這語氣,舒窈就不樂意了,什麽叫“有事去酒吧,還穿成那樣”?
說得她多浪一樣。
她如實回:【我真有事兒,去那裏談了點事情。】
對方默了幾秒。
cy:【哦。】
cy:【那沒談的必要了。】
不是,這什麽意思啊?
舒窈:【???】
舒窈:【你就不能幫我瞞一下?】
cy超級冷漠地回:【我不管你啊。】
cy:【跟我沒關系。】
舒窈盯着這幾個字,乍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她和池樾碰面的時候,昂着小下巴,傲氣哄哄地對他說——“你管我?”
......不會是因為這句話吧?
那也太記仇了。
舒窈沒再理他,快速換了套衣服,麻溜地趕回錄制基地,從很偏的一個練習室翻窗進去。
裏面空蕩蕩,漆黑無光,什麽也看不見。
倏爾聽見一陣腳步聲經過,啪嗒啪嗒,低低緩緩的回蕩在樓層裏。
舒窈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往角落的方向湊,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孰料,那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住,頓了幾秒,開始一步一步的走,伴随着另兩道細小的聲音,更顯得清晰可聞,步步逼近。
舒窈滿臉問號,講道理,她覺得她藏得挺好的呀,怎麽會這樣?那人是開了天眼還是長了順風耳啊?
舒窈來不及思考,摸黑探了探,再往裏藏了點,旋即,清淡性冷的氣息襲來,高大挺拔的黑影籠罩住她。
她“唔——”一聲低呼,擡起眼,隐隐約約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捂住了嘴。
幹什麽?有病!!!
整個過程攏共不超過一分鐘。
男人将她擠在牆角,強迫性地扣住她的腰,用窗簾堪堪遮住,低下頭,“噓”了一聲。
暗示的意味明顯,呼吸近在咫尺,氣息盡數噴薄于她的耳畔。
舒窈莫名其妙地被桎梏住,哪哪都動彈不得,微仰着頭,正要發火。
就聽見練習室裏似乎還有別的聲音。
是一道清晰暧昧的啄吻聲,對方打得熱烈,完全沒注意到這間練習室還有第三第四個人的存在,在激情忘我難舍難分地擁抱激吻中。
——不知道又是哪對被公司明令禁止不得戀愛的小情侶,在悠悠深夜尋求着愛的慰藉。
男人依舊捂住她的嘴。
舒窈滿臉黑線地等待着窗簾外那對小情侶解決生理問題,臉紅得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只盯着眼前人的胸膛,屏住呼吸。
上弦月勾挂,月光清冽如水,散出白嫩嫩的光線。
舒窈小心翼翼地擡眸,偷偷打量了那人一眼,然而身高限制,她只能看見他起伏的喉結和削瘦的下巴,糅雜在暧昧的光影裏,總有種不可言說的性感。
突然有點口幹舌燥。
失神了。
想起剛剛洛可可送她回來時,苦口婆心像個老母親一樣提了點讨好某人的小建議——
“我說,你倆挺有緣分的呀。初戀未果久別重逢這種戲碼我最喜歡看了,池樾條件又不差,人家要是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就回去跟他說幾句好話,乖一點,把你的棱角收一收,說不定你倆就好了。”
“......”
“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最近對星座有點研究。衆所周知,處女座潔癖,天蠍座陰冷腹黑,那你知道天秤座是什麽特點嗎?”
舒窈知道,池樾就是天秤座:“什麽特點?”
洛可可壓低了聲,“天秤座啊,特點可多了,我就說些你感興趣的。聽說天秤座的男人在那方面都很厲害啊,前戲特別溫柔,而且池樾身高手長,鼻子又挺,尤其是他穿西裝褲的時候,你都不知道網上有多少迷妹粉絲在舔屏他,都在喊着‘哥哥*我......’。這樣的男人單看一眼都覺得勾魂索命,堪稱極品,你說心動不心動?”
前戲溫柔。
身高,手長,鼻子挺。
肩寬腰窄,大長腿,還有腹肌。
說實話,舒窈在那一刻很不要臉地猶豫過。
就像現在,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全身上下緊貼在她的身前所帶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和壓迫感。
沒幾分鐘,只覺得更燥了些。
仿佛有一團火在燒,心髒劇烈的跳動着,氣息絮亂。
男人察覺到她的異樣,彎下腰,湊到她耳邊,用最小的音量,禮貌地提醒:“舔夠了嗎?”
舒窈:......!!
舒窈一臉懵,臉徹底燒紅,漆黑的眼睛裏藏着大大的疑惑:誰舔了?別空口就來污蔑人啊!
但某人從容自若,完全不像污蔑人的樣子。
舒窈認真反思了一下。
哦。
可能是剛剛無意識咬下唇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真!的!就!不!小!心!碰!到!而!已!
他卻一副被侵犯失貞的模樣。
忽然被冠上這樣一個名頭,舒窈覺得自己比窦娥還冤,偏偏外面那倆人還在濃情蜜意,卿卿我我。
她不能拿池樾怎麽辦,但不代表她會任他嘲笑和欺負,瞪他一眼,薄唇微掀,低下頭,直接就咬住了他貼在她唇瓣外修長好看的無名指,稍稍用力。
雪白的貝齒與微曲的指節輕輕摩擦,牽出一絲絲暧昧。
女人挑釁地看着他。
男人緩緩的眯了下眼,映着窗外朦胧的月光,認認真真地打量跟他怄氣的小女人。
七年不見。
唇紅齒白,明豔如光,狡黠的杏眸碎芒瑩瑩,永遠藏着意外,連窗外斑斓的夜色都比她遜色好幾倍。
比起以前那個幹幹淨淨的小女孩兒,現在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修長的手指勾上她的耳垂,軟軟的,在小窟窿耳洞上摩挲了一會兒,散漫開口,像多年不見的戀人在對話:“這麽多年過去,怎麽還學不會矜持?”
舒窈生硬地扒下他的手,用唇形說:“矜持?不好意思哦,在法國待久了,有點忘了......”
一提起法國,男人的臉就黑了大半,沒什麽好臉色地撤下手。
突然的光亮刺得舒窈閉上了眼,她适應了好半響,才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那對偷情的小情侶已經走了。
池樾開了燈,不緊不慢地把窗簾拉開,想起她在法國的“風花雪月”,還冷嘲熱諷地說:“你還真會玩。”
“謝謝池樾導師誇獎,我會繼續努力的。”
舒窈眨了眨眼,奔波一路回來,哪怕精疲力盡,也不忘朝某人鞠上一躬,道謝。
嘴上說着尊敬的話,但從頭發絲到腳趾尖兒都看不出誠意,簡直把沒心沒肺這套絕學貫徹到了精髓。
池樾沒什麽情緒地睨一眼手表,不鹹不淡道:“動作挺快啊,一個小時不到,就換好衣服爬回來了。”
誰爬回來了?
明明是翻進來的好不好?
舒窈不想跟他說話,翻了個白眼,找位置坐下,錘了錘酸軟的大腿,無意瞅見他左手的無名指處沾染的晶瑩液體,定睛看了幾眼,發現正是自己剛剛的“作品”,旖旎中,又為這個禁欲的男人添上一個“縱情”的标簽。
但他後宮粉絲萬千,舒窈不想惹火上身,翻了翻包,扔包紙巾給他,意思特明顯:“你擦擦吧。”
男人沒理。
舒窈也不管他了,随口一問:“你怎麽在這兒啊?”
“做了點采訪,機器壞了,弄到現在。”
“哦。”
話題終止,尴尬來得猝不及防。
舒窈咳嗽了聲,隐隐有些不自在,撿起他腳下的紙巾放他手裏,搡他肩,趕他出去。
“我要練舞了,夜很深了,你快回去洗洗睡吧。”
大門“啪”一聲關上。
舒窈站在無聲的寂靜裏,松了口氣,摸摸後頸,拍拍微微發燙的臉頰,看了眼時間。
現在剛好淩晨三點。
原本滿身的倦意被池樾這麽一搞,瞬間消弭。
心裏亂糟糟的,反正也睡不着,幹脆打開手機,播放主題舞視頻,慢慢地把舞蹈動作自己扒拉下來。
舒窈從小學習能力就強,接受新東西還算快,扒了三個小時,總算把大半的動作都弄明白了。
遠處的天邊泛起魚肚白,一絲金色從層層的海浪中洩出來,蟬鳴聲起,天快亮了。
舒窈打着哈欠,正準備走人。
手機屏幕兀地亮了一瞬。
某人發了張機場天亮的照片給她,附上文字:【早點睡。】
舒窈點開照片,眨眼,再眨眼......
想說:喂!我們還沒和好呢!發這些是什麽意思啊?當年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
還有“早點睡”?
現在幾點了,怎麽早點睡。
舒窈揉着肩,嘀嘀咕咕地拉開練習室的門,心裏亂糟糟,一回寝室倒頭就睡,誰也搖不醒。
迷迷糊糊間,仿佛回到了當年——那個人人懷念、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
青蔥,稚嫩,和美好是這個時代的代名詞。
那會兒的池樾跟現在沒什麽兩樣,三中大名鼎鼎的校草,全國數學競賽冠軍,理科第一名,對于舒窈這種不太愛學習,又是被外婆逼來上課的人來說,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望不可即。
那天,舒窈比往常都要早到學校,快速放下書包,挂上值日生的牌子,白色帆布鞋在樓梯間歡快輕踩,随着裙擺在大腿輕晃,她快速地來到校門口。
“報告,我到了。今天代替梁晴在校門口值日。”
值日班長上下輕掃她一眼,嘴角輕輕一扯,讓她乖乖站好,就走去了別的地方檢查。
洛可可站她身邊,笑她:“少見啊,小舒窈,今天穿裙子?還替別人值日?”
“什麽少見?那是你孤陋寡聞,以後就讓你開開眼界。”
三中女生有兩種校服,一種是學院風的百褶裙裝,另一種是正正統統的褲裝。
校服裙特別短,裙擺只到大腿二分之一的地方,舒窈高,腿比別人莫名長了一截,裙擺也跟着往上飄。
她不喜歡在學校穿裙子,因為總會許多莫名其妙的人盯着她。
以至于,今天她穿了裙子後,包括洛可可在內的每個人都覺得很奇怪。
舒窈沒理她們,聚精會神地盯着大門口,時不時垂眸瞄一眼時間,七點十分,估摸着也該來了。
果然,緊随着不遠處飄來的一句“池樾,真巧啊!”——
“不巧。快上課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挎着書包出現在了門口,眉眼漆黑,鼻梁挺拔,穿着整齊的校服,脖子上挂着黑色耳機,一只手滑進褲子袋裏,慢慢地走進來。
身邊還跟着一個吊兒郎當的王弘光。
舒窈用筆戳戳下巴,大膽地瞅着他,想讓他看過來一眼。
洛可可說:“你幹嘛呢?看人家大校草看花癡了?醒醒吧,人家明顯不喜歡你這一挂的,要不你去剪個頭,戴副眼鏡,樣子最好乖一些,我覺得他肯定喜歡那種認認真真學習短發齊肩的乖乖女。”
他真的一眼都沒有看過來。
“不對呀。”舒窈用圓珠筆戳了戳下巴,抿着唇說,“我們昨天才剛親過。”
洛可可驚得一瞬間回不過神,支支吾吾的,舌頭都打結了:“什......什麽?”
你踏馬再說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洛可可:我不該在這裏,我該在床底【可憐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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