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這個問題問的可真是奇怪, 而且有些越線了。
卓睿壓根沒有回答, 而是反問道,“是又怎麽樣, 不是又怎麽樣?”
屋子內是一位中年男人,聲音聽着特別的和煦親切, 蔣少明甚至覺得有點像電視臺的播音員,還自帶共鳴的那種。可說出來的話卻荒唐至極,聽了卓睿的反問後,他倒是沒惱,而是說, “是就不能進,不是就可以進來。不過要記住, 不能撒謊, 若是為了進來撒謊了, 合作終止, 并且我的主人詛咒你們就永遠不會在一起。”
這簡直太荒誕太陰損了,而且不帶一點善意。
蔣少明和卓睿對看一眼, 對這個怪人算是有了初步的認識。這家夥不是受過情傷就是一輩子沒找到男女朋友, 這一瞧就是歧視情侶的。
甚至, 蔣少明還暗暗覺得,這怪人八成心裏都變态了吧。應該就是那種看見別人親親熱熱他就會不爽不舒服想要打斷恨不得拆散的那種人。
不過好歹, 他倆真不是情侶, 雖然覺得不得勁, 可一是有事情要辦, 二提前對他的怪有準備,三是你再反對恐怕人家也改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幹脆就點了頭,“不是。”
話音一落,大門的砰地一聲,打開了。
只聽見屋子裏的人說道,“你們兩個步行進來,車子和司機留在外面。”
他說完,蔣少明就擡頭看了看這座半山別墅。這別墅典型的英式建築,線條簡潔,色彩凝重,顯得整座別墅莊重古樸,而且從呈現出來的效果看,建築時間已經不短了。這樣的別墅在京城只能說一般貴,到了香港這個地段,可就算天價了。
如今,整座別墅安安靜靜的,看不到任何人活動的跡象,蔣少明眯着眼睛看了朝着他們的幾個地方,也沒瞧見攝像頭,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看到他們的。
卓睿已經往裏走了,蔣少明連忙跟了上去,可忍不住在想,真是見了鬼了。
好在,等着他們到了大門那裏,終于見到了和他們說話的那個人,這種大熱天,這人居然穿了全套的西服,頭發也一絲不茍的向後梳着,露出了一整張嚴肅的好像高中教導主任一樣的臉,瞧着蔣少明就想到了兩個字,管家。
果不其然,他們一到,對方就把兩個人引進了客廳裏,沖着兩個人說,“我是這座別墅的管家,你們可以叫我周先生。”
卓睿和蔣少明就點點頭,介紹了自己。
對方聽完就說,“我的主人已經聽說了你們的要求,你們聲稱是這座王冠的主人,也看到了你們傳真來的資料,的确,這座王冠上鑲嵌的翡翠,與你們所聲稱的自家珠寶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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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少明就松了口氣,他真怕這怪人不承認就完蛋了。當然,這種官方語言他也明白,總不能真物沒見到,上來就傻呵呵的說,就是你家東西嗎?那不是怪人,那是傻子。
結果又聽管家說,“東西倒是可以給你們看看,如果真的是你們的,也可以物歸原主。只是……”他這一只是,蔣少明和卓睿的心就提了起來,不知道這人要提什麽要求。
蔣少明無緣無故的就想起了卓睿給他說的這人的癖好,聽故事,總不能讓他倆給他講個故事吧。
他不由看向了卓睿,想要瞧瞧他的想法。
旁邊的卓睿卻是穩如磐石,臉上絲毫不帶任何詫異,很是平靜的問,“請說。”
周先生滿意的點點頭,看着兩人說道,“想必來的時候,你們也聽說過我家主人的要求了?想要跟他做交易,必須先要打動他。我們主人不缺任何東西,他缺的是打動他的真故事。你們有什麽故事,可以講給他聽?現在不妨說說吧。”
說着,他就指了指客廳的前方,蔣少明這才發現,好家夥,那裏居然有個攝像頭。只是剛剛第一次進入別人家,他的教養并不允許他四處觀望,這讓他完全沒發現。也就是說,從他們進來開始,這個主人就一直盯着他們看。可他明明有時間,卻不願意露面,反而藏在攝像頭之後偷窺。
蔣少明又給他加了一點怪癖——偷窺狂。
不過,他要聽故事,這世上故事千千萬,一般人恐怕不知道他要聽什麽,倒是蔣少明已然猜出了個大概,這種人那麽讨厭情侶,恐怕最願意聽的就是有情人勞燕飛分的戲碼吧。
只是,他又不寫故事又不聽八卦,哪裏來的這種故事?
他不由扭頭看向了卓睿,顯然,卓睿也猜到了,面上有點為難,說故事不是他倆擅長的,而這種悲情故事,恐怕更不是卓睿擅長的。蔣少明就想,那不如自己硬頭皮上吧。他好像依稀記得,他媽給他講過好幾個這種故事,都是老一輩的。
可沒等他開口呢,就瞧見那位管家突然說了句,“是,好。”
這顯然不是對他們說的,蔣少明頓時就知道,那個偷窺狂恐怕還在暗中指使着管家行事,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就閉上了嘴,顯然,那人有新指示。
果不其然,管家頓時就扭頭看向了他們,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沖着他們說,“我需要再确定一下,你們真不是情侶嗎?從前不是以後也不是,永遠都不是情侶。你們要知道,我的主人最讨厭欺騙了。”
這話可跟剛才并不一樣。
蔣少明覺得這神經病啊,得有多憎恨有情人啊,還問一遍。
可萬萬沒想到,他還沒怎麽樣,一向特別沉穩的卓睿,居然怒了。 “你們到底什麽意思?我們不是情侶,剛剛已經确定過了,怎麽,連以後的事情,都要讓我們保證嗎。我來這裏辦事,遵循網站主人的要求,我認為這是正常的,可若是靠着這個來不停的戲耍我們,你們有沒有誠意?”
顯然,那位管家并不想惹怒卓睿,他笑着說,“對不起,卓先生,誠意我們是有的,也請您拿出誠意來。實在是網絡上關于你們倆的傳言太多了,而且不少人看到過你們有着異常親密的舉動。再說,據我的主人所知,你們明明就是競争關系,但你卻為了幫着蔣先生追回一件物品,連夜加班騰出時間,這太不符合普通關系的定義了。所以,我的主人必須再确認一下。卓先生,你從不喜歡蔣先生,對嗎?”
周先生說完就看着卓睿,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邊蔣少明都愣了,他知道卓睿加班了,今天早上困得跟什麽似的,他親眼看見的。可他不知道,那是為了給他騰時間。蔣少明不由看了一眼卓睿,心裏覺得有點異常起來。
倒是卓睿,瞧着依舊平靜的很,很自然的看了一眼蔣少明,沖着周先生坦然說道,“是。不過,周先生,我必須坦言,你碰觸到我的底線了。”
卻萬萬沒想到,那位周先生聽了這個答案,卻搖了搖頭,“卓先生,我的主人認為你的回答不誠實,所以,我們不能合作了。”
說完,他就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好意思,兩位先生,請你們立刻離開。”
蔣少明和卓睿去了香港,倒是京城裏亂成了一鍋粥。
周蓉突然關了機,周昌榮就覺得不對勁。他直接去了周蓉的住所找人,這夫妻倆倒是都在,一個在家陪着孩子做作業,一個在廚房裏忙着。瞧着就格外的溫馨。
這哪裏有躲麻煩的意思,看起來倒是什麽都不知道。
見了他,他妹夫劉志遠還熱情的拉着他進了門,沖他說,“哥你正好陪我喝頓酒,陪着那小子做作業太累人了,我這心髒都快要氣出病來了。喝點酒讓我緩和緩和。”
周蓉第一胎是個女兒,于是幾年後就又交了罰款生了老二,是個兒子,如今才九歲,正在讀小學。原先周昌榮不止一次的聽周蓉跟他抱怨過,“哥,你說都是一個媽生的,咱來咋不一個命啊。你看看你,一揚讓宋雪嫂子帶着,學習頂呱呱的。少明那邊你也沒管,讓慧茹嫂子帶着,更是別人家的孩子。你瞧瞧我這個,累死了。”
他那時候還有空打趣,說他們,“太寵了,沒養好習慣。”
可今天,他看了一眼眼睛盯在電視上,他來了連擡眼都不擡眼的外甥一眼,卻沒了心思。他可記得,沒出事之前,他只要一出現,這小子就大舅大舅的叫的親切,如今卻不理他了。
他幹脆就開門見山,“我打電話你們怎麽都關機了。”
劉志遠就笑笑說,“都關了嗎?可能沒電了。走走走,我讓周蓉再做幾個菜。”
周昌榮就問,“卓彥志那是怎麽回事?”
一直笑眯眯的劉志遠,連臉色都沒改,“哦,那是我家的親戚,我遠房的堂妹的丈夫。”這句話落,就再也沒有了,一聽就是不準備再解釋了。
周昌榮頓時就怒了,為了他這态度,直接沖他說,“志遠,這事兒你怎麽沒跟我說過?再說,豐彩實業幫着卓彥志倒錢的事兒,我怎麽也不知道?”
劉志遠聽他發難,頓時停住了腳,不往裏去了。站在原地看着周昌榮說,“哥,你怎麽不知道,豐彩實業一直跟卓氏做生意啊。你忘了,你還鼓勵我們攻下睿福呢。”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明面上的我當然知道,我說暗地裏。”周昌榮頓時就發了火。
卻不想一聽這個,劉志遠就笑了,沖着周昌榮說,“哥,你是周蓉的親哥哥,又是萬福的老板,你要看看豐彩的賬目,我給你看看就是了,為的是讓你信任我,咱們好合作。畢竟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是不是?可豐彩究竟跟誰做生意,是我這個老板的事,哥,你連這個都管,管的太寬了吧。”
周昌榮頓時就愣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劉志遠,“你說什麽?你是老板?”周蓉這會兒也從廚房出來了,周昌榮還是相信自己妹妹的,幹脆指着周蓉問,“你聽聽你老公說的什麽了?他是老板?這豐彩明明是我的本金,不過是讓你在明面上當個老板而已,你怎麽敢說你是老板?”
劉志遠瞧着周蓉過來了,壓根不想跟周昌榮啰嗦,他們夫妻這些年忍氣吞聲,終于熬到了兩邊都出了事,財産歸了自己,他終于不用做孫子了,怎麽可能願意跟周昌榮唠叨,當即就說,“周蓉你跟你哥哥說。”
說完,就去陪兒子去了。
周昌榮氣得就想扯住他,卻被周蓉攔住了,“哥,你別激動。”
“我不激動?那你說,他是什麽意思?”周昌榮指着劉志遠的後背問他妹妹,“你再跟我說說,那些要賣的房子是怎麽回事,你壓根沒想賣是不是?中介都跟我說了。”
一聽這個,周蓉就笑了,沖着他哥說,“哥,真不知道你幹嘛這麽發火,本金是你給的啊,可這公司卻是我們夫妻倆創業出來的,為了這公司,我們受了多少苦啊。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些年也熬過來了,本金我們也還給你了,不是往你賬戶打過錢了嗎?比你給的多多了。可哥,借你本金可不是把公司給你,你不能自己的生意不行了,就打上了我們的主意吧。還讓我賣房,我挂上去是為了不讓你難看,我知道你困難,可也沒賣了妹妹家的資産給你做生意的道理啊。”
啪的一聲,周昌榮直接給了周蓉一巴掌,“你……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這麽沒良心!你這樣對我,你別忘了,是誰帶你出來的,是誰讓你過上這樣日子的,如果沒有我,你還在家裏種地呢。”
周蓉捂着臉沖着他說,“你別自我感動了,帶我出來的不是你,是蔣慧茹。跟你壓根沒關系。我今天把話就跟你說明白吧,哥,我這裏你一分錢都拿不到,你跟着我那個偏心的媽,好好過日子去吧。”
說完,周蓉就沖着劉志遠吼了一嗓子,“你還在幹什麽,還不送客!”
“不用你送!”周昌榮就知道,他們這是早就打好了主意,壓根勸不回來了,而且,周蓉的意思也明白了,別說讓他媽來讨公道,她連他媽都不會管的。他沖着周蓉說,“我自己走,不過我告訴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當富太太了,沒了我,劉志遠不會留下你的。你等着吧。”
周蓉此時哪裏會信,當即就直接把門給甩上了。
砰地一聲。
周昌榮站在原地,終于可以确認,他入贅蔣家小三十年,如今除了那套房子,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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