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八百

醫務室有值班老師在，對方看到兩人的造型後都吓了一跳，立刻就問是怎麽回事。游芒不吭聲，秋樹就笑着打哈哈，說是摔的，沒什麽大事。

值班老師認識秋樹，知道就算對方真遇到什麽事，自己就能解決，也就沒再問。只是開藥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嘴裏說着各退一步海闊天空要謙讓之類的話，明顯是看出什麽。

領了藥秋樹就帶着游芒回寝室，先洗過澡，把濕衣服和髒衣服都換掉，再給人處理臉上的傷。

臉部敏感脆弱，能塗的藥膏少，但該用的還是要用。塗藥前秋樹擰了冷水毛巾給游芒敷臉，對方疼也不出聲，秋樹只能自己盡力放輕動作。

“疼就說。”秋樹還是說了。

等做完一切，晚自習也早就放了。想到作業已經做完，就放教室那裏也沒事。

秋樹說：“明天看情況，要是還沒好，就先請個假，好了再去教室。有什麽需要的，我去給你拿過來。”

游芒今天異常的乖，秋樹說什麽她就怎麽做，只是話還是那樣少。

熄燈後躺在床上，秋樹還在回憶今天的事，想完了才問：“你力氣不是挺大的嗎？怎麽就讓她們那樣動手？”

明顯的1對6完全沒問題，秋樹還只是仗着那些人不敢動手才擋在前面的，秋樹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游芒小秘密太多了，結果游芒回答了：“沒錢。”

秋樹怔住，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游芒今天話很多，像是傾訴欲一下上來了：“也就三年。”

忍一忍就過去了。

秋樹瞬間明白過來，上輩子屬下拿到的游芒的檔案裏寫着，游芒在高三下學期的時候，因為“毆打同學”被學校勒令退學。

其實不是這樣的，游芒只是沒權沒勢，在王思琪這幾人越來越過分的時候，游芒反抗了，于是她被安上了“毆打同學”的罪名，被學校要求退學。

秋樹想的要更多一些，按照樹德的底蘊，游芒因為成績好，應該不會一次就被要求退學，再說，真正動手的人其實是王思琪。王思琪也不是“對方退學我就算了”的那種人，最開始應該是向校方施壓要求開除游芒，在經過幾次交涉以後，學校和王家各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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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游芒本來以為，馬上就要忍過去的最後一年，她被退學了。

都說不要以最大惡意去揣測別人，可王思琪明知道游芒和她關系好的情況下，還要找機會“騷擾”游芒，就足以證明王思琪就是那樣的人。

“游芒。”秋樹覺得心疼，她翻了個身，面對着游芒，企圖在黑暗裏看清對方的神情，黑暗卻阻擋了她的視線。

游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又或者是聽到了她的那句輕聲：“沒關系，我不疼。”

多麽明顯的一句謊話，怎麽可能不疼？

好一會兒，秋樹才說：“以後我會護着你的。”如果她說“有困難就來找我”，那游芒多半不會來。

秋樹早上醒得很早，她沒有馬上起來，而是側躺看向游芒。

對方臉部的輪廓掩映在被子隆起的高度下，在天邊顏色逐漸明朗變淺的光線下，她的五官越發清晰，像水彩畫，從模糊到精致，到完美。

仿佛一個奇跡在眼前誕生。

初初可見，對方未來的樣子。

上輩子總有人說游芒整容了，還拿出以前的學生照，試圖以此證明。實際上游芒沒有整容，也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家境不好，卻擁有一張完美到女生嫉妒的皮囊。

高中一直是短發，也不正眼看別人，可能真要問起游芒的同班同學，估計也想不起游芒的眉眼到底長什麽樣子，然後憋出一句“她啊，很不起眼，長得很普通”。

秋樹先前說的“校花地位不保”，也不全是開玩笑。

她輕手輕腳下了床，提了兩人的水瓶去打開水回來，還去食堂買過早飯。游芒醒來以後，只需要填飽肚子，還有查看臉上的傷就行了。

秋樹去買早飯的時候，看到了薛主任，腳下一拐，就找薛主任“聊天”，聊完又去找三班的朱老師——将昨晚發生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說了遍，又幫游芒請了兩天假。再給秋庭荭發了條短信過去。

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秋庭荭的短信，回到寝室才放下手機。

秋樹打開門進去，就見游芒坐在床上發呆，頭發遮住她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聲音游芒回頭，目光落在秋樹提着的水瓶上：“你去打熱水了？”

秋樹笑着“嗯”了聲，給兩人的杯子裏倒半杯熱水，她端着杯子走到游芒旁邊，仰着頭去看游芒的臉。

“今天不去教室了，就在寝室裏，”秋樹說，“我陪你。”

游芒低垂着眼看她，唇角有一道淺淺的弧度，蒼白得像雨後梨花，仿佛一夜間，冰雪消融：“我臉上還沒好？”

秋樹的目光落在游芒的臉上，她點點頭：“比昨天好一點，今天休息一天，不影響的。我已經跟你們班主任請過假了。”

游芒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在只有兩個人的寝室裏，秋樹還是聽見了。

“你又幫了我。”數不清是第幾次了，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出現。

秋樹笑着搖搖頭，這些小事和游芒上輩子舍棄生命救她相比，都不算什麽。她沒有解釋為什麽對游芒這麽好，游芒也沒有再問。

性格古怪，卻有自己溫柔的方式。

兩個人在寝室待了一天，論壇上已經驚濤駭浪掀翻了天，三班的幾個女生都被通報批評，還記大過。原因是霸淩同學，把人打得都沒辦法去上課了。

估計再有下次就可以直接被開除了。

在樹德高中，除了像秋樹這樣的特殊情況，其他人家境都差不多，有混時間的，也有自诩紳士名流的，總之，樹德這裏不僅是一個學校，還是一個小型交際圈。以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可能在其他領域再遇見、有交集。

被這樣通報批評，只會讓當事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尤其是自己的家事、公司的事還會被人拖出來當做談資聊起來，就跟扯掉身上僅有的遮羞布，站在舞臺上任由人品評論足。

以後同學會，還會被人當做笑話聊起。

秋樹看着手機上被葉靜狂轟濫炸的信息，對方一個勁兒地跟她打聽消息，問王思琪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猜測跟昨天晚上秋樹出去“上個廁所”後，再也沒回來有關。

葉子：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在幫游芒？

王思琪幾個人愛欺負的就那麽幾個，雖然葉靜也不喜歡王思琪，但也不會直接撕破臉，至少會維護表面笑臉，會讓秋樹這樣不留情面撕破臉的，除了葉靜她自己，她想不到秋樹還會為誰這麽做。

想想這段時間關系比較好的，就是游芒了，王思琪幾個就愛欺負游芒。以前她就撞見過好幾次，只是秋樹和游芒莫名其妙成了好朋友以後，她就見得少了。

昨天肯定是那幾個人皮癢動手，被秋樹給看見了。葉靜琢磨了一天，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上課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上QQ問秋樹。

秋樹回了個肯定的答案，葉靜感覺終于舒坦了，雖然還是有些酸溜溜的：為什麽對游芒這麽好？

樹德其他人也知道了——游芒終于抱上了學校最粗的一條大腿了，簡直就是撞大運了！

月考結束撞上秋季運動會——其實應該叫冬季，在大家根據月考排名選了新座位後。秋樹還是選擇了靠窗的位置，游芒換了位置，後來秋樹去看了好幾次，對方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

這次的月考成績在全年級排了名次，游芒照舊穩坐第一，只是這次拉第二名沒有多少分，被朱老師叫過去聊了會兒心，像是擔心她受上次霸淩事情的影響。

秋樹回來的第一次月考，沒能保住第三的位置，甚至滑到了第五。班主任以為她是壓力太大了，薛主任都在考慮要不要給學生會的任務再減輕一點，又或者幹脆讓秋樹專心念書。

實際上，秋樹心裏十分竊喜，把那些早就忘了的知識重新撿起來學習，成績沒有落到讓人震驚的名次，她已經非常滿足了。

排了座位後，班主任就宣布運動會時間和注意事項，再不快點開運動會，那就只能抓冬季的尾巴了——于是社團的事被延後了。

秋樹無所謂，她和游芒天天都能見面，每到周末就找借口把人給帶回自己家。實在想說點什麽，發個短信也很方便，就是游芒不太愛回她消息。

收不到回複的秋樹有些焦慮，就會打電話過去。

在運動會開始前幾天，體育委員就在班裏哀嚎着：“各位大哥大姐們，求求你們随便報一個，讓我完成任務吧！”

秋樹舉手報了女生八百米，她還慫恿着游芒也報，她的理由是：“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去練習跑步。”

游芒就真的去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秋樹：游芒居然這麽聽話？

游芒：因為想睡你。

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