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尾聲

*又到了說再見的時候呀。

*你明明知道的呀。

我最喜歡你了。

今年開春早，開學又晚，于是蕭平旌和林奚回到學校的時候，北京已經是春天了。

林奚走在路上常能見開得正好的杏花，還有微微露頭的早櫻，三月天裏清風和煦，将她一向斂着的嘴角都吹揚起來。

可惜啊，這靜水般舒服的日子，還是折在了蕭平旌這混世魔王的手裏。

遠在醫學部，林奚也能時不時地聽到別人叫她一句，“嫂子。”

羞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蕭平旌這個神經病究竟是怎樣讓全校人都知道他的！

而現在，始作俑者笑吟吟地站在宿舍門口那片紫葉李下，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一杯果茶，示意她趕緊下來。

哦對了，穿的還是她送的那套T恤加襯衫。

林奚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膚淺，見他今天這麽好看，居然差點忘了生氣。

好在下樓這段時間足夠她恢複理智，在心中默念三遍：林奚，你不是顏狗，你不是顏狗，你不是顏狗。

可一拿到那杯都快被捂成常溫的果茶，心中的火還是消了七八分。

“你怎麽來了？”

蕭平旌一挑眉，“林奚同學，你今天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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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力見倒是提高了不少。

林奚還是沒說話。

“所以我特地為你準備了這個！”他得意地從口袋裏掏出兩張機票來，還誇張地甩了甩，“清明假期的時候，咱們去崇明吧。”

“去崇明做什麽？”

“看海啊！”

少年跳腳，一副“你怎麽這麽不解風情”的樣子。

“哦。”她點點頭，不再說話。

蕭平旌當然知道她為什麽生氣，卻故意要逗她，“還不高興啊…”

“蕭哥！嫂子！”

好巧不巧，某位男同學正好經過，非常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林奚的臉更冷了三分。哦不對，是更紅了三分，轉身就要走。

蕭平旌卻樂呵呵地和人家打了招呼，然後不慌不忙地邁兩大步，拉住林奚。

“林同學，老沈廚房裏還炖着腌篤鮮呢，真不去？”

坐在老沈店裏，林奚莫名有些惆悵。她現在不僅是個顏狗，還是個吃貨了。

都怪蕭平旌！

然而某人并沒有因為她的腹诽而打噴嚏，反而樂呵呵地給她盛湯。

“林奚姐姐！”小沈同學同樣殷勤，“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林奚眉開眼笑，拍拍身邊的凳子讓他坐過來，“十安好。”

小十安給她夾了一筷子香椿炒蛋，“姐姐，今天的香椿是我去買的呢！”

她聽這話，立馬很給面子地吃了一大口，小沈同學笑得更開懷。

“喂沈十安，你懂不懂事，那是你該坐的位子嗎！”蕭平旌盛完湯一擡頭，就見着小屁孩鸠占鵲巢。

林奚趁機報複一把，“十安乖，咱們就坐這兒。”

蕭平旌向來很有出息，不敢對林奚發火，就朝十安放起狠話來，“這學期我不教你了，我看你數學怎麽辦！”

狠話撂完，他去廚房找老沈。

給母親的青團，還得他來做才好。

“不着急，清明前做好就行了。”

老沈一面甩着案上的面團，一面打趣道，“你架子還真大，非得我給你私人訂制？”

“我媽從前就愛吃你店裏的，除了你做的別人的她也看不上啊。”蕭平旌笑，“本來該是我大嫂做，但她這不是懷孕了不方便嗎。”

“啥時候生？”

“八月。”

“我有時候想，你們蕭家還真是好命，這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多好，”老沈笑，“但細想想，如果你們一家人都不幸福，老天爺才真是不公平。”

“那是，好人有好報。”

蕭平旌摸了摸鼻子，誇獎什麽的，照單全收。

到崇明那天淅淅瀝瀝下着小雨，蕭平旌看天氣還不算太壞，還是帶着林奚出了海。

“林奚，其實我是想帶你來看看媽媽的。”

“我知道。”

往年清明，他們都是去墓園裏祭奠平旌的母親。但林奚知道，蕭伯母年輕時住在崇明島上，病逝後，蕭伯伯依着她的意願，将骨灰撒在海裏。

“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之前那麽魯莽地告訴所有人我們要訂婚，”少年緊張起來，甚至有些結巴，“所以我帶你來這裏。小時候我媽告訴過我，以後我會娶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林奚一直微微擡頭看着他，看他擰着眉頭，看他試圖把話說得更鄭重卻總是卡殼，不覺嘴角揚起笑來。

“我媽本來說…以後要親自操辦我和她的婚禮，可惜她很早就離開了。但我還是想帶你來看看她，因為你是…很重要的人。

不對，也不止是…就是…”

“我知道。”

林奚見他越說越着急，越着急眉毛擰得越緊，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即使你什麽都不說，我也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即使你不帶我來這裏，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真心。

我知道我一直被你愛着，被你保護着，被你珍重着。

即使什麽都沒有，我也有這份底氣。

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還有些緩不過神的少年。

“我沒有不高興。”海風清冽，一如這些年疏朗坦蕩的少年。

“只是‘嫂子’這個詞，聽起來我好像又多老似的…”

少年聽到這答案，難得地沒有揶揄她，只是輕輕笑了笑。

“那…林奚同學，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隔着他的胸腔聽見少年低低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笑容是怎樣的。

一定咧着嘴，露出虎牙，像只狡猾的狐貍，等着她上鈎。

她的回答聲音小小的，像是被海風吹走了。

少年又急得跳腳，“我沒聽清，你快再說一遍！”

這回輪到她笑得狡黠。

你明明知道的呀。

我最喜歡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