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對不起，我本來想去找你的，但實在，太忙。”林覺看着前方的道路，聲音落寞。

我不知道有什麽話可說，我覺得我們已經到無話可說的地步了，雖然只是我單方面的。

“你有很久沒有來過我的演唱會了吧？”

很久？我突然有種荒誕的感覺，除了這一次，他每次的演唱會我都會至少去搶一張票，他幾乎沒有主動邀請過我，更不要說親友席。

“嗯。”

我不想再辯解，幹脆應下了，他上一次巡回演唱會在兩年前，說很久也不是不可以。

車內安靜下來。

“……一百，”前面有些堵，車速慢下來，林覺轉頭看了我一眼，“你都……沒有來看過我的演唱會嗎？一次都沒有嗎？”

說我沒去過的是他，現在問我的還是他，我笑笑，把頭轉向車窗外，反向車道沒有堵，一輛輛車從我眼前交錯。

“你說呢？你慢慢猜吧……”

他的演唱會門票不好搶，每次我都是定鬧鐘搶的，一年又一年，慢慢看他的舞臺變大，為他瘋狂的人變多，自己融入大喊的人群，看着臺上光芒四射的林覺，呼喚他的名字……

不能再想下去了，我揉揉肚子，覺得餓。

“你什麽時候回去？”

林覺把墨鏡又戴上了，還頂了個棒球帽，帽檐壓得低。

“過兩天。”

窗外的景色飛速轉換，上一秒還是人海茫茫，現在卻已是萬物皆靜，昏昏沉沉之時，我注意到那幢發光的建築，明白這是到體育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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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了。”

林覺看一眼時間，下車，我沒有動，十分恍惚，我眼裏熱鬧瘋狂的場景，在林覺這裏就只是如此冷清的小道嗎？

啪的一聲，車門被林覺拉開，我擡頭看他，林覺的頭發更長了，快要到肩膀，黑色棒球帽，看人的時候總是這樣認真。

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留長發的呢？

我的腦袋更加漿糊，我覺得自己肚子是餓的，我今天一整天就吃了幾個煎餃。

我看出來他想要吻我，身體比思維迅速，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站在林覺旁邊了。

“你，我還……”

我想說要不我先走得了，話到嘴邊又覺得矯情，都跟他到這裏了。

林覺盯着我，似乎滿懷期待我能說出什麽，但我最終只是搖搖頭，示意他快些走。

我走在他旁邊，感覺步子輕飄飄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就是餓了一整天，身上的能量都耗盡了，眼冒金星，兩條腿不聽使喚，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

我現在就是這樣，總覺得下一步就要給人跪下了。

“不是，林覺，我跟你說……”

我看着他認真的眼神，一時有些說不出口，

“我是真的……沒吃晚飯，我還沒吃午飯，我要在你演唱會上再瘋仨小時，我大概就活不下去了。”

林覺停下來，看我的眼神突然變了，他大概以為我在逗他，或者是找借口離開，我自己聽着都覺得好笑。

“我沒別的意思。”

“嗯，我知道，你就這麽個性格。”

林覺低低笑了一聲，拉起我的手，我想要掙開，他握得緊，自顧自輕聲道，“這次演唱會的主題是，握不住的手，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不知道！”

我最終還是狼狽的掙開了他，心中難受，肚子又餓，只覺得今天真的不宜出門。

“嚴柏儀，我想握住你的手，只想握住，你的。”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身後黑漆漆的小路，握不住的手，即為失去，我怎麽不知道？

不得不說只要林覺想，他總能說出最好的情話。

傻站了一會兒，我一再思考，自己不如先去吃頓飯？

這個荒唐的想法還未付諸行動，我就看見林覺身後閃出來一個人影，我皺起眉，跟林覺對視一眼，又沖他身後擡擡下巴。

他警覺的轉過身去。

啧，還算有點默契。

“哎呦，祖宗诶！”

走近了發現是林覺的經紀人，楊梓琪，她滿臉幽怨，看見林覺就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希望不要被殺。

“哎哎哎，姐，姐，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林覺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她大概急瘋了，右手食指對着林覺指指指，連我這個大活人都沒看見，“我就沒遇見過你這樣的，真的！我不要帶你了，我馬上換人，你――”

她充滿殺氣的餘光總算掃到我，眼睛一瞪，剩下的話全噎在喉嚨裏。

要被殺了……

“那個……”我舉手表示投降，“我……什麽都沒聽到。”

她咳了兩聲，楊梓琪跟着林覺也有五年多了，比林覺還大一歲，我們都喊她姐，我跟林覺的事兒她也知道個大概。

“你們倆……快進去吧！站在這裏也不怕被拍！林覺那些個女粉絲追到這裏的不少……”

“不會的，”林覺撅嘴，“我之前跟那群人見過一次了，應該不會再來一次，而且現在快檢票了，誰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我這不就來了？你就作吧！這麽想出櫃我拍一張直接挂微博上你信不信？”楊姐狠狠拍了他一下，又轉頭看了我一眼，“快進去，你還要換衣服化妝，就不到一個小時了。”

她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麽沖，但能聽出來，壓着火，林覺不聽安排跑出來，明顯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抱歉。”林覺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沒理，大步往前走，我對楊姐抱歉的笑笑，她搖搖頭，我們一齊跟上去。

林覺一進後臺就把眼鏡帽子全摘了，楊姐引導我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之後有人給我遞了杯水，這裏每個人都很忙，多了我這個閑人，閑人覺得自己太閑，但忙人根本沒注意到我。

因為林覺的任性，所有人都跟着手忙腳亂了一把，我聽見好幾個罵人的聲音。他被簇擁着進入化妝間，期間我坐着發呆，真的是發呆，什麽都沒想，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嚴先生？”

閑了快二十分鐘，楊姐跑到我面前。

“你好。”我站起身，對她點頭。

“你跟我來吧，演唱會也快開始了。”

我想拒絕，但楊姐的态度讓我無法拒絕，她聲音不算強硬，但言語之間的請求反而更讓我慚愧。不愧是能做林覺這麽多年經紀人的人，我默默嘆息一聲，跟了上去。

“林覺說希望你能在這裏坐到八點，之後你去留随意。”

我對她道謝，沒有做保證，心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我跟林覺的事兒跟她也沒什麽關系，結果現在害得人家當太平洋警察。

身邊很快坐滿了人。

之前看過一個調查，說林覺的粉絲男女比例四比六，我還覺得不對，因為之前來他演唱會身邊男性不比女性少，但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原來多的女粉絲都坐內場呢，而且個個都非常十分萬分的，激動。

我的腦子終于解除了那種空空茫茫的狀态，身邊那姑娘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覺得我不面熟，什麽也沒說。

林覺從升降臺出場的時候，全場沸騰，身後幾個女孩兒舉着永遠愛你的燈牌，尖叫刺得我耳膜疼。

跟從前同樣的靓。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正好七點半，旁邊有人穿過來一疊熒光棒，我拿了一條，傳給下一個人。

林覺的新生代粉還不少，我轉頭大概看了一眼，什麽打call，什麽林零後，林五歲……燈牌千奇百怪，女孩子卻是一個賽一個年輕。

算起來林覺年紀也不大，三十，我想想那些花啊肉啊的，其實真差不了幾歲，但他出道早，算下來都已經十年了，只做音樂，熱度還能長久，客觀來說，也很厲害了。

不過跟他那張臉大概也有一定關系，在這種韓範審美的大環境下，也是客觀來說，林覺那張不走韓範的臉，依舊可以在衆多帥哥中脫穎而出。

雖然我一直覺得玩音樂的不能看臉。

我腦袋裏像走馬燈一樣，想了很多，回過神來，都不知道林覺唱了幾首歌了，拿起手機看一眼，離八點鐘不遠了。

“大家晚上好啊！”

林覺的舞臺依舊走的樂隊風，雖然是個人演唱會，但突顯樂隊比較重。

“很高興你們能來聽我唱歌，十年前有人能理解我的音樂，十年後的今天也有人願意理解，我真的很感謝大家。”

他鞠了一躬。

“這次的主題大家都知道吧？”

觀衆裏面都在喊。

“嗯，”他微微一笑，“握不住的手。”

林覺這句話語氣輕飄飄，但又像是無限落寞，下面的尖叫聲更大了，這話說被他說得像情話，但買過他專輯的人都知道這句話跟愛情又沒什麽關系。

“但是，”林覺突然斂目，他這樣很好看，哪怕隔得這樣遠，也似乎能看到他顫動的睫毛，“但是，我想握住你的手，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你們……”

這話說的更加暧昧了，只要不傻，都能聽出來他最後四個字只是給前面打掩護，還打得不怎麽好。短暫的沉默過後，場面明顯有些控制不住，叫聲一浪蓋過一浪。

我低頭揉揉肚子，啊，真的好餓，等會兒吃什麽呢？

當林覺再次開口的時候，下面突然就安靜下來，或者是安靜下來後，他才開口。

“想你，送給……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奶粉真的不會讓人上火，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