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代價

最終我沒有答應與林覺同居，而他，也沒有給我想要的回答。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從他嘴裏得到什麽，誓言嗎？我不信那個，誓言和保證都是可笑的，林覺也不是會說那些東西的人，我只是打心眼兒覺得煩躁，林覺那張帥臉都不能減輕我的不滿。

我仔細思考了一段時間――其實也就兩三天――這種無法互相理解的狀況，只能歸咎于我們的人生态度不同。

林覺就是潇灑不羁的，而嚴柏儀，他總是彬彬有禮。

這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成為伴侶？

我這種服從規則的人，本來就不應該與林覺有什麽交集。

不過這個世界有太多事情不應該發生了，多這一件也無人在意。

四月底，陽光已經可以算是毒了，校園裏的鮮花有的正值綻放，有些卻已經凋零，我與林覺的交流依舊不多，基本上就是出來吃兩頓飯然後就做一場。他格外的忙，忙着畢業，忙着音樂，忙着各種各樣我懂或不懂的事情。

我晚上給他打電話他都能聽得睡着，所以漸漸的，我也就不主動聯系他了，如果他主動給我打電話，我會驚喜，然後小心翼翼的接通，如果他不打來電話，那他就只是在我心底的人。

“嚴柏儀，你下午沒課吧？要不你去跟藝術學院的人說一下？我們這周要借他們的錄音棚。”

我從一堆A4紙裏擡頭，看見趙溫瑩，笑着點頭。

“好。”

這姑娘跟我的交流并沒有因為那天而出現什麽變化，她既沒有主動來找我八卦，也沒有四處散播謠言，我對她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晚上還有一節馬克思課，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橫飛，唯物主義沒講幾句，他就再一次扯到古希臘去了，一口一個夢，一口一個醉的，聽得我稀裏糊塗，幹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救命！！！］

我對着那三個感嘆號瞪了半天眼，是我們寝室長賀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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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徐銘在酒吧，錢包被偷了，沒錢結賬］

［……］

這兩個家夥逃課去喝酒？？

［地點，要多少錢］

賀靖很快回了我。

得，我也得逃課了。

我從教室後門溜出去，從學校趕到他們那裏至少得要四十分鐘，我回宿舍拿了錢包都快九點了，坐上車的時候給他們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們倆沒以身償債吧？”

“你快點啊！我們都在這裏幹坐一個小時了，我覺得吧臺後的服務員一直在看我們。”

聽聲音急急忙忙的，我笑了一聲，

“那你們還得再坐一個小時了。”

“啊？你怎麽來的？”

“公交啊。”

“我艹！公交？你兄弟都要被賣了你特麽坐公交？”

“嗯，你應該慶幸現在不是高峰期……”

“命運總是颠沛流離……”

我一愣，

“徐銘？”

“他失戀了……你別抱我啊！也別親！！我揍你了啊……操！！！”那邊賀靖應該在應付徐銘，那家夥明顯喝醉了。

我撇撇嘴，挂了電話。

他們去的地方是酒吧一條街，我一個人過五關斬六将，拒絕了好幾個人的搭讪，總算找到了他們那個小酒吧。

我松了口氣。

“柏儀――”

剛踏進去就被賀靖看到了，他大概一直都盯着門口。

幸好他們這裏只是個清吧，沒有很亂，我走過去。

“金主啊！”

一坐在他旁邊，就被他誇張的一把抱住。

“活該！”

我翻了個白眼，把他推開，徐銘這時候躺在旁邊一動不動，不知道睡着沒有。

“喝成這樣……”

“他哭了半小時，又對我表了半小時白，”賀靖欲哭無淚，“然後我就發現我錢包被偷了……”

“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什麽分手，是他女朋友瞞着他腳踏兩只船，結果跟另一位躺北校區操場的時候徐銘剛剛好經過。”

賀靖搖頭道，

“我下午一回宿舍就被他拉出來喝酒了。”

我看徐銘這麽慘，也沒說出馬克思老師點名了的事實，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我去結賬吧，都快十點半了，坐出租車回去要半個小時，怕趕不上門禁。”

賀靖眼巴巴的把賬單遞給我，我掃了一眼，拿去吧臺結賬，等了幾分鐘才有個戴着藍色耳釘的男人走過來，抽走我手裏的賬單。

“他們的朋友？”

那人看了一眼賀靖的方向，笑着問我一句。

“嗯。”

我不想多說。

“你要不要喝點什麽？”

我不明所以，搖搖頭。

“他們在那裏坐了快兩小時了。”

我總算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

“不好意思，麻煩結個賬好嗎？”

他愣了一下，眨眨眼，終于轉過去搗鼓電腦了。

“歡迎下次再來。”

我轉身的時候他還給我抛了個媚眼。

有病？

我走到賀靖旁邊，踢了踢他的椅子。

“走了，傻逼！徐銘你扛着啊！”

好在徐銘沒有鬧，可能已經累了，安安靜靜的被賀靖拉着走，我攔了一輛出租車，等他們倆先坐進去，我沒想到會看見韓慧。

她、孫雪，旁邊還有好幾個人，一起走進了街對面的酒吧。

她們還沒分手？我看這兩人坐進去，啪的一下把車門關了。

“你們先走，我還有點事兒。”

“哎，等等――”

賀靖把頭伸出來，我想起來什麽，給了他三十塊錢。

“不是――”

我對他揮揮手，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踩着雙黃線過街。

推開酒吧門才想起自己今晚絕對肯定沒辦法在門禁前回宿舍，跟宿管阿姨撒潑打滾都不行。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頭腦一熱就跟到門口了，我咬咬牙，還是選擇跟他們進去。

這酒吧裏的噪音跟賀靖他們選的那家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重疊扭動的人影，混濁的空氣，迷亂的燈光……我想起迎新晚會那天，孫雪居然第一個回去了，今天來的這地方明顯比那天還要瘋。

至少上次那個地方沒有很明顯的瘾君子。

我擠了一圈，沒有再看見他們的人影，轉到衛生間裏才感覺稍微清淨一點，一時間有些灰心。

我幹嘛要跟着過來？

捧了捧水撲在臉上，愣了好一會兒，微微嘆息一聲。

都到這裏了，我猶豫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了韓慧的電話。

“喂……”

韓慧那邊特別嘈雜，各種各樣的聲音，她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模糊，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是我，嚴柏儀，我剛看你跟孫雪進一個酒吧，就跟着你們也進來了。”

“啊，嚴……”她似乎清醒了一點，提高聲音，“你在哪裏？”

“洗手間。”

她突然那邊把電話挂了，我一個人對着手機幹瞪眼。

十來分鐘後，韓慧出現在洗手間門口。

“一百……”

她一身狼狽，似乎還有點神志不清，我去扶住她。

“你喝酒了？”

她搖頭，過一會兒才道，“我就喝了兩口水，沒想到孫雪連水裏都放藥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她晃了晃，終于站穩了。

“你們……林覺在嗎？”

韓慧擡頭，深深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睑，“在。”

“那，他們在幹什麽？”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問出這句話的，韓慧沒有回答我，她轉身示意我跟上，我一路魂不守舍，好幾次差點兒在人群裏跟丢，好在韓慧的發色比較好認。

韓慧推開門的時候，我确實被震住了，包間裏面有十來個人，燈光昏暗，每個人的臉我都看不清，但他們的動作足夠露骨。

喘息聲、尖叫聲、巨大分貝的音響……

我條件反射想捂住耳朵，感覺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我不太敢仔細看，裏面瘋狂□□的場景我是真沒法接受，一時間站在門口，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他們都磕藥了，神志不清，你不用管。”

韓慧拉我一把，像是沒看見這些人一樣，她對包廂裏面的構造比較清楚，拉着我走到一個轉角。

我走得面紅耳赤，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林覺也在這裏嗎？

瞬間就清醒了，這才發現，轉角後面居然還有空間。裏面只有一張雙人沙發。

裏面只有兩個人，一個坐，一個蹲。

坐着的是林覺，我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他靠沙發上，端着一杯酒，神色迷離，身下面伏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我僵硬的站在那裏，林覺依舊是那張臉，連辦事兒的時候都很帥。

他身下的人突然仰了一下頭，我看清楚了他的側臉，是個很年輕的男孩。

畫面太清楚了，一切都明明白白的發生在我的眼前，比小黃片還來得清晰，以至于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來不及想，就這麽愣在了那裏，此時此刻，外界所以的噪音仿佛都沒有了，至少我什麽都聽不到。

那個男孩，和我的男朋友……

我往前邁出一步，又近乎畏懼的後退了。

“裏面所有人都磕藥了，”韓慧扯着嗓子在我耳邊喊，總算讓我清醒了一點，“他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心裏面冷了下去，如墜冰窟，耳邊轟鳴，也不知道是些什麽聲音……

“哎，一百，一百……”

韓慧急急忙忙想拉住我，奈何她一個女孩子也拉不住，我依舊走上前，走到沙發後面，這個角度不好打人，我只扯住他後腦勺的頭發，狠狠往後一拉。

林覺吃痛，仰起頭，那雙帶有孩子氣的灰眼睛一片模糊，仿佛從來都沒有焦點。

他沒有認出我。

“你說你現在是不是跟孫雪一路的？嗯？林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能還要加一個三觀不正的标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