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過去的結局

離開的時候，我比之前淡定很多，就算那些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辦事兒，我居然也可以像沒看見一樣。

人臉皮厚起來真的只要十分鐘。

我走出酒吧，漸漸遠離這一條嘈雜的街道，融入到真正的夜色中。

我不知道林覺有沒有認出我，但我不想再面對他，林覺大概一直把我當成一個白癡，誰知道！

至少我不想真的成為一個白癡。

不知走了多久，我走得快，總之當我看到眼前KFC的大紅色标志時，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我很少來這一塊兒，韓慧小跑着跟在我身後，心裏冒出一絲歉疚，停下來跟她說話。

“那個，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嗯……嗯？”

韓慧迷迷瞪瞪的看我一眼，我突然想起來她說自己被下藥的事請，心下擔憂，向四周望了一圈，好在大城市不缺酒店。

“我們去酒店應付一個晚上？”

韓慧耷拉着頭，沒回答我，我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步子慢了很多。

“我跟孫雪分手了，”韓慧的聲音悶悶的，像是憋着一口氣，“就你打電話給我之前，我受不了了。”

“誰受得了啊……”我看着不遠處的酒店，腦海裏都是之前看到的畫面。

那樣清晰，卻沒有給我真實的感覺。

“你知道嗎？她都這樣了，我還不想跟她分，你說賤不賤？雖然我還是分了……我有多喜歡她……大概可以算是愛？呵呵呵……”

韓慧斷斷續續的說，又笑了好一會兒，我聽得驚心，緊了緊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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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開口時，聲音落寞極了。

“提出分手的反倒是不想分的那個。”

我心神震動，走得快了些，拉着昏昏沉沉的韓慧進酒店，被酒店工作人員一路行注目禮，如果我不是開了兩間房，他們大概會以為我是□□犯。

提出分手的是不想分開的那個人。

我送韓慧去房間，她一直低着頭，但我依舊看見了她一閃而過的淚光。

“好好休息。”

我拍拍她的肩，轉身就走，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韓慧能哭出來，因為她已經放棄，我卻是毫無頭緒，我應該難過？痛苦？像徐銘那樣借酒消愁還是，繼續愛他。

之前沒有想過會在外面過夜，随便洗漱後就上床了，輾轉反側之時覺得自己簡直有錢，這學期才過半，就已經在外面開了兩次房。

兩個晚上都是跟韓慧，都是同樣的莫名其妙。

睡到一半，手機鈴聲催命似的響起來，我不知道做夢做到哪裏，被這鈴聲一激，頓時心急如焚，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挪下床，赤腳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手機。

我舒了口氣，心跳這才恢複到正常水平。

手機沒有響了，窗外已是蒙蒙亮，我坐上床，把手機從床頭櫃拿到手裏，點開看了一眼，四點半。

林覺。

……

他淩晨四點半給我打電話？

腦袋裏晃過無數畫面，還沒來得及整理，電話又響了。

依舊是林覺。

這手機突然就成了個燙手山芋，我恨不得做鴕鳥，當沒看到。

到底還是看到了。

我心一橫，接通電話。

“一百，我是林覺。”

他的聲音從電話裏聽上去都是沙沙的，我心道難不成別人還會用你的電話打給我？

轉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更加郁卒了。

嘴上輕輕嗯了一聲。

“昨天晚上，你……”

“我去找韓慧。”

耳邊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我們……出來談談。”

我愣愣的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說話都變得格外艱難。

“昨天晚上的……事情，經常發生嗎？”

“不經常……”

“不經常？”

“孫雪大概會一個月辦一次這樣，我一般會提前走，但昨天我沒想到那群孫子敢下那麽猛的藥……”

解釋都不是林覺的強項，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一定沒做，沒有，也不需要理由，他最多只是不說，但只要問起，就不會欺騙。

聽上去很好，不騙人，說不定還能博得一個真誠的美名，實際上，他這樣是會傷人的。

他很快就沒有繼續說下去，或者是覺得沒必要，抑或只是單純覺得沒意思。

“這是我跟你在一起後第一次玩成這樣……”

他無力的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把電話挂了，在床上呆坐了一個小時，洗臉刷牙，沒有喊韓慧，一個人穿戴整齊回到學校。

我不知道的是，林覺在這一個早上就寫出來一首曲子。

□□和藥品是他很多音樂作品的靈感來源。

五一放假，我整個人都很頹廢，自己負責的幾個小任務做完後就什麽都不想做，靠在寝室無所事事。

徐銘也一樣，他比我還頹，我好歹還找幾部電影來看，他每天就躺在床上，我幾次去上廁所，經過他的床，都看他瞪着眼發呆。

“徐銘，”在我第三次站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我終于受不了了，“咱們出去逛逛？你這也太喪了吧？”

他轉轉眼珠子，看着我，點點頭，聲音那是一點起伏都沒有的。

“走吧，也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

除了吃飯睡覺沒有別的事兒可做，我最近也有這種感覺。

為什麽在談談戀愛之前就沒有這種荒唐的無聊感呢？那之前這些無聊的時間都是被怎麽打發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徐銘穿衣服的時候，韓慧給我發了條短信，內容簡單粗暴――約飯。

“加個女生跟我們一起不介意吧？”

徐銘看我的眼神瞬間就幽怨了。

“你也見到過的，韓慧，就普通朋友。”

“她單身嗎？”

“單身，她……剛分手。”

徐銘掃了我一眼，彎腰去系鞋帶。

“你問問人家女生願不願意多我一個男的。”

我當着他的面把電話打過去，點開免提。

“我寝室裏一哥們兒正好也去吃飯，跟他一起行嗎？”

“嗯，行，一起吧，人多熱鬧。”

我對徐銘攤攤手，韓慧已經挂了電話。

“就……如此簡單？”

“你還要怎樣？”

“我、我、我，約我女――咳，前女友的時候，她沒哪次不為難我！”

“韓慧又不是我女朋友。”

我想想覺得不對，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她本來也不是那種人。”

徐銘不說話了。

我聳聳肩，心道也就你脾氣好，陪着你那前女友作，約一次會，打電話從南校區打到北校區才找到人。

站在韓慧宿舍樓下的時候，徐銘都還是魂不守舍的，我把手搭在他肩上，摟了摟，他回過神，

“我突然有點怕尴尬……”

我們就等了五分鐘，看見韓慧蹦蹦跳跳的跑下來，她頭發剪短了，剛好過耳朵，發色也重新變回黑色，看上去挺精神，一點都沒有失戀的樣子。

“去哪兒吃？”

她臉上大大的笑容平均分給了我們兩個人，徐銘有點緊張，但明顯沒有尴尬。

“有什麽想吃的嗎？”

“嗯……我想吃海底撈，你們呢？”

我看着徐銘，他抓抓腦袋，不好意思道，

“我随便。”

“那就海底撈吧，”我也沒有意見，“你知道在哪裏嗎？”

韓慧點頭，“放心，我早就看好了，不過得半小時坐地鐵。”

徐銘跟我對視一眼，

“可以啊，反正今天也是放假。”

我們三個人就這麽随便的出發了，兩個剛剛分手，外加一個即将分手的人，戰鬥力格外的強，上來就是紅湯，還叫了一打啤酒，從五點吃到晚上八點，韓慧到後面辣得把頭發都汗濕了。

吃完我去上廁所，回來時發現徐銘和韓慧不知道怎麽争起來了。

“……我來結賬！徐哥你走開啊！”

韓慧捂着賬單，警惕的一指徐銘，這倆到現在已經以兄弟相稱。

“咱AA，AA總行了吧？”

徐銘無奈。

“肯定AA啊，我有這家的優惠！”

韓慧翻了個白眼，潇灑的走去前臺，徐銘被噎得說不出話，坐在我旁邊瞪我，我覺得自己很無辜。

“這不怪我啊！我剛都沒在這裏。”

徐銘洩氣了，趴在桌上。

“這裏好多情侶。”

他一提醒，我才注意到身邊的男男女女。

“過節嘛，肯定要膩在一起的。”

我突然想起來，自己跟林覺幾乎沒有在過節的時候出來約會過，清明沒有，五一更沒有。

林覺好像完全沒有這種意識，他都是想找我，然後就自己來我學校。

自由散漫的家夥。

我們仨一人拿一根冰棍，擠上地鐵回學校。

五一過後的第一天，林覺就發來短信，我瞪着手機，思考這個人是不是故意錯開節日，因為不想在外面人擠人。

他約我，我沒回，心道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結果我上完一上午課，回去的時候被林覺堵了。

他頭發剪短了，剛剛到耳朵的長度，居然也染回了黑色，看上去內斂不少。

韓慧不會是跟他一起染的吧？我心裏轉着不着邊際的疑問。

林覺一手抱着玫瑰，另一只手上捏着兩跟線，上面飄着羽毛氫氣球。

“一百！”

他站在角落裏的樹蔭下，笑着喊我，我怕他被人看出來，有些慌，大概還有些腿軟，他要幹什麽？

“今天我拍畢業照。”

他手裏的東西有了解釋，我暗暗松口氣。

結果林覺下一秒就把手裏的花塞到了我懷裏。

“你不來送我花，就只能我送你了。”

這話說得委屈，配上他濕漉漉的眼睛，很是有殺傷力，我狠狠咳嗽一聲。

“你就不怕被人看到？你開車了沒？”

他笑起來，眼裏有一些細碎的光，我發現自己還是抵抗不了林覺的魅力，如果我與他沒有互相認識，我肯定就是他的粉絲。

“陪我去照相！”

他拉住我的手腕，光明正大的往宿舍區門口走。

我快走幾步，到他身邊，有些抓狂的小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明星啊！”

“唔基啊。”

我愣住，很快又回神瞪他一眼。

他這次開的是自己的那輛豐田，我把花和氣球放到後座，自己拉開副駕駛的門。

“算是給我照畢業照，”林覺對我笑了笑，又伸手揉我的頭發，“就我們倆。”

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我想我應該拒絕他，跟他分手，然後回去過自己規律無聊的大學生活。

我想起來自己下午還有兩節課。

窗外的景色飛快的被摔到身後，我有種飛起來的錯覺。

上課什麽的……随它去吧。

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林覺不說，我也沒有問。

我第一次意識到，林覺之所以對我有這種致命的吸引力，很大的可能就是因為這種不知道。

他是放肆的、瘋狂的、刺激的，不顧一切，讓靠近他的人都忍不住像他學習，解放身心。

不是每個年輕人都過他這種生活，但這種生活只屬于青春年少。

我是不過這種生活的年輕人，我連韓慧都不能比，但這并不能阻止我向往他們的生活，我羨慕他們，喜歡他們。

哪怕我不能加入他們。

林覺把車開進體育場。

我沒想到他真的請來了一位專業的攝影師，而且是要人家來拍我們打籃球。

“你會打籃球嗎？”

林覺從口袋裏拿出黑色護腕，又拿出後備箱裏的籃球。

“……”

“嗯？”

我很想說我不想在大中午頂着滿頭的太陽打籃球，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大中午三十七八度，露天籃球場根本沒人，只有一個場有幾個高中生。

林覺站在三分線外，扔了一個漂亮的抛物線。

“一百你拿球！”

我會打籃球，打得其實也還不錯，但我還沒在這種情況下打球――烈日炎炎，旁邊還杵了個攝影師，扛着黑色單反，左竄右竄，我每次餘光看到他都會有瞬間的走神。

結果就是我有好幾次撞進了林覺懷裏。

“大中午的打籃球，你這真是……”我打了半小時，一身濕的跟水裏撈起來一樣，坐到旁邊的樹蔭下，“什麽毛病？”

他給我扔了瓶水，也坐到我身邊。

“中午光線好，我喜歡看人運動，”他頓了頓，“你運動的時候特別性感。”

他看着我，伸出一根手指，沿着我的臉慢慢向下滑，直到我的鎖骨。

我背後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偏了偏身子。

“一身汗。”

“我不嫌棄，”他笑起來，壓低聲音，“□□的時候不也一樣？”

我說不出話了。

我們沉默的休息一會兒，偶爾的風格外涼爽。

“一百，我要出國了。”

林覺仿佛不經意的說出這句話。

“我已經向那邊的音樂學院遞交了申請。”

過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什麽時候走？”

“七月初。”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你什麽時候知道我喜歡你的？”

林覺：“從第一天跟你吃完飯的時候。”

一百瞪他。

林覺無辜眨眼：“喜歡我的人很多，我看眼神就能看出來，而且你當時完全沒有遮掩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