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星澤挑起眉,「那我聽到莫榆半夜的說話聲,是甚麽回事?」

「他真的有跟人說過話嗎?還是說他只是在複核自己的計劃?」煙如織提出一個新觀點。

「莫榆先是營造自己下落不明的局面,然後在昨晚回來,拍珍姨房門編些理由說自己回來了。」陳雨律比劃了一個割喉手勢,「珍姨于是就開門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要找些東西來阻擋大門了。」

「如果真的是莫榆,他這麽肆無忌憚在鎖匙放在這裏,而不是一氣呵成的趁着鎖匙在手而把我們都殺了?」李星澤反問,「按我說,這不能代表所有人都是清白。」

「可能二樓聽不到地庫的聲音。假如你在房間遇襲了,你一叫,我們都會聽到,兇手又怎能逃走?」 楚竹頓了頓,又道:「對了,蕭鳴你現在下地庫弄些嘈音來,我上二樓,看看是不是真的聽不到聲。」

陳雨律被楚竹忽略,立時氣鼓鼓的說:「等會呀,小楚。在做你那些之前,是不是應該把大門封了?」

楚竹瞄了對方一眼,反問道:「你知道大門是從外面拉開的嗎?」

陳雨律不解的道:「知道呀。」

楚竹賞了對方一個白眼,「那你是想從外面把門封了?我們也都出不去。」

陳雨律想了想,覺得楚竹也說得有道理,不由得瞪大眼道:「那怎麽辦?難道我們由着他自由出入?」

李星澤在此時發話了,手指來回指着沙發和大門,「基本保安措施也要做的,我們自己的房間自己負責,大門就……先用這兩張沙發壘起來頂着,它們放在一起都差不多有一個人的高度,後頭放點東西擋着。」

陳雨律點點頭,「也好,現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也就只有這麽吧。」

蕭鳴從找到鎖匙那一刻便沒有說話,在李星澤發施號令後,黑眸漫不經意的擡起,輕輕掃過那被窗簾遮住了的落地玻璃窗子,幾不可察的嘲笑在唇角一閃而逝,但終始沒有開口說話。

楚竹見蕭鳴發愣不語,便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腹部,「發甚麽呆?」

蕭鳴朝楚竹溫柔一笑,眼中滿是暖意,「沒事,我搬完沙發後,再下去地庫。」

陳雨律眼皮跳了一下,對于這兩個不分場合撤狗糧的家夥,除了心塞還是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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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煙如織,四名男丁都去搬東西,除了必要的飯枱和椅子,沙發、櫃子和茶幾都被搬到大門前,算是把門封着,之後蕭鳴會跑了趟地庫,發現除了在樓梯附近可以勉強聽到地庫的聲音外,別說是二樓,即使是在客廳,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他們順道所有地方都來個聲音測試,發現整座屋子的隔音系統做得異常的好,在一個區域內絕對聽不到另一區域的聲音,例如無論在樓下客廳發出任何聲響,二樓一點都聽不到。

「所以才會選擇珍姨下手嗎?」陳雨律摸摸下巴,總結道:「因我們在二樓根本聽不到珍姨的呼叫聲。」

蕭鳴從地庫上來,問道,「雜物房內有堆求生物品,你們要嗎?」

煙如織頓時眼前一亮,「有甚麽?」

「繩子、瑞士軍刀、緊急食糧、急救包之類。」蕭鳴揮揮手上拿着那串鎖匙,「你們不要的話,我就先把門鎖了。」

李星澤不悅的皺眉蹙眼,「雖然不知是不是真的是莫榆做的,但如果真的是他,你怎知他會不會回來拿這些東西,它們一旦落在他手上就危險了。」

蕭鳴看起來一臉虛心,只有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陰沉暴露了他的真正情緒:「那李先生的意見是?」

「我認為應該把這些東西放在別的地方。」李星澤環視着衆人,宣告他的決定,「各位認為呢?」

楚竹沒有特別的意見,「可以把東西收在蕭鳴的房間,因為他已經跟我一間了,所以那房是空着的。」

李星澤神色複雜的點頭,「那就這樣辦。至于鎖匙……」

蕭鳴這時打斷李星澤的話,「鎖匙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好,二樓走廊不是有幾幅畫嗎?放在其中一幅的後面吧,大家剛好可以留意走廊,誰會偷偷拿鎖匙。」

李星澤雙眉緊蹙,不滿蕭鳴打斷他的話,當下就氣着了,惡言惡語的說:「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沒有甚麽好說的。」

蕭鳴無奈的與楚竹對視一眼,「那就這樣吧。」

陳雨律狐疑的掃了蕭鳴一眼,這家夥今早不是在讨好李老頭的嗎?現在又這般不給面子,搞甚麽鬼?

衆人把東西移到蕭鳴房間,并親眼看着蕭鳴把鎖匙藏在煙如織房門旁邊的小油畫。李星澤還未下氣,鼻孔朝天的回自己房間,「好了,現在我要弄弄房間的安全措施,人心險惡,也不知我們之中有些甚麽人,陣會見。」

陳雨律望了蕭鳴一眼,眸中隐隐帶着「看你幹的好事」的讉責意味。然而,蕭鳴沒有理會他,因此只能和煙如織四目相觑,然後各自怏怏回房間了。

楚竹打開房開,蕭鳴卻沒有進去,反而對楚竹微笑道:「你先進去吧,我去樓下把東西收拾一下。」

楚竹馬上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蕭鳴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會小心,不過是把客廳的東西放好,不花時間的。反而房間你看看有甚麽可以拿來擋門比較重要。」

蕭鳴放軟語氣,讨好的目光直勾勾看着楚竹:「待會我們還要一起去弄午餐,廚房聽不到客廳的動靜,那時才需要你下去,先把房間安排好,嗯?」

楚竹冷冷的盯着了蕭鳴,壓低了聲線,「我們說好沒有隐瞞的,你想偷偷幹甚麽?」

蕭鳴苦笑起來,「沒有隐瞞,只是收拾好東西罷了。畢竟那是她以前的工作,也算是小小的緬懷吧。」

楚竹看着蕭鳴那坦蕩蕩的态度,最終他沒好氣的收回目光,輕聲道,「你要找死那我沒有辦法,不過他們人都在二樓,也不會太危險了,可別讓他們知道了。」

蕭鳴裝出一副可憐樣,可惜楚竹并不領情,啪的一聲便關上門。

蕭鳴看着那緊閉的門,不是他不想楚竹跟自己下去,而是楚竹不能知道他打算幹甚麽。

天知道他有多麽想跟楚竹待在一塊,最好連上廁所也一塊,嘻嘻嘻。想到這裏,蕭鳴搖搖頭,把腦內那不切實際的遐想也一道搖出腦袋,再想一下他大概口水和鼻血橫飛了,別小看處男的妄想力,也是很厲害的。

他可是由小時候就為他的楚竹竹守身如玉了。

蕭鳴轉過身,目不斜視的下了樓梯,老實說,面對近乎空空如也的客廳,他也不知有甚麽好整理。雖然收拾東西只是一個借口,但他還是一一把椅子推回飯桌、把牆上那些歪了的油畫移好,為那些被放到地上的小雕塑重新找了個位置安放。蕭鳴摸摸了那個人型的小石雕,用手指敲了敲表面,對于它硬撅撅的外殼十分滿意,還特地把它放到當眼處。在一切整理好後,蕭鳴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樓梯,見沒有人下來,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正事。

他拉開了那幾乎與牆紙一樣色的窗簾,瞟了那落地玻璃一眼,此刻俊目盡是冷意,沒有半點溫度,和他平時的溫潤如玉的樣子判若兩人。他伸出手,指甲輕輕的劃了劃玻璃,意外的沒有引出任何靜電和刺耳的聲音。被指甲碰到的玻璃,居然浮現出一串數字,不是0就是1 ,而随着蕭鳴手指的離去,玻璃又回複原來的樣子,那堆數字同樣也消失不見。

不改薄點怎出事……蕭鳴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些變化,不帶半點意外,在下一瞬,他嘴角彎起,整張臉因為些微的改變而在剎那間轉得邪魅,指甲再一次刮了一下玻璃,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刮過的地方,一串數字又重新出現,然而卻像流星般一閃而過,很快就消逝不見。蕭鳴在玻璃各個位置都重複這個動作,在四至五次終于停下來,把窗簾拉回剛才的樣子,再走到另一塊落地玻璃前,拉開窗簾,開始另一場刮刮樂。

在做完一切後,蕭鳴快速打量整個客廳,重新番視了一番,最終目光落在飯桌上的楚辭小卡片上,于是拿起它們點算了一下。

十六張。

他記得,之前陳雨律不是數過有二十張的嗎?

原來已經開始了嗎? 蕭鳴随意把垂下來的劉海抓向後方,露出一雙不曾出現過、帶着淡淡狂意的黑眸。

太好了,他還擔心下一場甚麽時候才會開始呢,看來那人也是個心急的家夥。

就這麽想回去?

回不去,他們所有人,都回不去了,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救贖。

這是他改也改不了的結果,不然他來這兒幹嗎。

不過會是誰呢?蕭鳴回想了一下,發現每個人都好像接近過飯桌,不過肯定不是樓上沖着自己發小脾氣的人兒。

一想到楚竹,他的神情變回原來的溫柔,連笑容也份外自在。

那人怎麽可以連生氣也是那般可愛?這不要是他要愈陷愈深嗎。

蕭鳴把那些小卡片放回桌上,頭也不回的上二樓,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确定自己不是一臉陰險後,才敲了敲楚竹的門:「楚竹,是我。」

楚竹徧冷的聲音在門內響起,「不認識,自己該滾去哪就滾去哪。」

蕭鳴輕笑出聲,很想回答「那我想滾進來你那可以嗎」,不過如果他這樣回答大概一輩子也入不了楚竹的門,所以馬上用可憐兮兮的聲調道:「楚竹,我知錯了,你開門吧,我下次不會了。」

「還下次?」楚竹隔着門罵他:「是你自己提出要集體行動,之後又自打嘴巴的單獨行動,現在居然還說有下次?」

蕭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是因為擔心自己會遇到莫榆,而是因為單獨行動而生氣,看來他的楚竹竹也是聰明的。他用委屈的語氣道:「你們全部都在二樓,那我自己一個下去也沒甚麽大問題吧……」

門內的楚竹沒有理會他,蕭鳴唯有使勁的門求饒,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一臉幸福的任着對方罵他。

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像新婚媳婦教訓丈夫,又怎能不教他歡喜?

如果他們的對話大聲點就可以了,那就更像了,不過那樣其他人就知道了,所以楚竹現在罵他也是悄悄的。

他是多麽希望這一刻可以永續下去,畢竟,自己和楚竹的未來早已注定。

那只是一條開滿血染曼珠沙華的不歸路,所以眼下,他收點利息,自欺欺人一下,也是可以吧?

蕭鳴用力的擠一下眼,擠走眼角那點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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