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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漸變成三色,大半是灰藍色,一小部分的灰白,還有一點橙紅,但從這扇窗戶向外望,天一概灰藍,越到邊際,顏色越深。

宇文千觸牆而停,緩緩沉下身子,踩在了水池底,他的手蓋在臉上,往頭上捋,拂去臉上的水,也順勢将額前濕得滴水的黑發向暫時固定在發頂。他抓着扶手,踩着梯子,上了地面。

他早已注意到一直在看着他的陵光——這麽說,昨天在那裏的也是陵光?

那時候他還覺得那氣息比較像祁牧,不過祁牧的話,想是不會起那般早。

宇文千踏着草坪,向後門走去——他要去沖個澡,但陵光突然說話了:“喂,我讓你和你媳婦睡怎麽樣?”

他在樓上那裏墨跡這麽久就為了說這句話?

宇文千覺得有些好笑。

另一邊,靠着窗下的牆坐着的祁牧看着陵光的下颚,想:用這點音量,兩人隔那麽遠,能聽清嗎?還有,媳婦?這什麽狗屁說法?——他忍着不動手。

但對這個稱謂感到不适的同時又想到:他們談起我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般說的?如果是那樣的話……

不對,我為什麽要因為被男人叫“媳婦”而開心?清醒點啊!你清醒點啊!你丫也是個男的啊!

他皺着眉頭,擡起手,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

陵光一只手撐在窗臺上,上身微微探出:“不要嗎?那我就去他房間睡好了——你起太早了,我煩。”

宇文千——他更是奇怪,他一直在書房過夜,怎麽就吵到陵光了?

陵光這麽說當然單純只是胡說八道。

“他願意嗎?”宇文千問。

“他怎麽不願意?”顧及祁牧沒他那麽好的耳力,陵光還重複了下宇文千的話,“他昨天還跟我哭訴房間太大,他一個人睡會害怕呢!”

忍無可忍的祁牧狠狠錘了下他的小腿。

陵光紋絲不動,又補充道:“他本來是讓我跟他睡的,但照顧你的情緒,還是把機會讓給你吧。”

宇文千腦海中回放着祁牧醉酒後讓他“□□”的模樣。他套上浴衣,微低下頭,嘴角輕勾,問:“他願意嗎?”重複的話,不同的問題。

“為什麽不願意?”

他擡頭,用與往常無異的平淡表情道:“好,謝謝。”

陵光挑嘴笑道:“不客氣。”垂下的那只手,落在祁牧的腦門上,亂揉。

祁牧兩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卻怎麽都拔不開。

過會,陵光蹲下,看着祁牧道:“不爬回房間嗎?你老公進來了。”

爬?所以他果然看到了。

真是丢臉丢到陵光這白癡這了。

祁牧咬牙切齒,可以的話,他現在就想拿陵光下油鍋——他講的話可以在欠扁一點嗎?“老公”是什麽鬼?“媳婦”是什麽鬼?但是,現在,比起把陵光暴打一頓,回房間裝睡更重要,不然撞上宇文千,配合之前的“演出”,他可以不用活了。

……然而,宇文千并沒有上樓。

正常劇情不應該看看他睡得好不好,再欣賞一下他的睡顏嗎?

好吧,那不是戀人,是老媽子。

……

離家近的地方有一處上,山上有一家專門供附近別墅區的富人消費的高級餐廳。

三人正在這家餐廳裏吃早餐,宇文千和祁牧面對面,陵光坐在祁牧身旁。待他們安安靜靜用完餐,宇文千拿手帕擦完嘴,問:“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啊?”正在擦嘴的祁牧一愣。

宇文千解釋:“陵光說……你一個人睡不好。”他盡量用不冒犯的話。

祁牧看了下陵光,又看回宇文千,扯起嘴角道:“對,沒錯。比起陵光,千要好太多了。” 說着還比了兩個大拇指,用滑稽的表演掩飾尴尬。他一個大男人憑什麽要被說成不敢一個人睡的膽小鬼?宇文千還信了——好吧,他之前确實跟宇文千說過不喜歡一個人睡。

宇文千淡淡一笑,道:“不勝榮幸。”

祁牧放下雙手,盯着他好一會,嚴肅道:“你真的不是哪裏來的王子嗎?”

宇文千面對祁牧這樣直白誇張的稱贊,霎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望着祁牧。陵光将祁牧的臉推開,不讓兩人對視:“吃完就走人。”

陵光在心裏鄙視:要秀恩愛,私下秀去,礙眼。

照顧到祁牧在自己的房間會比較安心,宇文千讓出了自己的房間給陵光,陵光也自在。

夜裏,祁牧原本想撐着不睡覺看宇文千是否會做出什麽特殊的舉動,但閉上眼後,撐不了多久,他就睡熟了,睜眼的時候宇文千已經起床離開了。

一次兩次還好,但事實上,宇文千确實什麽都沒做,而且無論他調幾點的鬧鐘,宇文千都起得比他早——祁牧無語得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這種躲他一樣的做法是怎麽回事?不應該等着他一起起床嗎?宇文千就不想近距離看看喜歡的人嗎?他真的有被喜歡嗎?

告白不會,抱一下也不會嗎?

祁牧吃癟,在心裏暗暗發誓,絕對不主動告白,大不了就拖死。反正他還年輕,看誰比誰能拖。

……拖不來,祁牧要瘋了。他對性的需求度本來就高,跟這麽一個和尚在一起,他連接吻都別想。

祁牧第一次發現自這麽渴望親吻,他好幾次都忍不住吻上宇文千的唇。

憋久了,他差點如一只發情的泰迪般抱着宇文千磨蹭——他确實妄想了很多次,但這樣的幻想連他自己都覺得下流。

他本來對宇文千的怨念已經很深了,但許是他對宇文千的關注度高了,他開始注意到了宇文千面對他時,那只時常伸出又收回的手,此後他開始留意宇文千的動作,慢慢地,他懂了,他不那麽生氣了,他開始心疼了,那“絕對不先告白”的旗幟開始動搖了。

夜晚,他對睡在他身邊的宇文千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怎麽了?”宇文千側過身,面向他,問。

“沒,就是想抱點東西……可以不?”

宇文千莞爾,對祁牧展開懷抱。

第二天,祁牧在宇文千懷中醒來,怕吵醒祁牧的宇文千始終沒有将手從他頸下抽出。

祁牧擡頭,對上宇文千的目光,他心中暗喜:主動些确實有好處。

宇文千看着從睡眼惺忪到突然清醒的祁牧,道:“早安。”

“早安。”

祁牧看着很高興,還抱了下宇文千,特別豪氣地拍拍他的後背。宇文千受寵若驚。

下午五點,宇文千還有課。剛從學校回到家的祁牧被陵光帶上樓,陵光從房間裏拿出一個快遞箱子推到祁牧懷裏。

“什麽?”祁牧打看來看,見裏面是像打吊針時用的藥水袋的導管一樣的東西,他拿起一本像說明書一樣的東西,翻過去一看,上面赫然寫着“洗腸器使用說明”。

“洗腸器?什麽?”聽着還有點耳熟。

“洗腸子的。”陵光淡笑道。

“洗腸子?這麽可怕?”祁牧翻開說明書,裏面形象生動的畫面使他他即刻明白這是用來做什麽的——“靠!這……你……靠!”他都想不到要罵什麽了。

陵光攤手:“你也不希望你們做那事的時候捅出點什麽東西吧?”

說得很有道理,但他對陵光的怒氣值又升了。

陵光見他敵視的模樣,眨眨眼,無辜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肯定會做到這一步啊,有什麽奇怪的?”

“就算是男人,有說一定要用到……屁股嗎?”

“不然多可惜!千的技術很好的~”陵光喂喂眯起他那雙原本就顯得狐媚的桃花眼。

祁牧愕然:“你怎麽知道?”

他挑起嘴角:“你猜。”

祁牧這次沒中套,反激他:“就說你是受吧。”

陵光那副面具撐不住了:“你才受!”他是不可能接受自己被人主導的——被人誤會是被動方也不行!這比智商被侮辱還要令他排斥。

祁牧把東西推回他懷裏,道:“為了防止捅出屎,你自己用吧。”

陵光像辟邪一樣後退了兩步,便下樓了。

祁牧抱着箱子進了自己的房間,走到鏡子所在,從全身鏡中看到了自己抱着這個箱子的樣子——突然,他的手有些抖。他紅着臉把箱子藏在了鏡子後面——宇文千向來不會亂動他的東西,所以即使放得明顯他也不擔心宇文千會擅自翻動。

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用到了。

這麽想着,他心生一股悲壯感。

當天晚上,祁牧沒想以往一般很快睡着,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試探性地輕喚了一聲:“千。”

原本就面向他側着睡的宇文千睜眼:“嗯?”

“你有想做到不行的時候嗎?”祁牧依然望着天花板。

“嗯?”

祁牧平淡地說出口:“做○。”

宇文千也波瀾不驚,笑問:“要說實話嗎?”

“嗯。”

“有。”面上依然毫無波瀾。

祁牧突然轉過身看向他,眼藏大義:“我,已經很久沒做了,你知道吧?”

“嗯。怎麽?”

“明天,我們去夜場玩。”祁牧的表情像是下了重大決心。

“嗯。”宇文千淡淡一笑,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握緊,不長的指甲刺着手掌心。

祁牧微微躬身,頭抵着宇文千的鎖骨,看着被子下的黑暗,他早已把宇文千當成戀人對待,現在只差開誠布公了,不做到這一步,宇文千估計是不會明白他的心思的。

他漸漸閉上了眼,好一會,他依然沒能睡下,但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感受到宇文千撫上他頭的那只手,宇文千動作輕柔得他想哭。

這膽小鬼實在是太磨叽了……不就是男人嗎?他也沒說是男人就一定不接受啊!

他已經做好了“貞潔”不保的覺悟。

——明天,絕對要跨過那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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