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一部分切成的細絲
附近幾個莊子的紅白喜事,一年到頭生意也算不錯。
可因為祭祀的事,莊子內知道了芸娘會做菜,舉人老爺也請過她,還幫族長家做過菜,甚至給鎮子上的酒樓送吃食,給鎮子上的大府做菜,賺的銀子都把趙春蘭贖了回來,說明芸娘的手藝是很好的。
既然莊子裏有會做菜的,那何必請了別莊的人,所以這趙大憨就上了門來,想請芸娘接下這單生意,到那日去做酒席。
芸娘聽了微微皺眉,其實這是好事,說明這裏的人認可了自己的手藝。
紅白喜事,自己剛來的時間也打過這樣的注意,可這事并不容易。
要做紅白喜事,必須有自己的人,可她沒有可用之人。趙家除了自己,沒有能幫忙的。
并且紅白事要做肯定不止一桌,自己沒做過這樣的,沒有桌椅板凳給主家使,那到時間主家來了客人,坐哪裏?
自己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這事根本不能行,那趙大憨都沒有想到這些嗎?怎麽就貿然上門來求了呢。
“姥姥,這紅白事向來都有定例,他家不去請專門接這事的師傅,請我?這也太兒戲了吧。”
芸娘不知道對方怎麽想的。
秦氏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哎,你當他不想去請啊,可那蓮花灣的孫師傅,仗着這塊就他一個紅白事的師傅,就有些蠻橫,說要多少就要多少,別人還不能還價,不然就給臉子看,這是娶媳婦,就圖個心裏順當,附近又沒有別的師傅,只能任人家說多少是多少,可這心裏也憋着氣,這不,知道你做菜不賴,還會做席,那趙大憨的媳婦就動了心,想着咱們是一個莊子的,好說話,這不就上門來了。”
秦氏感嘆着,她很同情趙大憨,也差點替芸娘應下,不過想想确實有點不現實,所以只說等芸娘回來商議下,并沒有答應。
哎,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這本是好事,可這樣的局面,讓芸娘嘆息。
“姥姥,他們那天有多少桌客人?都準備些什麽菜?有多少幫忙的?他家又出多少錢請師傅?”
芸娘決定問清楚,如果有可能,她不介意幫一把,這樣有利于姥姥家在莊子裏做人。
“這我還真問了,趙大憨說差不多有個十三四桌,往多了說不會超過十五桌,菜呢,八個冷盤,四個熱盤,兩碗鹹湯就中,吃的就是饅頭,要是你同意了,再過來和你商議都用啥菜,至于幫忙的,他本家有好幾個媳婦子,這摘菜,洗菜,洗碗刷盤子的都用不到你。不過這切菜,炒菜的活怕是只能你自己來。至于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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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頓了下,看了芸娘一眼,發現芸娘一直認真在聽,她小聲道:“那趙大憨家日子不是太好,去年給老大娶了房媳婦,家裏沒多少進項,這今年又娶,他說他只能出六百文。”
芸娘皺眉,姥姥這樣說,是怕自己嫌少吧,其實錢不是問題,一個莊子住着,別說六百文,就是再少,如果她有能力能幫,她也會去幫的,可是這事不成,十五桌啊,一個桌子八冷四熱,二鹹湯,這加起來得多少啊!
這紅白事,要過油的東西不少,先一天就得忙活,第二怕是從清早得忙活到下晌,若是有個得力的助手還可去試下,光憑自己,怕是累死也做不了,更怕是累死自己還搞砸了。
沒有把握的事,自己不能接,接了做不好,到時間壞了兩家的關系,那可不好了。
還有那些桌椅板凳,誰接就得誰出,自己家根本就不可能拿出來,這事不是空口白牙就能成的。
“芸娘,姥姥也合計了下,還真接不了,咱們接了,沒地兒去弄桌椅板凳,再說沒個人幫你,那十五桌可不是吃素的,你也辦不下來,沒得累出個好歹來。你別尋思了,這事姥姥讓你舅舅去回了人家,想來和他們說清楚,他們也能體諒咱們,哎,那趙大憨也是急了,才過來說說,其實他仔細一尋思,也知道确實不能交給咱們家,可能是被那個孫師傅給擠兌的,這人啊,不能一心只想着錢,還是實在點好。”
秦氏見芸娘只尋思不說話,知道外孫女是不肯接的,她也知道這事不行,只是忍不住多想了些。
“是啊,芸娘,這事想都別想,咱們接不了,這能幫咱們肯定幫一把,不能幫咱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趙氏其實從秦氏一開始說就不同意的,這麽多桌,還不把閨女累壞了啊,給多少錢也不能去。
“那就麻煩舅舅了,桌數實在太多,要是一兩桌還成,十幾桌我确實做不來。”
芸娘沒多說,什麽事都得量力而為。
“嗯,我現在就去說,讓大憨哥趕緊找人去。”
趙春生應了一聲,圍上脖套出去了。
聽着姥姥和娘親還有小姨又說起了閑話,芸娘則又一次盤算起這紅白喜事的可行性。
這附近幾個莊子就一個紅白事的師傅,他的生意确實很好,形成了獨斷性,那自己能做嗎?做的話又會遇到什麽樣的困難呢?
、093章 竈王爺是小白臉
芸娘仔細思索開個紅白鋪子的事,最終還是搖了頭,打消了這個想法。
那孫師傅已經做出了名聲,若是自己搶了他的生意,他肯定不會不會善罷甘休,而自己腳跟未穩,不易和人結仇。
況且要做,就得置辦家當,桌椅板凳的花費不是小數,還得有位置安置,最主要的是得有人給自己打下手,可看看自己身邊的人。
芸娘無奈,自己娘親肯定是不成的,小姨?小姨花樣的年紀怎能跟自己去抛頭露面。
舅舅是個男人,他做不來這些,月季太小,得跟着自己練幾年,栓子更不行。
自己沒有一個可幫扶自己的人。單靠自己會累死。所以這個事目前是不行的。
自己還是慢慢考慮別的吧。
拒絕了趙大憨家,他們倒也沒說什麽,表示能理解,也是太着急了才求過來,過後想想确實不現實,反倒和趙春生說了不少好話,把他送了出來。
這事在趙家也揭過不提。
到了二十,趙春生拿了個紅封也去幫忙吃了喜酒。
芸娘拉着月季和栓子去看熱鬧。
新娘子是坐驢車來的。
盤着頭,穿了一身大紅襖子,低垂着頭,看着嬌羞又喜慶。
等新娘被人背進去拜堂,芸娘則拉着栓子和月季往後退。
裏面太亂太鬧,她怕栓子和月季被人擠着。
他們剛退出來。就聽有人喊道:“芸娘,月季,栓子。你們也來看熱鬧啊。”
聽人喊自己,芸娘急忙去看,不遠處蘭花在和自己招手,她忙拉着二人過去了。
“蘭花,你也來了啊,咋不進去。”
芸娘打着招呼,月季和栓子也喊了人。
“我本來想溜進去看新媳婦的。可我娘說家裏沒人,讓我看家別亂跑。我就去不成了,你們還看不看?不看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她說完還跳腳望了下,可門口都是人,根本就看不到什麽。
“不看了。人太多,擠的慌。”
芸娘搖頭,感覺沒啥意思,比起現代的婚禮,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那中,走吧,我也不看了。”
蘭花拉住了月季的手,因為芸娘在中間,她沒法拉。
幾人離開了門口。邊說邊往回走。
“我說你們可好,都在一塊,也不找我玩。是不是不想理我了啊。”
幾人正說的熱鬧,迎頭碰到了月香,她看着幾人,一臉的幽怨。
“月香,我們哪有不理你,只是你住東頭。我們住西頭,這去看新媳婦。也不能繞到你那裏去,你咋能這樣說。”
蘭花急忙去拉月香的手解釋,怕對方生氣了。
“我還以為你們就自己好,不準備搭理我呢,要知道我們幾個一直要好,我可是很看重你們的,你們可不準撇下我。”
月香拉住了蘭花,神情有些委屈。
“咋能呢,就是我們和蘭花離的近些,咋能不理你呢,快別多想了。”
芸娘笑笑,雖然對方有點小家子氣,可畢竟還小,這樣也正常。
“不是不理我就好,我可是把你們當好姐妹。?芸娘,我最近可沒咋見你,你也從來不去我家玩兒去。要不今個你們都去我家去吧。我爹娘前天買了些炒貨,我請你們吃。”
月香很熱枕,邀請着幾人去自己家裏。
蘭花有些意動,看向了芸娘。
芸娘倒沒什麽,她是去不去都成,不過蘭花的娘可是讓她看家的,要是和她們去了,那她肯定會被罵的。
“下次吧,蘭花還要看家,我們出來好一會兒了,也該回去了,下次再去你家。”
芸娘委婉的拒絕了。
月香有些不高興,不過倒也接受了芸娘的說法。
“那好,那下次我請你們,你們可不能推了哦。”
她倒沒有真生氣,只是覺得家裏沒人,有幾個人陪她,又說的來,熱鬧。
“行,下次一定去。那我們先回去了。”
芸娘應了,然後幾人和月香告別,各自回去了。
日子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小年,也是竈王爺的生日,俗稱祭竈。
都說:二十三,糖瓜沾。這天是興吃糖的。
這種糖有柑子那麽大小,扁扁的,像一個厚厚的小烙餅,就是所謂膠牙饧,吃起來很是粘牙。
之所以這樣,其實是有個說法,是想請竈君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調嘴學舌,對玉帝說壞話。這樣百姓才有好日子過。
祭竈的貢品擺在桌子上,趙春生領着栓子去拜了竈王爺。
因為這裏有種說法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竈。女子是不能祭拜竈王爺的。
芸娘感覺這習俗不好,這不是重男輕女嗎?
“姥姥,為啥不讓女的拜啊。要是家裏沒男人可咋辦?”
芸娘在屋內無聊,那糖粘牙,她吃了兩口,也就不吃了,無話找話的問了起來。
秦氏笑笑,道:“要說這男不拜月,女不祭竈是多少年流傳下來的老規矩了,具體是為啥,姥姥也說不清楚,姥姥只是聽說這竈王爺人長的白淨,可是好看,他又是神仙,怕女的拜祭,有“男女之嫌”。所以就規定女子不能祭竈了。”
噗,芸娘差點噴了,這都哪跟哪啊,照姥姥這樣說,那竈王爺豈不是個小白臉,那些男子怕閨女媳婦動了心思,所以才不讓拜祭,這也太搞了吧。
芸娘心裏非議着,捂嘴嗤嗤笑着,卻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你這閨女。這有啥好笑的。”
秦氏瞪了芸娘一眼,自己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竈屋內充滿了笑聲。
過了二十三。就迎來了掃塵,趙家也全家動員開始裏裏外外的清掃起來,屋裏屋外也煥然一新,明亮起來。
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
随着割了年肉,洗了邋遢。年就到來了,莊子裏也都忙碌起來。
大人臉上帶着笑。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孩子更是滿莊子亂串,大呼小叫着。讓人感受着新年的來臨。
到了大年三十,栓子跟着趙春生開始貼門神。貼春聯。
而芸娘,月季則跟着趙春蘭貼起了窗花。
這些窗花是芸娘買回的紅紙剪的,芸娘只會幾個簡單的圖案,本是好玩,圖個喜慶,沒想到秦氏卻剪得一手好窗花,幾個女人就跟着學了起來,剪好留到了幾日,都貼在了窗戶上。
看着貼好的窗花。芸娘笑溢滿臉上,家雖舊,卻溫暖。她相信日子一定能如這窗花。春聯一樣越過越紅火的。
弄完了這些,栓子跑出去和他的小夥伴玩去了,趙春生也在莊子裏和男人們唠嗑。芸娘她們在家裏整治飯菜。
年夜飯都興吃的早,也是最豐盛的,不管有錢沒錢,都得整治幾個菜出來。
趙家今年日子過的寬裕。自然比往年豐盛許多,加上有芸娘在。飯菜自然不會差了。
一個涼拌藕條,一個涼拌芹菜,一個涼拌豬肝,一個大刀耳片,一個菠菜花生米,一個爽口芥藍。
除了六個涼菜,芸娘還在了六個熱菜,其中一個臘八豆蒸豬尾,一個年糕炒回鍋肉,一個蛋包西紅柿最有特色。
這臘八豆蒸豬尾出來顏色紅亮,豬尾軟爛酥香,臘八豆口感也好,吃是人不住點頭。
這蛋包西紅柿,本是芸娘做來哄栓子開心的。
做起來要先把雞蛋打入碗內,加少許的水和面粉,鹽攪拌成糊,當然這個加牛奶最好,可這裏沒有,芸娘只能加了一點的糖進去。
西紅柿要用開水燙過去皮,然後剁碎。
豬肉入鍋燒熱,下蔥末爆香鍋,然後把西紅柿倒進去炒透,再盛入碗內。
然後把鍋燒熱,放油進去,把蛋糊攤成蛋餅,鋪好後把西紅柿末和蔥末放進去,将蛋餅卷成橢圓形。放鍋內煎成兩面金黃即可。
煎好後芸娘把蛋餅切成幾段,蛋餅金黃,西紅柿鮮紅,看上去顏色分明,吃起來不僅有雞蛋的香,還有西紅柿的酸甜,口感極佳。
一盤子沒幾下就被吃了個幹淨,吃的栓子直添嘴巴,嚷嚷着下次還要吃。
說說笑笑的,一直吃了一個多時辰,衆人方才盡興。
一年到頭,這是趙家第一次吃的如此輕松,如此愉快。
桌子上的狼藉,并沒有收拾,秦氏擺擺手,讓人都睡去了,這裏不用守歲,初一卻有早起的習慣。
芸娘回了屋子,躺在牀上,手下意識的放在了枕頭下面,卻碰觸到了別樣的東西。
她仔細的摸了摸,是紅封,好幾個呢,每個裏面好像也就幾個大錢,這應該是姥姥,舅舅,娘親給自己的壓歲錢吧。
又摸了摸牀頭的新衣,芸娘咧起了嘴角,無聲的笑了。
第二日天還不到五更,芸娘就被叫了起來。
她打着哈欠,穿好了衣裳,到了門口,看了看外面,一陣冷風襲來,她打個寒顫,天還黑着呢,為啥要起的這樣早啊。
她很想回屋睡個回籠覺,可想想娘剛才的話,都起來了,等着她吃扁食呢,她只得冒着寒風去了堂屋。
堂屋掌着燈,衆人都在等她,秦氏和趙春生一臉喜氣,栓子和月季卻有些萎靡,怏怏的叫了她一聲,顯然是沒睡好。
、094章 劉氏的不滿
“扁食來了,扁食來了。”
趙春蘭喊着,和趙氏一起端着扁食進了屋子。
看着桌子上熱氣騰騰的扁食,芸娘感覺睡意被驅散了許多。
她記得小時間大年初一早上興吃餃子,看來習慣是從這裏延續下來的啊。
“這初一吃的越早,咱們今年莊稼收成越好。這往年吃頓扁食不容易,今年都可着勁的吃啊。”
秦氏先動了筷子,招呼着一起開始吃了起來。
一個扁食,一口蒜,再吃一口昨天剩的菜,吃幾個,還能喝熱乎乎的扁食湯順順氣,芸娘也不困了,吃得舒暢,從心往外都是熱乎乎的。
吃完了扁食,天還沒亮,肚內有食,芸娘也不想去睡回籠覺了。
可不睡又太無聊,初一不興做活計,不興動針線,也不興去別人家裏串門子,實在是無事可做。
晃過了初一是初二,初二是走親戚的日子,這天閨女都興回娘家。
秦氏是不回的,趙春生一早起來就打扮利索,帶着秦氏給準備好的彩禮,領着不太情願的栓子和月季出了門。
其實趙春生也不願意去。
媳婦不在了,兩邊不親近,相處之間覺得尴尬,可不管怎麽說那邊是栓子和月季的姥姥家,是必須走動的。
再說,今日他和兩個孩子穿的可不差,都是全新的衣裳。
另外帶的禮品和往年比。也貴重了許多,雖然不是顯擺,可為了争口氣。他今日要對方看看,趙家也有翻身的一天。
家裏剩下了秦氏,趙氏,趙春蘭和芸娘。
芸娘看舅舅他們走後,她嘻嘻一笑,跑到莊子正中的雜貨鋪。
雜貨鋪是一個叫陳大頭的人開的,鋪子雖然不算太大。但一般的東西都還有。
他待人熱情,在莊子裏人緣不錯。一般人有需要就會過來買,因為近,也多花不了多少,圖個方便。
陳大頭的媳婦認識芸娘。芸娘沒少照顧她的生意,所以一見芸娘就笑了起來、
“芸娘啊,這年過的可好?今個咋想起來嬸子這裏了啊,是要給嬸子拜年嗎。”
她打趣着芸娘。
看對方笑的熱情,芸娘也笑了下,喊了聲嬸子。
“嬸子,過年好,不過我還是不要和嬸子拜年了,免得嬸子一會給我壓歲錢。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芸娘還了一句回去,由于她笑的明媚,所以只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并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你這丫頭,可是會說話,嬸子是那小氣的人嗎,你只管拜,嬸子給你封壓歲錢。”
陳大頭媳婦也沒覺得下不來臺,要是對方真給她拜年。她就給個幾位意思下,反正日後也能從芸娘家裏賺來。她還能落個大方的名聲。
“謝謝嬸子了,不過我都十二了,不能要嬸子的壓歲錢了,回去姥姥和娘會說我的。”
芸娘笑着拒絕了,開玩笑,為了幾文錢讓她給對方磕頭拜年,打死也不幹。
“行吧,嬸子不勉強你,好閨女,你還沒說今個是做啥來了啊。”
陳大頭媳婦也笑的開心,能省下幾文,她何樂而不為呢。
“今個不是初二嗎,閨女都要回娘家,我和娘雖說是住在姥姥家,可也得遵守這規矩不是,我娘就讓我來看看,給姥姥家買點東西,算是孝敬。”
芸娘聲音清脆,說的很明白,雖然這不是趙氏吩咐她的,可她得為娘掙名聲啊。娘有個好名聲,以後才能在莊子裏站得住腳。
“呦,你娘可真孝順,想的可真是周到,不怪你姥姥,你舅舅對你們好,這一家子都是實在人啊。看的嬸子心裏都羨慕。”
陳大頭媳婦贊了一聲,對方經常光顧她,她不在乎多說幾句好話。
雜貨鋪人不少,不少媳婦子在買東西,準備回娘家的禮,聽陳大頭媳婦和芸娘的對話,心裏都起了心思,都覺得趙氏和芸娘是個講究的。
芸娘笑嘻嘻的邊和陳大頭媳婦和莊子上的幾個媳婦說着話,邊尋了幾樣媳婦走娘家常見的禮品,給了錢,拎着回去了。
離開了雜貨鋪沒走多遠,芸娘聽到身後有聲響,她怕是有車要過,急忙側身讓了路。
在路旁的芸娘,看到從身後過來一輛馬車。
馬匹不算好,馬車更是連上次那許師傅做的都不如,不過這也是馬車啊,自己家什麽時間才能買上馬車啊。芸娘感嘆着。
她們這個莊子倒是有幾戶人家是有馬車的,舉人老爺家,族長家,另外還有幾個日子過的不錯的人家都有馬車,這個馬車是誰家的呢?
“寶貴,你別趕這快,你趕這快,要是一會兒致遠回來可就攆不上了。”
馬車的車簾子挑開,露出一個婦人的臉。
婦人三十多歲,圓臉,看着挺和氣的,盤起的發髻上插了只銀簪。
簪子的成色很新,樣式也很精巧,不是陳年之物。
上身是件寶藍色的棉襖,下身是條藍色的繡花襦裙。
五官清秀,不過此刻她的臉色并不好看,好像是因為什麽事生氣了一般。
車內除了她外還有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閨女。
那閨女柳眉如畫,杏眼有神,鼻如瓊玉,櫻桃的小口,本該是個極美的美人,可惜她的皮膚微黑,牙也微微有些突,破壞了美感,讓她失去了幾分的顏色。
不過打扮的倒是明亮,一件桃紅色的襖子,倒也顯得她嬌麗動人,看來這家的日子是不錯的。
等等,她說什麽?致遠?寶貴?要是她沒記錯的話。那陳致遠的爹爹可是叫陳寶貴的。這是陳致遠的爹娘嗎?那個是他的妹子陳玉嬌嗎?
說起來他們家,除了陳致遠,別人她還都不認識呢。
“娘。我二哥就是打定主意不去姥姥家,他才一早就沒了影,等也白等。咱們還是快走吧。”
車內的少女不依的嘟着嘴,顯然是對哥哥的做法不滿意。
趕車的人倒也沒急,讓馬車慢悠悠的走着,顯然是聽了媳婦的話。
芸娘看他們從自己面前過去,她也邁動了腳步。對方走的和她回家是一條路,她不跟着也不行。
“你這閨女。現在你大哥成親了,不能和我們去你姥姥家,你二哥可還沒有,要是他不去的話。你姥爺,姥姥,舅父,舅母肯定會挑咱們的禮兒,你也不說幫娘勸着你二哥些。盡說風涼話。娘和你姥姥都白疼你了。”
劉氏指了下閨女的腦門,埋怨了她一句。
“他們挑什麽理啊,要不是舅母想把表姐許配給我哥,我二哥能這樣?我那個表姐一見我哥就那副模樣,我看了都不舒服。別說我二哥了,要不她逼的緊,我二哥能不去嗎?都是他們吓到了我二哥。他才找借口不去的。怎怪得了我。”
陳玉嬌撇撇嘴,一副不滿。
“算了,致遠不想去就不去吧,何苦說孩子。”
趕車的陳寶貴接了一句,他也不想去,可是沒法。
芸娘聽着好笑。自己好像是跟着他們的車偷聽他們說話一般,可她真沒這心思啊。是他們說話聲音大,自己離的近,才傳到她耳內的。
“你總是慣着他們,看看都慣成啥樣了,我說一句他們頂我十句,都沒一個人把我放在眼內了,我可是他們的娘呢!再說明姐兒有啥不好,她可是一心一意喜歡着咱們致遠,我是她親姑姑,她要是嫁進門來,肯定孝順咱們,不比娶了那不知底細的強啊。”
劉氏心裏都是委屈,說話的聲音不僅高了起來,陳寶貴心裏煩,又不想在大好的日子裏吵架,揚起了馬鞭,抽到了一下,馬嘚嘚的跑了起來,把芸娘甩在了後面。
車越走越遠,說話聲也飄遠,那劉氏的聲音已聽不到了,獨留下芸娘在風中愣神。
這?陳致遠和他的表妹?不是吧,他們可有血緣關系的,近親不能結婚啊。
可這裏好像都這樣,表兄表妹成親的很多,聽那意思陳致遠好像不想娶他那個表妹,所以弄的連姥姥家都不去了。
也不知道這事會有個什麽樣的結果。陳致遠不知道會不會屈服于他的母親,娶了他的表妹。
不過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自己當故事聽了。
想到這裏,芸娘揚起嘴角笑了一笑,回了趙家。
看着芸娘擺在桌子上的東西,秦氏不解。
“芸娘,你買這些做啥,難不成你想走親戚?”
秦氏說完心裏打了個突,莫非外孫女想去那花家不成?
可當初花家容不下她們,把她們母女趕了出來,閨女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帶着芸娘改嫁了。
那花家是個是非地,除了芸娘那個親奶奶人還可以外,其餘的都不是東西。
她們之所以說閨女克夫,還不是為了芸娘爹留下那點家業,雖然不多,可也入了別人的眼,所以才散播了謠言,趁着芸娘奶奶病在牀上,趕走她們母女,瓜分了她們的財産。而趕走她們的人,可是芸娘嫡親的親人啊。
雖說芸娘爹不在了,可那邊有她嫡親的奶奶,還有她大伯,二伯,和堂兄,堂姐什麽的。難道芸娘是想起了他們,要去看他們嗎?那自己又該如何攔着呢?她是真怕芸娘吃虧啊。一時間秦氏的心七上八下的,不能落地兒。
、095章 好像獵犬
“是啊,姥姥,我買這些是為了走親戚的。”
芸娘笑的明媚。
趙氏的心也沉了起來,閨女應該不會是想去張家。
這她繼父活着的時間,對她們娘倆是不錯,可他去後,芸娘那個繼兄和嫂子,怕她們占了田産,把她們趕了出來,甚至為這事還打了一架,芸娘還受了傷,閨女不喜歡他們,那兩口子也不是好人,閨女肯定不會是去看他們。
難道她想回花家?想回去看她奶奶不成?可那花家……
趙氏眸子暗了暗,若是那花家人好,她也不能帶了女兒走改嫁的路,可那裏确實有芸娘的親人,自己要是攔着芸娘不讓她去,她會恨自己嗎?
秦氏和趙氏滿懷的心事,芸娘卻有些不解,姥姥和娘這都咋了?聽說自己走親戚,她們怎麽這樣一幅表情,好像誰欠她們錢似的。
芸娘上前拉住了秦氏的手,秦氏笑笑,不過笑容有些勉強。
“姥姥,今個是閨女回娘家的日子,雖然說我和娘一直住在這裏,可娘她也是您的閨女,平時是不說了,這正經的日子,一定要買點東西的,這算是娘和我的心意。”
芸娘說的真心,說的秦氏愣神後卻笑了起來。
“你這閨女,敢情你是說這次東西買給姥姥的啊,也不說清楚,害得姥姥在這兒亂想。真是難為你和你娘的這份心思了。不過花這錢做啥,咱們是一家子,可不花這冤枉錢。”
秦氏說完看了趙氏一眼。眼內帶着滿意和歡喜,閨女能想到自己,比給她啥東西都強。
趙氏很沉默,閨女不是想回花家就好,至于閨女的心思,她懂,也感激。感激閨女替她做了,替她想了。她也希望娘能高興。
“姥姥。這可是年節,要是不買,不得被莊子裏的人說道啊,那時間莊子裏肯定會說娘不懂事。姥姥只管收下,反正最後也是我們落到我們嘴裏。”
芸娘說完調皮的笑了一下。
“你這閨女,誰不給都得給你吃,那姥姥就收下了。往後可不能亂買了。”
秦氏摸了摸醞釀的頭,眼內的光芒柔和,喜滋滋的收下了,不是為了這些東西,而是為了閨女和外孫女的心意。。
“娘,大姐和芸娘買東西了。我不用買吧。”
趙春蘭笑問着秦氏。
“你買啥!這都是出了門子的閨女買給娘的,你還沒出門子呢,不用買。”
秦氏說完白了趙春蘭一眼。趙春蘭的臉通紅,秦氏笑了起來,不過心裏卻在尋思,等開了春,一定要托媒婆給閨女找個好人家嫁了。
芸娘看小姨的臉紅成了紅布,低頭不敢吭聲。她捂着嘴偷笑了起來。
趙氏也靜靜的笑着,眼內卻有那麽一絲的悲哀。要是男人還活着多好,她也不用這樣帶着芸娘住在娘家,凡事也有人為她們出頭了。
吃過了晌午飯,看着姥姥領着娘還有小姨在糊鞋底,她有些無聊。
過年沒什麽活計能做,月季和栓子要天快黑才能回來,她真心沒事好做。
“姥姥,娘,我出去轉轉,天黑前一定回來。”
芸娘坐不住了,竈屋內雖然不怎麽冷,可這麽大地方,枯坐着讓人心裏發悶。
“去吧,不過別亂跑,別走遠了。”
秦氏擺擺手,手上都是糨子,她急忙又抿在了破布上。
“可別上山,多穿點衣裳,早點回來。”
趙氏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嗳。知道啦。”
芸娘拿起了圍脖,把自己圍了起來。
日頭雖明晃晃的曬着,可有冷風吹着,并不暖和。
芸娘呼吸一下,空氣倒是新鮮。
她先去了蘭花家門口,她家鎖着門,大概是都走親戚去了。
趙宗才家也鎖着門,這都去了姥姥家啊。
月香肯定也去了,自己不往那邊走了。
去哪兒呢?芸娘胡亂走着,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離林子不遠了。
她不禁失笑起來,自己咋就這喜歡這林子呢。下意識都能走到這裏來,可見心裏總是想着這裏的。
她邁步又前進了些,到了林子的邊緣,并沒有進去,而是欣賞起來。
葉子早已脫落了樹木,顯得光禿禿的,可密密麻麻的樹木,一眼望去還是讓人震撼。
呼呼的風聲,吹不動樹枝,可耳內還是傳來嘩嘩的響聲,如千軍萬馬奔騰一般。
芸娘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矗立着,享受着寧靜美好時光。
不一會兒芸娘就感覺自己的腿發麻起來,她晃了晃腿,開始大力的晃動雙臂,這樣沒幾下,腿發麻的感覺就輕了許多,她又來回的跳着,這樣能取暖。
跳了幾下,芸娘覺得舒服多了,嘴角咧了開來,又看了一眼林子,她打算回去。
雖然說在林子邊緣她已不至于迷路了,可還是不能深入,況且娘特意交代過不能進去,她不會自己找事的。
轉了身,芸娘卻吓了一跳,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呼吸起來。
“你、你、你、你什麽時間來的?”
她說話都不完整了。
陳致遠本來沉着的臉突然明媚起來了,這個丫頭太好玩了,自己走到她的身後她竟然不知,竟然像個孩子一樣跳動着,看到自己還被吓的口吃。
“才來,我又不是鬼,不至于被吓成這樣吧。”
他回着話,眼神明亮,哪還有先前的陰沉。
“鬼也沒你吓人,你咋走路不帶出聲的啊,會吓死人的你知道不?”
芸娘平息着自己。深深的吸了兩口氣,主要是她先前根本沒想到自己身後會站着一個人,才被吓着了。
“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吓你,你無事吧?”
陳致遠道歉,眼神內流露出一絲關懷。
“沒事,現在好多了,你怎麽會來這裏?”
芸娘又問了一句,心裏卻在嘀咕,自己怎麽每次來都遇到他。他是獵犬嗎?每次都能聞到味道,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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