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一部分切成的細絲

本以為碗筷肯定都不是多幹淨,所以找毛病,可一看碗筷雖然沒有他們府內講究,可卻洗的很幹淨。他話又噎了回去。

“這元宵吃了不會拉肚子吧。”

他又問了起來。

芸娘不吭聲,任由他上蹿下跳的,就把他當成跳梁小醜般。

“我家的東西可幹淨了。肯定不會拉肚子,吃的人可多了。”

栓子替芸娘回答了,別人說他家的東西不好,他不服氣。

“我又沒問你,誰讓你多話!去一邊去,喂!那個閨女。你給大爺我說說你家的吃食是怎麽做的?做之前可把手洗了三遍,可用熱水燙了?用得可是上等的糯米?”

看着車夫嚣張的樣子。芸娘心裏有氣,卻不能發。

“糯米雖不是上等的,也算是好的,做的也幹淨。這位大爺可以放心吃。”

芸娘放軟了身段,不想生事。

“我們公子可尊貴,要是吃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車夫卻更張狂起來,瞅着芸娘的攤子,厭惡在臉上寫的清楚。

“那可以不吃。”

芸娘的表情很淡,就是不能得罪對方,可讓她屈膝讨好她也做不到。

“你個丫頭咋說話呢,我家公子看得起你家的吃食,是你家的福氣,你竟然敢這樣說話,小心把你帶到大堂上去打板子。”

車夫張牙舞爪。吓唬着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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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冷笑一聲,道:“我雖年紀小,可也沒聽說過因為這個就被帶到大堂上打板子的,我們莊子舉人老爺,秀才老爺好幾個,律令我們也聽過,還從來沒有聽過這一條,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律令王法。”

芸娘的話把車夫噎個半死,他看對方不是女子就是孩子,以為吓一吓,還不乖乖的求饒,哪知道對方不是吃素的,連舉人老爺和律令都搬了出來。

雖說自己家老爺不在乎,可傳出去不好聽啊,要是老爺知道他惹事,還不得打死他啊。

“一個毛丫頭嘴還挺厲,你家大人呢。讓他出來和我說話,看看他是咋教的你。慣你這樣的毛病。”

車夫不再說打板子的事了。反倒找起了大人。

“我家兄長不在,這位客官有何吩咐,可是要吃元宵嗎?”

趙春蘭站了出來,顯得還算平靜,可芸娘卻看到她被案板擋住的腿有些哆嗦。

看來小姨是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不過還能是說出話,算是不錯。

“哼!讓女子和孩子出來做事,一看就是沒教養了,懶得和你們磨蹭,趕緊把這鍋內的水換了,換成清水,那筷子和碗,也給我燙上三遍,然後給我們公子煮一碗元宵,我們公子不吃花生的,不吃芝麻的,對了你們這元宵是什麽餡的,不會是花生和芝麻的吧?”

車夫擺款到最後才想哀嚎,這公子嘴可挑的很,這小小的攤位上能有什麽餡的,肯定是花生和芝麻的,他咋沒想到呢。

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都是自己多什麽嘴啊。

早上天不亮,他就陪着公子出去了,公子就吃了一點粥,他更是連粥都沒吃上,就被叫走了,這辦完了事,又趕着回來,他就有點饑腸辘辘,剛好走到這裏聞到了香味,就多嘴說了句,這是啥味啊,還挺香的。

哪知道公子讓他看看,他就看到賣元宵的了,回了公子,可公子當時并沒有吭聲,他都趕出去了,公子又讓他回頭,過來看看元宵。說是幹淨的話,想吃一碗。

他不敢不從,就過來了,哪知道讓個閨女搶白了幾句,竟然忘記問餡了。

芸娘不想做他的生意,所以聽說那林公子不吃花生和芝麻的事,她沒想往常一樣介紹有別的口味的,而是沉默。

趙春蘭和月季,栓子也沒說話,聽這人說讓他們把鍋內的水倒了,還要拿開水把碗筷燙三遍,他們心裏不舒服,所以也沒說話。

就在這時,從馬車那邊又過來一個十五六的少年,看打扮應該是小厮。

“公子讓你來問問,怎這半天不回話。”

小厮沒客氣,來了就訓斥車夫了一句,然後又不滿的看向了攤位。

“來財小哥,不是我辦事不力,是這家人,我問她們什麽,她們也不說,還說不讓公子在這兒吃了,你說說,他們連公子都看不起,真是該打,我問清楚了,他們這裏就是花生的,沒別的口味,又髒,公子咋能在這樣的地兒吃,咱們還是回鎮子上吧,不管是回府,還是去一品居,都比這強了百倍。”

車夫說了芸娘他們的壞話,還自主的說了這裏沒別的口味的。

芸娘聽了并沒有辯解,走了也好,她真的不想和這樣的人接觸。走了幹淨,她就少了麻煩。

那來財聽完,瞪了車夫一眼,又掃了眼攤位,沒說什麽,轉身就走,他心裏也不想讓公子在這裏吃,這路邊的小攤,肯定不衛生。

說來也巧,他們剛轉身,從大路那邊來了幾個婦人。

她們說說笑笑的走到了芸娘的攤位前。

“這就是那崔家嫂子說的地兒了,崔家嫂子說這家的元宵可好吃,還好幾種口味的,我今個才特意領你們來買。”

一個年輕的媳婦子說完,然後笑看着芸娘,道:“這位小妹子,我們是上品村的,聽我們莊子的崔嫂子說你家的元宵好吃,今個特意來照顧你家的生意,你也給我們饒一個行不行啊。”

芸娘一聽樂了,這些人應該是那個昨天免費品嘗那個婦人介紹來的,想不到那個嬸子人真不錯,還替她宣傳了。

“行啊,嬸子介紹來的,一定多給,幾位嬸子都要嗎?都要什麽餡的啊。”

芸娘是那種別人怎麽對她,她就怎麽對別人的人,所以對這幾位婦人挺熱情。

“我要那個什麽甜橙的,聽說這元宵吃起來像桔子味,還有那桂花的,說吃起來可香了,還有花生的,給,這是五文錢。”

婦人大嗓門的說着,聽的那邊小厮和車夫俱愣住了。

聽這意思口味不少,怎麽車夫只說就花生的呢。

想到這裏來財狠狠的瞪了車夫一眼。

“那毛丫頭也不和我說清楚,看我不去掀了她的攤子。”

車夫氣呼呼的卷起袖子,就要往這邊來。

“行了,不夠丢人的。”

來財低喝了一聲,車夫吶吶的老實下來,不吭聲了。

芸娘這邊給幾個婦人包好了元宵,送走了她們,一看那車夫和小厮站在不遠處,她眉頭皺了皺,怎麽還沒走?

小厮走了過來,車夫緊緊的跟在他後面。

“不是說只有花生的嗎?那她們買的是什麽?”

小厮來財一副質問的口氣。

趙春蘭要站出來,芸娘拉住了她。

“這位小哥,我并沒有說我們的元宵只有花生的,不信你問你身邊這位大哥,看我有沒有說過。”

芸娘并不慌亂,事來了,不能怕事。

來財瞅了車夫一眼,眼內閃過了不滿,這車夫越來越不會辦事了,看來公子的車夫該換換人了。

、106章 威脅

“你胡說,我明明告訴你,我家公子不吃花生和芝麻的,你可沒有告訴我,你家還有別的餡的。”

車夫指着芸娘,一副氣極的模樣,要是讓公子對他不滿,他就完了。所以他現在一定要把錯推到芸娘的身上才行。

“你只說你家公子不吃花生和芝麻,我可有說我家沒有別的,是你一直在自說自話,你可允我們答話了?”

芸娘的問話讓車夫臉脹紅起來,對方确實沒說,可也沒答他,讓他自以為沒有。

“那你為何不說清楚。我看你定是故意的,肯定是看不起我家的公子。”

車夫不願意示弱。

“怎麽會?我們擺個小攤子賺點辛苦錢,肯定是求個平安,來了客人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不做生意,是這位客官你來了就嫌棄我們這,我們那的,根本就不容我們答話,我剛說一句,就要把我們帶進衙門去打板子,我們吓都吓死了,哪還敢吭聲,要是多說一句,怕是被打死了,我們敢說嗎。”

芸娘一臉的委屈,眼內的光芒卻冷。

來財看的清楚,他并沒有感覺到芸娘害怕,可對方說的應該是實話,這個車夫确實仗着公子無法無天,這話确實像他說出來的。

看車夫那跳腳,卻無話反駁的樣子,來財厭惡的撇撇嘴,自己沒本事就別伸頭,被個小閨女用話拿住,真是丢人。

“那你們還有什麽餡的?”

來財懶得廢話了。車夫處了下風,丢的是公子的人,可那小閨女占着理。他又沒法和對方計較,只能揭過不提。

“還有甜橙的,是用橙子做的,還有桂花的,是用桂花做的,不知這位小哥要哪種?”

芸娘朗聲介紹,态度不吭不卑。對方揭過。她也不會找事,畢竟對方的身份在那裏。

“那給我們公子來一碗吧。兩樣都放點。”

來財沒多說什麽。

芸娘應了一聲,去下元宵。

“來財小哥,你看她那鍋內的水,都快變白了。混的很,讓她們換新水吧,還有這碗,不用熱水燙個三遍,誰知道少爺吃了有沒有事。要是少爺有個好歹,我們可負不起這責任。”

車夫又舊話重提,他就是想折騰芸娘他們,一出心裏的氣。

芸娘的手頓住了,她看向那個叫來財的小厮道:“這位小哥。實在對不住,我們就是個小攤子,就這一鍋水。家裏離的又遠,實在無法換水,并且這元宵進去,水自然會變白,我是無法的,這碗我們回去洗後也是拿熱水燙過的。這裏沒有熱水,沒辦法湯三遍。請小哥體諒,若是這位小哥忌諱,那我就不下了。”

芸娘把元宵又放下,心裏閃過不耐煩,可臉上卻并不表露,相反話還說的真誠,讓對方知道她的難處。

來財沒說話,他看的清楚,芸娘的手很幹淨,可她去拿元宵的時間,又去旁邊一個盆子內洗了手,這個盆子不放東西,是專門給她洗手用的,由此可見,這個丫頭是比較幹淨的。

況且那碗确實洗的幹淨,照她所說,也是熱水燙過,說明這個丫頭比較講究,就是那蓋碗的布也洗的幹淨。

鍋內的水并不是很渾濁,這小攤子确實不可能換鍋新水,罷了,這樣攤子,已經算是講究的了。

“你下吧。我信得過你。”

聽對方這樣說,芸娘沒再多說,她撿了桂花和橙皮的一樣下了些,看鍋內滾開了,她又舀了點開水把兩個碗涮了下。

來財暗自點了下頭。這丫頭比普通的攤位老板講究不少。

“不知你家公子可要加糖?”

芸娘問了句。

“不用,我家公子不喜歡過甜。”

來財擺手,那加冰糖普通的人家稀罕,可他們公子是什麽人,怎麽會稀罕這些。

芸娘點頭,沒在碗內放冰糖,倒也省了一點。

她往一個碗內盛了幾顆元宵,遞給了來財,道:“大家公子是個什麽講究我們莊戶人家不知道,不過是聽人說,很少吃外面食物,怕不幹淨,這碗小哥先嘗嘗,看看有沒有問題。”

芸娘這是怕對方不放心,先讓來財嘗過,沒事才給那知縣公子吃,免得說她的東西不幹淨,說她下毒害人。

來財怔了下,還是接過了碗,外面的東西真要小心,雖然說這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但小心無大錯。

他把幾顆元宵都吃了,味道确實很好,不怪那幾個婦人稱贊。

這邊芸娘已經盛好了,然後往上面放了顆花紅果。

白白的元宵配上一點紅,倒也算用上了心思。

來財暗自點頭,看自己無事,知道這家的食物應該沒問題,吩咐車夫在這裏等着,他端着碗去了馬車。

本來應該請公子過來吃的,可他覺得讓公子屈尊來這樣的地方進食,是對公子的不敬,不如在馬車用好了,起碼馬車是自家的。

芸娘并沒有往馬車看去,那車內的人是什麽樣,和她毫無關系。

“你也趕緊給我下一碗吧,趕了這半天的路,我這肚子裏還沒食呢,就算是你家的東西不好吃,起碼是熱乎的,喝了我這肚子也能舒坦點。趕緊的,別愣神,別等公子一會吃完了這裏還沒好,那就晦氣了。”

車夫指使芸娘給她下元宵。

芸娘白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在那小厮面前像個三孫子,比人家大那麽多,還腆着臉喊人小哥,現在在自己家面前裝橫起來,典型的吃軟怕硬。

不過芸娘不欲生事,趕緊打發他們走了事,所以她還是給車夫煮了一碗。

這邊鍋內的元宵盛出,車夫剛喝了兩口熱湯,正覺得身上舒暢,那邊小厮轉了回來。

“小哥,不知公子吃的可滿意?”

芸娘看了看碗,碗是空的,說明都吃完了。

“不錯,公子說你家的東西尚可。”來財臉上有些笑模樣了,剛才公子接了後先是看了一會兒,才勉強拿起勺子吃了一個,哪知道一吃就沒停嘴,硬是把一碗都吃了,還把湯都喝了,看公子長出口氣,想起是很舒服的。

公子還吩咐他買些元宵帶回去,說明是吃好了,主子高興,他這個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高興。

“這什麽甜橙和桂花的,你都給我包起來吧。我們帶回府內。”

來財手一指,吩咐芸娘。

芸娘微微挑了下眉毛。

這兩樣由于新鮮,都想想嘗嘗,所以她做的很多,可他現在張嘴都要帶走,若是別家她肯定很高興,可這人是知縣的公子,看他們這樣跋扈,有可能不給銀錢,那不給虧大了。可不給的話,會惹怒對方,一時間芸娘有些為難。

她看着小厮的臉色轉冷,知道對方心內不喜了。

“這位小哥,這甜橙和桂花的,也不過是因為新鮮,公子才吃了幾個,吃多了難免膩的慌,你家公子啥好吃的沒吃過,肯定也不會稀罕這些,不若我一樣給小哥包上五十,小哥帶回去,一則公子吃個新鮮,二則公子也不會嫌太多而厭倦,不知小哥覺得如何?”

芸娘不想都包上,兩樣加一起上千個了,不是她心疼這點銀子,是她給了也不能落好。

“也好,那你一樣就包五十個吧,我家公子确實不稀罕這些,說不定這五十都吃不了。”

來財倒沒計較,這五十個,公子能吃幾個就不錯了,多了也沒大用,況且今個是燈節,府內肯定買了不少的元宵。這家的元宵雖然味道不錯,可也不算啥稀罕物。

“我這就給小哥包。”

芸娘暗自出了口氣,揚起了笑臉,兩樣加起來有一百,就當今日舍財了。

包好後,這邊車夫也吃完了,肚子內有了熱乎氣,他人也舒暢不少。

來財拿上元宵就轉了身,車夫急忙屁颠屁颠的跟了過去。

果然沒人給銀子,芸娘眼神閃了閃,卻并沒有出聲,在鎮子上連那些大家大戶都不敢得罪林公子,面對林公子要低頭,送上銀子消災,自己算什麽?趙家勢弱,忍了這一時之氣吧。

“喂,你們還沒給銀錢呢,咋能就走了。”

栓子卻不明白這些,他是收錢的,看對方拿了這麽多走,也不給銀子,他如何不急,張嘴就喊了起來。

等芸娘回過神,栓子的話已經出口,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車夫聽到喊聲,回頭瞪眼罵道:“好個不長眼的小兔崽子,大呼小叫什麽,爺吃了你家的,是看得起你們,是你祖上燒了高香,還敢提銀子,膽肥了是吧,我看你是想進大牢裏呆幾天了。信不信爺現在就替你家大人管教你,把你個小兔崽子打一頓。你爹還得喊好感謝我,不然爺就把你扔進大牢,活活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那車夫仗着林大公子的勢橫行慣了,平時在鎮子上吃那些小攤子的,誰敢找他要錢,今個這家竟敢喊他要銀錢,下意思的他就罵上了,只覺得今日在這裏諸事不順,不給這家一點教訓,難出心內的閑氣,都忘記了剛才芸娘給他講律令的事了。

、107章 燈節

芸娘本不想和車夫計較,想息事寧人,可對方罵栓子又說要打死栓子,她是護短的人,實在忍無可忍。

“閣下罵誰是小兔崽子,你又要替誰管教?我弟弟父親尚在,用你充什麽大輩!你既然在大府做事,想來應該是個懂禮義廉恥的,吃東西付銀錢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麽到了你這裏就成了無禮,還要把我們抓進大牢,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若都是這樣,那天下做生意的就不用活了。”

她噼裏啪啦的幾句說了出來,語氣雖快,咬字卻清晰,讓人聽的清楚。

她不待對方反駁,又道:“別說你只是個下人,就是官衙的老爺,就是那京城是王爺,出去吃東西也是要花銀錢的,不然那府內負責采買的管事不都發了?他們每日都要花大筆的銀子出去,所為何來?不就是買東西付銀錢天經地義嗎!若都像你這樣,他們還要什麽銀子,直接去搶好了!”

“若是要把我們抓進大牢打死,那就抓吧,也好讓這清源鎮上的百姓看看,這鎮子是個什麽樣子,吃飯不給銀子,還要把人打死,百姓還有沒有活路了!”

芸娘的話很無情,把車夫形容成了強盜,又把百姓拉出來。其實她之所以這樣。和上次那車夫打馬狂奔,傷了人是有關系的,栓子受驚。芸娘一直有些自責。這股氣一直壓在心裏沒出。

今日又被車夫挑釁,車夫的無禮叫罵和蠻橫,都讓她這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有些無法忍受,明明一再告誡自己算了,對方惹不得,可她還是沒忍住。

她不願這樣被人踩在頭上還忍氣吞聲,忍氣吞聲的結果是好的還罷了。結果卻換來對方這樣的對待,讓她無法接受。

況且現在道理在她這邊。不管說到那裏她都是占理的,所以她不怕!

“你個小娘皮的,牙倒是很利,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是什麽人。就敢和大爺叫板,就白搶你的了,你能咋地,就是不給你銀子,我看你找誰哭去,在這清源縣還沒人敢管爺的事,現在你惹的爺不高興,我把你這破攤子給你掀了,你也只能跪在爺面前給爺賠罪。”

車夫罵罵咧咧的過來了。看樣子真要掀攤子。

栓子傻了眼,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吃東西不給銀子。還罵人掀攤子,還說要打死他們,要他們磕頭賠罪,咋就有這樣壞的人呢。他不了解,可他知道,他惹麻煩了。他覺得委屈。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芸娘眼神似刀卻殺不死人,她看車夫卷了袖子。要來真的,眼角餘光去看,那小厮也并沒有阻止,顯然是不在乎他們這個小攤子的。

芸娘的心冰冷起來,看來那小厮也是個心狠之人,好!你們是些強盜,那還和你們客氣什麽!

她二話不說拿起水舀子舀了鍋內滾熱的熱水就朝車夫潑去。

車夫吓的吱哇叫了一聲,急忙退後,就這樣還有幾個熱水點子濺到了他的身上。

“你個小釀皮,你不想活了吧,竟然敢燙老子,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們。別讓我抓到你們,抓到你我一定弄死你。”

罵完他又要往前沖。

芸娘自不客氣,又舀了水潑來。

這次車夫有準備,自然不會被燙到,可他一時卻也過不去了。

趙春蘭先是被吓呆了,對方可是知縣老爺的公子啊,得罪了他們,自己家就該受罪了,可現在看對方這樣不講理,芸娘這樣保護着他們,她心頭難受,自己可是長輩呢,咋能縮頭。

想到這裏,她膽氣一凜,拿起一個盆子就舀了熱水,只要對方敢往前,她就敢潑出去。

月季是最受芸娘影響的,別看她不愛說,可心裏有數着呢,她并沒有說什麽,拿過了掃帚,只要對方敢來,她就敢打。

栓子也愣過了神,他沒啥拿的,拿起了板凳站好,叫道:“你是壞人,你是壞人,吃東西不給銀子,還要打人,掀我們的攤子。你還講理不講理了。”

說完他眼眶還紅了起來,真心覺得很委屈。

車夫傻眼了,這幾個都啥人啊,不是女的就是孩子,他以為好欺負呢,咋碰了個硬釘子,都要和他拼命呢,還個小娃都敢拿板凳要砸他。

那邊有熱水過不去,可就這樣算了,他不甘心啊。

現在這樣搞的他有些騎虎難下。

“行了,公子只說要買,你怎能不給銀錢,趕緊給了,別給公子找事,若是耽誤了公子的時間,小心你的皮子。”

來財出聲了,他板着臉訓斥車夫,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不是他的父輩在老爺身邊當差,他咋能給公子做車夫,早打板子趕走了。

不過他倒是多看了芸娘一眼,小小年紀就這樣鎮定,還潑辣,不但食物做的不錯,而且還能說出那樣的一番話,像是識字的,他們莫不是家道中落的讀書人家?這樣的人家可是最有傲骨的,就是打死也會争口氣,和這樣的人犟上可劃不來,這就是幾個小錢,給了完事,這車夫實在太沒腦子了,淨給公子找麻煩,他是時候和公子說說了。

不提來財如何想,這邊車夫聽完耷拉起了腦袋,恨恨的看了芸娘一眼,不情不願的掏錢。

“多少文!”

他惡聲惡氣的問着,心裏恨上了芸娘。

“一共六十文。”

芸娘仰首站立,面無懼色,事情既然這樣了,你就是卑躬屈膝,對方也不好和你和好,那何必委屈了自己。

車夫拿出六十文,往桌子上一扔,壓低聲音道:“今個這事爺記下了,就你這麽個小攤位,爺讓你擺不下去,那時間你就是哭着喊着求爺也沒用。”

芸娘心裏一緊,看他的眼光就寒了起來,不過她并沒有出聲,仇已結下,對方是個小人,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還不快走。”

來財看有人又往這邊來了,低呵一聲,先轉了身。

車夫急忙快步跟上,可轉身之際回頭看了芸娘一眼,眼光內充滿了惡毒。

芸娘知道他恨上了自己,其實就是個小事,可對方覺得他失了面子,就恨自己,自己也無法。

不過這個車夫,自己還是要想辦法的,他現在仗着林公子的勢,才能為所欲為,若是他不再是知縣公子的車夫,只是個普通人,那他就拿自己無法了吧。可如何能讓他失了林公子的心,把他踢出林公子的身邊呢?芸娘沉思起來。

還沒有等她想出個章程,攤子前就來了客人,她只得又揚起笑臉煮起了元宵。

生意比昨日來好,等他們收拾的時間,趙春生也從鎮子上回來了,籃子裏空空的,看他一臉的笑容,就知道元宵全部賣掉了。

趙春生看這邊也空了,更是高興,往車上裝東西也有勁兒。

相比來說,趙春蘭幾個有點沉默。

芸娘交代過他們,那車夫的事不要告訴家裏了,免得他們擔心。

幾人應下,不過芸娘心裏并不踏實。

東西裝好,她回頭看了一眼,今個陳致遠并沒有出現,應該是有自己的事要忙。

芸娘随即搖頭而笑,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就想起了他呢,難道是因為他有功夫,有他在,自己能安心些嗎。

可他只是一個莊子裏的人,有功夫對付幾個潑皮還行,和林公子的車夫作對,怕是還差些。

自己為什麽就那麽沉不住氣呢。

算了,不想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自己還顧好眼前吧。

到了家,秦氏和趙氏看都賣完了,自然欣喜,趕緊打了熱水讓幾人洗手洗臉。

今天是元宵節,俗稱燈節。家家戶戶都得吃元宵的。

趙家也不例外,煮了一大鍋的元宵,衆人分食了。

吃完了元宵,又說起了燈會。

鎮子上有燈會,聽說很熱鬧,還有猜謎,贏燈籠的,還有放河燈的,到了這天,鎮子幾乎都會出去看燈,街上人山人海的,很是熱鬧。

可莊子裏一般只是說說,去看的非常少,除非是那些日子特別不錯的人家,才會趕了車去看。

趙家自然不會去的,可也有過節的氣氛。

莊子裏不少孩子都在外面瘋玩,手裏都拿着燈。

日子過的好的提着燈籠,雖然說比不上鎮子的燈籠精致,可也算是燈籠。

每每有提燈籠的孩子,就會引起小夥伴的驚呼和羨慕。

那日子只一般的人家,都是家裏長輩給刻的蘿蔔燈。

雖然不是燈籠,可托在手裏也能發出亮光,算是應景了。

往年栓子也是拿的蘿蔔燈,可今年芸娘讓趙春生幫着從鎮子上買了個燈籠回來。

雖然花了二十多文,可看着栓子那興奮的小臉,芸娘覺得值了。

栓子還是孩子心性,拿着燈籠出去和小夥伴們顯擺去了。

而秦氏則領着趙春生等人開始在家裏擺蘿蔔燈。

不管是堂屋還是偏屋和竈屋,每個門前都成雙成對的擺了蘿蔔燈,這是要照亮的。

家裏亮堂,來年的日子才會過的好,要是漆黑一片,那來年的日子都沒有盼頭。

、108章 素扁食

放完了燈,趙春生又提了個籃子,籃子裏放了幾盞蘿蔔燈,還有黃紙。

這叫送燈入墳,是給過世的祖宗照亮的。

等栓子的燈籠滅了,滿頭大汗的跑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秦氏給他擦了把臉,唠叨了兩句,然後各自都回屋歇息。

那邊趙氏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可芸娘還睜着眼睛望着房頂,她睡不着。

房間裏是黑的,看房頂入眼的只有陰影,像是個噬人的怪獸一般,讓人心驚,而又壓抑,喘不過來氣。

她現在才知道做一個百姓有多麽不容易,種地,風調雨順還好,交了官糧後還能有些糧食吃。

若是災害年景,那是要餓死人的,怪不得都說人命如草芥。

可為了過好日子做點小生意,擺個小攤子,更是要陪盡笑容。得罪了那一方的鬼神,都能讓你做不下去。

對方只是一個小小的車夫,可現在已經讓自己上愁起來,若是那知縣的公子。自己不是要愁人啊。

自己現在沒有能力,誰能幫自己呢?

陳致遠?芸娘搖頭,不能把他牽扯進來。

許師傅?許師傅背後的東家,聽他的意思很有勢力,若是找他幫忙,那自己是驅走了狼,又進虎窩,那東家不逼着自己要菜方子才怪。

周夫人?她肯定不肯的,為了自己得罪知縣公子的人。她怕是躲都來不及。

袁世清?袁二公子,算了,自己不想和他牽扯。找上他,以後的麻煩更多。

算了,算了,不想了,那車夫配不上稱狼,也就是一個下人,自己多防備就是。

芸娘想到這裏。才慢慢的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很早就起來了。芸娘有些困頓,用冷水洗了臉,領着衆人又滾起了元宵。

今日是賣最後一天了,元宵這東西不能多吃。吃多了會膩,也不消化。

她打算明日開始賣扁食和蒸餃。

扁食和蒸餃都準備肉的和素的。吃的人一人再送碗扁食湯,熱乎乎的,那些人肯定愛吃。

這天趙春生也沒去鎮子了,元宵節都過了,就不用去了。

他幫着賣元宵。

芸娘就問着吃元宵的人,她明日賣扁食如何。

“中啊,咋不中,這元宵雖說不賴。可不頂餓,吃多了還黏嗓子眼,吃幾次也就中了。你要是賣扁食的話,我肯定來捧場,不過,閨女,你可得把你家的扁食包好吃點。不然大叔可不愛吃。”

一個漢子立即就接了話,他家的日子過不錯。他常去鎮子,以前去都是鎮子上吃碗吃的。或者吃包子,聽說這家的元宵不錯,也就來嘗個新鮮,沒想到這家的人要開始賣扁食的。

他喜歡吃扁食,可那東西包起來麻煩。他娘和媳婦都不咋愛包,餡也調的一般,要是這家做的好,他倒不介意多來吃幾次。

“我也能來,只要你家的味兒好,往後我每次進鎮子都來你這裏吃了。”

又一個漢子嚷了起來。

聽着大家都願意,芸娘咧起了嘴角,謝過了衆人,看來她沒想錯。

芸娘又問了都喜歡吃什麽口味的,肉的有多少人愛吃,素的又多少人愛吃。

弄明白了,包的時間就知道比例了。

賣完收了攤子,趙春生去了鎮子,他要買肉,買籠屜。

芸娘則領人開始準備起了東西。

從土內趴了幾個蘿蔔。

說起來這邊挺有意思的,白菜和紅薯土豆是放地窖的,而蘿蔔和大蔥則是在牆根處拉了一堆的土,把這些埋在裏面,這樣就能過冬,不會壞。

她準備了蘿蔔肉和白菜肉的。

蘿蔔肉比較能讓人接受,這邊都吃習慣了,而白菜肉的餡則比較水靈,吃起來覺得更鮮亮。

肉買回來後,趙春生剁肉,提前一夜就得把餡先盤好,不然第二天怕來不及。

不過白菜肉的只把肉準備了出來,白菜則沒弄,白菜過夜就不是味了,必須現做。

芸娘則和月季一起把籠屜好好的刷了一遍。

雖然是新的,可放在那裏難免有灰塵,不刷幹淨,芸娘覺得心裏會膈應。

忙活了一通,很早就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天才五更,秦氏等人就起來忙活了。

這賣扁食可不比自己家裏吃,要活很多的面呢。

芸娘懶了會兒牀也起了來。

看姥姥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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