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程朗再醒來時, 午間陽光正濃。他腦袋有一瞬間的不清醒,可也只混沌了兩秒鐘,與男人白日狂亂的一幕幕便塞滿了大腦。

他跟陸安森生米煮成熟飯了。

才相識不到一月, 他們就上了床。

程朗心裏有點悵然若失的小憂郁, 大概像是女人獻出清白身子,有點擔心以後會被看輕、會被辜負。

“醒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程朗聞聲而望, 男人坐在鋼琴旁,手指滑過鋼琴鍵盤, 力道很輕, 沒有發出聲響。此刻, 知道他醒來,看着他,眉目有些許溫情流動。

“在幹什麽?”

他饒有興趣地靠着抱枕, 看他拿着幾張紙走過來。

“喏,給你。”

三張密密麻麻的樂符,是他之前譜寫的,現在, 男人已經補充删改,使之更加完善。

程朗接過來,草草看了兩眼, 心中激動不已。男人果然是個玩鋼琴的好苗子,他就知道,他是個鋼琴天才!

起承轉合,抑揚頓挫, 壯懷激烈,看着曲譜,他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去彈奏。

不過,他按耐住了這種幸遇好曲的興奮,眉眼彎彎,勾唇笑道:“這是你給的報酬?”

陸安森眉頭微皺:“如果你這麽認為,便是。”

“對我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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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那多為我創作幾部吧。”

“……”

陸安森臉一寒,覺得程朗說話很不讨喜。他想發脾氣,訓斥他不該有這種歪門邪道的想法。可話還沒說出口,手腕被人拽住。

程朗大力一扯,在他沒有防備時,将他拽趴到床上。

“程朗,你——”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如何?”

程朗也趴過來,額頭貼着他的額頭,聲音溫柔,眉眼全是笑:“陸哥,倘若想給我報酬,就多作幾首曲子,不僅是為我,也是為大衆、為世人。所以,不要放棄鋼琴,好麽?”

他竟是想勸他繼續彈鋼琴。

陸安森怔怔然,久久說不出話來。

程朗貼着他的額頭,伸手描摹他的唇形,眼眸晶晶亮:“我們可以一起彈鋼琴,一起采風,一起追逐音樂。高山流水、清風明月,一世相随。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

可是,他是不能彈鋼琴的。

陸安森面容溫柔,伸手摸他軟軟的發頂:“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程朗撇撇嘴,聽出男人話中的婉拒。他想,男人跟顧彥川還真是交情好啊,都到了這份上了,還固執地守着自己的諾言。

是兄弟情?是信義?還是其他?

程朗心裏冷笑,面上波瀾不驚。他扯了被單,蓋住身子下了床。

身體有些不适,某處隐隐作痛,他扯了扯嘴角,眸裏染上絲絲諷刺,還真有點自作孽、不可活。

陸安森見他下床,皺眉問:“去哪裏?”

程朗腳步微頓,轉身哼笑道:“去地獄,你要來麽?”

又生氣了?

因為什麽?

莫名其妙,他哪裏又惹到了他?

陸安森一頭霧水,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阿朗,我說話不讨喜,但我并不想惹你不開心。”

他總是肯道歉的,知道他心裏委屈,他可以包容他偶爾的無理取鬧。

而他這樣服軟,還親密地喊了“阿朗”,倒讓程朗不知該怎麽生氣了。他扯開他的手臂,指了指浴室,解釋道:“我是去洗澡。”

陸安森點頭,臉色有些不自然:“我……百度了,在你睡着後,也做了事後清理。看你滿身是汗,也給你擦了。”

還真是溫柔體貼!

程朗勉強維持住冷淡表情,故意冷着聲音道:“哦。所以呢?”

陸安森搖頭,眼眸帶着憂心:“你別去洗了,膝蓋還傷着,不能碰到水。”

他總是惦記着他的膝蓋傷,比他還要在意那些小傷小痛。

程朗終究軟了心,緩和了口吻:“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陸安森還想再勸,程朗沒有給他開口機會,徑直進了浴室。他醒來後,自然感覺到身體很清爽,可想着男人給他清理,各種不适應,就想自己再洗洗。當然,他心裏發誓,自己一定要鍛煉好身體,不能這麽被做暈過去。

雖然後面自己也爽到了,嗯,快要爽的上天了,可這麽爽暈加累暈,也夠慫的。

三分鐘後,程朗清清爽爽地裹着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

一開門,陸安森仿若門神,站在浴室門口,手裏拿着他的換洗衣服。

白色襯衫、黑色長褲以及一條黑色內褲。

這麽體貼?

真是居家好媳婦!

程朗眉眼染上笑,湊過去,吻了下他的唇角,花花心思往外蹿:“陸哥,今晚留下來?”

這還是白天,就開始想晚上了!

還真是不安分!

陸安森倒不認為程朗留他過夜是想着怎樣,但撩他、折騰他,肯定是會的。他估摸着自己的自制力,覺得還是離開的好。程朗受不住再一次的狂歡。

“不了,明天再過來。你好好休息,這兩天……”陸安森說着,面色不自然,眼神有些閃躲:“這兩天喝點粥吧。”

那種地方,初嘗人事,總該是小心對待的。

喝粥?

至于這麽小心?

程朗心裏不當一回事,話語有些耍賴:“那我幹脆別吃了。”

陸安森當即拉了臉:“三餐不規律,對胃不好。”

程朗輕笑:“陸哥活的真仔細。”

陸安森無奈低喃:“程朗,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生命很可貴,你要珍惜。”

得,都是為他好。

程朗心裏領了情,面上故意逗他,笑得有點壞:“如果我沒記錯,你還說願意為我去死。”

陸安森僵了臉:“……阿朗,不要随便提死。”

真是沒點幽默細胞。

程朗無趣地擺擺手:“好了,不逗你了。”

陸安森眼眸動了動,上前抱住他的雙肩,柔聲道:“阿朗,你別逗我,你的每句話我都用心在聽。我會當真。”

“嗯。我知道。”

“你別怕,我絕不騙你,也不會負你。”

“嗯。我知道。”

“阿朗,我真的愛你,比你以為的還要深。”

低沉溫柔的聲音,甜蜜入心的情話,程朗心裏軟成水,覺得自己快被溺斃了。

男人不解風情,不會溫存,可突然間說些甜言蜜語,他一時招架不得,俊臉偷紅,心髒砰砰亂跳,只能借着穿衣服,不去接話。

陸安森還在訴說真情,有意或者無意,句句暖人心:“你這兩天好好休息,我明天會來陪你。你有什麽打發時間的游戲嗎?”

兩妖精打架啊!

程朗在心裏回着,手上加快動作,把褲子提了上來。他穿好了,看了下牆上的挂鐘,已經中午了,這個點竟然沒人喊他們吃飯,真奇怪。

陸安森也覺奇怪,不過,也不敢再耽擱。他們已經在房裏膩歪了很久,再不下樓,估計真要被想歪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慢慢往樓下走。

客廳裏,程岚在打電話,許淵在沙發上坐着,竟還沒走。

程朗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心虛。他在樓上醉生夢死了一個上午,這麽長時間,許淵一直在等,會不會看出什麽?

許淵确實看出什麽,程朗走路不自然,熟悉此道的人,很容易想明白。他震驚,不敢相信,甚至無言的憤怒:程朗……他竟然真的敢!

程朗這個人,在他手心裏捏了這些年,他自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對他多好啊,寵着、護着、敬着,為了他的鋼琴事業,他可以說不擇手段。可是呢,他一手養大的白菜,就這麽被豬給拱了!

對,在他眼裏,陸安森就是一只豬,

空有其表、高傲虛僞、沒有情商的蠢豬。

可這只蠢豬,就這麽輕易地把自己珍藏的白菜給拱了,而且還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果知道兩人在房間裏做的那種勾當,他絕對會沖上去滅了他。

可為時晚矣!

許淵看着程朗笑着給自己打招呼,親切地問:“許哥,你怎麽來了?有事嗎?”

為什麽不能來?

沒事,就不能來看他麽?

他以為除了經紀人關系,他們還是朋友,是知己,是……

可原來……他養了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許淵心裏被妒忌焚毀,眼睛充斥着血色和暴戾。為什麽會是這樣?他與他相識、相伴了六年,風雨同舟走過多少坎坷,竟敵不過陸安森的短短半個月。

對比太寒人心,許淵抓住他的手臂,二話不說将他往樓上拽。

事到如今,他竟還忌憚着他的母親,知道程朗的底線是母親,此事決不能讓她知曉。多諷刺!真是瘋了!做出這種事,他都不在乎了,他還傻傻替他遮掩。

“放開他!”

陸安森自見許淵沒走,就有預感要出事。此刻,看他拽着程朗的手,下意識地就低喝出了聲。

程朗比他反應還大,大聲道:“別,陸安森,這是我跟許哥的事,你別插手!”

程岚正接着電話,也被這突然的場面吓到了,忙挂斷電話走過來,臉色倉皇:“怎麽了?小許,你這是怎麽了?你別拽着程朗的手,他皮薄,會疼的。”

疼!

他也疼啊!

而他做那種事,就不疼嗎?

許淵在心裏咆哮、嘶吼,手上力道加大,拽着程朗就往樓上卧室走。

陸安森想跟着,被程朗喝住了:“別跟來!”

有些事,也到了說開的時候。

許淵将程朗拽進了卧室,二話不說,紅着眼睛就扯程朗的襯衫。

紐扣嘩嘩啦啦落下來,砸在地板上,也砸在程朗的心上。

“許淵,你放開!有話好好說!”

“你跟他做了?你特麽撅着屁股讓他上了?”

許淵嘴裏說着粗話,手上青筋暴起,撕開襯衫,想要查看他身上的痕跡。

程朗掙紮躲閃,奈何才做過的身體還有些乏力,加之許淵身材高大,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襯衫被扯開,露出片片暧昧的紅痕。

許淵像是被刺激了,用力一摔,将程朗甩到了地板上,随後身體就騎上去,拳頭毫不留情地襲上了他的臉。

“賤貨!混賬東西!程朗,你特麽肮髒下賤!”許淵聲聲罵着,滿面陰狠,像是被妻子帶了綠帽子。

“滾開!跟陸安森是肮髒下賤,跟你呢?許淵,別把自己說的多幹淨!”程朗也被激惱了,伸手反擊去捶他的臉。

不自量力的蠢貨!

許淵擋住,冷笑着扳住他的手腕,反扭過來。

咯吱一聲,程朗痛的眼裏水花四濺,他手腕脫臼了,可疼痛一閃而過,剩下的是滿心恐懼。他的手是彈鋼琴的,傷不得!

程朗驚駭地搖頭:“別!許哥,你放開!這是我彈鋼琴的手,求你!”

許淵捏着他的手腕,冷笑咒罵:“你還知道你在彈鋼琴?賤貨!你自毀前程!”

他顧念着他的名聲,顧念着他自由灑脫的天性,甚至顧念着他的單純和幼稚,這麽多年默默守護,他把他當孩子、當兄弟、當天神,可惜,他自己把自己落下了神壇!

“你以為我不想上你?程朗,娛樂圈潛規則的多了去了,如果不是我,你想取得現在的成就,就是千人枕、萬人騎也不可能。我對你多好啊,程朗,你真是寒我的心!”

許淵是真恨啊!這種自我輕賤的人,何必給他那麽多憐惜?想要了,脫了褲子就上,何必委屈自己?

“啪!”

許淵又狠狠甩出一耳光,眼裏往外冒殺氣!

程朗腫着俊臉,又疼又駭,可他到底是有些血性的。額頭狠狠撞上去,眼裏閃出玉石俱焚的決絕。

你憑什麽打我?

你培養了我不假,我這些年給你掙了多少錢?

你給我安排那些亂七八糟的商業演出,出席各種無聊枯燥的活動,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明明各取所需的關系,誰特麽對不起誰了?

程朗心裏瘋狂地叫嚣,可他發不出聲來。

許淵像是失了控的野獸,拳頭砸在他的小腹,痛得他身體蜷縮起來,喉嚨裏都是血腥味。可他笑了,笑的滿眼都是諷刺:“哈,這就是你和陸安森不一樣的地方。你把我當私有物,甚至是玩物,任何人不能觸碰。我早就料到的!”

許淵給他華麗的安逸,不需要為生計奔波,不需要煩心無趣的交際,只需要動動手指,名利錢財應有盡有。可這些如同溫水煮青蛙,早晚會把他烹殺。如果沒遇到陸安森,他想,不管許淵如何,起碼是偏執而瘋狂的愛他。只要一直這麽相安無事下去,也未嘗不可。

可陸安森出現了,這個男人沉穩莊重,看他時目光深沉溫柔,像是愛了千萬年。他不可抗拒地動心了。他一撩再撩,且多次對他大加出手,可他從未讓他失望。不管他做什麽,他都能以包容的心态愛護他。

他給他絕對的尊重和真心。

他這麽好,他無以為報,只有身體。

許淵說他肮髒下賤,可對象是陸安森,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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