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漆黑的夜幕之下，城市華燈照耀，道路兩旁甚至還有為了喜迎新春而專門挂上的紅燈籠和各式各樣的花燈。顏色鮮亮，一片火紅。

景若遠忽而嘴角一揚，問她：“你那邊這麽熱鬧，在外面？”

“嗯，在廣場。”冷風迎面吹來，曲易仰頭，一臉的冷意，心卻是暖乎乎的。

景若遠接着問：“在哪？”

“市中心的一個廣場。”

“位置分享給我。”

“嗯？”曲易納悶，“發給你做什麽？”

“曲易，我剛到A市。”

“啊？”這下曲易呆了，“你過來做什麽？”

景若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催她：“把位置發給我。”

曲易挂了電話之後，還是想不明白，“這大過年的，他不和家人在一起，跑這邊做什麽？”

曲易邊慢悠悠地分享位置給他，邊猜測：也許是特意過來給他舅舅拜年的吧。

曲易在樹下找了張長椅擦幹淨坐下，邊玩手機。

群裏範佳樂正在吐槽她這幾天的非人遭遇，說是大過年的，她除了要笑臉應付那群奇葩的親戚，甚至還要每天遭受家裏人十八般武藝地催婚，說是年紀大了，得趕緊相親找對象，不然以後就是被人嫌棄的份兒。

範佳樂質問道：“我才多大？這才剛過年，怎麽大了一歲就好像天理不容了！”

舒瑞安慰她：“不想找對象就找個借口搪塞，說自己有了對象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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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佳樂思慮甚遠，“那要是他們叫我将男朋友帶回去，那我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你就直接拒絕。”

“我媽那個暴躁脾氣，你是沒有領會過。”

舒瑞說：“那就難辦了。”

曲易冒泡了，感慨一句：“父母總是格外操心自己兒女的婚事。”曲易問範佳樂，“那你怎麽打算？”

範佳樂說：“我再忍兩天就找借口工作忙，趕緊走人。”

“行。”曲易說：“你到時候過來和我說，我去機場接人。”

範佳樂開心道：“愛你！”

曲易覺得周身起了層雞皮疙瘩，“肉麻。”

曲易剛發完這信息，電話響了，果然是景若遠的電話，他問：“在哪？”

曲易看了下四周的景物，說道：“西邊有座文化館，對面是草坪，我在樹下。”

“我找找看。”他這麽說。

曲易笑道：“算了，你在哪？你和我說，我過去找你。”

景若遠卻拒絕：“我去找你。”

景若遠挂電話後，微微一笑，“曲易，這次我去找你，下一次，就換你主動了。”

曲易四處張望，幾分鐘後，才看完出現在視線裏的景若遠。他穿着黑色長外套，臉上還戴了口罩。

曲易笑了，她起身，快步走向他，笑話他：“你大半夜戴什麽口罩啊！”

本來景若遠下了飛機就将口罩摘了的，奈何剛剛下車，路邊遇到了幾個年輕女生，二十歲出頭，似乎還喝了酒，幾人指着他議論紛紛，甚至跟了一路要跟他搭讪。

景若遠皺眉，臉上表情很不耐煩，只說了一句：“抱歉，我要去找我太太了，她在等我。”

幾個年輕女人一聽他結婚了，臉上的興奮減了大半，多看了他兩眼，又掃興地走了。

景若遠臉色并不好看，轉身就把口罩戴上了。這會兒聽曲易故意這麽調侃她，他便笑了，“剛剛遇到了點麻煩。”

“嗯？”

景若遠如實說了，自然不敢和她提“太太”那句。

曲易聽完，笑得更燦爛了，“這是好事，剛過年就有桃花運，說明你今年桃花旺盛。”

景若遠低眸看她，撇過視線後，又說：“我要那麽多桃花做什麽？”

“男生不該覺得桃花這種東西，多多益善嗎？”

景若遠認真道：“他們怎麽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喜歡的。”

曲易笑着順口就問了一句：“那你喜歡什麽？”

景若遠幾乎是脫口而出，“你。”

曲易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可是曲易就站在他身側，還是聽見了。

——“你喜歡什麽？”

——“你。”

曲易有瞬間手足無措。

景若遠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再細看她表情，失落爬上眼底，他換了副口吻，漫不經心地說：“我是說，你餓嗎？飛機餐很難吃，我晚飯還沒吃。”

“啊？”曲易這下回神了，“都這麽晚了，你還沒吃？”

于是，兩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館吃飯。曲易并不餓，就坐對面邊喝熱飲邊看着他。

景若遠問：“你真不吃？”

曲易以為他是尴尬，于是就叫了份餃子吃。別說，這家餃子還挺不錯的。

曲易吃了兩個，就給他安利說：“這餃子還可以，你要不要嘗嘗？”

景若遠看着她，“好。”

曲易本意是說讓他自己也叫一份餃子。可見他雙眼炯炯地盯着自己碗裏的餃子，于是動手給他夾了一個放到了他的碗中。

景若遠滿意了，笑道：“嗯，謝了。”

曲易撇撇嘴，覺得這人有點不一樣了。

兩人吃完飯，回廣場散步消食。曲易問他：“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那人故意反問：“你不歡迎？”

“歡迎歡迎，怎麽會不歡迎。”曲易嘀咕，“再說了，你都在這邊買房就差定居了，我不歡迎，攔得住嗎？”

“那就不要攔了。”他笑。

曲易郁悶，“也沒有想攔啊。”她哪裏有那麽閑，管他的事情做什麽？

曲易怕他誤會，解釋說：“你別介意，我就是随口問問。”

景若遠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倒是希望她不是随口問問。不過，就剛剛她那吓到了的表情，景若遠告訴自己：算了，再緩緩吧。

兩人漫步了一圈，曲易好久沒走過這麽遠的路了，腳酸。她停了停，問：“你今晚還有其他事情嗎？”

她的言外之意是：沒事要不咱們就撤了吧。可話音剛落，手機響了，舒瑞的電話。

曲易見是她的電話，也沒有避諱，和景若遠說了聲：“我接個電話。”就在他身旁和舒瑞聊起電話。

舒瑞還是為校友會來的。曲易就知道舒瑞這人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自己，她那磨人功夫可是沒人能比得上的。

曲易差點扶額，“求放過，大姐，我不是說不去了嗎？”

舒瑞再接再厲地勸說。曲易還是堅持，“不去。”

“曲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好像也沒愛過。”她面無表情道。

舒瑞繼續勸說。

曲易還是堅持。

見舒瑞還不放棄，曲易說：“我在外面，不然回去再說？”

舒瑞卻是敏感問：“大半夜的，你不是不愛出門嗎？和誰一起？”

曲易看了看景若遠，他也剛好回過頭來看她。她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和同學。”

舒瑞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遲疑，越發不肯輕易放過她了，“男的女的？”

曲易不由心虛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男同學。”

舒瑞誇張地“哎呦”了一聲，笑說：“曲易，春天來了啊！”

曲易也不跟她瞎扯了，直接挂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舒瑞，還想往下八一八，奈何耳邊只有“嘟嘟”聲。

曲易收好手機，擡頭看看景若遠。燈光下，他俊逸非凡，溫文爾雅。

曲易呆了片刻，還是景若遠覺得耳畔沒了她的聲音，這才看向她，問道：“打完電話了？”

曲易雖然沒有避着他接電話，他卻是很體貼地走遠了兩步，将空間留給她，甚至還時不時望向別處，十分尊重她。

曲易鬼使神差地就問了一句：“景若遠，你為什麽到現在都還單身？”

景若遠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聽真話還是假話？”

“嗯？”曲易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真話。”

“可能緣分還沒到吧。”他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說。

曲易笑了，“那也是，感情這種事情，說不準。”

景若遠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朋友約你去同學會？”

曲易說起這話題，明顯放松了許多，“嗯，舒瑞，我閨蜜，我們是高中同學，大學也同個學校，她剛剛是說大學的校友會。我不想去。”

“為什麽？”

“因為很多人我已經對不上號了。”曲易說：“感覺畢業後，腦子也跟着丢了一樣。”

景若遠笑了，“你是不想記住吧？”

他記得讀書那會，她記憶力特別好，很多時候，講起文學名著裏的故事情節，她都能侃侃而談，甚至連很多外國作品裏那一大串人名都能記得一字不落。

曲易被他說中了小心思，低頭，看了看地面，挪了兩步子，才回頭看景若遠，問：“想和你說件事，你想聽嗎？”

“你說。”景若遠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呼出口氣，站直了身子，雙手放在外套的口袋裏，看着他，将壓在心裏很久的事情說了出來。

“其實，在一開始我拉你和陳窈組隊打游戲的時候，陳窈對你就格外關注，我不知道對于一個從未謀面的人，為什麽她唯獨對你上了心，也許是因為你的聲音吧。以至于後來，她曾一次又一次和我要你的聯系方式，甚至一次次打聽你的私人信息，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元旦那次，我們打完游戲，她再一次提出讓我約你出來，安排你們見面的事情。”

“嗯？”景若遠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可是我拒絕了，我們那次鬧得不歡而散。後來你，我和周廷吃飯，我不知道她怎麽會出現，也許是巧合，也許不是巧合。”曲易說：“我一直覺得對不起她，可那天之後，我對她就少了愧疚感了。但對你，我也舉棋不定，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問過你的意見，也許你想見她也說不準。但是我就是拒絕了。”

景若遠看着她，沒有說話。

曲易卻突然問：“你知道為什麽我那麽抗拒嗎？”

他眸光微微一閃，問：“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