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希望談禮開心 (1)

舞蹈比賽結束後，談禮她們拿了第一名，于是又被徐落沉幾個人叫出去慶祝了一晚上。

在慶祝的飯局上，徐落沉和江源兩個人特意支開了林赴年，拉起談禮和她一起讨論生日的事情。

林赴年生日在8月6號，也就沒幾天的事情了。

談禮還在尋思給他送什麽禮物，幾個人遮遮掩掩的想搞驚喜。

等到5號的時候，卻出了個意外。

就在徐落沉悄悄想打探他生日那天想怎麽過的時候。

“幹嘛，你們要給我準備什麽驚喜啊。”林赴年沒藏着掖着，直接道破了他們的想法。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啊，不過明天我生日可能得和我爸媽一起過了，後天我請客，咱們再出去吃一頓。”

他笑了笑，嘴邊提到他父母的時候，雖然想掩飾自己的心情，但上揚着的眉毛是遮不住的。

談禮也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她沒怎麽聽林赴年說過自己家裏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問。

只是以前聽徐落沉說過幾句，說林赴年的父母常年在外，不經常回來陪他，他們感情也不怎麽親近。

“林叔叔林阿姨要回來了啊！那林織姐回來嗎？”徐落沉一聽他這麽說，也不由的為他高興。

“不回來，她在那邊的患者情況有點不好，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了。”提到他姐，他才有些沮喪地搖着頭。

鬼知道他們一家子，有多少年沒有聚在一起了。

平日裏不是林織缺席，就是他父母在外忙工作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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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錯啊，明天好好和林叔叔林阿姨聚聚啊。”江源見他垮下來的臉色，連着開口打圓場。

“嗯知道了，那說好了啊等後天我請客吃生日飯，你們可都得帶禮物來啊。”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又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笑着和他們開玩笑。

面前的三人只點了點頭。

可能只有他們是知道林赴年有多期待明天的到來的。

尤其是徐落沉和江源。

雖然平日裏總看他不在乎，還經常在學校做出點壞事來叛逆反抗。

但他們都知道，其實那些“傻事”都是為了引起家裏人的注意而已。

少年年輕妄為，把一些心事壓在心底。

卻也和千千萬萬個人一樣，渴望着父母的關心和在乎。

談禮看着眼前的少年，看他明明高興又要藏起來的樣子。

她明白那種感覺，哪怕她從來不曾擁有。

愛就是這樣，越得不到的，往往越渴望。

8月6號當天，是周末，她今天調班休息一天。

天剛蒙蒙亮，談禮就醒了過來。

她坐起身來揉了揉頭發，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淩晨五點。

外頭下起了大雨，雨滴被風刮在窗戶上，聲音還不小。

她在手機上給林赴年發了個生日快樂，然後也就睡不着了。

最近她的睡眠狀況勉強好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每天林赴年都塞進她懷裏的那瓶牛奶起了效果。

一切好像都有慢慢變好的樣子。

至少從她的睡眠狀況來看，的确好了很多。

也因為沈鴻的出差，她夢到過去的頻率也少了很多。

談禮想着，揉了揉眼睛。她下床打開了陽臺的門，外邊的雨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密密麻麻的。

一打開門，一股清醒的空氣混着雨水就吹到她的臉上，因為天氣的原因，天空看着灰蒙蒙的。

她安安靜靜的站着好一會，平靜地看着外頭的雨。

雨水打在蔥郁的樹上，落在屋檐的尖上，砸下一滴滴的水珠，為這個燥熱的夏天，增添了一絲涼意。

這是她心裏鮮有的那麽平靜，也是難得的沒有從噩夢裏驚醒。

不知不覺間，她就和林赴年認識了兩個月多了。

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麽走的，她莫名其妙就多了這個小太陽一樣的朋友。

原本荒蕪平脊的人生，也因為一個人的帶來變得鮮活熱鬧起來。

談禮有時候總覺得，她就像是一個灰舊的軀殼，裝着無數的秘密和傷疤，而林赴年，就像是一道熱烈的光，打進她的身體裏，燙的她想要逃離。

可他在這個時候，又會拉住她，輕聲溫柔地告訴她：“不要害怕，不要逃跑。

傷疤也會愈合，有任何不開心的，我都願意等你講給我聽。”

可是，有太多了。

她甚至不知道一時應該從哪裏開始講。

大概還缺少一個契機在。

再等等吧。

她昂起頭，等待天亮，天明的時刻。

那是她第一次，真的覺得，或許日子會變好。

因為林赴年，她和徐落沉的關系更好了一點，也因為他，她還認識了江源。

雖然和江源關系不好不差。

但也總比以前好了。

真好啊，她想着笑了笑。

原來她那樣灰暗的人，也能擁有那麽多朋友。

在不知不覺中，她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的愛了。

只是，那些愛，或許被吞沒，又或許戰勝那些陰霾。

那一年的林赴年總堅定着，他不相信自己這麽一個樂觀開朗的人，會拉不住談禮。

他總想着，只要自己還活着，一切都還來得及。

只要他......

還在談禮身邊。

或者，還活着......

“滋滋——”手機震動聲把她從出神中吵醒。

談禮回過神，從陽臺回到了卧室。

她拿起手機，一看備注，忍不住笑了。

“喂？”她接過手機，聲音很愉悅，心情還不錯。

“你醒那麽早啊。”林赴年在那頭的聲音還有些啞，應該是剛醒。

“嗯，你醒的也很早啊。”

“今天生日，我高興呗。不過......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啊。”他剛一覺醒過來，就看到了談禮發的消息。

見她又醒那麽早，擔心她是不是又失眠了，他就趕緊把電話打了過去。

但聽她聲音，聽着狀态還挺好的，他才松口氣，開始暗示着談禮。

談禮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她抿抿嘴，故意賣關子似的想了會才開口：“哦知道啦。

生日快樂啊。”

“嗯嗯，謝謝談同學。”林赴年聽着電話那頭的話滿意地跟着笑起來。

談禮也被他那樣逗笑了，“你不會打這個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聽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吧？”

“昂，不行啊，我作為今天的壽星欸，這還不能我決定了啊。”他在電話那頭也不掩飾，直勾勾的就說，想聽到她的第一句生日快樂。

“行，今天你生日你最大，那生日快樂，祝你今天生日過得開心。”談禮難得沒損他，只是淡淡笑了笑點着頭。

她知道今天林赴年爸媽要回來陪他過生日，他肯定開心。

那麽高興的日子，她也肯定不能掃興。

“行，那借談同學吉言。”

兩人笑着說了些話，這才挂斷了電話。

林赴年挂斷了電話後，才懶散地從床上穿好衣服起來。

他先簡單起來洗漱了一下，随便吃了個面包當早飯，然後才發消息問着林父林母什麽時候回來。

他和他爸媽關系都不太親，平日裏不是林織陪他過生日，就是徐落沉和江源兩個一起惡搞他。

難得有一次機會，他自然珍惜。

手機上的消息還沒人回複，他也不着急，靜靜地等着。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他就坐在客廳裏，時不時看一眼雨景。

微信上的消息“叮咚叮咚”響的個不停。

他沒過幾分鐘都要看一眼手機，但上面全都是他那些朋友發過來的生日祝福，至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等待是很不一樣的情緒。

如果期待有規定時間的話，那就像《小王子》書裏寫的那樣，時間靠的越近他就會感到越期待幸福。

可是他沒有。

所以他愈發的開始不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裏發酵。

時間一分一秒走着，直到中午，林赴年都沒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外面的雨倒也是掃興，似乎是準備下一天了，到現在也沒有半點小下來要停的意思。

他終于等的不耐煩了，打算先出門拿預定的蛋糕。

他撐着黑傘出門，走在風雨裏。

因為刮風的原因，絲絲密密的雨水都傾斜，一把普普通通的傘根本擋不住，淨數的雨水混着塵土吹在他的臉上衣服上。

少年忍不住不悅地蹙眉。

偏偏蛋糕店離的還很遠，手機上的消息依舊是未讀狀态。

他徒步穿過兩條馬路，被雨水糊了滿臉，腳步停在蛋糕店門前，可他不再走進去。

在風雨裏，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年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

林赴年用另外一只手碰着手機屏幕，撥通了一個電話。

四周天色很暗，烏雲密布的，就像他此刻摸不清的心情。

“嘟——嘟——嘟——”電話那頭冰冷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

他的臉色不明，攥着手機的那雙手卻格外用力，像是暴露了眼下他的心理活動。

手機那頭持續着長長的聲音，一下一下敲擊在他心裏。

林赴年只覺得心裏越來越冷，明明還在燥熱的夏天。

這通電話最後還是沒有被人接通，直到那頭傳來熟悉又冰冷的機械女聲，他才忿忿挂斷電話。

“又是這樣。”林赴年把手機放進兜裏，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語氣習慣地有些麻木。

他知道今天他這生日多半是泡湯了。

但他仍有點不死心，還是進蛋糕店把訂好的蛋糕拿回了家。

然後坐在暗暗的客廳裏，他也懶得開燈了，借着外頭白天的光，把蛋糕拆開來點上蠟燭，随後繼續在沙發上坐着。

就和過去很多個生日一樣，待在燭火微弱的家裏等着，一個人安靜的，不作聲的等。

就算等不到好結果，但也總能等到些什麽。

他臉色淡淡地閉上眼，感受着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

他突然笑了，垂着頭，笑的難堪。

林赴年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一點都沒變，依舊還是那麽執拗。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小的時候總愛相信許願，許願爸爸媽媽能回來陪他過個生日。

這願望一許就挺多年的，可惜就重來沒有實現過。

眼前有林織，有林文初陪着他。

後面林織工作了也就忙起來沒時間了，林文初還是心疼他，年年想幫他過生日。

但他知道大家都沒空，索性擺擺手佯裝無所謂，說自己也懶得過生日。

後來他的生日，多半就是收錢的日子，沒什麽兩樣。

他那遠在外頭的爸媽，倒是每一年都知道給他這個親兒子錢。

再後來......

是徐落沉和江源看不下去了，死活拉着他，陪他過了幾個初中高中的生日。

他那點願意過生日的勁頭剛起來沒幾年，這就得意忘形忘記了。

他爸媽，本來就不是有閑情功夫來陪他過生日的人。

他們那生意，比任何人東西都重要。

親兒子也比不上的那種。

想到這，他自嘲地笑着，眼角卻有點紅。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蛋糕上的蠟燭早就燒完了，他把店裏給的拉住全點完了。

外面的雨還是不停，聽得他心煩意亂。

每一滴悶聲砸在水泥地裏的雨聲，都讓他煩躁起來。

跟着雨聲，蠟燭又燃燼。

他也不知道就這樣保持着一個動作坐了多久，沒有蠟燭能燒了。

客廳裏又恢複了暗淡。

林赴年是在下午五點接到那個電話的。

那個時候正好外面在打雷。

他接過手邊的電話，心裏已經毫無波瀾，淡如一片死水。

“兒子......今天爸爸媽媽可能不能趕過去陪你過生日了。”林母略帶歉意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過來。

林赴年聞言不意外，不禁又笑了聲，只是那層笑不進眼底，他聲音啞着開口：“這麽多年了，你們怎麽還是這套說辭啊，能不能換一換啊。

既然不确定一開始就不要答應啊，這不是浪費我時間嗎？”

他電話這頭的語氣不善，很明顯的嘲諷着。

林父在電話這頭聽着坐不住了，他一把奪過電話，開始教訓：“林赴年，你怎麽和你媽媽說話的？

我們這邊有個單子出問題了，去不了了。你都多大了，還要過什麽生日，你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是吧，一點也不能體諒我們嗎？你能不能懂點事！”

很好，又是這點屁話。

他完美預判了，甚至都沒有生氣的欲望。

反正每次都這樣，他生日的時候忙的趕不回來，或者先前明明答應好了，又因為各種事情回不來。

他早就要習慣的。

何止是他生日這樣，他們出爾反爾都是常态了。

欺騙人感情。

林母在那頭見父子倆又要吵架，連忙勸和：“哎呀幹什麽啊，你不能和兒子好好說話嗎？

好了好了，兒子啊這次是爸爸媽媽的不對，媽媽等會空下來就讓你爸給你發個紅包過去贖罪好不好啊？”

“不用了。”他冷冷地說了一聲，然後挂斷了電話。

林父不出意外，又要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罵他幾句。

但他也不在乎了。

誰在乎那點錢啊，每次都覺得錢能解決問題。

林赴年無語地站起來，他坐得太久了，腿都有些僵，東西停頓了好一會。

他起來開了客廳的燈，瞥了一眼賣相也有點不好看的蛋糕，無所謂地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今天算什麽？

算他過過最爛的生日。

而談禮這邊，她看着外邊這陰郁的天，還想着把林赴年的生日禮物收好，明天帶出去送給他。

她還在收拾，卻意外接到了徐落沉的電話。

“談禮，林赴年有沒有來找你啊？”徐落沉的聲音聽着好像很着急，可談禮卻聽了一頭霧水。

“找我？他不是和他爸媽一起過生日嗎？找我幹嘛啊？”

“不是！林織姐說今天林赴年他爸媽沒時間回來，所以沒人陪他過生日啊。可是我們打給他電話他都不接，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徐落沉邊和談禮說着情況，人已經在外邊了。

她和江源是在半個小時前接到林織的電話的，林赴年的電話誰都打不通，林織怕弟弟出事，就只好在千裏之外拜托徐落沉和江源幫忙。

他們兩個撐着傘，先跑去林赴年家裏看了一眼。

沒有人。

又去他以前常去的店裏找，還是沒找到人。

無奈下，她第一個想到了談禮，覺得林赴年或許會去找她，就連忙打電話過來了。

聽這徐落沉的話，談禮一怔。

她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外面還是傾盆大雨。

她卻沒一刻猶豫的，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轉身拿了把傘就出門。

“外婆，我出去一下。”

今天談外婆下班回來的早，她見自家孫女下雨天還要跑出去，不免着急：“哎，外面下那麽大的雨，怎麽還要出去啊。”

“沒事，我一會就回來。”談禮眼下沒時間和外婆說明情況，一手撐開傘就跑了出去。

她先在電話裏詢問一些情況。

三個人于是決定分開去找。

其實她并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找林赴年。

平日裏她對他的了解不是很多，反倒是林赴年喜歡問她的事。

她不喜歡去問身邊人的隐私，總覺得太親密又太沒禮貌。

關于林赴年的家庭，他也從來沒具體說過。

導致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談禮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在幸福家庭裏長大的人。

畢竟那麽陽光熱烈的人，一定過的很幸福。

直到......眼下，林赴年的電話關機打不通，找不到他人了。

談禮才遲鈍的意識到，也許他也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高興。

過去總是他在安慰她，試圖開導她，不希望她被壞情緒吞沒，現在也該輪到她了。

談禮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瞎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雨滴砸在地上，濺起來的水漬弄濕了她的褲腳和白鞋，她不喜歡下雨天，甚至很讨厭。

可是現在她一時也顧不上這些了，只在大雨裏不停地尋找。

大約過去了兩個小時。

他們三個人把林赴年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了個遍，談禮也在那條林赴年放學回家的路上找了又找，找到她腿腳發軟發酸，雨水胡亂的拍在她臉上，弄濕了一大半頭發。

可還是無果。

談禮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天徹底暗了下來，周圍黑漆漆的，她累的停在馬路邊想休息一下，心裏着急着，但卻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

手機上依舊在不停地被她打着電話，可對方那邊一直顯示着關機。

她走的腿發酸，心底更是不知所措，她抹了一把臉擡頭，馬路兩邊的路燈倏然亮了。

天色漸晚，她望着不遠處，是一座橋，再跟着路燈往不遠處仔細看，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談禮眨了眨眼，下一秒沒猶豫的就放好手機撐着傘跑過去。

“林赴年！”她大聲地沖那頭喊着，在寂靜的夜晚聲音更加響亮。

那人聞言回過頭，孤身站在雨裏，剛剛又不知道趴在橋邊發呆什麽。

他渾身都被淋濕了些，頭發被雨壓扁，額前的劉海被淋成了一根根。

林赴年像是一愣，随後卻有點慌張，他下意識的弄了弄自己的頭發，然後摸到一頭水。

他就這麽站在原地，見到談禮也是錯愕，但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麽。

尴尬的氣氛融在雨聲裏。

談禮卻不想在乎他那點奇怪的動作，她忿忿不平地走上前，給他撐着傘，看他身上都是水，更加生氣：“你幹嘛啊，下雨天不撐傘跑橋邊上，手機還關機。”

“啊？”他聽着談禮不高興的語氣微微詫異住，半響才開口解釋：“不是，我就是想出來透透氣。”

“那你不撐傘幹嘛？”

“剛剛風太大，給我傘吹壞了啊。”他見談禮不相信，踢了一腳地上已經報廢的傘，“還好你來了，不然我真要淋成落湯雞了。”

說完，他還笑了笑，試圖換一個話題。

談禮才不接他茬：“你現在和落湯雞有區別嗎？傘壞了不會跑回家啊，不會打電話給我......們嗎？”

她的話一頓，找補了一句，神色有些不自然。

林赴年忙着解釋，一時沒注意到，他看着談禮翹毛的樣子，也是少見，能見她生氣炸起來。

“我手機沒電了，我這不想着回去充電嘛。”

他這次是真的沒說謊。

其實也就是他心有郁結不舒服，想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剛剛傘給吹壞了，手機也沒電了。

然後他就更不爽了，生日當天遇到這些破事，還在想怎麽辦呢，談禮就來了。

“不過，你怎麽來了？”他看着談禮依舊緊抿着嘴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

“落沉他們說找不到你，我就跟着一起出來找你了。”談禮看着眼前這人，一副不敢多說話，怕說錯話又惹她生氣的樣，心裏的那股氣頓時消了。

她低頭給徐落沉那邊發了條信息，才擡起頭繼續看着他。

眼前這人，淋濕了頭發，黑色外套上都是水漬，渾身濕漉漉的，眼睛卻依舊明亮。

像......被人丢在路邊的小狗，看着怪可憐的。

不過她也沒好哪裏去，白色短袖上濺到了很多污點，褲子上就更別說了，穿着白鞋忙着跑出來不注意，還毀了雙鞋子。

他們兩個人就這麽狼狽的站在傘下，氣氛凝固着。

談禮能感覺到林赴年的心情不好，她嘆了口氣，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安慰他。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林赴年聽着，勉強笑了笑，他不希望談禮擔心他的。

所以他什麽都沒說。

可談禮什麽都知道。

“幹嘛，就允許你以前和我不認識的時候莫名其妙地關心我，現在是朋友了我就不能關心你了啊。”

“噗。”

“你笑什麽？”談禮回頭質問他。

林赴年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看她強硬又要生氣的模樣，才連忙開口：“沒什麽，就是覺得談禮同學安慰人的方式很一般，甚至有點爛。”

他笑着，臉頰兩邊的梨渦深深陷下去。

這會他是真的高興，真被談禮逗笑了。

怎麽會有人安慰人還那麽可愛的。

“去你的。”談禮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表面上有點生氣，可實際上餘光一直在意着林赴年的情緒。

她欲言又止又擔心的目光準确的傳到了林赴年的眼裏。

最後，她終于忍不住還是開口：“那你不高興幹嘛不說。”

“因為覺得習慣了啊，我爸媽那樣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再說了，我都是個馬上要成年的人了，為這麽點事情矯情，太奇怪了。”

他知道談禮擔心，也從她那別扭的話裏明白過來，她都知道了，所以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的。

“可是吧，其實我覺得我就是挺矯情的，就一個生日，弄成這樣，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莫名其妙地矯情？”

“才不是。”談禮本來好好聽着，可他話鋒一轉，又開始自嘲起來，她蹙了蹙眉，馬上開口否定：“生日那麽有意義的事情，當然要好好過啊。

答應好的事情失言了，那你當然有生氣的資格啊。”

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雨，聲音很輕，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只是提到生日，她眼底閃爍了幾下，沒繼續說下去。

“生日有意義......”林赴年嘴邊喃喃着，他以前其實也沒覺得多有意義，其實只是希望爸媽姐姐能回來，一家子聚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嗯，許生日願望吃蛋糕，不是生日最有意義的事情嗎？”談禮應着他的話，眼前總在浮現很多事情。

她也曾經過過幾個很有意義的生日。

她也許了一些小朋友會許的願望，比如希望爸爸媽媽一直在一起，永遠都愛她之類的。

但也許願望也會說謊。

她的那些願望通通都破碎了。

于是談禮也不喜歡過生日了，因為沈鴻總是不會記住，有的時候甚至是裝作不知道，而她媽媽......

好些年沒見了吧，都快忘記長什麽樣子了。

但外婆每一年都會記得。從來沒有忘記過，買個小蛋糕嚷嚷着讓她吹蠟燭許願。

後來談禮的願望變了又變。

希望能交到一個朋友

......

希望一切都能回到這些事情沒發生之前

......

希望能忘記一切

......

希望......

算了，希望什麽。

讓我早點死好了。

這樣就不痛苦了。

可每次她許完這種大逆不道的願望，睜開眼都會看見外婆含笑的眼睛，她的眼角皺紋越來越多了，白發也越來越多。

談禮又想。

還是晚一點死吧，就這麽痛苦的，為了外婆再活下去吧。

“許願？你還相信這個啊。”林赴年的聲音把她從回憶中拉回來。

談禮眨了眨眼，淺淺笑着，話很誠實：“不信，但萬一能成真呢。”

說不定呢，說不定一切真的會變好呢。

“我也不信，但看來今年我是許不成願望了，連那個萬一都沒有了。”

林赴年轉過頭，看着情緒有些低沉的她，本來不想許願的，可是現在突然有想許的願望了可怎麽辦？

“你想好願望了嗎？”

“嗯，剛想好。”

“那還來得及。”談禮把自己從回憶的漩渦裏拽出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擡頭對林赴年說。

他不明所以，問了聲：“什麽？”

“許願啊，你今天可是壽星啊，既然有願望就要去碰一碰那個萬一啊，說不定實現了呢。”

說完，她就拽着林赴年的胳膊往前走，忽略他不解的目光。

她正想朝前找着路，路燈照亮着前邊的路，她仔細看着路，驀然一愣，才發現這原來是自己回家的那條路。

林赴年就停在了她家巷子口的那條橋上。

原來離她那麽近，她卻犯傻，繞最近去他家的路去找人。

“欸等會，我把我傘拿着。”林赴年沒注意到談禮的愣神，他拿起腳邊的傘，很自然地接過談禮握着的傘柄。

“這傘都壞了，還要幹嘛啊？”

“我覺得還能修一下，我挺喜歡這把傘的。”他笑了笑看着手裏的傘。

還是上次燒烤店他們一起接班撐着回去那把傘。

好吧，他承認只要是屬于他們之間記憶的東西。

他都有點舍不得丢掉。

談禮不知道他對一把傘在不舍得個什麽勁，但她也不想問，一路拽着林赴年走到附近的一個蛋糕店。

天已經很晚了，他們磨磨蹭蹭，時間倒是悄悄溜走了。

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他們走到蛋糕店門口的時候，談禮只在心裏幸好，幸好還沒關門。

萬一早關門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弄了。

但因為今天天不好，店裏也沒有其他剩下的蛋糕了。

兩個人買了個賣相不太好看的蛋糕，不對，應該說是談禮買的，因為她堅持說自己還有工資，不讓林赴年付錢。

他們兩就這樣提着那個醜醜的蛋糕包裝盒出店。

林赴年剛想問她接下來要做什麽。

談禮卻比他先開口，她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昂起頭沖他笑了笑：“時間還來得及，林赴年，要不你去我家過生日吧。”

“啊？”他眨了眨眼，這下換他怔住了。

眼前的人，笑的難得燦爛，她眉眼彎着，臉上還有滴到的雨水。

混在這雨聲裏，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的風聲裏。

他們都淋了雨，尤其是他，現在又吹風，肯定得冷的瑟瑟發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談禮笑着，他眼角沒骨氣的一酸，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啊什麽啊，走了走了。”談禮生怕他不好意思拒絕，拽着他胳膊就走。

他就這麽仍由談禮拽着，順着她的步子往她家走。

今天的她，好像格外的有生氣。

或許是感覺到他心情不好，一直在不顧他答應不答應的擅作主張，想逗他開心。

但林赴年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不用走那麽快，因為不管你說什麽。

我都一定會答應你。

他也沒來得及說。

今天的談禮，是風雨裏的小太陽，照的他心裏暖洋洋的。

被談禮一路拽到家門口後，林赴年才發現談禮外婆也站在門口等着他們。

見他們兩個終于回來了，她老人家才松口氣，不禁溫柔責怪了句：“怎麽回事啊，今天小林生日還弄得濕漉漉的，快進來快進來，外婆菜都做好了，你們倆先去把衣服上的水擦一擦。”

談禮外婆把談禮推進她房間裏後，熱情的拿着家裏的吹風機遞給林赴年，叫他快把頭發吹幹，免得一會感冒。

林赴年看着塞進他懷裏的吹風機一愣，平日裏社牛的人，現在倒是被鬧得有點社恐。

但好在是夏天，衣服和頭發吹一吹也幹得快。

等他吹好頭發衣服的時候，談禮已經換好衣服坐在客廳裏了。

她家裏的客廳有點小，周圍擺着一些雜物，但林赴年卻覺得這樣溫馨極了，比他那空落落的客廳好的不知道多少。

他被談禮奶奶一把拉過來，拘謹地坐在桌子最中央。

他才看到桌子上已經做好了一桌的菜，蛋糕也提前被拆開了，被插上了一根歪歪扭扭的蠟燭。

這顯然不是談禮臨時決定的。

這當然也不可能是談禮的臨時起意。

她從知道林赴年今天沒過生日，在找他的時候，她就提前給外婆打電話說好了。

那會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她明明找不到他，卻心裏又有股底氣。

她覺得自己一定能找到他的。

雖然後面找到最後，心裏的底越來越虛，她都要以為白忙活了的時候，她就真的找到他了。

“生日快樂。”談禮看着坐在旁邊的人，難得見他那麽拘束，不尤想笑：“你別緊張啊，平日裏你可不這樣。”

林赴年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又看着眼前的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和那個醜不拉幾的蛋糕。

他心裏被一股暖意灌到了底，倏然特別感動。

這一定是他這些年，過過最獨特，最高興的生日了。

談禮看他眼角紅紅的，她倏的一愣。

其實這樣的生日，林赴年一定期待了無數次吧。

而她能做的不多，她只希望在他生日的最後幾個小時裏，他能開開心心的。

她清了清嗓子，不想氣氛這麽down下去，剛要開口讓他許願，旁邊卻突然跑過來一個小團子。

是她弟弟。

李麗本來拉着沈儀在自己屋子裏，想着別打擾到談禮。

可沒想到一個沒看出就讓他跑了出去，她尴尬的也跟過來，和談禮對上一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小沈儀倒是很自來熟，他手裏拿着一個盒子，要遞給眼前的哥哥。

“這是什麽？”林赴年接過那個盒子，輕聲問他。

“這是姐姐要送哥哥的禮物！”

“沈儀！”談禮見狀一急。

“幹嘛啊姐，你前幾天還在問我什麽時候送給哥哥合适呢，現在不是很合适嗎？”沈儀歪着頭沖她賣萌，一副無辜的樣子，實際上是個鬼馬精靈。

林赴年看他們姐弟蹬鼻子吹臉，不禁想笑。

雖然談禮和她爸關系很差，但她對沈儀沒什麽偏見。

畢竟，他們兩個，都是被迫降生在這個世界的，沒被帶着多少期望，倒是注定好了要接受沈鴻的那些暴行。

“這是我生日禮物啊。”林赴年指了指手裏的盒子，“我能打開嗎？”

“能啊，本來就是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