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

暗戀是什麽滋味呢？肖沃最清楚不過 。

黑暗中的夾縫裏，吸允了一絲絲甘露精華的小花慢慢悠悠的長起來，沒有人欣賞，甚至注意到它的存在，切不必經歷風雨 但始終見不得光。就這樣偷偷的野蠻生長着，然後終于有一天，在日複一日的等待光亮時枯萎死亡。

心裏那萬般滋長起來的情愫，也終于在最後随着時間的奔走消磨殆盡。暗不在了，戀依舊活着。

他不想自己再失魂落魄下去，他想要自己忙一點，忙的不去想那些令他心痛的事情，整日陪着班裏的小朋友，節目組需要幫忙的他都去，回了賓館倒頭就睡，好像回到了高中時的那個狀态。

董懂他也不想理，生怕自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把心放在那個人身上的時間太長，現在一點點傷害對他都像是淩遲。

蘇萌每天扶着拉着肖沃走路，因為她家老大不想擡頭，她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老大就要變成一個憂郁症患者了。都怪那個季信。

肖沃也不想他自己變成這幅樣子，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兒就要死要活，更何況楊野也沒有和季信在一起，可他就是止不住的胡猜亂想，整夜失眠。還拉不下臉去問問那個當事人。

這天，蘇萌接到了她外婆打來的電話，噩耗。她的外公經過一個月的觀察，情況已經轉好，可是昨天夜裏不知道怎麽回事又再一次複發，終是沒有挺過去，撒手人寰。蘇萌自己都控制不好，還要安慰她外婆，挂了電話去找肖沃。

肖沃當即讓她買票坐飛機回去，又在微信上給她轉了一筆錢。

“我不能陪你回去看外公，一定堅持住，還有外婆需要你照顧呢。” 肖沃吊着胳膊，另一只胳膊把蘇萌圈進懷裏，抱着哭成淚人的她安慰。

蘇萌收拾好了行李坐着出租車去機場，臨走之前交代肖沃會讓公司的人替她的班，她請了半個月的假，肖沃這邊需要一個助理。安排好了工作，蘇萌又回抱了肖沃一下，腫着核桃眼和他說話。

“老大，你也要好好的。”

蘇萌走之後過了一天，這周的真人秀錄制便結束了，肖沃訂了回京市的車，一個人拉着行李箱在酒店門口等來接他的司機。低頭一只手玩手機玩了好久，以至于董懂從車裏走到他身邊肖沃也沒注意。

董懂彎下腰拍了拍肖沃的肩膀，“沃哥，沃哥。” 他喊了兩聲肖沃才擡頭看他，像是才睡醒。

“啊，啊，你怎麽在這呢？” 肖沃剛剛沉迷于手機上的文章，才聽見有人叫他。這兩個月的相處，已經化解了當初肖沃對董懂的偏見，兩個人時不時還帶着自己班裏的小孩子一起上體育。

“沃哥，你在等車嗎？”

Advertisement

“啊，對，你回去啊。”

“嗯，我坐楊哥的車回去，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肖沃偏頭，路邊上停着那個人的大越野，心頭一緊，猛的轉回頭來。董懂像是知道什麽，了然的看着他笑，“沃哥，這個時候，市區高峰，堵着呢。”

話說的巧，肖沃的手機有人打進電話來，董懂也不走，站在旁邊等着他。

“什麽…那大概要等多久啊？” 肖沃握着手機，對方是訂車的司機，确實像董懂說的那樣，這會兒正趕上放學下班，堵車高峰期，車被憋在市中心了，一時半會兒過不來，打電話抱歉說讓他換一個。

“沃哥，跟我們走吧。” 董懂說這話的時候，帶着篤定的語氣，還有一些強硬，但沒有讓肖沃覺得不舒服。深呼吸，他爸媽還在家等着他，早回去早安心。從長椅上站起來，認命的走向路邊。

董懂把肖沃的行李箱放在了車的後備箱裏，又颠兒颠兒的要給肖沃開車門。肖沃透過黑色的玻璃膜看到了一個并不陌生的人，他們的搖滾小天王。他的雙腿像被釘住，頓在車窗前盯着坐在裏面還帶了墨鏡的季信。

副駕駛的車門悶聲打開，楊野推開了車門。董懂半拽着把人推進車裏，自己坐回後排。

他還沒來得及了解那天季信在楊野的房間裏表白之後的情況，回避了多半個月的冤家一下全碰見了，還要尴尬一路，他想推開車門下車，手上的動作快于思考，可能是太畏懼了，不想讓自己再受傷。可是車門在關上的那一刻就落了鎖，根本打不開。

帶着防備縮在座位上，也不惦記着說謝謝，單手給雙耳挂了耳機，把音樂的音量打到平常聽歌的一倍，閉目養神。一首歌曲聽到三分之一左耳朵上的耳機便被扯下來，肖沃本來就藏着火，這會兒掙了眼睛瞪着摘他耳機的“罪魁禍首”。

“耳朵不想要了。” 聲音沉沉的，蘇到肖沃心縫兒裏，即使再逃避，再給自己疏解決，他也改變不了他還喜歡楊野，或者說還愛着他的事實。

切換了一首歌，“不要了。” 他的聲音低低的，含着無奈，帶着點氣。

“音量調低。” 放下話，楊野專心開車。

“沃哥，蘇萌姐什麽時候回來？” 坐在後排的董懂找話題。

“兩個星期吧。” 出于禮貌，肖沃想回頭回答董懂，可是他實在不想看見季信，就在後視鏡裏看了看董懂，但還是在後視鏡裏看到了那個人。

“好吧。”

“蘇萌姐不在，沃哥你一個人？” 董懂也看着後視鏡裏的肖沃。

“公司會再安排人過來。”

“季姐安排的是吧。”

“應該吧。” 季姐是他們經濟公司的中層，話說，董懂和肖沃還同屬一家公司，兩個人還算是同事，不過他倆在公司從來沒有碰到過。楊野和肖沃分手後便去帶了董懂，這也是季姐的意思，但是她并不知道兩個人談戀愛的事。

一直沉默在後排的季信又打破了寂靜，“楊哥哥，你把我送到哪兒呀？” 僞音嗲嗲的，像個狐貍精。

他的話說完，車廂內充斥着詭異的安靜。肖沃一只手攥緊手機，回憶剛才令他刺耳的聲音，楊哥哥，楊……哥哥？我可去你媽的楊哥哥！！！

後排的季信沒有聽到回答，繼續發嗲。“楊哥哥，你說話呀？”

“你從哪裏下車？” “楊哥哥”終于開了口。

“你不送我回家啊？” 季信從後排扒着前排楊野的座位。

肖沃偏頭假裝看窗外的風景。心裏有個小人在唱歌，悔不該，把他的車來坐……

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回到京市，季信在自己家的路口被楊野放下，走之前還騷氣的去和他的“楊哥哥”說再見，肖沃的心啊，裂的稀碎稀碎。

董懂識相的也在下一個路口下車，留下車廂內一陣暗流湧動。

“人民路，謝謝。” 這是他和楊野說的第一句話。車無聲的從花園路駛向人民大街。

楊野把他送到小區樓下，又走到後備箱給他拿箱子，肖沃吊着胳膊想要接過行李箱，沒想到楊野竟然抓着不放手。

“我給你拿上去。” 抓着肖沃的箱子欲往前走，被肖沃冷着臉攔下。

“不用了，我還拎的動我的箱子。” 肖沃伸手抓自己的箱子，他現在只想離這個人遠一點，他怕再晚一步自己的情緒就會朝這個人身上傾瀉出來。

楊野抓着箱子的拉杆不松手，沒有說話。

一根手臂搶不過兩條豬大腿，肖沃放棄掙紮，準備怒吼。

“你幹嘛？！是不是有病啊！！！” 憋了一肚子的氣，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

楊野像一個木頭人，站在他面前不還嘴的給他罵。

“你是啞巴嗎？說話呀！！” 他還在持續噴火，眼睛通紅，自己沒有意識。

“……”

“我說” 肖沃低下頭，沉着嗓音，又重新擡起頭，注視着依舊看着他的肖沃。“你他媽是不是啞巴了？是不是？！！”

“木頭人”不說話，站直了看着似乎想要崩潰的肖沃。

失控的肖沃用一根胳膊奮力推了楊野一把，把他推了個踉跄。

“你他媽說話！！是不是有病？！！！” 眼淚猛然一出眼眶，一下子便從眼睛落到地上去，無情的劃過他的臉。

“随你。” 楊野把箱子放下，轉身開了車門上車。肖沃意識到自己失控，拉了箱子往家走，比楊野啓動引擎還快。留下毅然決然的背影。背後那個車上的人靜坐了一會兒，知道那個背影消失，他才轉動車鑰匙開車。

走到家門口，擦幹淨臉上的淚痕。

楊野，你他媽的可真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我的文這麽沒有讓你萌收藏的欲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