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偷來的東西

肖沃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麽回到自己房間，又怎樣昏昏沉沉睡過去的。

早上被楊野叫醒的時候，已經上午九點。

楊野穿了十分顯肌肉的黑襯衫，長衣長褲，襯的他又高又精神。

肖沃可算理解那句“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意義了。他自己還沒有多少肌肉，只能做到“穿衣顯瘦，脫衣也瘦” 。

套上白短袖和牛仔短褲，肖沃跟在楊野後面下了樓。

楊野的車已經停在樓下。肖沃上了副駕駛，才看見後座上那堆滿座位的禮品。

“瞎買什麽呀，我爸媽又不缺那些東西。”

楊野關緊車門側身給他系上安全帶，“不能空手去，要不然以後咱爸媽該覺得我小氣了。”

肖沃掃過手背打他，“誰跟你咱爸媽？別瞎喊！”

心間裏某個地方撲騰撲騰的跳的厲害。

“遲早會是咱爸媽。” 楊野系完了安全帶，趁着肖沃發愣的功夫，手夾着肖沃到底下巴和他吻在一起，含住了肖沃的下唇，最後被他推搡着搖頭躲開。

“不要臉。” 擦着自己嘴唇的肖沃低着頭罵到。

楊野勾着唇角笑了笑，轉動車鑰匙，兩手握着方向盤。

半個多一點的時間兩個人就到了，這斷時間肖沃他爸媽都忙完了學校的工作，也算是放了暑假了。

其實他特別羨慕他爸他媽的工作，每天都能和一群充滿青春能量和善良心性的未成年人在一起打交道，心态都能年輕不少。

排的課程都不滿一天，相對來說同事之間相處的也比其他行業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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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像他的工作，在圈子裏混久了還要防着來自同行的惡意問候。

有的甚至還要在暗處時不時的雇水軍罵你，潑你一身壓根就是莫須有的髒水。

楊野拎着大包小包的禮品跟在肖沃身後上了居民樓，沒有記得帶鑰匙的肖沃趴在自家門口在門縫裏喊。

“林老師？肖主任？快來給我開門啊！” 也不知道敲一敲門。

很快，深銅色的防盜門打開了，開門的男人看見肖沃和他身後的楊野便招呼着兒子和客人趕緊進屋。

從廚房裏端着盤西瓜的林愛雪走到客廳來，溫柔的眼睛看着進門的兩人。“呦，又朋友來啊，那我今天再多做點菜。”

“不用了阿姨，不用麻煩。”

“……”

一番客套，楊野被肖沃他爸拉到書房去讨論初中的物理題。

肖沃幸災樂禍的吃着西瓜跟着林愛雪進了自家廚房。

“你們班今年的學生怎麽樣啊？” 吃着西瓜的肖沃吊着胳膊倚在廚房推拉門的門框上，說話一點也不耽誤吃西瓜吐瓜子。

“哎，” 林愛雪一邊洗菜一邊開心道: “今年的孩子比往年的孩子刻苦多了，我都心疼他們，不過好在考的都不錯，本科生有百分之六十五呢。”

林愛學回頭看着自己兒子，溫柔的眼神裏全是看到自己學生取得好成果之後的欣慰。

肖沃也替他媽和那些學生開心，彎腰吐掉嘴裏的瓜子，“這麽厲害！我記得去年不是還不到一半麽？”

“今年呀試題改革的厲害，卷子雖然難，但是總體水平比去年高的多，可厲害了呢。”

“真好。”

“嗯，真好。”

肖沃配着自己老媽聊這聊那，一丁點沒提關于楊野的事。

林愛雪女士剛從高密度的工作下解放來，做菜做的手有些上瘾。

一個不留神，就做了十道菜，肖沃撇着嘴看老媽的成果。

得，果然不應該在他媽做菜的時候和她說話，他就該一言不發的盯着他媽做菜，西紅柿炒雞蛋裏面又放蔥花了。

楊野和肖沃并肩坐在一邊，十分禮貌的向林愛雪問她家勺子在哪裏，并且堅持要自己去拿，不用她幫忙。

林老師還以為是楊野要用，說什麽也不讓客人動手。

從廚房裏拿了個勺子給楊野，卻沒想到拿着勺子說了聲“謝謝阿姨”的楊野立刻就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旁邊的肖沃。

看着爸媽都以一種奇怪眼神盯着自己和旁邊人的肖沃，苦笑着轉臉看着楊野。

低聲道: “你直接叫我去拿個勺子來不就好了…” 還用的着搞那些虛的？

“兒子，你這朋友媽以前怎麽沒見過啊？” 林愛雪夾了一筷子雞蛋放進肖沃碗裏，又夾了一筷子給楊野。

接到未來丈母娘給自己夾的菜，楊野又十分感恩一般的道謝，看的肖沃真想給楊野搬一個最佳表演獎，真是戲精。

“這，這是我最近才聯系到的一個…朋友。” 肖沃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白飯。

旁邊一本正經的楊野又十分有眼力的推到他手邊一杯水。

肖沃心想楊野不去做演員真是可惜了。

“嗯，我看這個小夥子不錯，沃啊，你多跟人家學習學習，你看看你那物理爛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應用題都不會。”

一提物理就頭疼的肖沃被白飯差點噎住，連忙端起楊野推過來的那杯水咕嚕咕嚕往喉嚨裏灌。

旁邊的“影帝”又裝作出“知心兄弟”的模樣幹淨幫他拍背順氣。

“咳…” 肖沃捂着自己到底胸口，“爸，我都多大了，您怎麽還跟我初中過不去呢。”

擔任年紀主任的肖老爸十分着急自己學生的成績，尤其是物理。

物理作為讓學生聞風喪膽的一科，真真難壞了他的學生們，連教學生的老師有時候也疑惑到底怎樣教課才能讓學生理解。

“打你上了大學我就一直耿耿于懷，你說要是多幾個像你一樣的學生，那國家又得損失多少好苗子。” 肖主任痛心疾首，憤憤的吃下一大塊紅燒小排。

肖沃簡直無力吐槽他爸的職業病，“您可別耿耿于懷，即使有再多物理不好的孩子，也和我扯不上關系。”

“哎呦，行啦你，” 林愛雪掐着筷子埋怨一嘴自己的丈夫，“怎麽操這麽多心呢，你還能代替學生們學物理幫他們考試麽。”

，被老婆點名“批評”的肖主任再無多言，嘿嘿兩聲悶頭吃飯。

兩口子有一嘴沒一嘴的和兩個小輩說着最近發生的事。

坐在最邊上的楊野吃着林愛雪做的飯看他們聊天，一家三口有說有笑。

家裏布置的溫馨淡雅，父母知書達理，肖沃是個抱着罐兒蜜長大的孩子，人也甜。

看完了低頭繼續扒飯，想象着未來說不定他也能和肖沃過上這樣平淡又甜蜜的生活。

吃完了飯，妻管嚴的肖主任拉着老婆請她站在一邊檢查自己刷的碗幹不幹淨，楊野跟在肖沃後面回了他的卧室。

卧室簡潔，牆紙是淡淡的灰色，上面還有暗紋。

肖沃坐到自己曾經寫作業的書桌上看着四處打量的楊野，“別看啦，搬過的新家，我小時候可不在這裏。”

楊野關上房門，坐到肖沃的床頭，與他面對面。雖然不是從小呆過的房間，但是還有許多從前的青蔥時光透露在房間裏。

書架上初中、高中的課本，封面誇張的課外讀物，還有兩個透明的獎杯，韓陽隐約看到上面燙金的字體，是某個才藝比賽二等獎。

肖沃坐在能轉的椅子上轉來轉去，“我高中所有的東西都在這間屋子裏，好久沒有打開過了。”

而後又停止轉動，拉開書桌的抽屜。

兩個大大的抽屜裏滿滿當然都是青春。厚厚的相冊，一個帶着迪士尼城堡标志的曲奇餅幹鐵盒，沉沉的被肖沃扔到楊野腿邊的床單上。

楊野彎着腰翻開一本相冊。肖沃從椅子上站起來，拿下一面牆上挂着的藍色雙肩背包。

肖沃坐到楊野旁邊，拉開雙肩包的拉鏈，一顆看上去痕跡陳舊但表面又被刷的幹淨的籃球被肖沃倒在床上。

“我好像，沒怎麽見你打籃球。” 楊野看着他。

“切，那是你沒注意過我，” 肖沃翻開楊野手裏的相冊，“我只是去的少好不好，又不是沒去過，哪像你們，不要命的瘋打。”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低着頭看照片。

開頭第一張就是肖沃放進去的畢業照。

裏面六十幾個學生整整齊齊的穿着校服，第一排坐着幾個老師和領導。

文科班僅存的一排男生無論高矮都站到了最後一排。

楊野這才注意到，他旁邊站着的人，是頭發還沒有現在這麽長的肖沃。

肖沃被楊野炙熱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臊着臉不耐煩道: “幹嘛～現在看到我為了接近你很努力了？感動了是不是！”

“嗯。” 楊野十分嚴肅。

“切。” 肖沃翻了一頁過去。又立刻合上了相冊，厚重的封皮在扣上的時刻發出響聲。

楊野還沒看到是什麽內容，就被肖沃打斷了。

“你拍了什麽？” 楊野看着肖沃已經微紅的臉頰。

肖沃不說話，一只手拖着相冊放到自己身後，“我們看這一本，那一本沒啥好看的。”

楊野可不想相信他說的，順着他的手去看另一本相冊。

在肖沃放下防備之後迅速拿過來肖沃藏到身後的相冊，等到肖沃伸手去搶的時候，楊野已經看清楚第二張照片的內容了。

那是運動會的時候，班主任給班裏參賽的運動員集體拍照留念的照片。

照片的四個角上還有細細的孔，像是從某個地方拿下來過的痕跡。

楊野在那一瞬間又記憶起許多事，恍然大悟後看着肖沃，相冊的主任垂着頭不肯看他。

“看懂了？” 肖沃低頭扣着灰色方格床單。

男人斂着黑眸看着他，保持沉默。

那張照片，并不是肖沃拍的。

而是他在某個靜悄悄的午後從班級文化展覽的泡沫板上偷偷拿下來的。

他唯一一張擁有楊野正臉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