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在家不行善,出門大雨灌
“所以,後面黑板上那張十塊錢是你放上去的。”楊野拿開肖沃捂住照片的手,眼睛盯着後面是一排白楊樹的合照。
本來低着頭的人猛地仰起頭來看着楊野,“你記得?”
“我還以為財神爺顯靈了。”
楊野不鹹不淡的看着上面的自己,他好像很少露出那樣的笑臉。
在學校的日子大多悶着臉,看見好玩的事,也是喜興不漏于色。
肖沃一只手後撐在床單上,“我那時候心虛,摘了照片又覺得這樣做實在是缺德,索性放點錢上去,就當我捐班費了呗。”
楊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張照片,擡手翻過一頁。
心裏想象着還是不要告訴肖沃,他們後排幾個人把錢拿下來換冰棍吃的後來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陰沉了起來,不過兩個人沉浸在十七歲的青春裏,忽略了西邊已經引過來的烏雲。
塵封了許久的相冊像是個未開過封的潘多拉盒子,有的畫面讓它的主人都有些模糊了,楊野坐在肖沃對面傾聽,看着他的細手指翻過一頁頁相冊。
房間裏像是靜止一般,肖沃沉浸在從前的時光裏,相冊翻到最後,已然是小時候光着身子只有一條小短褲的童年照。
肖沃這才想起,他都不曾了解楊野的過去。
脖子僵硬了好久,他擡着頭看楊野,“你呢?”
“什麽?” 男人良久未說話,剛出聲的嗓子低啞。
“你都沒有跟我講過你的事啊。”
肖沃仰着頭看他,自然垂下的睫毛長密,問他問題的時候臉上挂着天然的呆萌,像插花冊裏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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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輕笑了一聲低下頭,“我沒有過去。”
“切,” 肖沃撇嘴,“跟我還裝。”
楊野又去翻另一本相冊,這一本就好玩了,都是肖沃小時候的照片,甚至連裹着小棉被的百天照都有。
“我又沒有父母。” 男人雲淡風輕道。
“!!!什麽?”
“我的家就在孤兒院。沒有照片。” 楊野又翻過一頁,抱着米老鼠毛絨玩具的肖沃笑的開心,只是門牙明顯的缺了一塊,頭上帶着頂黃色的紙皇冠,不知道這是在過幾歲的生日,看上去,四歲?
“你…嗯,” 肖沃有點後悔了,他倆在一起的時候怎麽沒談過這些?“你放心!” 肖沃直起腰來,擡着胳膊,手掌拍在楊野的肩膀上。
“以後我給你拍照片!”
楊野不理他,自顧自的講起來,手上還翻着相冊,只不過速度慢許多,他的雙眼專心地看着每一張從前的小肖沃。
“我從記事起就在孤兒院,從來沒見過我爸媽,也沒有人要我,院長就讓我跟了他姓。
名字也是他給我取得,長大之後我問過他我父母的事,他只搖頭,說我是被警察送過來的,根本沒見過我父母一面。”
肖沃抿着嘴巴看着他,也不敢打斷楊野,手還放在楊野的肩膀上,也不敢收回去。
楊野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悲傷的表情,反而會因為下一頁翻到一個勁驚喜的照片會讓楊野看上去高興一些。
“我在孤兒院長大,直到高中畢業,後來上學,又進了公司,最後又遇見你。” 楊野說,擡頭看肖沃一眼,嘴角勾着薄薄的笑。
肖沃傻眼了,在這一瞬間他想起好多事,怪不得開家長會的時候他沒見過楊野的父母來學校。
怪不得楊野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怪不得老師讓給家長寫信的時候,趴在他前面的楊野還在睡覺。
怪不得,他那麽不喜歡說話。
相冊翻到尾,楊野合上扉頁,看着一臉自責的肖沃,不由自主的上手胡亂揉了一把他額頭前的劉海,“傻了?”
肖沃擡手撫平頭發,一臉頹喪的看着他,“我從前都不知道你發生過這些。”
楊野從床邊站起來,手伸進口袋裏,摩挲着裏面的煙盒,剛想要說什麽,門口有敲門聲響起,肖沃喊了聲進來就行。
誰能想到平日裏在學校初中部雷厲風行的肖主任在家裏就是個操心操碎了的巨型犬?
“兒子,外面快要下雨了,你們是留在家裏住一晚,還是先回去?”
兩人這才注意到外面陰沉的天空,肖沃咬了咬下嘴唇,站起來,“爸,我回家吧。”
要他在他爸媽眼皮子底下和楊野睡在一起,他總覺得心虛,也太對不起他爸媽了。
兩個人在肖沃爸媽的叮囑下出了家門,肖沃也不要他媽塞給他們的傘,就這點路程,一會兒就到家,雨應該不會這麽快就下。
然而事實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他們開車出去不到十五分鐘,雨珠子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淌了,肖沃向上吹了吹自過長的頭發,“老天爺這是尿急啊。”
車裏邊沒有傘,連件能遮雨的外套都沒有。
肖沃的傷口可不能沾水,眼看着車都開進他們小區了,這雨還沒有停的跡象。
楊野在樓下熄了火,開着車門讓肖沃等在車裏,他上去拿傘,被肖沃一個機靈拉住了手。
他嫌這樣麻煩,楊野索性又翻了翻車裏終于從中央區找找個巨大的裝垃圾用的黑色塑料袋。
肖沃也顧不上嫌棄,從上面掏了個窟窿套進自己的腦袋,塑料袋正好遮住他的上身。楊野先從車上下來,頂着一腦袋的雨水給肖沃開開出門,拿自己的手掌扣在他的腦袋上摟着人往樓道裏鑽。
電梯間裏已經被人弄得全是水和泥了,兩個人都沒好到哪裏去。
幸虧肖沃的胳膊沒沾水,鞋裏面已經濕透了。
頭頂上因為楊野護着不至于全濕,耳朵邊上、後腦上的碎頭發被雨水弄成了一縷一縷,像噴了發膠。
回到家,肖沃推着楊野進了洗手間,自己站在門口沖裏面喊,“我去給你找衣服!”
楊野的習慣還是老樣子,同樣式的衣服會買好幾件,連顏色都不換一換。
肖沃從他的房間裏拿着灰色的短袖和運動短褲出來,裏面包着他憑直覺找到的楊野的內褲,一水兒的黑色,真是個無聊的老年人。肖沃在心裏吐槽。
楊野把手機遞給門口的肖沃,接過他手裏的衣服,肖沃不等他出來,拿着他的手機回了自己卧室。
口袋裏的手機自動連上了家裏的WiFi,各種軟件提示音又開始亂響,肖沃滑開鎖屏,微博上又多了幾千條評論和贊。
他脫了鞋光着白生生的腳丫子翹着腿點開微博,那條分析他和楊野的評論已經被頂上了熱門。
肖沃饒有興趣的看了看裏面的新回複,最後笑眯眯的打了一行字,“你們猜我旁邊的大兄弟是誰?”
剛發送完畢,腿邊的另一只手機就響了,屏幕也跟着亮起來,肖沃不驚心的撇了一眼,卻發現了個楊野的秘密。
和他同款的手機上,屏幕亮着微博的特別關注提醒,“您特別關注的@演員肖沃更新動态了‘@演員肖沃回複@奶糖妹妹不吃糖:你們猜我旁邊的大兄弟是誰?”
光着腳丫子沖出去,洗手間已經沒人了。
沖完澡的楊野正在陽臺洗衣服。拿着曬幹的面毛巾出來,看見肖沃光着腳之後皺了皺眉,“你幹嘛呢?”
肖沃朝他晃晃手裏的東西,“我都看見了!” 音調又氣又驕傲。
楊野沒什麽反應的走到他跟前,一個彎腰把人橫抱起來往卧室裏送,直到把肖沃又放回床上。
“我都看見了!” 肖沃皺着眉角又重複一遍。
“看見就看見了。” 楊野蹲在地上拿着肖沃的脫鞋讓他穿進去。
肖沃氣不過,一個腳丫子摁在他的肩膀,“你這人!怎麽不早跟我說啊!”
要是當時多跟他說一句挽留的話,他們倆也不至于浪費這大半年的時間。
他剛才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開了楊野的微博。
那上面空空的,只關注了他自己一個人。
上面每一條他的微博,楊野這個小號都有贊和轉發,最早的一條在去年的三月份,從三月份開始就沒停過。
明明,後來他們都分手了的。
楊野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猶如一個面癱。
肖沃氣不過來,陰陽怪氣道: “怎麽?你還想當我背後的男人呢。”
給他穿上脫鞋的男人沉默着終于開了口,“我給你洗洗頭發。” 大掌抽了肖沃的屁股一下子,站起來就要架着他的胳膊。
肖沃努努嘴,合着他剛才說的話都是耳旁風是麽?
拳頭打在棉花上,楊野就是不接招,索性,踮起腳跟,摟着人的脖子往下,吻了一嘴之後自己雄赳赳,氣昂昂的往門外面走。
楊野被他親的迷糊了幾秒,随後跟在了肖沃的後面,嘴角上挂着抹不去的淡笑。
楊野也不肯讓他洗澡,坐在浴缸缸沿上,讓馬桶上的肖沃低頭,一雙大手伺候着病號的一腦袋秀發。
垂着頭等楊野去找吹風機的空,“身殘志堅”的肖病號用一只手發了個朋友圈。
“只要方向是對的,走到哪條小路上都不怕。”
後面綴着個雨點的小表情。配圖是他的腳丫子和放在垃圾桶上給他遮雨的黑色垃圾袋。
楊野的一雙大長腿看的肖沃心動不已,這體格 這身材,這比例,圈裏面的模特也不過如此了。
軟毛的吸水毛巾包裹着肖沃的濕頭發,楊野插上插座調溫度。
肖沃看了一眼剛剛發的朋友圈,底下多了兩個贊和一條評論。
來自丁小星,“在家不行善,出門大雨灌。” 後面挂着個挑釁的微笑臉。
肖沃這小暴脾氣商量,手指頭點點回複他。
“那像你這樣的,都得被淹死多少回了?” 挑釁微信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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