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我願意
站在虛空中, 周圍都是朦胧的金色雲霧, 眼前的巨獸半截身體掩在雲霧中, 只露出了胸腹的上半截部分。
然而即使如此,白曉也必須把腦袋仰到最大的角度,才能看到巨獸的頭。
這是一只如同獅鹫一樣的魔獸, 它有着虎豹的身軀,卻有着獵鷹一樣的頭。
它的皮毛是金色的, 渾身上下都是深深淺淺的金, 不像雞崽的絨毛那樣給人柔軟的感覺, 而是如同一件金屬蓑衣,帶着巨大的壓迫力。
白曉仰望着它, 幾乎不敢放肆呼吸。
“生命樹的種芽。”
巨獸忽然開口, 随着聲音,白曉的位置忽然一變, 拔升到了跟巨獸頭顱相對的高空。
白曉看清了巨獸的模樣, 它有三只眼睛, 金色的,和臧鋒的眼睛顏色很像, 但是它的眼神卻不同,那眼神仿佛在漠視一切、又仿佛在包容一切。
這是神明看待萬物的眼神。
“你可知我是誰?”
巨獸問道。
白曉吞了口唾沫, 開口道:“生命樹的守護獸。”
守護獸沒有說白曉的答案是否正确, 而是繼續問道:“你是否知曉自己的真身?”
當它話音落下的一瞬, 白曉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 就像是穿透了血肉, 直接壓在他的五髒六腑之上。
如果胡亂說謊,會死。
白曉的腦海裏忽然出現了這麽一個清晰到可怕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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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深呼吸,擡頭直視着守護獸中間的那只巨大眼睛,回答道:“我是生命樹。”
守護獸的頭顱前傾,那只巨大的眼幾乎要将白曉裝進去。
“你為何要維護違契者?”
又是一問。
這一次,白曉承受的威壓直接加倍。白曉身上冷汗層層,膝蓋彎曲打顫,卻咬着牙強撐着沒有跪下去。
違契者?
難以忍受的威壓之下,白曉的大腦艱難地思考着。
之前臧鋒跟他坦白生命樹的事的時候,也說過王族與生命樹的契約。
但是臧鋒并沒有提到“違契”。
但這個詞實在容易理解。
可白曉不明白的是,就算是違契,也該是跟生命樹結契的國王陛下違契,他又什麽時候維護了國王陛下?他們統共也沒見過幾面。
白曉的心裏隐隐有一個答案。但他還是打算問清楚。
白曉擡起頭,看着眼前那只巨大的、審視的眼,問道:“誰是違契者?”
“王室之子,臧鋒。延違契者血脈,背違契者懲罰,應得違契者下場。”守護獸的聲音一聲厲過一聲,施加在白曉身上的威壓也一再加重。
白曉終于承受不住,膝蓋一軟,一條腿跪了下去。明明是虛空,但白曉卻覺得腿骨和膝蓋像是砸在了石頭上,裂開一樣得疼。
同時,守護獸的質問再次傳來:“你為何要維護違契者?”
為何?
維護喜歡的人有什麽不對?莫說他不知道臧鋒是違契者,就算現在知道了,他也只想問守護獸,血脈的延續難道是臧鋒自己選擇的嗎?
臉上的汗水彙成一路,沿着下颌落下。
威壓帶來的恐懼、維護臧鋒的心切,兩股情緒交織纏繞,在白曉的腦海裏割據兩塊。
“因為,”白曉目光堅定,說出自己的答案,“他是我選中的契約者。”
生命樹會選擇一個契約者,締結契約,賜予守護獸,以契約者之手統治凱斯特人——這個星球上最受生命樹恩惠、又最不受生命樹管束的生靈。
在最開始聽臧鋒說相關的事情的時候,白曉因為一時接受的信息太多,并沒有因為這個能将他和臧鋒捆綁起來的“聯系”而興奮。甚至很快因提升自己的訓練的事,把這點也扔在了腦後。
但現在再一提起來,白曉的心裏就有了那個理所當然的回答。
除了臧鋒,還能有誰能夠成為他的結契者?
而得到回答的守護獸,不僅沒有收回威壓,反而如第一問完之後一樣,再次加重了威壓。
這一次白曉直接雙膝跪地,雙手也撐在了地上,脊背像是被人放上了千斤巨石,雙臂都在打顫。
忽然,白曉的正下方出現了一只金色的大眼,孤零零地躺在白曉下方,逼視着白曉的眼。
“你是否願意成為生命樹?”
第三問,出乎白曉的意料。
這還能“願不願意”?難道他不是“已經是了”嗎?
雖然身負重壓,但白曉并沒有輕易回答。
他看着那只巨大的眼睛,汗水滴落,在半空就蒸騰成雲霧消失在這虛空中。
白曉忽然覺得,這個理應最簡單的回答,其實并不簡單。
“生命樹,是什麽?”
白曉問出了自己一直沒能得到解答的問題。
在他問出口的剎那,身上的重壓全部消失,周圍的虛空轉為黑暗,黑暗中又逐漸亮了起來,一團一團的烏墨色,是天上的陰雲。
白曉一怔,然後視線下移,看到了滿地屍骸,和炮火、刀兵破壞的痕跡。
這是一個剛結束了殺戮的戰場。人類的戰場。
男人女人都有,他們穿着平常的衣裳,不是戰士。
或是被刀刺死,或是被槍炮打死。
變得暗黑的鮮血混着泥濘染髒了他們的衣裳,冷冰冰的,像是他們也成了泥濘的一部分。
白曉覺得這個畫面很熟悉,或許是在哪本歷史書上、也可能是在電影裏看到過。
隐約記得,是一場人類因資源問題引發的內亂。
白曉的身體緩緩落下,雙腳踩在了地面上。被血打濕的泥土粘稠厚重,粘在腳上,就像是被從地裏冒出的手拖住了腳步。
白曉的跟前就有幾具屍體。他們在戰場的邊緣,似乎是準備逃入旁邊的森林裏。
但是失敗了,馬車翻倒,周圍有搏鬥的痕跡。
有人堵截了他們。
白曉細看去,發現外圍的幾個男人,都是一樣的穿着打扮,而且胸口都有刺繡的家徽。
是一個家族的傭人。
白曉記得在人類落戶凱斯特,确立起政權後,有一段時間,出現了貴族階級——事實上,直到今天,東國還延續着這樣的統治。
這些男人的身上傷痕累累,多是刀傷,也有槍傷。
被他們保護在最裏面的,是一個女人。
女人靠着翻倒的馬車坐着,她穿着漂亮卻不太方便的長裙,大概因為跌坐的緣故,長裙被染得黑漆漆一片;女人的頭側向一邊,長發淩亂地貼在她的臉上,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了半張開的、慘白的嘴唇。
她的唇邊,似乎還有淚痕。
她死于胸口的一處致命傷。
傷口很小,是槍,擊中了心髒。
白曉的心中一沉,這樣的畫面,總歸不會是愉快的。
這時,白曉的眼前一亮,一道細如銀絲的光芒從上而下地落下來。
白曉一愣,擡頭去看,光芒的源頭消失在烏雲裏,另一端,落在那個胸口中槍的女人癱坐着的雙腿-間。
白曉的視線移過去,先是下意識別開了眼,然後下一瞬他又頓住,轉過頭定定地看着。
在女人的腿-間,鼓起了一團小小的弧度,長裙被染黑,卻不是淤泥,是血。
“嗚哇——”
忽然,像是為了印證白曉的猜測,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從女人的裙下傳來。
那是一個孩子。
一個出生在戰場上的孩子。
白曉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守護獸為什麽要給他看這樣的畫面。
因為這是他的起源。
“有孩子!”
忽然,一隊穿着白衣的人從遠處跑來。他們的左臂上有血紅的十字,是救護隊的人。
領頭的人白曉也認識,那個在天使學院一直偷偷給他照顧的王婆婆。
王婆婆現在還沒有那麽蒼老,她剪着短發,無懼這地獄一般的場景,幾步跑到了馬車邊的女人屍體跟前,然後直接抽出胸前口袋裏的剪刀——因為剪過太多的傷者衣裳,剪刀上面已經滿是血跡和污漬——她剪開了女人的長裙,然後露出了女人腿-間的嬰孩。
是個男孩。
男嬰渾身的皮膚皺巴巴的,灰白色,肚臍還連着臍帶。他的眼睛是緊閉着的,嘴巴也是,他的胸膛是平靜的,和他的母親一樣。
他死了。
白曉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死了。
“嗚哇——嗚哇——”
啼哭聲依舊很響亮,從緊閉着嘴巴的男嬰的身體裏傳出來。
可是王婆婆她們卻像是沒有看到這異常的現象,也沒看到一直照在男嬰身上的那道細細的光芒。
王婆婆把手裏的剪刀在她的衣裳上蹭了兩下,然後幹脆利落地給男嬰剪掉了臍帶,臍帶的斷口有淡淡的血痕,鮮紅的。
然後王婆婆又用手指從男嬰的嘴裏摳出了什麽來。
當她摳完之後,卻是渾身一僵,然後她忽然抓住男嬰的雙腳,把他倒提起來,接着“啪”的一巴掌拍在男嬰鄒巴巴、灰白色的屁股上。
“嗚哇——”
原本死去的男嬰,忽然張開了嘴巴,發出嘹亮的哭聲。它因疼痛或者不可名狀的原因揮舞着雙手,那還不如兩根手指大的小手,陰差陽錯地在空中一抓,抓住了那道誰也沒有看到的細細光線。
光線在男嬰的手裏,如同有了實質,然後下一秒像是風幹的枯葉一樣碎裂,碎裂成的淡淡光塵落到男嬰的身上。
男嬰灰白的皮膚慢慢變得紅潤,細嫩的雙手胡亂揮舞。
有勁得很。
王婆婆露出如釋重負的滿意笑容,然後她把男嬰包起來,交給旁邊的一個年級較輕的女孩。她自己則看向了男嬰的母親。
王婆婆雙手合十對男嬰的母親祈禱了一下,然後她伸向這位不幸的母親的脖頸,從那裏取下了一條項鏈。
項鏈看着樸實無華,被王婆婆轉身放在了男嬰的身上。
然後這隊人就轉身離開了。
白曉看着他們的背影,然後低頭拉出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項鏈,一樣的樸實無華,一樣的不起眼的小墜子——這是白曉被撿回去的時候,身上唯一存在的東西。
白曉又轉頭,看着那個靠着馬車坐着的女人。
她很年輕,皮膚很白,身材纖細。
這就是母親。
白曉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但是他朝着女人走過去,想要看看她的模樣。
他想要給她理理頭發,把剪壞的裙子蓋回去,給她擦掉唇邊的淚痕。
然後告訴她,我還活着。
可是白曉才剛走了一步,周圍的景色又消失不見。
灰暗的天地被藍天白雲取代,他的腳下是雲卷雲舒,清風徐徐都是清冽的甘甜。
白曉的身體一僵,強烈的酸澀還沒有從喉頭褪下,眼前後知後覺地漫上了一層水汽。
白曉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睜開。
在他的腳下,透過薄薄的雲霧,看到了大地從枯黃變得翠綠、從高山變為平地、從溝壑漫上深海,然後鳴蟲出聲,天地潤色,更多的魔獸出現、消失、成長……
這一切,就像是有人把時間按下了快放鍵,直到一群群黑色的魔獸應運而生。
白曉的眼神微動——這是一群凱斯特。凱斯特人的獸形。
黑色的魔獸像是地獄中走出的兇神,它們有着不同的種族,長翅膀的、四肢強健的、長腮的。
它們捕獵一切可以吃的東西、摧毀一切不能吃的東西;它們餓了也吃、不餓也吃,為了生存殺戮、為了戲耍殺戮……
整片大地在短短的時間裏變得荒蕪凄涼,生靈惶惶。
很快,沒有吃的了。
然後三種霸占不同領域的魔獸開始互相厮殺。
白曉隐隐明白這是什麽,但是卻覺得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凱斯特人的起源?
是的。
如之前那般,無數細細的光線自天而降、自地而生。
光芒刺中了地上四肢強健的黑色魔獸,殺死了從天上俯沖、從水中躍出的黑色魔獸。
然後被光芒刺中的黑色魔獸,一些變成了人形,但更多的依舊是獸形。
接下來,他們和它們開始互相厮殺。
人砍下了獸的頭顱,獸剖開了人的胸腹。
白曉瞪大了眼睛,胸膛急劇起伏,肺裏胃裏都翻滾着渾濁的郁氣,難受到想要嘔吐。
很快,一切平息,人裏有的變回了獸,卻殺了更多的獸。
獸被驅走,人留下來。
他們生養,建造,生産,繁衍。
大地的面貌再次快速變化,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然後,他們有了自己的文明,凱斯特人就此誕生。
但好景不長,埋藏在凱斯特人血脈中的獸性複發,他們開始自相殘殺,人與人之間、部落之間、城市之間、國家之間。
沒有一方留情,直到另一方死去。
然後再一次,光芒出現了。
光芒選中了一個凱斯特人,那個凱斯特人成為了凱斯特的王。
凱斯特王擁有神奇的力量,他一揮手,一棵大樹拔地而起,綴滿碩果;他賜予果實,讓凱斯特人收獲力量、得到治愈、擁有子嗣;他賜予果實,讓凱斯特人失去力量、泯滅生息、就此消失。
凱斯特和平了。
眼前的雲霧越來越濃,最終什麽也看不到。
然後雲霧恢複了淡金色,白曉回到了那個虛空之中。
不同的是,壓在白曉身上的威壓消失不見。
巨大的守護獸卧在雲霧之中,它靜靜地看着白曉,再次問了之前的問題:“你是否願意成為生命樹?”
白曉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涸地發不出聲音來。
但是他的聲音,卻從身體裏傳了出來。他的聲音也重複了之前的回答:“生命樹,是什麽?”
這一次,守護獸回答了他的問題:“生命樹是神、也是人,是這顆星球,也是一顆小草,甚至一塊石頭。它是這個世界,也屬于這個世界。”
是神嗎?既然是這樣……
白曉不明白,“為什麽不在那些凱斯特出現的時候制止它們,為什麽要用那種方式選擇它們,又為什麽選擇了死去的我,我……又到底是什麽?”
守護獸沉默了。
好一會,它才再次開口:“生命樹是凱斯特的起源,但不是凱斯特的主宰。它負責給予,卻無法決定這些生命的歸宿和結局。”
白曉一愣,隐約抓住了什麽。
白曉說:“但它決定了。它選擇了其中一方的凱斯特,它造就了現在的凱斯特帝國,它甚至到現在還在給予凱斯特神明的力量和庇護。”
“所以它受到了法則的懲罰。”
守護獸嘆息一聲,然後朝着白曉低下頭來,那三只碩大的金色眼睛裏,糅雜着慈悲和冷酷的複雜情緒。
守護獸說:“從它選擇主宰的那一瞬開始,它就從法則的一部分,成為了凱斯特的一部分。它正在死去。”
白曉一震,他明白了守護獸的意思:“你是說,生命樹有了自己的意識。”
一個活生生的,有悲有喜、會狂傲會恐懼的意識。
而不是身為法則一部分的,處在旁觀狀态的上帝。
然後它就從神,變成了“人”。
守護獸肯定了白曉的話:“是的,但‘生命樹’不需要意識。當這個意識出生的那一瞬,生命樹已經成為了法則需要清理的灰塵。
但法則對它很好奇,于是看着它——它有了自己的意識,它響應凱斯特人的召喚,具化成了凱斯特的一種生命。但是它不想放棄法則給予的力量,它不斷涅槃,企圖擺脫桎梏。最後甚至選擇了外來者的你,它想借由你的身體離開凱斯特。”
白曉恍然明白——怪不得,每一次生命樹的涅槃,凱斯特星都會陷入封鎖狀态。
守護獸:“但它失敗了,因為你活了過來。它将自己的力量給予凱斯特國王,以此來迷惑法則的眼,但同時也削弱了它自己的力量——它被醒來的你、小小的你那強烈的求生欲,給鎖在了你的身體裏。”
白曉一怔,身體頓時湧出一種古怪的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順着血管在攀爬。
白曉打了個激靈,雞皮疙瘩起了一片。
守護獸說:“現在,法則看膩了。”
白曉一愣,似乎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法則要收回生命樹的力量?”
守護獸卻說:“法則要收回它的意識。”
白曉一愣,細品着這兩個答案的區別。
“那麽,你是否願意成為生命樹?”
守護獸第三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一刻,白曉福至心靈,他忽然明白了守護獸問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白曉一握拳,他擡頭看着守護獸巨大的眼,回答道:“我願意。”
“我願意成為生命樹,新的生命樹。”
守護獸有些驚訝。
白曉繼續說:“我将驅逐鎖在我身體裏的生命樹的意識,我将收割它的力量,我會奉獻這份力量,讓它歸于凱斯特,成為新的、不受任何意識左右的生命樹。”
歸于凱斯特,而不是法則。
一棵全新的生命樹,一棵真的屬于凱斯特的守護神。
守護獸擡起頭,然後忽然發出了一陣暢快的笑聲。
守護獸笑道:“只要你能做到,無妨。”
白曉心中一動,問道:“你真的是生命樹的守護獸嗎?”
守護獸的身形開始變得缥缈,輪廓如雲霧消散,但它的聲音依舊清晰:“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那麽,接受這份力量,去創造看看吧,人類。”
守護獸的聲音最後響起。
話音落,守護獸的身形就完全消失,虛空的雲霧忽然開始盤旋,将白曉團在漩渦中心,然後它們如倒灌的瀑布,猛地沖向了白曉。
白曉的眼前一花,只感覺身體像是被扔進了灌滿熱水的泳池裏。這熱度滲透了皮膚,湧進了他的身體,像是打開了一扇隐藏在白曉身體裏的大門,将裏面白曉從未觸及過的東西放了出來。
白曉看到的,是一片荒漠,荒漠裏卻盛放着巨大的玫瑰,玫瑰中有晶瑩的露水,露水中藏着兩排利齒。
利齒朝着白曉撲來,白曉雙手一撐,漫天黃沙拔地而起,形成幕牆,囚禁了巨大玫瑰,淹沒了那長着利齒的露水。
白曉隐隐意識到,這裏是什麽地方——生命樹的意識,被他鎖在身體裏的生命樹的意識,這就是它的掙紮。
那朵玫瑰是它對美好的向往嗎?
憐憫。
白曉的心中剛起了這個念頭,黃沙的幕牆就被玫瑰撞出了一道口,花香撲鼻,柔軟的花瓣幾乎要撞在白曉的臉上。
白曉一驚,雙手成爪猛地一拉,黃沙旋轉如刀絞斷了玫瑰的花莖。
巨大的玫瑰跌落在黃沙之中,沒了利齒的露水像是眼淚一樣從花瓣裏滾落。
“抱歉。”
白曉看着玫瑰,不再憐憫。如果想要活,當它成為凱斯特的一部分,放棄法則給予的力量,就能活。
但是它不願意放手。
玫瑰的花瓣顫動,然後逐漸消失。接着,荒漠之中破開了一道深邃的裂隙,無盡的力量狂湧而出,鋪天蓋地淹沒了白曉。
※
與此同時,中庭中。
細碎的白骨還在從蘇眉跟臧鋒的手中滑向白曉的掌心。
但忽然,那些滑落的細碎白骨化作了無數金光,光芒暴漲,将白曉包裹其中,然後“轟”地消失,露出了模樣大變的白曉。
白曉渾身赤-裸,長發及地,發絲是純淨的雪色,發梢卻變成了嫩綠的枝條,枝條上長出金屬的葉片,它們包裹着白曉的身體,只露出了肩以上的部位。
白曉睜開眼,一雙金色的眼瞳靜靜地看着面伫立的臧鋒。
臧鋒用同樣金色的眼眸看着白曉,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白曉的表情空洞,他沒開口,聲音卻從他的身體裏傳出來。
白曉問:“凱斯特的王儲,臧鋒,你是否願意向我奉獻你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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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