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最終的話
關于自己的過去, 白曉已經被“科普”得七七八八了。所以白曉也知道自己最後消失的地方,是那個有着傳說之地之稱的荒漠邊界小城。
臧鋒的行動力卓絕, 白曉剛吃完早飯,一艘飛艇就停在了昨天的戰艦延伸出的平臺上。那是艘星球內用的低空旅行飛艇, 速度比人類的飛機還慢,但相當平穩——據臧鋒說,白曉有暈機的毛病。
白曉不記得自己有這個毛病, 因為他的記憶裏他還沒有坐過飛行工具, 但是對于臧鋒的這份貼心, 白曉表示很受用。
飛艇不大不小, 剛好把他們一家四口塞進去, 再塞三個兼職乘務員的親衛就滿員了。
雞崽跟球豆昨天很有眼色, 讓它們爹媽清淨地溫存了那麽久。所以今天來讨利息了,白曉一上飛艇,就被兩只兒子給纏住。
臧鋒對此沒有說什麽, 不過白曉去哪兒, 他也會跟着去哪兒就是了。
白曉在雞崽的自薦下, 試探着爬上了雞崽的肚皮——雞崽雖然看着是個球體, 但是毛太蓬松, 一躺下的時候, 它的寬度就縮水了。
白曉在臧鋒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爬上去, 然後就被這柔軟的觸感震驚了。
白曉朝臧鋒招手:“殿下也來, 好軟!”
雞崽不幹了, “啾啾!”
爸太重了, 我承受不了這份愛!
臧鋒:“……”
白曉:“……”
臧鋒涼涼地看了雞崽一眼,沒反駁,但對白曉說道:“午睡的時候可以躺上面,不過它睡覺的時候最好不要。它睡相差。”
雞崽:“……”
污蔑!你這個小心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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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雞崽不敢吭聲,它又不蠢,聽得出它爸的言外之意就是“晚上要在房裏睡”。如果它這時候逼逼,它敢發誓,回頭它爸就能給它丢試煉星上去和魔獸們愉快地玩耍。
白曉笑了笑,問道:“要多久能到那個小城啊?”
臧鋒:“大概十天。中途可以随時下去玩,帶你看看現在的凱斯特。”
趴在窗邊曬太陽的球豆這時候也出聲:“爹,我可以給你打獵,你想要什麽我就能給你獵什麽。”
語氣裏不乏驕傲。
白曉聽了也來了興趣:“打獵?我可以跟着去看看嗎?”
在他的記憶裏,人類還依舊被封閉在隔離牆外,凱斯特的兇獸對人類來說,依舊是非常恐怖且神秘的存在。
白曉身為一個兇獸飼養員,一直對隔離牆外的迷域好奇異常。但作為一個戰五渣,別說迷域,就連隔離牆內,城與城之間的荒野區域,白曉都沒敢去過。
但現在不同了,兩只兒子的戰力他不知道,但是臧鋒的戰力一定弱不了。
面對白曉的請求,臧鋒自然是千依百順的。
“可以。”臧鋒答道,“前面就有個魔獸較活躍的山區,再幾個小時就能到,到時候就下去看看。”
白曉摩拳擦掌:“好啊。”
于是這一天,白曉想要打獵的夙願終于得償。并且見識到了自家兩個兒子的戰鬥力。
——球豆那身鱗甲和爪子,一看就不好惹,但白曉沒想到它還能變色;而雞崽,白曉一直覺得大概就是個吉祥物,卻沒想到張嘴就能噴火龍,那身軟乎乎的絨毛,堅硬程度跟它哥的鱗甲有得一拼,且一蹦起來後的泰山壓頂,一坐一個準,管你多大的魔獸,一下就能砸暈。
白曉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想要給它們鼓掌。
臧鋒對兩只兒子在白曉跟前掙表現的行為不予置評,他并沒有出手的打算,而是讓親衛将飛艇停靠,然後拿出了桌椅板凳等,跟白曉坐在一起看兒子們表演。
看表演的時候,臧鋒會跟白曉解說一下捕獲到的魔獸的特性,以及魔獸身上的材料可以用來做什麽,甚至還帶白曉去親手采集魔獸身上的材料。
于是等兩只兒子風塵仆仆地回來,卻看到它們的“功勞”已經成了臧鋒的“教材”,并且白曉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臧鋒吸引走,甚至都沒有發現他們回來了。
雞崽:“……”
球豆:“……”
心機男!
兩只兒子雖然憤憤,但也沒敢上去打擾,就蹲在極近的、擋光的地方,昭示它們的存在感。
白曉很快就發現了它們回來,笑着招呼,又誇獎了它們:“比我想的厲害多了!”
兩只頓時高興起來,然後被白曉催着去洗澡。
晚上他們就在這裏就地露營了,白曉下廚,用獵來的魔獸們做了頓大餐。這次白曉做得比較多,連帶了兩只兒子和三個親衛的份。
臧鋒沒有說什麽,只是一直幫白曉忙活。
酒足飯飽,折騰了一天的雞崽跟球豆就靠在飛艇邊,滾作一團睡了。臧鋒讓親衛們留守飛艇,他自己帶着白曉往山巅走去,尋了個寬闊地方看夜景。
白曉坐在墊着毯子的草地上,仰頭看着滿天星河,笑了起來:“好幸福啊,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臧鋒側頭看着白曉被星光映照的臉,眼神溫柔:“能讓你有這樣的感想,真是太好了。”
白曉不解,回頭看臧鋒。
臧鋒金色的眸子在星光下像是寶石一樣泛着微光,有着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
臧鋒:“我很笨,在我們相處的那些時間裏,并沒有足夠地了解你。我沒有自信,能讓你感到幸福快樂,如果你因此覺得難受、枯燥想要離開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所以,能讓你有幸福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白曉的心髒一下被漲得滿滿的,大腦像是被注射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一樣,情緒翻湧,嘴巴不受控制地就兀自說了起來。
白曉說道:“如果我真的恢複不了記憶,真的有想要離開你的那一天。你就把我關起來吧。”
臧鋒微怔,眼睛都張大了一些。
白曉也為自己的話震驚,但是震驚過後,卻是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很有道理。
白曉摸了摸下巴,像是肯定自己剛才說的話一般點點頭,補充道:“雖然我是不覺得會有那麽一天、唔。”
話沒說完,臧鋒就撲了上來,将白曉壓在厚厚的毯子上,像是要把白曉吞下一般地深吻了一番。
白曉被吻得暈七八素,好一會被放過了唇舌,看到臧鋒支起了身體,星光下,那雙金色的眼眸逆光中越發明亮。
像夜間捕食的獸。
“小小,我是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臧鋒非常溫柔地說着,和那雙眼的情緒截然相反。
白曉有些心顫,他從沒見過臧鋒這個模樣,就連沉寂的記憶也因此顫動起了漣漪。他的腦海裏閃過臧鋒泛紅的耳尖、溫柔的笑臉、忠誠的許諾……但獨獨沒有這樣具有侵略性的一面。
可是并不覺得害怕。
甚至想要更多。
“嗯,”白曉笑了起來,給予臧鋒這侵略性的一面更多的養分,他說,“別放開我。”
臧鋒的眼神微動,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他俯下身,手肘支在白曉的頭側,另一只手張開放在白曉的胸膛,一路往下。
白曉的身體震了震,意識到了臧鋒要做什麽。
臧鋒的動作沒停,眼睛直視着白曉,“小小,我想要做。”
白曉的眼神閃爍,心中的情緒紛繁,但是并沒有任何抵觸,反而想要觸碰臧鋒更多,甚至比臧鋒還要渴望這份觸碰。
白曉伸出雙手,捧住了臧鋒的臉,他笑:“真巧,我也想要。”
臧鋒的眼睛微微瞪大,随即他的眼中露出笑意,俯身吻了下來。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
白曉睜眼,飛艇在飛,腰酸腿疼。
旁邊的臧鋒還在睡,被子滑下了一些,露出了赤-裸的胸膛,胳膊環在他的腰上,腿也擠在他的雙腿-間。
白曉:“……”
啊,對,他們做了。
白曉:“……”
啊啊啊啊啊啊,昨晚的自己好大膽!!!
白曉:“……”
但是好爽,這個男人是自己的,滿足感快要漫出來了。
白曉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翹了起來,他湊過去親了親臧鋒。臧鋒的眼睫微動,張開了眼。
“早,小小。”
臧鋒壓過來吻了吻白曉,卻并沒有如他平日習慣那樣起床,而是抱着白曉耳鬓厮磨,時不時在白曉的皮膚上落下幾個親吻。
直到快中午了,兩人才起床出去,用了不早不午的一頓簡餐。
雞崽跟球豆在一邊默默無言——昨晚臧鋒抱着白曉回來的時候,它們和三個親衛都看到了,自然也是知道它們爹媽終于有了夫妻之實。
怎麽說呢,總覺得有點不爽呢。它們可沒想到臧鋒的動作會這麽快。
但看看白曉那幸福的模樣,兩只又把那點不爽收了起來,哼哼唧唧地讓智能機器人中午煮點紅豆飯。
白曉:“……”
這兩只這些年到底學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但紅豆飯還是吃了。
從這一晚的親昵過後,白曉跟臧鋒便食髓知味。之前是臧鋒單方面膩着白曉,現在,兩人簡直像是吸在一塊的磁鐵。
飛艇走走停停,倒像是給他們來了場蜜月之旅。
原本滿打滿算只需要十天的路程,硬是被他們走了個翻倍的時間,飛艇才悠悠降落在了小城外的草原上。
白曉在飛艇上就把小城的樣子看了個全。
小城裏的建築非常古樸,普遍低矮,最多只有三四層高,于是中間那個高聳的黑色客棧樓、以及那棵在廣場裏的高大樹木就格外顯眼了。
今天似乎是什麽節日,小城裏每家每戶都張燈結彩,長長的彩帶到處懸挂着,客棧樓和大樹上更是“濃妝豔抹”,好不熱鬧。
白曉看着這番景象,卻是有些即視感,他微微擰眉,看向臧鋒:“這裏以前是這樣的?”
“以前是一片廢墟,二十多年前重建完成,現在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旅游勝地。”
臧鋒指向荒漠,“裏面有一片綠洲被發現了,離這裏不遠,那裏非常漂亮,之後帶你去看。”
綠洲?
白曉眨眨眼,腦海裏恍惚閃過幾個畫面,但看不真切。
白曉便先應了臧鋒的後半句話,點頭道:“好啊。”
飛艇停下後,就有車在外面等着。開車的是個熟人,熊烈。
熊烈對着他們猛招手,一邊還大聲嚷嚷:“說好的十天到呢!我特意推了好幾個研讨會,結果你們居然延遲了十天,幹啥去……呃?”
走得近了,熊烈一眼就看到白曉跟臧鋒兩人身上的痕跡——這些天兩人雖然不到荒唐的地步,但也沒壓抑自己,身上的痕跡深深淺淺,并不難讓人看出發生了什麽。
熊烈的話半截卡在喉嚨,等到臧鋒跟白曉都近到跟前了,熊烈才憋出一句:“夠速度的啊。”
臧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拉着白曉上了車。
白曉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色微紅,但也大方地對熊烈點點頭,滿臉的幸福。
熊烈:“……”
嘴巴裏莫名多出一股狗糧味。
雞崽跟球豆慢吞吞上了另一輛車,無限委屈——自從那晚後,它們就從“電燈泡”變成了“不存在”。
心塞。
熊烈雖然震驚于臧鋒的速度,但這份震驚也很快消散了。他的車開的很慢,讓白曉有空看小城如今的風景。
不一會,車子就直接停到了廣場外頭。
這裏的大樹外頭圍了一圈隔離帶,沒有人能靠近它。只有定時養護的人可以進出。
白曉下了車,仰頭看着跟前這巨大的樹。看不出品種,但是生長得很好,而且靠近後能感覺到它附近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大樹上開了很多粉白的小花,風一過,花瓣像是雨一樣地飄落下來,分外好看。
臧鋒輕聲說道:“你消失的那天,它也是這樣的。很多的花,我之後做夢的時候,總是夢到你并不是變成了大樹,而是被這些花瓣給淹沒了。”
白曉一顫,轉頭看臧鋒。
臧鋒拉住了白曉的手,十指緊扣:“如果你再從我面前消失一次,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來。”
“所以,不要再離開我了。”
白曉有些難受,點點頭,“嗯。不離開你。”
臧鋒笑了下,拉着白曉進了隔離帶,走到了那棵大樹的跟前。
白曉站在那裏,從樹腳往上看,樹葉層層疊疊,搖晃之間,能透過樹葉花朵的縫隙,看到細碎的藍天和陽光,花瓣飛過,像是雪花。
白曉不自主地伸出手來,輕輕放在了樹幹之上。
“嘩啦——。”
風忽然大了起來,大樹的樹冠被吹得往一旁偏斜,無數的花瓣像是暴風雪一樣圍繞着大樹旋轉,越轉越快。
臧鋒的手又緊了幾分,另一只手的指尖繃緊,視線一動不動地看着白曉的側臉。
白曉的雙眼失焦,像是看在了虛空不知何處的畫面。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大風停歇,花瓣紛紛揚揚落下,穿過地面,消失不見。而在樹冠上的花朵,似乎還是之前的那樣繁盛,一點沒有變少。
白曉也依舊站在那裏,沒有消失。
臧鋒緊繃的指尖動了一下,然後稍微放松下來。
“小小?”
臧鋒輕聲喚道。
白曉打了個顫,然後猛地回神。
他轉頭看着臧鋒,但思緒卻還在整理着剛才看到的一切。
“我好像,看到了一片金光。”白曉對臧鋒說他剛才看到的東西。
臧鋒一聽,就知道了那是什麽。他沒有出聲,等待白曉接下來的話。
白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繼續說道:“有個聲音在跟我說話,但是我忘記它說什麽了。我只記得,它問我要不要重新選擇,最後的機會……”
臧鋒的手握緊,但又很快松開,他笑道:“你沒有選擇。”
白曉的視線聚焦在臧鋒的臉上,像是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臧鋒:“因為你現在還在這裏,你還是個普通的人類,是我的小小。”
白曉的臉驀然有些燙,他輕咳一聲,說道:“嗯,我沒選。它說如果這樣的話,它要拿走我一些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但總覺得不是很致命的,所以就答應它了。”
白曉說完,有些擔心:“我不會做了什麽壞事吧?”
“沒有。大概很快就會知道那是什麽了。”
臧鋒伸手抱住白曉,嘴角勾着淺淺的笑意。
白曉信了臧鋒的話,沒再追究什麽。
而很快,事實也證明了臧鋒的話。
——午後,臧鋒拉着白曉在小城逛街的時候,路過一個賣花環的小攤,白曉忽然停住了腳步。
臧鋒順手買了兩個,給白曉戴在頭上。
白曉摸了摸頭上的花環,轉頭看向臧鋒,忽然問道:“殿下,你的魔核痊愈了嗎?”
臧鋒的手一頓,低頭看着白曉。他的眼神閃動,似乎很激動,但卻一點都不驚訝。
他伸手輕輕摸着白曉的側臉,輕聲問道:“想起來了?”
白曉笑着點頭:“嗯。不過,有很多都記不清了。”
臧鋒卻說:“沒關系,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是讓你回憶起來的代價。”
剛才那來自那份力量最後的誘惑,也被白曉拒絕,它的存在被最後一任“主人”否認。而白曉在否認的同時,因為和這份力量的關聯性,自己曾經的記憶也受到影響。關于生命樹的、精靈的、幽靈之鄉……這些窺視到這份力量真實的記憶,都多多少少變得模糊。
但總算,那已經跟白曉完全無關了。
臧鋒眼中的笑意壓不住,他忍不住低頭親了親白曉的臉,問:“要繼續逛嗎?”
白曉笑了起來:“要。我看到這裏有好多賣零食的,買點吃吧……唔,買少點,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些吃的好像不太好吃。”
臧鋒笑了:“好,我們嘗了再決定買不買。”
白曉點頭,和臧鋒牽着手,朝着熱鬧的人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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