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狗賊傷我

看什麽看,就算那處有個赤身裸//體的大美人,我都不想看一眼。

瞪着與我緊貼在一起的宋則,我心口依舊砰砰直跳,不知是因為方才的劇烈動作還是對宋則的放任自殺兼謀殺行為心有餘悸。

宋則見我沒有搭腔,向我瞧來,她眼眸中有個生氣姑娘的臉随着她的驚訝一點點放大,本來是想一口吞她了的,最後親吻她的眼皮,一觸即放。之後,那生氣的姑娘緊緊抱住她,以一種恨不得揉碎她也揉碎自己的方式。

宋則起先沒有動,好一會兒她才發出一聲極低極低的嘆息,擡手撫摸我的後頸。“吓到了?”

我不做聲,只将她抱得更緊。

她嘤咛輕笑,“十一娘功夫那麽好,我怎會有事。”

你看,宋則已然料定,我之惶恐實是為她,就好像她篤定知道我不會強迫她,也不會拿她怎樣。江繁所言猶在耳邊,隐神宗宗主可是好相與的。

宋則似是感覺到我身子有些僵硬,摸向我的背脊,輕輕撫摸,像是安慰。

“兩位娘子有禮。”又是那陰魂不散的嚴子敬。

待要嘲笑他幾句,卻看他已不複初見時那般倜傥,再想要強行做風流狀也是有些難度,我不禁好笑。不過此人翩翩儀态在一夜的搜尋躲藏後消耗殆盡,看來這鏡湖也是有些兇險的,我再次提醒自己,不可因一時的順利而失卻警惕之心,切不可自得。無論是宋則還是這明鏡宗。

“閣下是?”我與宋則默契地分開彼此,閑閑适适地問道。

宋則背過身去,做沉思狀。她一戴上面紗,就是宋宗主的模樣,但凡見過她的人均能輕易将她認出。哪怕她此時的衣着不像平素端莊幹練,盡顯風流儀态。

“在下嚴子敬。十一娘似乎記性不大好,還是只記得像宋宗主這樣的美人?”嚴子敬語出譏諷,還有些輕佻。這一夜,非但減損了他的賣相,也磨去了他的耐性。

“喲喲喲,嚴郎君怎的如此暴躁,昨夜裏被小娘子踢下床了不曾?”看那嚴子敬,雙目炯炯盯着宋則,不知方才他看了多少去。看多少對我而言都是無所謂,誰管外面怎麽傳呢。

冷若冰霜的隐神宗宗主落入采花女賊之手?好。

隐神宗宗主老牛吃了嫩草?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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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拔山兮氣蓋世,采花女賊英雄救美奪芳心?可。

風流倜傥采花賊為隐神宗宗主浪//女回頭?也行。

至道宗弟子以身犯險,救隐神宗宗主于危難之間,手刃采花女賊,宗主委身下嫁?呀呸。

這麽一想,倒是看嚴子敬很不順眼,他吃心吃力跟在我們後頭是要做甚,居心叵測。

嚴子敬道:“十一娘記性真是不好,昨日踢我下床的正是十一娘。”

“哦……”我才要說自己對奸險小人沒啥憐香惜玉之情。宋則轉身與我并肩而立,蹙眉道:“昨夜十一娘與我一起,嚴郎君慎言,休要胡亂言語诋毀女兒家名聲。”

嚴子敬行了一禮,“娘子可是隐神宗宋宗主?”

宋則道:“正是。”昨兒身中媚毒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今兒倒是承認的挺快。

嚴子敬一整衣冠,道:“後學末進至道宗嚴子敬見過宋宗主。聽說有賊人不空子找了不入流的人來加害宋宗主,子敬一直在找尋宋宗主的下落好施以援手。”

宋則道:“不敢有勞。此地是明鏡宗禁地,未免引起門派紛争,嚴少俠還是早早退去為好。”

嚴子敬不退反進,笑一聲道:“宋宗主可知此女是誰?”

宋則輕蔑一笑,不置可否,像是在說,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嚴子敬道:“此女常年出入煙花之地,毀無數少女清白,是洛水城人人得而誅之的女淫賊。宋宗主切不可聽信她的花言巧語。”

這謊話編的實在叫人聽不下去,當我是死人嗎?

出入煙花之地不假,毀無數少女清白就胡扯得厲害了,少女清白如此易得,又賣不了錢,于我也沒什益處,要來做什麽。再說,本人明明是洛水城人人得而娶之的女郎好不好。

“哦?”宋則斜斜瞥我一眼,似有揶揄。“女淫賊?”

女淫賊這三個字從宋則口中說出,有種難以言喻的性感,勾的我心裏頭有些癢。我可還沒毀她清白,也沒對她做那淫賊之事。

宋則這一眼讓我生出打情罵俏的感覺。再看那頗有些狐疑的嚴子敬,想來也有所察覺。“聽聞江湖上有些淫賊,各有奇巧,手段也各有不同,宋宗主莫不是中了那女淫賊的媚藥,不得不屈從于她?”

誤打誤撞倒叫他說中了一些,不多,只一些。“嚴郎君你懂的真多,不過以我的本事和手段,哪裏需要用到媚藥。宋宗主你說是也不是?”

宋則掃我一眼,帶上一點淩厲,像是在教訓晚輩,“休得胡言。”她對嚴子敬說道:“嚴少俠,你認錯人了。此是我隐神宗弟子,非是你口中什麽女淫賊。”

此言一出,嚴子敬與我一般驚訝。“請問是哪位尊長座下弟子,怎的一直不曾聽聞,也未在宗門大會上見過?”

宋則斬釘截鐵。“我的弟子。”她用慈愛的眼神看我,道:“我這弟子,性情頑劣,未免她在人前失儀,故極少放她出來,只叫她好生練功。

嚴子敬笑道:“聽起來倒像是宋宗主金屋藏嬌。”

“放肆。”即便內力盡失,宋則氣勢猶在,她一聲怒喝,我肝膽顫了幾顫。

“師父師父,此人好生無禮,且讓弟子教訓他。”說那麽多廢話,不就是找個名目讓我出手嘛,宗門宗門,恁的虛僞麻煩。

未等宋則批準,我已握着凝氣而成的劍攻向嚴子敬,劍氣劃過他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昨日殺死孫不倒所用的也是氣劍。

嚴子敬飛退數丈,我一擊得手,奮而追擊,他反手舉劍相格,身手比昨兒迅捷許多。

好家夥,昨日竟留了手。

“你怎會明鏡宗上院的明心劍法?”嚴子敬面色凝重,利刃閃閃指向我。

什麽明鏡宗上院的明心劍法,我全然不知。

我呸道:“你這微末身份還能曉得人家上院劍法?我這可是師父親傳秘術。”

師父曾道,這劍法名叫羅帶輕解,劍招如其名,走的是輕盈路子。劍招輕捷,練劍時可一點都不輕捷,那時未能凝氣成劍,用一柄重劍練習,起初拿都拿不穩當,別說練劍了。

凝劍頗為費力,我的內功心法無明境練至二層時,方能凝成一根繡花針。平素我不大愛用這套劍法,今次宋則功力全失,我需分二分心神在她身上,只想着要盡速将嚴子敬斬殺,故而一出手就是殺招。誰料想嚴子敬居然藏了拙。他們至道宗上下果然沒啥好人。

我原以為自己天資聰慧,練武也算刻苦,功夫和宋則雖沒法比,但對上宗門裏頭的核心弟子該是能随意碾壓。怎想到與這嚴子敬竟打成勢均力敵。

這嚴子敬身後不時閃現一彎白月輪,表明他已從尋常的江湖人士邁入修仙者一列,煉精化氣,開始築基。

江繁曾對我說過,她想修仙是因為一山還有一山高,若只在下界武林,無法修行通玄界功法,則永遠會有受人欺淩的那一天。誰曉得還會否發生二十七年前晉國那場劫難。那一次通玄界受到重創,下界武林更是。哪怕修行永無止境,強中自有強中手,但總有變強的盼頭。

嚴子敬就是一例,他初初踏入通玄界,又在下界武林行事。等閑武林之人,又怎會是他對手。

要真是宗門子弟,上報自家宗門,運氣好的會有上峰給讨個說法,但揍也是挨揍了,要是缺胳膊少腿送命也是送了。像我等非宗門的,死了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到何處說理。

越想越想是生氣,我索性變劍為刀,刀刀揮斬。嚴子敬厲聲道:“你究竟是何人,怎會我至道宗的風雷卷劈山法門。”

我正殺的性起,誰有空和他廢話。再說,我只知這一招叫破天,是當年季仙長所傳。聽師父說季仙長曾經化身男子在至道宗潛伏過一陣,這一招還是當時仍是總管的杜宗主親授。

嚴子敬又與我拆解百招,我再使一招破天,帶着螺旋氣勁,只見他身子一彎,劍尖在我氣刀上一點,避開這一記殺招。

柔韌性不錯呀。

誰知嚴子敬一避之後,于半空中調轉勢頭朝宋則襲去。

賤人,不是號稱傾慕已久嘛!男人的傾慕都是放屁呀。

叫這狗賊看出宋則的虛實,我忙飛身回護。

至道宗與隐神宗不是同氣連枝麽,怎的他竟敢對宋則下手。莫不是方才與我纏鬥皆是假,要取宋則的性命是真。然後将宋則之死歸咎到我的頭上,讓我成為衆矢之的。他再去偷偷領那賞金?看他這身廉價的衣衫料子,即便是宗門核心弟子,想必過的也是清苦,一副窮酸樣。難怪方才一點沒提昨日之事。

宋則面對變故,不避不讓,這慨然就死的從容模樣,宛如谪仙。這狗賊要是傷了宋則半根頭發,我都要将他碎屍萬段。

終是我快一步,攬着宋則的腰身,往左側一帶,嚴子敬一擊未中,又來一擊,我一邊護住宋則莫收劍氣所傷,一邊運起氣刀斬向他的長劍。

信手一刀,劈在劍勢最銳利之處。

長劍折斷的聲音有些奇怪,未等我想明白間中緣由,只聽到宋則一聲驚呼:“宋玠,小心。”

這劍中暗器已射向我的小腹,我堪堪來得及将宋則一推,暗器已透小腹而過。

傳說至道宗最輝煌的時候,牽機門門主為向至道宗宗主示好,将門派絕學牽機箭授于至道宗。這劍中藏箭的法門就是牽機箭之精粹,不曾想竟叫我碰上了。

受傷赴死我全然不畏,只怕傷的不好看,摔個狗吃//屎或是屁股開花,心中暗道糟糕不已。

沒有如料想那般倒地,反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阿寶。”是江繁緊張關切的聲音,還有些微微顫抖。她一連點我要穴止血,好好的靈犀一指給她使得像九陰白骨爪。

師父總說禍害活千年,我就知道,我命不該絕。

“江師妹。”都是宗門核心弟子,嚴子敬沒道理不認得江繁,他又開始舌燦蓮花,胡亂造謠,“昨日我為救宋宗主經過貴派,被這女淫賊打下山崖,今日正巧遇上這對奸婦淫//婦,此女假冒宋宗主不算,還說這女淫賊是隐神宗的弟子。”他冷笑一聲,說宋則武功低微,怎配用宋宗主的名諱。

闖蕩江湖這些年,真是看不懂這個江湖,至道宗幾時出了這麽個颠倒是非黑白的無恥之徒。

“江師妹,非但如此,這女淫賊怕是盜取了你們明鏡宗的武功,方才我與她交手,她一出手即是貴宗的明心劍法。昨日她将我踢入深谷所用的輕功,有些像江師妹你的蓮臺坐。至道宗向來與明鏡宗交好,故而我欲擒下此賊送交你們明鏡宗處置。”

“……狗……狗屁。那叫坐懷,懂嘛,坐懷。”我生平最恨利用我,其次最恨平人冤枉我。真不曉得這狗賊哪裏來的自信,竟以為江繁會對付我。

江繁一邊聽他胡說,一邊與宋則幫我包紮傷口,口中道:“既如此,還請嚴少俠往宗門一敘,親自向我宗長老讨賞。”

嚴子敬忙道,不敢當。“江師妹接手此事,最為妥帖不過,我終是別派弟子,不好在貴宗久留。”

“我瞧嚴少俠還挺喜歡我宗的,何必急着走呢。”江繁說的客氣,我就知道這小娘要出手了。

果不其然,她拈雲手一帶一折,生生折斷嚴子敬的手臂。虧得方才嚴子敬與我一番纏鬥,消耗了不少氣力真元,否則她未必能輕易讨得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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