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當面說謊,将軍憋屈

餘琴被她安置在營帳一側, 和幾個俘虜隔離關押, 只有宋則要見人時才能由士兵帶來外帳見面。

将軍的命令沒有人敢質疑, 帶去的都是親衛, 對于将軍的命令只需要執行就好。

關心将軍的達生谏言,将軍會說好話安她的心, 也會提醒她們小心壞人,若是男壞人要害她們, 她們盡可以把人先殺了。

聽到小心壞人那幾個字宋則不免留神, 聽到她說男壞人, 她苦笑,那女壞人呢。

從與達生的交談中, 宋則探查出金将軍本人在黑水國時只跟人學了晉國官話, 教官話的人是黑水國官員,不可能會上洛方言。上洛方言與官話發音相去甚多,哪怕金将軍是語言天才, 一時半會兒也掌握不了這門方言。于是第二天宋玠有空時,宋則便找人把餘琴請來。

寒暄過後, 得宋玠許可, 兩人講起上洛方言。聽了幾句之後, 宋玠皺眉道:“啊,上洛的話好難懂,光聽怕是沒法學會了。他說的那些是何意思?”

将軍的請求,宋則能說不好?她早就想過磨人的将軍會有這種請求,爽快地答應了。

方才已與宋則互相确認過身份, 這餘琴正是宋則婚約的對象秦裕——邊境暗湧的小規模武裝就是他在領導。上一回暗殺金雙雙将軍未果,卻叫他看出金将軍對宋則的不同。他不怎麽相信女人間的情誼,更何況宋則還應該算是他的人。曾經因門當戶對而結親,現下他要用這親事與宋則搭上關系,讓她這個将軍身邊的人能提供更多情報。

前兩次險些得手,正是有宋則的功勞。這一次,他需要更周密的部署。于是他冒着被殺的風險孤注一擲出現在峽谷,就是要看看将軍把宋則放在什麽位置。他不信宋則認不出那枚玉環,只擔心她在将軍心目中分量不夠。畢竟,換作是自己,怎麽都不會把人留下。

可金将軍非但沒有殺他,還順着宋則的意思把人帶到軍營裏,更印證了他的猜測。女人終究是女人,感情用事,并不會因成為将軍而有所改變。而這一點正好為他所用。等他借宋則之手殺了金将軍或是重挫黑水國的軍隊之後,回到晉國有的是高官厚祿在等他,老百姓會視他為英雄。

至于宋則,他會看在有功勞的份上給她一個妾室的身份。怎麽說做過女奴的人都不配做他的妻子,天曉得有多少人趴在她身上……

那些都是後話,重要的是眼前。秦裕——餘琴深知女将軍的精明,這一點在她不屑的眼神裏一覽無遺,不過沒有關系,他只需要掌控宋則就好。既然宋則覺得這樣的方言對話安全,那就是安全的。

秦裕先誇贊了将軍對自己的仁慈,宋則将此話解釋給宋玠聽,宋玠笑了笑。

準确解釋了幾句溢美之詞後,秦裕道:“眼下有個引起黑水國內讧的機會,過兩天黑水國前鋒将軍行喆會率軍經過此地補給,行喆與金雙雙分屬兩個陣營,互相看不順眼,最重要的是,行喆此人好色。”

聽到好色二字,宋則頗有些不容置信地看向秦裕,怎麽說自己都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居然可以這般坦然的明示。

宋玠皺眉道:“他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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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則道:“餘郎君說黑水國攻打上洛,她的母親被人唾罵,還有人潛入家中偷盜搶劫他們的東西,只因她的母親嫁過黑水國人。不少人罵他賤種,罵她母親是……嗯,言辭太過難過,将軍可容我不講。”

“可。”宋宗主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小,張口就來,那麽能編怎麽不去寫話本。宋玠不知當氣當笑,只做什麽都不知,聽他們繼續說下去。說起來,也是虧得當年師父特意請了上洛皇城裏的女官教她禮節,否則她還不懂說上洛話呢。

秦裕續道:“行喆好色、霸道,對金雙雙這樣的女人定然不會放在眼裏,故而你只要在他面前出現,他定會垂涎你的美色把你要去。而金雙雙不會放人,兩人定然會因此争執。之後我們派人以金雙雙的名義偷襲行喆軍隊,或是刺殺行喆,這樣……若是不成也無傷大雅,我們另想方法來對付金雙雙,只是要委屈你,與敵人周旋,只是為了晉國為了大義。”說着,他站起來對宋則一揖到底。

宋則先道:“餘郎君不必如此。”之後又對宋玠解釋道:“他母親覺得大事不妙,就讓他帶着盤纏上路,要他去黑水國找他的父親,若是父親不在,就找他的叔父。兵荒馬亂,他一個書生到此地已是不易,盤纏被人搶了,若非将軍把他帶到營中,他多半要死在山裏。”

宋玠微笑諷刺道:“那可是你的功勞。”

宋則道:“故而他向我行禮。”

好好好,牛皮吹得天衣無縫,好的很。起初尚且好笑,聽到此宋玠已是怒氣難平。只聽宋則用上洛話對秦裕道:“為何不多殺些別的将軍,非要對付她不可?”

秦裕道:“那些将軍哪有她重要,大元帥的侄女,樞密使之女,只有她死才能對黑水國造成重創,她不光要死,還要死在自己人手上。”

宋則頓了頓,繼續對宋玠解釋道:“我告訴他,我不敢居功,他應當謝你,你才是能決定他去處的人。他對你亦十分感激,說将軍是個又漂亮又善良的好人。”

宋玠沉默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心虛了才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說的不錯,本将軍确實生的漂亮又善良。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本将軍另有要事,過兩日行喆将軍會帶着大軍路過,我還得為他接風送行。”再聽宋則編謊話騙她,她怕自己忍不住要捅死這個男人,再掐死這個女人。

命親衛将秦裕送回,宋玠借着辦事的因頭,吩咐送飯的人偷偷在飯菜裏下點瀉藥,拌點洗腳水。

雖說出于自己的要求,允許他們當面把她當成傻子算計她,也清楚自己是他們敵人的身份,可聽完這一場談話,她真是氣得冒煙。要自己的命不算,還撺掇宋則用美人計挑撥別人和她的關系。

好得很,太好了。

宋則可以對別人施展美人計,那她有什麽不可以對她做的。她不仁,別怪她不義。

将軍總是生悶氣,她要是不說,宋則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麽,只知道多半是因為自己。将軍料事如神,善理軍務,位高權重,大概也只有自己能讓她生氣。從她親吻的力氣來看,似乎還氣得不輕。

在此之前,宋則以為将軍要等着自己投懷送抱,不曾想是等不及了。這一次沒有酒,只有将軍起伏不定的呼吸,宋則沒有反抗,強迫自己去看清楚軍帳頂上的飛蛾,忍着不去回應,靜靜讓她親吻自己。

宋玠沒有如她所願,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

黑暗使宋則的身體越發敏感,直到她感覺到小腹有一股暖流湧動,她按住宋玠的手,啞聲道:“我來了月事。”

宋玠松開手,清澈的并不為之情//欲迷亂的瞳仁裏映着面紅耳赤,嘴唇紅腫的宋則。宋則羞赧道:“晚上才來的,你今兒不曾回來晚膳,我忘了告訴你。”還有半句話欲言又止,她來了月事,是否要回到原先的地方去睡,軍營裏似乎有種迷信,女人的月事像是巫術,會給人帶來厄運。

吐出一口氣,替她和自己拉好裏衣,宋玠在她的身邊躺下。她心情低落,不是因為宋則來了月事,而是因為這月事叫她着實松了口氣,她實在沒法在這種情況下與她交歡。

宋則願意嗎,她從始至終都在想這個問題。還真是沒出息的自己,對方可以騙她,甚至可以做好打算去勾引別人,自己卻心存疑慮,心存幻想,幻想宋則投懷送抱。從古至今哪個采花賊有她這般窩囊。

她不吭聲,宋則以為她還在生氣,坐起身稍稍整理一下淩亂的頭發。宋玠也坐起來,緊張道:“你去哪?可是不舒服?”

“将軍不忌諱?”

“忌諱個屁,我自己也是女人,也會有月事。軍營裏女人還少麽。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達生。”

“是。”

瞧她捂着小腹的樣子,宋玠問道:“肚子難受?”

“還好。”

還好就是難受了。坐起身,将宋則攏到懷裏,搓熱手掌替她揉着小腹。

親吻與揉小腹哪個更親密一些?從身體而言,一個女人或許會與另一個人有更深入的行為,但似乎這些都比不上這幾下親昵。就連自己的生母、奶娘都沒有對自己做過這些。在這一刻,兩人仿佛産生了一種超越戰争、身份的親昵感。宋則羞怯,閉上眼,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你在氣什麽?”

小腹上的手一頓,“沒什麽。”算算日子,距離一月之期尚有十二日……只能依着他們的計劃将計就計了。他們要她死,她只要讓宋則動心,從目前宋則對她的态度來看,至少不抵觸也沒有反感,甚至應當是有一些好感。

若假以時日,不愁不能軟化她。可她們偏偏沒有那麽多時間。

生氣。

握住小腹上的手,宋則又問:“你到底在氣什麽?”是發現自己在騙她還是不喜歡她為旁人求情,或是誤以為自己與別人有私情?

氣什麽?

氣她,聽信奸人所言作賤自己,自己還得長個心眼看着她免得她做些追悔莫及的事情。

氣自己,對她一籌莫展,簡單可以解決的事情偏偏簡單不了。

氣幻境,每次都出個難題。狗賊要害她,她還只能替狗賊掩飾,簡直豈有此理。

所以說宋則這人就是她的克星,等出了幻境之後,她有多遠跑多遠,江湖再見,不,永不再見。

“将軍?”良久沒有得到回應,宋則下意識回頭看她,不妨嘴唇碰到了她的臉。

輕輕的一下觸碰,就叫郁躁的宋玠歡喜起來,方才那些生氣都随之生出小翼飛走了。“宋則,你再親我一下吧。”

将軍如此乖巧的讨要,宋則自覺應當義正詞嚴的拒絕,何況方才不過是誤觸,并沒有所謂的親吻。

“宋則。”宋玠軟聲喚她,

宋則無法,只得親親她的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宋玠:看在親吻的份上,饒了你,讓你自己看看那個奸人的真面目。

宋則:我需要謝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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