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天,公告就出來了。
接任崔主管位置的人不是胡北原。
同事們對此很意外,比上一次還意外。
同樣意外的還有莫名就突然升職的老章,一時間裏又是愕然又是狂喜,激動之情簡直要從臉上脫缰而出。
但當着胡北原的面又不好過分流露,只能強作鎮定。
“哈哈,這,我也沒想到啊,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
按理是該紛紛道喜的,但胡北原在場,好像對老章道這個喜又顯得不合時宜。衆人一時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在這尴尬裏,胡北原先開口了:“恭喜啊老章,你一直做得很好,這是應得的。”
既然他都說話了,其他人也就解除了禁令一般,稀稀拉拉地道賀起來:“恭喜恭喜。”
“記得請吃飯啊。”
“糖也不能少。”
老章喜笑顏開:“好說好說。”
胡北原的鎮定不是強裝的。對于沒能升職這件事,他早有預料,心中一片平靜,甚至覺得這樣才好。
至少能讓周翰陽解點恨吧。
他這日和周翰陽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找理由給周翰陽送文件的時候。胡北原放下那份可有可無的資料,正待再醞釀一下他揣測過千萬次的合适的周全的開場白,沒想到對方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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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升成職,是不是很失望?”
胡北原愣了一愣:“……沒有。”
“不用裝豁達。你以為這就是結束了嗎?其實才開始而已。我能把你捧得多高,就能讓你摔得多慘。”
“……”
他見過青年的冷淡,疏遠,克制,但從未見過這樣毫不掩飾的敵意和嚣張。這樣的周翰陽顯得非常陌生,也令他不知所措。
“對了,那塊玉,雖然是傳家寶,但你給蘇沐了,我也就不過問了。就當祝你們百年好合的賀禮吧。”
“……”
“你可以出去了。”
胡北原不僅沒升成職,這一天開會的時候,還因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當衆被周翰陽噴得狗血淋頭。
在場與會的各位的都鴉雀無聲,各個眼觀鼻,鼻觀心。
公司裏上上下下,從未見周翰陽如此疾言厲色過。
而這事根本不算胡北原的錯,即使算,也不值得這樣小題大做。
周翰陽擺明了是在找茬。
大家對此都心領神會。并且迅速統一了陣線。
只不過箭頭不是對着找茬的周翰陽,而是一致對着胡北原了。
周翰陽目前的職位只是經理,看似不高不低,但他是董事長的親兒子啊。他眼下坐什麽位置根本不重要,誰不知道未來整個集團都是他的。
現在的親近意味着将來不可限量的前途。
反之也是一樣的道理。
一旦他想存心尋你的錯處,你還混得下去麽?
之前誰都知道胡北原是他的心腹,他對胡北原的賞識和親近是顯而易見的,即使中間有那麽幾次關系略顯僵持,但始終沒能動搖胡北原作為親信的位置。瞧瞧他對胡北原一貫的和藹可親笑臉相迎就知道了。
這回雖然大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的怒氣和敵意那麽劍拔弩張,長着眼睛的都明白,胡北原今次不同往日,是真心把他得罪大了。
一時間公司又風向大變。
同事們的态度不由自主地變得微妙,即使不趨利避害,多少也有着明哲保身的味道。
過了兩天,胡北原突然就發現,自己午間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周圍的位置都自動空出來了。
他成為了竊竊私語的目标中心。以他這中心往外輻射的一帶,則寸草不生一般。
過了一陣,有人袅袅婷婷端着餐盤過來,施施然坐在他對面。不用說,只會是蘇沐。
胡北原說:“你換個地方會不會比較好?”
之前蘇沐也有過類似的遭遇,但遠沒他這麽嚴重。
剛有分手傳言的時候,少不了那些恨人有笑人無的閑人在對她冷嘲熱諷,一幹群衆也跟着湊熱鬧,将其作為充實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人都是健忘的,八卦的更新換代一貫很快,只要那話題沒有更多的新料被發掘,随着時間過去大家也就漸漸淡忘了。
何況蘇沐始終那麽漂亮淡定,被甩畢竟無損她的美貌,甚至最近愈發有種溫潤的光芒,男人們對她終究是愛意占了上風的。等閑話的勁頭過去,她依舊是那些人暗暗關注愛慕的對象。
相比之下胡北原的失勢是實打實的,誰不知道周翰陽現在瞄準了他開火,靠近不是吃流彈的節奏嘛。
蘇沐咬着筷子道:“拜托,天天都跟你一起吃飯,你讓我換哪兒去啊。”
“現在跟我走得近沒好處啊。”
“別鬧,我還指着你到時候送我去醫院呢。”
“……”
蘇沐問:“說來,你跟周先生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啊。”
“你倆不是關系一直挺好的嗎?他今天那樣罵你,不正常吧。”
“哎,有點誤會吧…”
“有誤會不能說開麽?他那态度也太過了吧。”
“唉,是我沒把事情處理好。”
這事他也沒法對蘇沐明說。
周翰陽對于他的感情,怎麽都是周翰陽個人相當的隐私。他絕對不會多嘴去告訴任何一個局外人的。
他對着這兩個目前最親近的人,各保守着一個秘密,也真是左右為難得夠嗆。
胡北原轉了話題:“累嗎這幾天?”
孕期已經快四個月了,蘇沐原本就十分的纖瘦,現在也沒增加多少體重,加上冬日寬大外套的遮蔽,完全看不出來任何身形上的改變。
“還行。等做過年底,我就可以辭職,在家安心養着了。”
“得小心點啊。年末工作特別多。能不加班你就別加了。”
“嗯哪,你可真唠叨,”蘇沐說,“對了,你知道嗎,我昨晚好像感覺到胎動了。”
胡北原新奇道:“真的假的!”
“好像小魚在吐泡泡,又像是蝴蝶在扇動翅膀一樣……”
“會不會只是你吃得太飽了啊。”
“屁啦!”
“哈哈哈。”
雖然與他無關,但這陪伴和照料着蘇沐的過程裏,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等待一個生命的所有喜悅,非常的新鮮又奇妙。即使作為一個不大相幹的人,他也真心實意地投入到這期待當中去了。
兩人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倒自得其樂。
至于旁人的眼光,那也管不得了。
只不過這種夾縫裏的自得其樂也沒維持多久,胡北原就又攤上事了。
他是自己小心謹慎的人,但對下屬并不嚴苛,屬于留有餘地,得到人處且饒人的上司,因此大家并不懼怕他。這段時間又忙得頭暈眼花,不夠明察秋毫,結果組裏兩個新畢業的大學生,不知是太天真還是怎的,膽大包天地把自家內部信息給了別家公司的熟人,還收了錢,捅了大簍子。
這情勢非常的微妙。當然不是胡北原的問題,他甚至都不知情。但那是他手下的人,是他的小組裏出的事。他想撇清,表示自己并沒有參與或者指使,也要上面相信才行。
這事可大可小。往小處去也容易,本來他就是不是犯事的人,加上新人手上只有什麽值錢情報,對公司沒造成什麽實質損失;主要責任由惹事的人來負就行,頂多讓他再寫份監察不力的檢讨書,扣點獎金,也就過去了。
但要往大處去,也是能鬧得很大的,首先可以當商業間諜來辦,其次他是負責人,要認定他參與其中,把責任歸到他頭上也不是不合理。賠償,解雇,都是可能的,全看上頭對這事怎麽定性,最終責任怎麽定奪了。
往常的話,這種事,他估計連檢讨都不用寫;而以現在的走勢,胡北原知道這鍋他是背定了。
果然開早會的時候,周翰陽就特意把這事拿出來說了,而且說得很嚴重,很嚴肅,很嚴厲。譴責之重,簡直是字字誅心。
末了他還冷冰冰地說:“這事處理不好,就準備好辭職信吧。”
衆人噤若寒蟬。
他講話的時候看都沒看胡北原,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對誰說的。
散完會,胡北原還是決定追上前去。
“周先生。”
周翰陽并不回頭,他身高腿長,大步流星。後邊跟着一路小跑的胡北原就顯得很狼狽。
“周先生!”
胡北原總算追及身邊,周翰陽依舊沒有放緩腳步的意思。
“我想和您談一下……”
周翰陽如今不再會是那種冷淡的克制回避,而是毫不掩飾地表示他的反感:“我不想和你談。”
“……”
“等你能有點什麽不一樣的說法再來找我吧。”
“……”
聽起來像是那工作的事,又像意有所指。
胡北原停下腳。
他能對周翰陽做的解釋,無非是反反複複的那一句“我真的不知情”,或者,“我和蘇沐并沒有什麽”。
而這樣老生常談毫無新意的說辭,周翰陽已經不再理會了。
在他遲疑之間,對方已經毫不留情地走遠,速度始終沒有因他而受半分幹擾。
胡北原看着青年那冷若冰霜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口像被扒了一個洞一樣涼飕飕的,而後那種涼意蔓延至全身,逐漸帶來一種無法言述的輕微的酸痛。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以至于他不知道如何應對和緩解。
胡北原真正覺得自己這份工作基本上是保不住了。
因為周翰陽恨他啊。
那樣毫不掩飾地,赤裸裸地痛恨他。
事情只會往最惡化的方向去,根本不會有大事化小的僥幸。
而如果被解雇,他如何負擔目前不輕松的房屋貸款呢。新工作不是那麽好找的,即使迅速找到,剛進去的薪資水平也不樂觀,應付不了他這為了壓縮還款年限而定得很高的還款額。
前不久同事們還在吹捧他是相親市場上的熱銷人選,因為有房,工作穩定,面臨升職加薪,年終下來還能買個車。
其實要傾覆這一切也是輕而易舉啊。只要周翰陽動一動手指而已。
對于失業,他有着普通人的擔憂,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過多的想法。辭退就辭退吧,他覺得。倒沒有那樣天塌下來一般的絕望。
他更多的失眠是因為周翰陽。
奇怪的是,越到這時候,他越會不受控制地想起周翰陽溫和可親的那些時間。
從溫柔親近,到冷漠嫌惡的,那種不可逆行的距離,讓他有種心髒被攥住的感覺。
在這壓抑的氣氛裏,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盛事,年終尾牙。
公司在知名的大酒樓裏包下場地以犒勞員工,這日的工作完成之後大家便各自前往。
自從那事件之後,上頭的最終裁決遲遲不出,胡北原就跟挂了閑職一樣,于是他屬于第一批早早抵達酒樓的人。
去得早的固然有大把位置可以挑,但胡北原當然不會不識趣地硬擠進原本已坐了些人的桌位,而是自覺挑了一張還未有人入座的,遠離主桌,靠近角落的空桌子。
随後各部門的同事陸陸續續到了,但就跟約好了一樣,沒有一個人在他的那張桌位就座。
來得早的還好,尚且有充分選擇餘地,避開胡北原的行為也不會顯得太刻意。來得晚的就略微尴尬,去跟他坐一桌自然是不情願的,只能盡量找找看其他桌子有沒有空位可以見縫插針,也顧不上做法明顯了。
時間漸晚,又陸續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相熟的同事抹着一頭汗沖進來,不幸的是,他手腳比較其他人來得慢,其他桌位似乎都坐滿了。
見他在那左顧右盼,十分尴尬,于是胡北原招呼他:“老張。”
老張哈哈幹笑了兩聲,遲疑而不自在地走過來,終究還是只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
胡北原說:“你不至于吧。”
他倆是校友,又是同期進來的,一起受的培訓,有同門之誼,一直交情又還可以。
雖然說他理解大家和他保持距離的想法,但也不用做得這麽極端吧。
老張有些尴尬:“北原,我這不是勢利啊,你知道的,人是會散發磁場的,你現在就屬于負能量多的磁場。”
“……”
“別不信這個,你看你本來好好的,跟蘇沐走得近了,就被她的磁場影響,這下坡路走得啊……”
“……”
“你看,這年終了,晚上又抽獎,誰不想有個好運,是吧,磁場很重要啊。”
“……”
有人遠遠地招呼老張,老張頓時如獲大赦,說:“我去那邊了,有位置了。你別介意啊。咳,祝你今晚好手氣……”
胡北原一時無語。不過趨利避害是人性,也沒什麽可稀奇了。
過了一陣,又有人姍姍來遲。
這回因為大家真的都坐定了,主持人也預備上臺了,衆人都安靜地等着尾牙開始,廳裏燈火通明,就她一人從門口慢慢走進,一時間裏廳裏的眼光都紛紛落在她身上。
而後她就在各種各樣的注視裏,不慌不忙毫無猶豫地走向胡北原的桌位,坐在他身邊。
“……”
一時間裏氣氛有些尴尬的凝滞。
雖然是意料之中,胡北原也有點哭笑不得:“這忒高調啊。”
他猜得到那些男同事心中在想什麽。人心就是這麽奇妙又微妙的,之前他們對蘇沐的冷嘲熱諷,一點也不妨礙他們此刻對他的妒恨。
對于得不到的東西,愛恨交織是多麽常見的情緒啊。
蘇沐無奈道:“我也不想這麽晚來啦,剛快收工的時候電腦死機了,害我只能重做一遍。”
“大不了改天再做,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蘇沐領完年終,也就要遞交辭呈了,胡北原不想這最後的時間裏再出什麽亂子。
一頓飯也算吃得順順利利,尤其每桌的菜色和分量是統一以及固定的,而他們這一桌只有兩個人,簡直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毫無競争對手,可以舒舒服服地大快朵頤。胡北原把龍蝦和鮑魚吃了個飽,十分心滿意足。
席間穿插着各種節目,抽獎,小游戲,全不抱希望的胡北原這晚不知走了什麽運,居然也被抽中了一個現金大獎。
上臺去領取那衆人矚目的紅包的時候,他特意看了一眼臺下緊挨着的主桌的位置。
周翰陽坐着在和身邊的人聊天,眼光若有若無地掃着臺上的熱鬧,從他身上掃過的時候,沒有半分的停滞。
一點都不在意。
胡北原一下子覺得,這紅包也沒帶來什麽高興的感覺了。
尾牙的最高潮是最後的一等大獎被抽出來的時刻。主持人念出了蘇沐的名字,一時間裏嘩然。
他們這倒黴催的靠廁所的一桌,拿走了這麽大的兩個獎,真是誰也料不到。
胡北原心想,這特麽的,孕婦的運勢實在是擋也擋不住!仗着肚子裏有個幫手啊簡直是!
蘇沐領了獎,面帶笑容地回到位子上,略帶得意地瞧着胡北原,胡北原知道她心裏想的跟他是一回事。兩人一言不發,以一種唯有彼此明了的眼神相視而笑。
這笑容看在別人眼裏,未免就有些刺眼了。
以胡北原現在的狀況,難免會遇着牆倒衆人推。這裏也從不缺落井下石的人,比如王浩就是。
他們原本關系就一般,加上他現在和蘇沐走得近是任何人都看得見的事實,王浩那心頭滋味更不用說了。
到這個點,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都散漫起來,自由地敬酒或談笑。
王浩一手拿了個杯子,一手帶上酒瓶,往胡北原那桌前一站,不待那因為環境太過嘈雜而正把頭湊在一起交談的兩人反應過來,就說:“蘇沐,我敬你一杯。”
兩人都愣了一愣,蘇沐畢竟女神範兒,迅速便面帶微笑道:“謝謝,不過我不喝酒,就用果汁替吧。”
“不行。”
兩人又是一愣,王浩已經将她手中裝了果汁的杯子劈手奪走了。
“……”
“你又不是不會喝酒,這麽敷衍我就沒意思了。”
“……”蘇沐還是微笑道,“我是能喝一點,但酒量也一般,今天不太舒服,果汁不是一樣麽。”
“你說這話就是瞧不起我了是吧。”
胡北原聞得到他嘴裏的酒氣,知道他幾分酒勁上頭,有點借着要鬧事的意思,便說:“這酒我幫蘇沐喝了吧,行不?”
王浩一手擋開他:“關你什麽事啊?!你算老幾啊?”
“……”
這下蘇沐也把微笑收起來了:“王浩,你說話注意點。”
胡北原怕鬧起來,忙說:“沒事沒事。”
王浩倒是不依不饒了:“我得注意什麽?敬你酒是擡舉你,你端什麽架子,充什麽女神啊。”
胡北原立刻火了:“王浩你喝多了吧。”
“我跟蘇沐說話,你插什麽嘴啊,閃邊吧你。”
蘇沐沉下臉:“你好好跟北原說話。”
王浩趁着點酒勁,伸手要去摟蘇沐肩膀:“啊喲,都護上了啊。高富帥也行,屌絲也行,你原來是挺不挑的嗎,那你看我行嗎?”
胡北原忙攔住他的手,側身擋在蘇沐面前:“王浩,你這就過分了啊,再耍酒瘋我跟你不客氣了。”
王浩順勢狠狠一推,胡北原不防備,一個踉跄撞上桌子,引得桌上的杯盞發出不甚和諧的聲響。王浩噴着酒氣,嗤笑起來:“瞧瞧,自身難保了,還充英雄。”
“……”
原本因為他們這桌在角落,又沒其他人,一開始的僵持并無人留意。但随着王浩嗓門的逐漸拉大,不少眼光紛紛投過來了。
胡北原有些尴尬,尤其是為了蘇沐這女孩子的面子。偏偏王浩還在大聲說:“誰不知道你一門心思要接這個盤,那也要看現在你接不接得了了。”
胡北原臉色沉下來,他做好了要打上一架的準備:“你說話放尊重點!”
“哎喲,我好怕啊,馬上就要卷鋪蓋滾了,還抖什麽威風,你當你還是那根蔥啊?幹嘛,想打我啊?”
胡北原明顯地把拳頭捏起來:“你以為我不敢?”
有個聲音說:“這事輪得到你說話嗎。”
“……”
胡北原一轉頭,看到青年毫無表情的臉,不由心頭一緊。一時間裏他不确定那話是對誰說的,有些怔忪和緊繃。
周翰陽并沒有看他一眼,而只看着王浩:“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你能比我還先知道上面的處理決定?”
“……”
“誰給你的膽子在這胡說八道的?”
一時間裏沒有人敢大喘氣,包括方才還氣焰嚣張的王浩。
王浩小聲道:“是我喝多了……”
“這裏能是你耍酒瘋的地方?”
“……”
“現在酒醒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他這麽一說,讓人頓時透身冰寒,王浩立刻說:“對不起,周先生。”
“這話不該對我說。”
王浩只得轉身向着那兩人:“對不起。”
周翰陽這麽一鎮,都沒人敢看熱鬧了。恰好晚宴也近尾聲,最後的熱鬧結束,大家便紛紛散去,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胡北原還沒完全緩過神來。
他知道周翰陽是個公正的人,但剛才那麽明确的立場,還是令他意外了。
他好像,還是維護他的。
這想法讓他一下子有了種微妙的,心跳加速臉頰發熱的,超乎于喜悅的感覺。
從酒樓出來,送蘇沐上了出租車,胡北原回頭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
雖然夜色中不甚清楚,他也一下子明白那是周翰陽。
胡北原不由自主地就超青年的位置走去。走近了,青年也覺察到有人,轉頭看了他一眼。
這無任何感情的一眼,卻還是讓他幾乎結巴了。
“周……周先生,你還不回家嗎?”
他早已可以回去的,卻還在這裏。刻意等着什麽似的。
也許是在等他?
有這可能嗎?
青年又看了他一眼:“在等人。”
胡北原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從嘴裏跳出來了。
青年淡淡地:“我喝了酒,不能開車,在等代駕。”
“……”
安靜了片刻,大概是外套太薄的緣故,胡北原覺得心口被這隆冬深夜的街風吹着,有種難以忍受的涼意,一時間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過了一陣,他終于再開口:“我和蘇沐真的沒有什麽。”
周翰陽看着他,似笑非笑地:“你覺得這句話真的有意義嗎?”
胡北原這回沒有因為這話而止步,還在繼續說:“我只是照顧她,從一個朋友的角度,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周翰陽輕輕揮了揮手,趕走蒼蠅一般的動作:“你不用和我說這些。”
“……”
“我看你是想多了吧。”
“……”
“剛才我給王浩難看,是因為他當衆惹事實在招人嫌。你不用過度解讀。”
“……”
“你不會以為我那樣做是對你有什麽特別的用意吧?”
“……”
周翰陽哈哈笑了兩聲,這聲音裏的嘲諷令胡北原滿臉通紅。
“天哪,你是不是以為,因為我喜歡過你,所以我就會無休無止地犯傻?”
胡北原難堪地:“……我沒有。”
周翰陽微笑道:“沒有就好。不然我會很困擾。”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胡北原驚訝于自己居然還有勇氣,或者說,還有臉皮,來繼續這對話。
“周翰陽……”
突然直呼其名,而再不是稱之為周先生,似乎令青年有些不舒服,他不悅地皺起眉:“怎麽?”
“要怎麽樣,我們才能回到以前那種關系呢?”
周翰陽笑道:“啊?哪一種關系?”
“……”
“難道是,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的那種?”
胡北原艱難地:“不是那樣的。”
周翰陽略微譏諷地一笑:“哦?那是什麽?”
青年始終帶着的那種輕蔑的笑容,漸漸地,令他心中那點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焰,也無可奈何地瀕臨熄滅。
胡北原只覺得千言萬語,都噎在嗓子裏,過了半晌,他才能勉強再發出聲音。
“我只是,最近,很想你。”
安靜了很久,久得有些過分,以至于他幾乎以為對話就到此為止了。
周翰陽突然說:“你是我見過,說謊最高明,最面不改色的人。”
“……”
“奇怪,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嗎?你怎麽會這麽高明?”
“……”
“是薛維哲教你的嗎?”
“……”
他無法向他解釋。因為他已經不再信任他了。對一個充滿懷疑的人而言,什麽說辭都是虛假的。
周翰陽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你是個很差勁的男人,胡北原。”
“……嗯。”
“我希望我從來也沒有認識過你。”
“……”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
胡北原回到家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手腳都已經冰冷,幾乎是僵住的,失去知覺的那種冷。
他想,大概是因為在風裏站得太久了。
他又想起周翰陽那惡狠狠的說辭。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不知道後面會怎樣發展,應該是立刻辭退他?或者逼他自己辭職,連遣散費也沒有?
沒所謂了,這些他其實都不在意了。
他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周翰陽那種厭恨到極致的表情,還有說那句話時候的腔調。
是的,被人否定,當然滋味是不好的。
但他遠比自己想象的要來得難受。
他簡直都不知道怎麽會,怎麽能這麽難受。
周末過後,周一再去上班的時候,胡北原察覺到了異樣。
上班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那間辦公室依舊是空的。
他沒有看到周翰陽。
難道是生病了?
正揣測着,突然聽到有人叫他:“胡北原,何總讓你去一趟。”
“啊?!”
胡北原不由的有點忐忑,不知何總找他是有什麽事。
畢竟辭退他的話,并不需要何總出面啊。
算了,就算辭退,好歹好歹是在年終獎發下來之後才處理,加上他昨晚還抽了個獎金紅包,也算是非常的萬幸了。
見到他的時候,何總的态度倒是算得上溫和:“坐吧。”
胡北原不太自在地,滿腹疑慮地在他對面坐下了。
“翰陽調職去東京了。”
胡北原猝不及防地,只覺得耳邊響了個驚雷,震得他耳膜都嗡嗡作響,一時之間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說話的人。
“……”
“他推薦你來接任經理的職位。”
“……”
“這事是比較突然。但他對你評價很高,相信你能勝任。”
“……”
胡北原耳朵愈發嗡嗡的,以至于後面的話都變得模糊不清。
也不重要了。
他的怒意是真的。
他是真心實意地恨着他。
但他終究,沒有真正地報複他。
胡北原茫然地望着窗外。
而那裏什麽都沒有,只有陰天之下的一片接近空白的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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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