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達到

下了車，魏成陽站在門口，看着有些破敗的土坯房，有些激動，他終于能見家長了，好日子不遠了。

自從進了村子，皓礬的眼圈一直紅紅的，他曾經以為一輩子都不敢再回來了，沒想到魏成陽給了他面對的勇氣，不知道爺爺能不能原諒他······

一個老人從房子裏走出來，張望着走過來，等看清楚皓礬，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抓住皓礬的胳膊，“你這個死小子！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呢！”說完眼圈通紅，仔細的盯着皓礬消瘦白皙的臉，“瘦了，在外邊不好過吧？”

皓礬忍了又忍的淚水，噼裏啪啦的往下掉，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只能一個勁的搖頭。這一年以來，他就連給爺爺打錢都是通過小姑，他從來都不敢打電話，他害怕被埋怨，卻從來沒有認真的想過，爺爺奶奶怎麽可能會埋怨他······

老人把皓礬拉近懷裏，輕拍着皓礬的背，一遍遍的重複：“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然後偷偷的用手背擦拭着眼角。

魏成陽沉默的站在一邊，他知道他沒辦法體會到這對爺孫現在的感情有多複雜，所以現在任何勸說都是蒼白的，哭出來就好了。

許久以後皓礬才勉強停了下來，抽噎着，“爺，你老了？”

白爺爺笑着說：“你都這麽大了，我再不老就成妖精了。”

皓礬嗔怪着說：“你每次都拿這話堵我。”

白爺爺笑了笑，對皓礬說：“哭夠了，就介紹一下？”其實他早就注意到魏成陽的存在了，像魏成陽這樣的人，想不注意都難。

皓礬這才想起魏成陽來，尴尬的笑了笑，“這是我朋友，魏成陽，過來玩幾天。”

白爺上上下下打量了魏成陽好幾遍，一表人才，于是滿意的笑了，“你好，我們家皓礬沒給你添麻煩吧？”

魏成陽連忙搖頭，“爺爺您客氣了，皓礬很會照顧人。”

皓礬低聲白爺爺說：“他也很會照顧人的，這一年幫了我不少呢。”雖然不能和爺爺挑明他們的關系，但是給爺爺留個好印象也可以的。

魏成陽打開後備箱，從裏邊拿出大包小包各種補品，笑着說：“爺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白爺爺連忙擺手說：“哎呀，破費了，你在外邊照顧我家皓礬我還沒來的急感謝呢，怎麽好意思讓你破費。”

Advertisement

魏成陽笑着說：“只是一點小心意。”

看兩個人你來我往的，皓礬心裏暖暖的，如果魏成陽成了他的媳婦，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情況。

皓礬和魏成陽拿着行李和禮物進屋，目光掃了一圈，“爺，我奶呢？”

白爺爺一邊燒水一邊說：“你奶最近老咳嗽，我又想不起來提醒她吃藥，就讓你小梅姑接過去了，我一會打電話，讓她明天回來。”

皓礬擔心的問：“怎麽會咳嗽，沒去醫院檢查一下？”

白爺爺擺擺手，“檢查什麽，都是老毛病了，我們這代人年輕的時候糟了太多罪，誰還沒點老毛病。”

皓礬還是有些不放心，“我覺得還是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

白爺爺又說：“你回來了，還用去醫院嗎？等她回來，你給檢查一下不就得了。”

皓礬的表情僵了一下，他不能算是醫生·······

魏成陽坐在凳子上，好奇寶寶一樣的東張西望，什麽都覺得很新奇，又擔心給人留下壞印象而不敢随便亂動，聽到了兩人的談話，擔心皓礬心裏難過，于是站起身，“帶我四處看看？”

皓礬點頭，對白爺爺說：“爺，我帶他熟悉一下環境，奶奶的事咱們晚點再說。”

白爺爺擺擺手，也覺這種事不好再外人面前說。

皓礬帶着魏成陽先去了自己的卧室，因為是老房子，他的卧室也只是廚房旁邊的一個小屋，一個成人住着都會有點擠的那種。

魏成陽彎腰進屋，好奇的四處看，雖然很小，但是很溫馨，牆上一排排整整齊齊的全是皓礬的獎狀，能看出來他家人的珍惜，每張獎狀都用透明的塑料蓋着，一個原色的實木書架，上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各種書籍，從名著到雜文，一應俱全，幹淨的床鋪疊的方方正正的被子。床頭櫃上的全家福，一家五口每個人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

雖然兩年沒有回來，房間裏依然一塵不染，說明有人定期打掃，也就是說有人盼着他回來，皓礬微抿着唇，心中百味陳雜，他一直以為爺爺奶奶會怪他，以至于連電話都不敢打，其實一直以來不肯原諒他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魏成陽轉身關上門，把皓礬拉近懷裏，親昵的在皓礬耳邊輕聲說：“這就是你從小生活過的地方？”

皓礬沒有掙紮，順勢靠在魏成陽懷裏，點點頭，“嗯。”

魏成陽說：“我很喜歡。”

皓礬沒有說話，靠着伸出手臂抱着魏成陽的腰，閉上眼睛，感受這一刻的寧靜，他似乎真的放下了心底裏那份沉甸甸的自責。

魏成陽擡起皓礬的臉認真的盯着皓礬看，因為剛剛哭過，眼圈還有點紅，冷白的皮膚帶着一絲紅暈，淡粉色的唇微微彎起一個弧度，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好看，他都舍不得移開眼了。

皓礬松開魏成陽的腰，改摟着魏成陽的脖子，主動地吻了上去，他對魏成陽的感覺有點複雜，動機不純的接近，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結果。每一個誇張的驚喜、每一次體貼入微的關懷，他知道魏成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愛着他。可是他呢？一開始就是動機不純，再後來除了被動享受着魏成陽帶給他的一切，好像沒付出過什麽，不知道他這顆真心能不能抵上魏成陽為他做的一切，如果可以，那麽交出去也無妨······

魏成陽有些受寵若驚，兩個人之間的互動，皓礬雖然不會推據，但是也從不會主動。

一個深情而溫柔的吻結束，皓礬靠在魏成陽懷裏輕輕喘息，臉上帶着還未消退的紅暈，魏成陽心滿意足的抱着皓礬，“今晚咱們住這裏吧。”

皓礬擡頭白了魏成陽一眼，“讓你跟我擠在這個屋子裏，怕是我爺一晚都睡不安穩。”

魏成陽小聲嘀咕：“我覺得挺好，一點都不委屈的。”

皓礬站直身體，整理一下衣服，說：“別想了，我帶你去外邊走走。”

魏成陽笑着說：“好啊。”

兩個人剛出門，就碰到白爺爺拿着一個袋子往房子後面走。

皓礬一怔，“爺，這麽晚了，你抱柴火幹什麽？”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一般除非下雨，否則不會在家裏堆積太多柴火的。

白爺爺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們這麽晚回來，一定沒吃晚飯，我下點面，你們先墊墊。等明天你奶奶回來，讓她給你們做好吃的。”他除了下面條就什麽都不會，要是皓礬一個人回來還好，這還有個客人，所以還真有點尴尬。

皓礬連忙搶過袋子，笑着說：“爺，我來吧，我做幾個菜，趁着奶奶沒回來，咱們喝點？”他知道他爺爺是傳統中國男人，在外邊幹活絕對是一把好手，但是從來就不會做飯，所以要是阻止爺爺做飯，又不能讓爺爺整晚都在擔心他們餓着，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活搶過來。

白爺爺沒有和皓礬争搶，笑着說：“也行，我去買點酒菜。”

皓礬笑着說：“少買點，園子裏都有。”

白爺爺笑着說：“行。”

魏成陽好奇的看着皓礬手裏的袋子，說是袋子不是常見的那種四方形，而是三角形，這樣的袋子能幹什麽？

皓礬帶着魏成陽，走到一個巨大的稭稈堆前，一邊用叉子斂柴火，一邊對魏成陽解釋：“這個就是我們用來做飯的柴火，嗯，大概就是”。

魏成陽插嘴說：“我雖然是城裏長大的，基本常識還是懂的。”

皓礬笑眯眯的說：“我這不看你一臉的好奇嘛！”

魏成陽蹲下擺弄着袋子，說：“這個怎麽裝？”感覺怎麽裝都會撒出來的樣子。

皓礬拿起袋子打開，把斂好的稭稈一股腦的塞了進去，然後三角形變成的圓錐形，皓礬抓着兩頭往肩上一甩，動作潇灑自然，看的魏成陽直愣眼。

皓礬笑着說：“走吧”。

魏成陽跟在皓礬身後，摸着下巴，原來是這麽用的，還挺有意思的。

皓礬把柴火放在竈臺跟前，拿起一邊擺着的筐，對魏成陽說：“走，帶你去見識一下。”

魏成陽就想小雞跟着母雞一樣，跟着皓礬走進房子後面的菜地。

皓礬四處看了看，問魏成陽：“你想吃什麽，茄子？豆角？青椒？西紅柿？”

魏成陽茫然的看着皓礬，“都可以”，這裏有這麽多菜嗎？他怎麽一個都不認識。

皓礬嘆了一口氣說：“那就做點簡單的，西紅柿炒雞蛋，再做個青椒炒肉，嗯，再去摘幾個甜瓜，放冷水了鎮着，吃完飯再吃。”

魏成陽點頭，“嗯，好”。

皓礬無奈望天，他覺得現在就算魏成陽說吃人肉，魏成陽都會說好。

皓礬麻利的摘菜，挑瓜，魏成陽則是一直跟在皓礬身後，時長發出好奇寶寶的驚嘆，原來青椒是長在這個上面的，原來甜瓜是要這麽挑······

魏成陽一直以來給皓礬的印象都是那種雷厲風行、成熟穩重的人，第一次見到一臉的的好奇，還不斷問這問那的魏成陽，他也覺得新奇，一邊笑解釋，還一邊耐心的教魏成陽怎麽摘菜，怎麽挑瓜，兩個人在菜園子裏，磨蹭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白爺爺買菜回來就見到皓礬和魏成陽蹲在瓜地裏挑瓜，看着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的蹲在一起研究着一個瓜，就覺得好像回到了皓礬的小時候，那時候皓礬很懂事，經常會哄着一群弟弟妹妹，每次瓜熟了，皓礬就會像這樣耐心的教弟弟妹妹們怎麽挑瓜，最後還把熟的瓜都分了出去，自己啃着生瓜。

同時白爺爺心裏也有點納悶，總感覺皓礬和那孩子之間的氣氛，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的感覺，有點怪怪的，但是一時間又說不上哪裏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