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招聘員工(捉蟲)
秦深把大燈關了讓丢丢先睡,他拿了睡衣到浴室洗澡,洗完澡就看到大床的邊緣鼓起了一塊,縮成一團的丢丢在昏黃的臺燈光下就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頂。
他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伸手将床頭燈調低亮度,拿過旁邊的手機調成靜音。打開了V信,被設置成免打擾的群跳出了幾百條的信息,這個是他們一群應聘酒店地陪崗位的人組織的群,不知道什麽時候裏面還加了很多酒店的內部員工。
現在,群裏面正讨論着自己。
“老陳那玩意兒收拾包袱走人了,開心,讓他老揩女員工油。”
“這種爛胚子早就應該從湖悅酒店消失,仗着自己的關系塞了多少人進來。”
“還用手段排擠人,秦哥面試成績多好啊,就讓他弄走了。”
“秦哥人多好啊,長得又帥,要是進了公司,餐飲部那些小姑娘肯定都圍着他轉了。”
“湖心居的章先生回來了,他還問起秦哥來着。”
“章先生就見過小秦一次吧,兩個人關系這麽好?”
“面試公布之前,秦哥給章先生開了一段時間的車。”
“難怪了,秦深可以和章先生說一聲,章先生有權有勢,幫一把小菜一碟。”
…………
……
秦深笑了笑,不在意群裏面那些議論紛紛,“謝謝大家關心,我現在在鎮子上經營一家客棧,算是農家樂吧,要是有緣,可以來看看。”
“哇,秦哥出現啦。”
“小秦自己創業,不錯不錯。”
“鄉下地方開農家樂啊,要做宣傳,要拉客人,挺麻煩的,好好幹吧。”
秦深就冒了一個泡,沒有和大家深聊下去,沒有了他的回複話題就漸漸轉向了別的地方。
就像是上面說的,秦深長得好、業務能力強,還挺會做人,沒有錄用就受到餐廳小姑娘的歡迎,以後要是正式入職了,還不搶光所有的客人?同一個工作單位、同一個工種,競争來了,關乎到利潤大家并不如外表表現的那麽平和。
但,真心朋友也是有的啦,秦深這麽好的小夥兒到一個地方還交不到朋友的話,那真是太菜了。
從群聊裏面退出來,秦深點開了馬小強的頭像。
馬小強:“哥,章先生問你要不要回來。”
馬小強是秦深在湖悅酒店認識的朋友,他年紀比秦深小,就一直喊哥。秦深離開的時候,就介紹馬小強給章先生開車。
秦深:“你幫我和章先生說一聲,我不回去湖悅酒店做了,也無法幫他開車了。我爺爺給我留下了一家客棧,現在就經營這個,挺好的。離爸媽孩子又近,鄉下地方也沒有那麽大的競争力,啥時候你放假了過來玩啊,我做拿手菜給你吃。”
馬小強:“(ˉ﹃ˉ)口水,我一定來,秦哥你做的飯菜最好吃了。”
馬小強:“哥,我看章先生挺欣賞你的,要不是你開客棧了,跟着他做肯定不錯,前途大大滴有。”
秦深:“欣賞又怎麽樣,給人當保镖、當司機幹不了一輩子。”不是一路人,那是天邊的月,看看就好。
和馬小強聊了一會兒,突然手機提示自己收到了一條信息,秦深手一抖,脊背生寒。
小小暖暖的身子靠到了身上,秦深才反應了過來,丢丢睡着睡着就從床的一側滾到了自己身邊,貼着他酣睡着。秦深把被子拉了拉,蓋住丢丢的背,做完了這個才深呼一口氣點開了信息。
信息很簡單:小秦,我看到你客棧招工的帖子了,老哥哥我做菜有幾下子,去投奔你啊,估計明天就能夠到,哈哈,可別拒絕我。
信息發送人:仇寶成。
發件人不是別人,就是秦深學校食堂裏面的大廚,因為都是從濱海省來,算是半個老鄉,仇寶成就很照顧秦深,打菜的時候還會多給一塊紅燒肉。他做的紅燒肉那是一絕,大塊的肉吃起來一點兒都不油膩,滿口的鹹香那個滿足哦,跟着老師在深山老林裏面轉悠一個月回來,最想的就是這一口。
仇寶成不承包食堂之後回鄉,在家鄉救一個跳江自殺的人自己沒有出水,留下老父老母并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女兒,令人唏噓。
出事後,認識的人還湊了錢送過去,秦深作為學生沒有沒有多少錢,就省着夥食費拿出了一千。
秦深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眼含懷念,過了一會兒發了“好的”過去。
他晚飯之前在東洲論壇上發了招工貼,客棧總不能光有一個老板,服務員、廚師、勤雜工等等總要有,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得到了回應,還是認識的人,還是故去的人。
開在三途河旁的望鄉客棧,究竟會給自己帶來什麽神奇的體驗,讓人期待。
關燈睡覺,秦深摟住兒子香香軟軟的小身子進入夢鄉,夢裏面自己開船到了湖心雅居,推開門,幹淨透亮的落地窗外是青白片片、白光耀眼的玉蘭花樹,再過去是清河上的白荷田田、随風搖曳,窗內俊挺不凡的高大男人背對自己站着。
秦深往前一步,男人轉過身,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朝自己伸手,喊着,“秦深,來。”
再往前跨一步,秦深醒了。
做了一個好夢,秦深醒的時候嘴角都是彎的。外面雞鳴陣陣,黎明已至,太陽初生,新的一天開始了。
新的一天幹啥,當然是起床看雞,幾只吃了天青米的小公雞小母雞優哉游哉地待在雞舍裏面,不是咯咯咯發出幾聲,毛色最鮮亮的小公雞還揚起了脖子嘹亮出聲,顯得非常精神。
無不告訴秦深,天青米很好沒毛病,再來點兒就更好了。
拿來的“歲貢”就那麽多,天青米只占了其中一半,十斤米一家五口吃不了多長時間,秦深不會再額外拿出來喂雞了,所以抱歉小雞們,你們沒有口福了。
喂了雞又從雞窩裏面把新鮮下的雞蛋拿出來,秦深到廚房做早飯,白水煮雞蛋和米粥,還蒸了幾個刀切饅頭,有家裏面做的小鹹菜配着并不寡淡。
等秦深從外面跑步一圈回來,粥已經好了,家人也都起床洗漱好,早飯也都擺上了桌。
空氣中彌漫着的粥香讓人饑腸辘辘,天青米是微微泛着青色的,煮出來的米粥卻和大米粥一樣不帶任何色彩,用電飯鍋煮出來的米粥也是粥油稠厚,吃上一口,滿口的香濃,慰藉休息了一晚的腸胃。
“哇,太好吃了,就這個粥空口我能喝三大碗。這是啥米啊,多買點兒囤在家裏。”林曉寧愛死這種粥的口感了,開花的米粒到嘴裏內芯竟然還有微微的彈牙,每咬一口都像是在吃西米露的感覺,但完全沒有那種顆粒感,只要牙齒輕輕一咬、舌頭微微一抿,就化在了口中。
秦靜敲了的小兒子一下,“好好吃飯,別一驚一乍的。”然後若有若無地看了大兒子一眼,口中的香味是久違的味道,念起種種真的是五味雜陳。
林曉寧現在是“戴罪之身”,不敢得罪他媽,只能夠埋着頭吃飯,嘩啦啦的,吃掉三碗。
吃完飯,秦深送兒子上學,回來就跟弟弟去菜市場買米面糧油、肉蛋魚菜、鹽糖醬醋等等,裝滿了一車鬥往回看。
林曉寧看他柺的方向不對,在副駕駛座上坐直了身子,“哥,這是去哪裏啊?你說要開客棧不是真的吧,我們這邊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農家樂開一家倒一家,你好好考慮清楚啊。”
秦深打了一把方向,過一會兒就能夠到和平路。“別人不行,不代表我也不可以。”說的挺自信,但他也很忐忑,希望這家開在三途河邊的客棧能夠賓客盈門,而不是門可羅雀。
真的是後者,他也沒有辦法,二十年大限将至,他要靠着客棧活命的。
周邊開始荒涼,開上的道路變得颠簸,林曉寧抓着把手,哆嗦着聲音,“哥啊,你這是要開去和平路啊,那個地方邪門,去那邊幹什麽!”
“客棧就在那邊啊,看你有沒有緣分。要是有,你就當苦力,要是沒有,自己走回去。”
林曉寧側頭看他哥,“……殘忍。”
和平路真的是太颠了,修起來不知道要多少錢,不知道鎮政府能不能夠解決。
事兒太多,秦深不想一一去想,只能夠盡可能看着眼前,想着未來,希望未來會更好吧。
未來是什麽樣子不知道,客棧倒是近在眼前了,林曉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說:“啥時候造好的,怎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看着很舊啊,做舊複古風?”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快搬東西。”秦深招呼弟弟搬東西,車子人家下午要用,他們是要還回去的。“不錯,是有緣人,以後多個勞力了。”
林曉寧暈頭轉向,還沒有弄懂哥哥說的是啥意思,就被塞了兩袋米到肩頭,壓得人晃悠了好幾下才穩住。
拎了兩桶油,扛了三大袋零碎回來的秦深看到弟弟站在車子邊不動,“不準偷懶啊,搬完了東西要把車子給人家大柏送回去的。”
“不是哥,是有人找你,我招呼一下,才不偷懶。”
林曉寧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身前的人,那人身材微胖,圓圓的臉上帶着樂呵呵的笑,看到秦深擡手揮了揮,“小秦,好久不見。”
秦深胸口湧上一股酸澀,見到人千言萬語都不知道如何去說,大步上前牢牢地抱緊了人,“歡迎過來,寶哥。”
“別嫌棄我現在的情況,除了腔子裏這顆東西不跳了,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分別。”
“不嫌棄,不嫌棄,我一直惦念着寶哥你做的紅燒肉,饞死了。”秦深松開仇寶成,歡迎他的到來,客棧應該有大廚了。
在陽光底下,仇寶成臉色蒼白無光,毫無血色,隐隐還有黑氣,但雙眼有神明亮,看着跟常人無異。
他個性爽朗,聽到秦深惦記着他做的紅燒肉,當下就說中午給他做,車上有好幾斤五花肉,他都看見了。
又多了一人搬東西,速度快了很多,仇寶成走了兩回就帶上點兒喘,拎着兩只雞走在秦深旁邊,“我就是缺少鍛煉,不然也不會體力跟不上最後上不了岸。”
秦深一直沒有主動提起,就怕戳中對方的傷心事。“寶哥,家裏面還好吧?”
“都好都好,星星考上濱海大學了,我爸媽就把城裏面的房子賣了跟着星星一起去了省城,兩老口耐不住寂寞在學校旁邊開了一家鹵肉店,生意還不錯,星星下課後沒事就去店裏面幫忙,還認識了一個不錯的男孩子。”仇寶成嘴上說着一切都好,心裏面卻實在是挂念不下。他是救人死的,有功德在身,鬼差破格給了他兩年多的滞留期。
哪怕看着父母、女兒安頓好了,他心中依然記挂,認識的鬼差就給他出了主意去又開張的望鄉客棧工作,這樣就可以滞留人間不被帶去輪回了,沒有想到客棧還是老朋友開的,一切都是緣分啊。
“哥,又有人過來了,說是過來應聘的。”林曉寧也是長了見識了,就這麽個偏僻的地方竟然接二連三有人過來找工作,現在的就業環境是多差啊,讓求職者饑不擇食,只要是個工作就行。
仇寶成從秦深手裏面把裝肉的袋子接過來,“我拿進去,你快去看看。”
“時間不早了,寶哥你看着廚房裏面的東西做點兒,我們中午吃。”
“诶,行。你看看我的手藝是不是還是老樣子,适不适合在客棧裏面工作。”
秦深唇角微揚帶着笑意地說:“記得做紅燒肉啊,我可想死了。”要是合适,仇寶成就留下成為客棧的正式員工。
“好好,做大塊的,讓你解饞。”
秦深從客棧裏出去就看到個小夥子主動幫着林曉寧搬東西,小夥子個頭有一米九,人高馬大,體格健碩,身上的T恤根本就遮不住那些硬邦邦的肌肉,別說是拿幾袋油鹽醬醋了,就是扛上三個林曉寧都不在話下。
小夥子看到老板出來了,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介紹自己,“老板好,我叫王樂彬,今年東州大學體育科學系的應屆畢業生,22歲,東洲市本地人。”
“學體育的怎麽到我這個小客棧來找工作?”這種體格,去健身房當教練更合适,到客棧當服務員感覺浪費了。
“我就是喜歡健身,不想把這個當職業。”王樂彬解釋原因,“其實我想當語文老師的,但成績不好專業沒有選上,被調劑到體院。現在工作不好找哇,我專業又不行,在家裏面窩了幾天我爹媽都煩我了,昨天逛論壇正好看到你的招工帖子,就想着過來試試,包吃包住兩千五,我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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