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歡舊愛

穆霆是本市人,有房、有車、有錢、有本事,又長得好,所以即使他現在坐着輪椅,依舊有漂亮的女人在身邊。而且是一個比隋心年輕的女人——勢頭正猛的美女模特吳矜矜。

穆霆剛一下車坐上輪椅,吳矜矜便從夜色中走出來,卡其色束腰及膝裙讓她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添上讓同性嫉妒,讓異性移不開眼的韻味。

“穆霆。”她的聲音溫溫的,像是溫白開水裏兌了勺蜂蜜,甜絲絲的又不讓人覺得膩。

穆霆目光随即柔和:“等很久了?”

“沒多久。”吳矜矜娉婷地繞到輪椅後,推着穆霆進電梯,動作熟練又自然。

“今天阿丁說有部電視劇制作聯系他,希望我能出演劇中的女三號。”阿丁是吳矜矜的經紀人。吳矜矜說這話時,半蹲着身子,将将比穆霆矮一頭,看上去般配和諧。若是穆霆能站起來,他們兩個的身高差也差不多就是如此。

懂得在細節處給足男人面子的女人,吃癟的幾率為零,何況吳矜矜又會嗲。撒嬌的女人命最好。

穆霆俯視她:“那你想演嗎?”

“嗯……有一點點想啦,就是有點兒擔心呢。”吳矜矜笑吟吟地昂頭,送給穆霆的目光清澈溫柔。

穆霆的聲音不由得放柔:“想演就演,不用擔心,有我在。”

吳矜矜開心地将腦袋依偎到穆霆的肩頭:“那……我都聽你的。”

穆霆淺笑着伸手撫摸她的長發,軟軟的,香香的。她又是如此乖巧,不像那個人渾身是刺,随時都可能豎起來,不是紮別人就是紮自己,讓人不只是頭疼。

***

喬冠林是個優秀的男人,穩重成熟,長相好,能力強,又比隋心大兩歲。很具人格魅力,不然隋心也不會一度瘋狂迷戀他。

隋心接到他的電話時,他人已經到達她現在居住的地方。

喬冠林:“曉心,我剛到,還沒吃飯。”喬冠林喜愛喊隋心為“曉心”,以前在英國時,他出門時留給隋心的便利貼上也是用“曉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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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電話隋心匆匆趕回去,她沒有拉着喬冠林去叨擾張小芹和張秘秘,而是帶着喬冠林就近去了一家酸菜魚館。

令人垂涎的魚香随着魚片的翻滾更加濃郁,讓人食指大動。喬冠林夾起一片嫩白爽滑的魚片放入隋心面前的碗中,輕聲問:“你見到他了?”

隋心低頭望着魚片開口:“6點以後我不會再吃東西,不然會變胖。”

喬冠林笑笑,沒阻止她保持身材,又将魚片夾回自己碗中,低頭吃魚。

隋心側首望向窗外,氤氲的水汽攀附在玻璃窗上,使得窗外的燈光朦胧旖旎,引人遐想。直到這頓簡易的晚飯結束,她都沒有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

有些情緒自己尚未消化一下,就整個吐給別人,別人嫌棄,自己尴尬,過後也會後悔。

飯後,兩人走到收銀臺,隋心向喬冠林攤攤手:“窮人一個,你吃的你付錢。”

喬冠林笑,笑中帶着縱容,毫不遲疑地掏出錢夾時,口袋裏一本便利貼被捎帶出來,“啪嗒”落在地上。他先一步彎腰撿起來,不想便利貼中夾着一張小照片,旋轉着落在地上。

隋心撿起來,看一眼,照片中的自己,臉上肉賊多,跟個傻冒似的擠在喬冠林身邊做鬼臉,簡直就是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一臉嫌棄:“那時,我病的真不輕。我覺得你肯定隔三差五給我斷藥了。”

喬冠林輕笑:“是你放棄治療。”其實病着的隋心很可愛的,可愛的人讓他吃不好睡不安,忍不住從英國追了過來只為看她一眼。

将隋心送到家門口時,喬冠林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曉心,要不要跟我回英國?我們還像以前那樣。”

隋心愣一下,接着笑着說:“不跟你回去,那裏沒有我喜歡吃的地道酸菜魚。”

“我可以做給你吃。”

“你做的不好吃,不夠辣不夠爽口。”

喬冠林知道她是個嬉笑中隐藏認真的人:“你的話傷了我的驕傲。”他故意擺出一副被抛棄的樣子:“那今夜我獨自孤單孤獨難過黯然地回去。”

隋心哈哈笑起來。

分別之時,喬冠林給了隋心一張卡:“就當是我借給你的,以後得還,如果還不起,就把曉心還給我。”

隋心笑着接過來,她是個很俗的女人,沒錢怎麽活?這點她随了她媽媽的脾性——不要和錢過不去。

回到家時,張小芹的女兒張秘秘已經熟睡,隋心湊到張秘秘的臉蛋前,輕輕地香了一口。

“你還是那麽喜歡孩子。”張小芹對着鏡子塗眼霜,閑聊:“對了,隋阿姨現在怎麽樣了?好多年都沒見了。”

隋心将張秘秘額頭上翹起的絨發捋順:“五年前,她從穆霆那兒拿到錢後,就去逍遙快活了,聽說在美國被一個比她年輕十歲的小夥子把錢給騙光了,後來可能因為她長得還算漂亮吧,被一個澳大利亞老頭追求,聽說她答應了那老頭的追求。這些都是兩年前的“聽說”,她一直沒聯系我,近況我不知道。”

她說這些時,就像在讀報紙上傳奇人物的履歷,平淡極了。

張小芹倒有些不知如何開口,關于隋心的事兒,她知道的不少,但也不算多。她知道隋心童年不好。

隋心的媽媽向芳,長得比電影明星還漂亮,隋心就随了她媽媽的漂亮。當年向芳因為窮,嫁給了比自己大20歲的隋心爸。

興許漂亮的人總有一顆騷動與不願意消停的心。隋心爸将所有錢財都交給向芳,非但不能滿足她,反而成就了她揮霍無度的本性。而隋心爸無所怨言,拼着命地賺錢,最後因疲勞過度死亡。那時隋心只有6歲,剛剛感知父愛如山般安全時,這座山便塌了。

接着,向芳為了錢又把隋心送到穆霆家,名義上是給五代單傳的穆霆找個玩伴,其實這事兒擱以前,稱之為童養媳更合适。

所以一直以來,隋心和向芳形同路人。

五年不見,張小芹以為她們母女關系有所改善了,沒想到惡劣成這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收場,沉默片刻後,轉移話題:“剛才李太太又打來電話,很客氣地想請你幫忙,幫李文彰在穆霆面前美言兩句。”

“這個李文彰和李太太還真是搞笑,五年前的一張照片就斷定穆霆會聽我的?很多年前馬雲還每天吃泡面呢,現在他指定不愛吃了。”隋心轉身走進衛生間:“我連穆霆人都見不着,怎麽美言?估計我一出現,他恨不得自己是瞎子,看不到才幹淨。怎麽會聽我的話?”

第二天一大早,李太太拎了不少禮物來張小芹這兒,明着說是多謝張小芹與隋心對孩子的教育與照看。隋心與張小芹都清楚地記得她們并沒有教過李太太的孩子啊。

結果,李太太依舊把兩人從頭到腳,從內到外誇獎了一番,連隋心都覺得自己這三個月園丁做的實在是稱職極了。

隋心說話雖然刻薄紮人,但在某種情況下心很軟。禁不住李太太的軟磨硬泡,也受不了張小芹的幫腔。況且,李文彰失業,她是有一定責任的。

深夜,隋心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她的一切似乎因為一場疾病與事故仍舊停在五年前,而穆霆明顯不是五年前的穆霆,現在的他冷漠倨傲,更多的是她猜不透的樣子。

若不是李太太在中間使了一把推力,她大約是沒有勇氣去找他的。她注視着名片上的名字,穆霆,卻沒有用名片上的手機號碼,而是憑着記憶按出一串數字。

夜晚,窗明幾淨,穆霆停坐在落地窗前,目視深褐色的天空。

手邊桌上五年未響的手機,此時終于響了。嗡嗡的震動與幼稚的《兩只老虎》輕易勾勒曾經在一起的畫面。

他小時體弱多病,卻酷愛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那天,不知是誰推了他一下,害他從滑滑梯滾下來,磕破了額頭。

然後頭發枯黃又幹瘦的小隋心出現,拉起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群比她略小兩三歲小朋友:“你們誰推的小霆,給我站出來!老老實實讓我打一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天,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小男生,滑滑梯前哇嗚哭聲一片,最後頭發蓬亂的她也哭起來了,末了還和他說:“穆霆,以後誰敢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明明她是瘦小的不禁風吹的樣子,卻敢大發厥詞。

穆霆眼中溢出少許溫柔,手剛觸到桌上的手機,腦中浮出她害羞卻故作灑脫地昂起腦袋對那個男人說“喬冠林,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剛剛溫柔的眼睛頓時冰下來,滑動手機,接聽:“喂,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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