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再三相約

隋心手心微微出汗，沾了汗水的手機不知是她太用力還是太不用力，機身直往下滑，她忍不住用兩手握着手機貼到耳邊。

“嘟——嘟——”

這個號碼還能打通，她的心驟然狂跳，其實，她對他還有一絲希冀，就算他不喜歡自己，至少他和她曾是無話不談的玩伴。

只是，有些人的友情修成了愛情，而她和他的“愛”情摧毀了友情。

嘟聲響了許久，就在她以為沒有人接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喂，你好。”

隋心心髒猝然漏跳一拍，嘴巴張了許多下，才發出聲音：“穆霆，是、是我，隋心。”

“哦，隋小姐，有事？”彼端的聲音不似起初的硬冷，轉而換成了慵懶的客氣。

隋小姐？呵呵。

隋心深呼吸一次，平撫自己後，開口發聲：“我有事找你。”

“請說。”

“見面說。”

“我沒時間見不相幹的人。”

不相幹的人，呵，隋心：“怎樣你才肯見我。”

“怎樣都不想見你。”

這句話像是寒冬臘月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似的，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是冰的。五年前，她剛和他“結婚”時就是這種冰到刺骨的感覺，冰得她想逃離。她不由自住地拉起被子，緊緊地裹着自己，片刻後，悶悶地問：“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是。”那端毫不遲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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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那挂了。”

“再見。”

穆霆先一步挂上電話，聽筒傳來裏：“嘟——嘟嘟——”的聲響。

手機從她的手心滑落，掉落在枕頭邊，她才驚覺剛剛在與她通話的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一直緊繃着身子，這會兒覺着四肢發酸，連眼睛都跟着酸起來了，真奇怪。

第二天，隋心和張小芹先将張秘秘送到幼兒園，而後一起去工大附小上課。

張小芹問：“昨天有沒有聯系穆霆？”

“聯系了。”隋心自嘲地笑笑：“我發現小時候不讨人喜歡，長得後還不讨人喜歡，我做人做事都挺失敗的。”

“胡說！我和我女兒都非常喜歡你。”

隋心開心一笑，掃去陰霾：“小芹，真的特別感謝你收留了我。”

“說什麽呢，其實，有你和秘秘陪着，我比之前好過多了。”

“我也是。”

兩人剛學校，就看到校園裏聚集了很多小學生，校長一個個給喝斥回去。隋心走上前問情況。

校長笑眯眯地解釋：“有部電視劇選景選到咱們小學了，這些辦公文具和游戲設施是他們提前送給學生們的禮物，說是到時候希望能借咱們的學生用一用，跑個龍套啥的。隋老師，張老師說不定咱們都有上鏡的機會呢。”

隋心接道：“又不是拍《西游記》，要這麽多蝦兵蟹将增加化妝費用嗎？”

張小芹扯了扯隋心的衣角，隋心望向臉色不好看的禿頂校長，貌似自己又嘴欠了。

早上才說選景在這兒，中午就布了場景，下午的時候，隋心就看到了傳說中的吳矜矜。

隋心不追星，最蘇少女心那會兒也只萌幾個韓星，後來爆出一個吸毒，一個婚內出軌，隋心少女心碎成渣渣，連同最後一個沒黑歷史的韓星也不喜歡了。也因此，她并不認識吳矜矜。

今天算是第一次見。

吳矜矜一出場，就有不少少女少男們争先恐後地擠上去要簽名。

隋心惡意揣測：“請的水軍真多。”盡管這樣不屑地想着，她仍舊目不轉睛打量着吳矜矜。下意識地拿她與自己對比。

吳矜矜比她高，沒她皮膚好，但那一臉的膠原蛋白甩她好幾條街了。眼睛水汪汪的，聲音又嗲嗲的，溫柔的真像一汪清泉。

興許是隋心的目光過于赤.裸，吳矜矜轉過頭來，看着她，先是一愣，而後娉婷走過來，笑着打招呼：“學姐你好。”

學姐？隋心一時沒反應過來，身邊人也是一臉疑惑。

吳矜矜笑了笑，對着周圍人溫聲解釋：“當時我剛上大學時，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學姐和我未婚夫已經是整個校園裏的風雲人物，所以學姐不記得是很正常。”

平平常常的一句話，信息量可真大。隋心感受到了吳矜矜莫名其妙的惡意，隋心剛為這種惡意而竊喜時，穆霆給吳矜矜的電話澆滅了這種竊喜。她真天真，以為吳矜矜亮槍相對是穆霆對自己餘情未了。事實卻是，吳矜矜與穆霆夫妻同心，同仇敵忾，都讨厭她罷了。

吳矜矜握着手機：“我剛到工大附小，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累，嗯，我等你。”

隋心離吳矜矜很近，近的幾乎可以清晰地電話彼端穆霆的聲音，聲線格外溫柔動聽，還帶着些許暖意，是她從未得到過的。

穆霆挂上電話，紀之霖便湊上來調侃：“你和吳矜矜越來越上道了。”

“她很懂事，很适合做妻子。”

紀之霖吃驚：“你不會真要和她結婚吧？”

“有何不可？”

紀之霖拍一下腦門：“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娛樂新聞傳出來的傳言，姨娘同意你和一個模特結婚嗎？”

“身份不是關鍵。”

紀之霖忙問：“那隋心呢，她怎麽辦？”

穆霆反問：“與我何幹？”

紀之霖想了想問：“你确定你們沒有關系了？”

“沒有。”

“那我去追她！把她帶回家！”

穆霆擡眼看紀之霖，冷哼一聲，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像隋心那樣嘴毒心壞的女人，竟然除了他穆霆，還有自已家的人會迷戀。

“她以前的事你知道嗎？任何一件都不是一個正常男人可以忍受的。”

紀之霖摸了摸鼻子：“我自己一身毛，不能死盯着別人說是妖怪。而且，我挺欣賞隋心的性格的，正好我媽正催我結婚生孩子，我想……”

“你随意！”穆霆打斷他，按了輪椅上的按鈕，轉彎離開。

紀之霖：“……我還沒說完呢。”

***

現在的孩子是一個比一個想法奇特。隋心頭疼地從醫務室出來後打電話給孩子家長。剛剛她幫一個生物老師代課，正教孩子們畫一棵樹，二年級一個8歲的孩子突然捂着肚子：“老師，快打120了，我肚子好疼。”

打120了？她吓得六神無主，幸好張小芹從教室門口路過，協助她将小學生送到醫務室。其實就是吃壞肚子。

看了這孩子的資料，隋心才想到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孩子竟是李文彰的兒子，因為李文彰腿受傷，李太太去上班，這孩子就吃了昨晚的剩飯，喝了生水。于是今天就鬧肚子。

隋心突然感到內疚，不管李太太如何嚣張野蠻，但是一個普通收入的平衡家庭，一旦遇到透支的事件，失衡是最輕的結果。就比如她自己家，曾經也和諧過吧，後來因為爸爸的去世，整個家也散了。

隋心這次和李太太說話時言辭不像以前那麽苛刻，只說小朋友壞了肚子，已經沒事了。但是李太太仍舊是請了假，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地趕過來看兒子，心裏眼裏都是孩子。

同樣是母親，為什麽自己的媽媽從未對自己這樣緊張過。看來，下輩子得投個好胎，找個好媽媽很有必要。

張小芹下午要值班，隋心幫同學代一節課後，提前回去去接張秘秘，未走出學校門口，就看到正收工的吳矜矜踩着高跟鞋向一輛黑色轎車走去，臉蛋紅撲撲，微笑着，像極了色澤晶瑩的圓蘋果，勾得人想趴上去咬一口，讓圓蘋果變揣兜裏帶回家，藏起來。

難怪穆霆會喜歡，這種高個子小骨架，臉蛋漂亮又小鳥依人的女生，她也喜歡。

校園內車子行駛速度慢的等同于步行，因此，隋心有幸透過車窗看到吳矜矜乖巧地将腦袋依偎在穆霆的胸膛，穆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英俊美好的不像話。

多麽情深缱绻又刺眼的畫面，隋心苦澀一笑：“胎曝了才好呢。”

“哧”的一聲，在即将駛出學校時，車子猛地一煞車，隋心看到穆霆與吳矜矜的身子同時向前一傾，接着看向車頭，兩個正在玩鬧的孩子被急剎車給吓住了，呆呆地站在車頭處，不敢動。

隋心連忙上去問明情況，接着教育一番，放走了兩個小學生，而她自己站在原地沒動。

司機鳴笛不見隋心反應，正要打開窗子喊之時，穆霆開口說：“把車子開到她身邊，我有話和她說。”

吳矜矜看了一臉冷峻的穆霆，沒有吱聲，轉頭看向前方的隋心。

車窗慢慢搖下，從隋心的角度一點點看到穆霆的額頭，眉頭，眼睛，高挺的鼻子與薄薄的嘴唇……順暢的臉部線條勾畫一張優雅的輪廓，尤其是下颚，弧度性.感迷人。

“隋小姐，請問有何事？”他眼尾微擡，睨一眼隋心，而後平視前方。

自她回來，每和他碰一次面，他都會問一句“有事？”

隋心望着他的側臉：“穆霆，看在過去的份上，我們聊一下，能騰出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