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兵戈相向
從校園裏走出來,紀之霖陪着隋心走了一段路。
“隋心,你曾經出過事故,生過病導致你情緒波動一大,便會出現眩暈情況,所以你時常帶着藥,而且五年前……”紀之霖侃侃而說。
隋心不大高興紀之霖知道這事兒:“你想幹什麽?賣弄你的知識嗎?”
紀之霖向前走兩步,轉個身,與隋心面對面:“明天我媽讓我帶個女人回家吃飯,我覺着你合适。”
隋心當然不會真的以為紀之霖看上自己,不由地哼笑:“紀之霖,陷我于不義,你真惡毒!”
紀之霖燦爛一笑,如實相告:“是這樣的,我呢,最近看上一個女人,我媽肯定不同意。但是,如果有你這個例子作對比,她一定可以看上我看上的那個女人。”
隋心呵呵兩聲:“犯了黃的标本襯鮮花,你真想得出來。”
紀之霖:“看在我幫你搞定李太太的份上,你報恩一次。”
隋心白他一眼。
紀之霖小聲問:“你的病要不要緊?”
“簡直就像月末的流量,緊張的很吶。”隋心輕輕松松地回應。
“那……”紀之霖吓住了。
隋心笑:“這個月流量沒了,下個月還有啊。不是有句話叫壞人活千年,我死不了。”
“……”
第二天,紀之霖為隋心準備了一套水藍色洋裝配上白色披肩,一雙裸色細高跟鞋。他上下打量着,笑了笑:“美!那啥,吃過飯以後,這衣服就歸你了。”
隋心笑:“別,拿人手軟,這次以後咱們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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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之霖:“成,吃過飯以後把衣服脫下來再走。”
隋心不吃他調侃這一套。
紀之霖的媽媽與穆霆的媽媽是親姐妹。紀之霖的爸爸早年去世,穆媽媽蘇廷燕見姐姐生活艱難,于是将他們母子接到穆家照顧,穆家財大業大,多養兩人完全不是問題,穆家其他人也沒意見。
所以在紀之霖的家裏看到穆霆與穆媽媽蘇廷燕,隋心有點意料之餘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吳矜矜也在,這事兒多少讓隋心有點意外,心裏還有有點堵。
這次,隋心不得不再次承認自己除了人緣不怎麽好以外,也是個不讨喜的人。
剛剛歡聲笑語的紀家客廳,因為她的到來,驟然安靜。她簡直就是一顆被扔進敵營裏的定時炸彈。
蘇廷燕震驚。
紀母吃驚。
吳矜矜怔了一下轉頭看蹙眉的穆霆。
紀之霖撓頭,笑笑:“真熱鬧,姨娘、表弟,沒想到你們也在。”他真沒想到今天姨娘和表弟在,不然真不會選這麽個“絕佳”時候把隋心帶過來。
眼掃四方後,他防備地笑笑,随手拉過隋心的手,向客廳餐桌前走,拉開吳矜矜跟前的椅子,讓隋心坐下。
隋心欠身喊:“m……”這個“媽”字的聲母“m”還未發聲,隋心立刻改了口,将“媽”字硬生生地換成了“穆”字,恭敬地喊道:“穆阿姨好,紀阿姨好……”她以前是喊蘇廷燕蘇阿姨的。
來者是客,紀母到底還是要顧忌穆霆的這個女朋友吳矜矜,不能讓外人看笑話了,于是十分不自然地重複:“坐、坐、都坐、都坐。”
隋心屁股剛沾上板凳,毫無防備,迎面一杯水直潑到臉上,她還記得前兩天,她剛拿水潑過穆霆,現在就被穆霆他媽媽潑回來,這因果報應來得太快了點。看來人不能太嚣張。
“媽!”
“姨娘!”
穆霆與紀之霖同時喊。
“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還有臉回來!我就說她随了她媽媽水性楊花的德行,你們偏偏不信,上學時就消停不了,左一個喬冠林右一個學弟,勾三搭四,禍害了穆霆現在又巴上之霖,隋心,你給我聽好了,就憑穆霆為你殘廢的一雙腿,我見你一次潑你一次!”
蘇廷燕顯得十分激動,不但連潑了隋心三杯水,連帶跟前的餐具,刀子叉子筷子杯子統統扔向坐在對面的隋心身上,,刀叉從桌面上彈一下,彈到了她的下颚,立時冒血,滲出絲絲的鮮血全數被從頭頂潑下來的水沖掉。
紀母趕緊上前拉住蘇廷燕,吳矜矜不知如何是好,紀之霖護着隋心,客廳裏瞬間噼裏啪啦亂作一團。
隋心機械地順着紀之霖的拉力站起身來,目光一直定在穆霆的腿上。
“呼啦”一聲緊跟着一聲“砰”的悶響。
穆霆連人帶車同時歪倒,狼狽地趴在地上。
“穆霆!”隋心連忙上前去,一把被吳矜矜拉開,掙紮着向前沖時,“啪”的一聲耳光甩在臉上。
“你給我滾!”蘇廷燕氣的胸口起伏,狠狠地望着隋心,恨不得就地剮了她。
隋心愣住,她沒想到曾經那麽疼愛自己的蘇廷燕,如今如此恨自己。
事态發展完全超出紀之霖的想象,他趕緊擁着隋心離開。
走到門口時,身後響起一聲直擊心頭的呼喊:“隋心!”
隋心立即停住。
“不許走!”穆霆憤怒地喊出。
不走幹嘛?被你媽媽羞辱後,再接你一招嗎?我應該招架不住連環招式了。
只是,熟悉的喊聲,熟悉的情緒,熟悉的那個穆霆,讨厭她的那個穆霆,隋心站定。眼淚順着眼眶打轉。
紀之霖回頭,紀母沖他使了個眼色,他趕緊将隋心帶來亂作一團的現場。
隋心由着紀之霖将自己塞到車裏面,系好安全帶,并用車內的毛巾擦拭臉上的茶水。
紀之霖一直抱歉:“隋心,真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真對不起,你沒事吧?隋心,隋心。”
隋心滿腦子都是在慌亂中,在她被潑水被餐具砸時,蘇廷燕說他的腿是因為她,明明五年前,她走的時候他還是健康的樣子,他還用腳踹翻茶幾。
隋心擡起頭來問:“之霖,穆霆的腿是怎麽回事?”
紀之霖在前面開着車子,嘆息一聲:“隋心,你真不知道嗎?那天你瘋狂地去追喬冠林時,穆霆也正一無反顧的追着你。”
隋心看向窗外,那天——
她承受不住與穆霆無名無實的“婚姻”,就算躺在一張床上,她仍舊感覺不到他的溫暖,也就是在她和他搬進同一間房,睡同一張床開始,她和他之間再沒有溫暖可言了。
大約他們太熟了,太了解彼此了,所以産生不了愛,産生了怨,冷漠與距離。
她對他說:“穆霆,趁着我們還沒有成為法律上的夫妻,現在就把傳統意義上的婚姻給解除吧,早死早超生,你我都自由,就今天吧,希望以後我們若是還能再相見,彼此可以點頭微笑而過。”
她記得當時穆霆踹倒了茶幾,摔碎了杯子,一直趕她走:“走!你現在就給我走!不要再回來了!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他終究還是厭惡她占了“妻子”這個将來屬于別的女人的名稱。
“穆霆,再見……”她帶着行李戀戀不舍地離開,居住十多年的穆家。
離開,然後去一直想去的英國,找她的媽媽。如果沒有穆霆的趕,她不會有勇氣離開。她也沒想到,一離開就是五年。
紀之霖從後視鏡看一眼隋心:“那天,車速極快,他為了避免撞上一輛違規行駛的小轎車,将車往岩石上撞,車子受力滾下海去,昏迷三天才醒過來,醒來後一直喊着要把你找回來,知道自己可能永遠站不起來後,他停止再找你。”
紀之霖說完後,車廂內是長久的沉默。
隋心無聲地落淚,伸手不住地抹眼淚,越抹眼淚落得越多,最後實在不好意思幹脆笑着抹淚,生活都那麽沉重了,幹嘛不笑,就要笑,笑着過每一個痛苦難過的日子,讓自己活得沒心沒肺,才能刀槍不入。她笑着開口:“紀之霖,你車子裏冷氣怎麽直往我眼睛裏吹,讨厭死了。”
“我沒開冷氣。”紀之霖頓了一下:“醫生說,穆霆還有希望站起來。不然,吳矜矜怎麽可能這麽死心塌地。”
半個小時後,車子剛一停,隋心才剛跨下一只腳,張秘秘就蝴蝶般地飛奔到隋心跟前:“心姨,你終于回來了,我和媽媽都逛超市,回來啦。”
隋心笑着撫摸着張秘秘的腦袋。張秘秘昂起小臉,看一眼雙眼紅腫的隋心,又轉頭看前座的紀之霖:“叔叔,是你惹心姨哭的嗎?你怎麽這麽壞!”
紀之霖乍一看心裏一驚,而後一笑:“吓我一跳,猛一看這丫頭我以為是在照鏡子,長得太随我了!”
“別不正經,誰的便宜都占。秘秘走,我們回家。”隋心抱起秘秘,将車門關上,同紀之霖說再見。
紀之霖在倒車時,在倒車鏡中瞥見一抹熟悉的人影,回頭再看時,發現不見人影了,于是踩油門駛上公路。
隋心抱着張秘秘,回頭見張小芹大包小包的拎着菜、零食、小孩子用品向這邊走,她連忙放下張秘秘向張小芹走。
張小芹笑了笑:“剛你們車子過去時,秘秘一掃眼看到你,就追着跑,小孩子精力真旺盛。”
張秘秘吃着qq糖,可愛地笑。
隋心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低頭不吭聲。
張小芹試探地問:“你和紀之霖在戀愛?”
隋心:“呃?你說什麽?”
張小芹笑笑:“沒有,咦,你的下巴怎麽了?還有臉?”
隋心忙捂住受傷的部位:“不小心擦傷的。”
隋心一回到家就鑽進房間裏,冰敷處理,折騰很晚,腦子仍然在高速渾濁的運作着,她只能強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今生錯》劇組在工大附小的最後一個場景是在學校後湖邊,這場戲是女三號吳矜矜博男主眼球與同情,為尋找男主在岸邊扔掉給女主的戒指而落水。
雖然已經入夏,但天氣不定,時冷時熱。吳矜矜雖說是三流的演員,但好歹是二流的模特。她自然是不能凍病。只能找替身,原先的替身剛好有事走掉了。
劇組找來找去找到了隋心,盡管隋心身高和吳矜矜有點差距,但勝在身形相似,再在鏡頭角度上做點手腳,沒人能看出來是隋心,完事後讓吳矜矜補幾個鏡頭,觀衆看到的就是吳矜矜落水。
劇組出了很高的價格,被喊到湖邊的隋心,看一眼并不清澈的湖水,深思了一會兒:“一定是調皮的學生老往裏面撒尿,湖水顏色才不正,吳小姐,等會兒你跳的時候一定要把嘴巴閉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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