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臨別

隋心回頭,還真的是吳矜矜呢,沒想她那種嗲的滴水的聲音,也有尖銳刺耳的時候,甫一聽頭腦發脹,傷肝虐肺。再一回味,心頭挺暢快。

隋心無所謂地望一眼,接着扭過身繼續向院內走。

吳矜矜三步兩步追上來,拉住隋心的手,親切地問:“學姐,真的是你嗎?”臉上寫滿了感謝上蒼厚愛饒你死的激動。

隋心冷眼看着吳矜矜的親切與激動,好想說,你演腦殘劇演多了吧,瞅瞅你現在臉上的表情多浮誇多不專業,你作為演員的素養去哪兒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你的假牙,做你的臉皮又得厚又得會瞬息萬變,着實辛苦。

與此同時蘇廷燕也傻傻地站到跟前,直愣愣地望着隋心不敢相信,嘴唇張了張,都沒喊出隋心,好像啞巴的不是隋心,是她。

穆霆看一眼,沉聲說道:“我找到隋心了。”

吳矜矜仍舊一迳地握着隋心的手,就差埋隋心的胸感動大哭一場:“學姐,太好了,我姐知道你還活着一定特別開心。我到現在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隋心笑笑,那你一定做的是惡夢。

吳矜矜頗為激動:“像做夢一樣。”

隋心面無表情伸手擰住吳矜矜臉上一坨肉,使勁一掐,吳矜矜疼的尖叫一聲。

隋心笑的狡黠,似乎在說:“親愛的,疼就不是在做夢喲。”

吳矜矜的雙手只顧着摸臉,無暇拉住隋心演“情深”,隋心看了眼穆霆,然後向廳內走,穆霆随即抱着洋洋跟上,在走的過程中,隋心從洋洋褲兜內抽出一張紙巾,用力地擦手指。

穆霆看了一眼,心中明白,接着看向兒子。

剛一進大廳,隋心将紙巾扔進垃圾筒,來不及上樓,先到樓下衛生間洗手,心想,吳矜矜大晚上塗的粉真厚,這要是穆霆親她一下,這豈不是要親一嘴的歐萊雅啥的。

吳矜矜的臉被隋心掐出了一個弧形的紅痕,紅痕原本是凹着,現在是凸起,暈的皮膚周圍也通紅一片,火辣辣的熱。

吳矜矜坐在車內,怒氣沖沖看着自己局部難看的臉,恐懼因真實一點兒一點兒褪去,她咬牙切齒地想:“隋心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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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和蘇廷燕、秋姨打了個照面,秋姨又是心疼地無聲擦眼淚,隋心握着秋姨的手,無聲安慰了幾下,接着上樓。

蘇廷燕雖然理智,仍舊有點雲裏霧裏的,問穆霆:“在哪兒找到的,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

穆霆也不太清楚狀況,只說:“媽,隋心回來了,我希望你對她好點兒,她是她,向芳是向芳,爸也是做錯事的人,你為什麽可以寬待他,卻處處針對隋心和向芳?如果你覺得我們可能會惹你生氣,我想和隋心搬到我們的新房。日常會帶着洋洋回來看你。”

穆霆語氣平緩,說這些話像是唠家長,并無起伏,卻讓蘇廷燕渾身打了一個寒顫,這就是所謂“兩年媳婦搶得過娘”嗎?

“媽,早點休息。”穆霆說完上樓去。

蘇廷燕站在樓下望着兒子兒媳婦的房間,站了良久,穆正國是穆正國,向芳是向芳,隋心是隋心,也許,兒子說的是對的。

穆霆到樓上時,正巧洋洋醒來,睡眼惺忪地望着隋心,隋心對他溫柔一笑。有床氣的洋洋,不領情,擡頭看看天花板,而後看到門口的穆霆:“爸爸!”

穆霆走上來,将他抱起:“寶貝,餓不餓?我們吃點晚飯,好不好?”

洋洋床氣未散,黏在穆霆懷裏吭吭唧唧。

大部分的小孩子起床都會有點想鬧氣,尤其是有點生理需要的,比如餓了,渴了,沒睡醒。

隋心在一旁看着洋洋嘴一撇一撇的,好可愛好可疼。

穆霆抱着他正色問:“穆銘希,你要鬧氣了,是不是?”

洋洋擡着迷瞪的雙眼,看着爸爸似乎要生氣,嘴巴不撇了,迅速改成嘟起來,脆生生地說:“爸爸,七肉。”

隋心見兒子這樣會看眼色,特別想笑。從始至終,她的眼裏只有洋洋,這會兒嘴角不由得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依舊望着洋洋,卻沒注意穆霆一直盯着她看。

晚飯一家三口在樓上小飯桌上吃。因為隋心不能說話,所以在洋洋面前存在感不強,但是多一個好看,溫柔的麻麻,他是非常開心的。

飯後,洋洋在房間裏玩了一會兒,又給張秘秘打個電話,才讓穆霆給他洗澡。

期間隋心和穆霆均無交流,或者說,隋心把穆霆當空氣,稍微有存在感一點,可以說成是男保姆。

只是這個男保姆太得洋洋喜歡了,莫名地,隋心自身體內生出一股很酸的物質,正咝咝地向外冒酸氣,熏的她眼酸心也酸,不由得地想,我是你親媽啊。你怎麽能忽視我。

自穆霆身體內仍舊有這麽一股酸氣,他除了眼酸心酸身體也酸,在心裏暗暗道,我是你老公,你看我一眼啊。

洋洋是在穆霆和隋心中間熟睡,熟睡後,穆霆将洋洋抱到小床上,親一下他的小臉,将被子蓋好,接着重新上床,睡到隋心的身邊。

兩人平躺着,房間裏有一盞幽暗的小燈亮着,還是隋心去逛商場買的。

燈光雖弱,但是足夠适應黑暗的二人看清對方。穆霆轉過身看向隋心,想說點什麽,隋心随即轉個身,留給他個背影。

禁.欲近兩年的男人,別說是女人的背影,就算是“女人”二字都有可能達到那個部位瞬間挺.立的效果,原本穆霆是想說點什麽,但見隋心松松垮跨的睡衣向下滑,露出性.感圓潤的肩頭,他不由得呼吸急促,欺身向隋心,手掌不由自主地撫上隋心的肩頭,動作迅速急切地将隋心摟在懷中。

那個硬.熱的部位頂着隋心的臀.部,正要吻上來之時,隋心将頭一偏,一陣惡心襲來。她蹙眉望向穆霆,眼神冰冷,一下熄滅穆霆身上的火。

很明顯,她不想做那事。

穆霆目光暗了暗,低聲道:“對不起。”

第二天一早,陰沉沉的天空籠罩大地,沉悶的讓人郁悶。但這一點兒也不妨礙洋洋的好心情,他拿着玩具挖掘機在廳裏來回跑,又把飛機卸掉再裝上。

偶爾跑到隋心身邊,昂起小臉喊兩聲麻麻,喊的隋心快活的不行。

臨近吃飯時,蘇廷燕神色匆匆地從外面回來,表情凝重地對穆霆和隋心說:“書雅要不行了。”

兩人同時一怔。

蘇廷燕最近挺閑,一大早去醫院看吳書雅,醫生說吳書雅活不過今天,她進門一看,吳書雅臉色是從未有過的紅潤,目光有神。穆霆他爺爺去世前也是如此有精神過,然後才合上眼離世。

吳書雅笑着對蘇廷燕說:“阿姨,聽矜矜說隋心還活着。”她露出衷心的笑容:“我想見一見她,可以嗎?”

蘇廷燕心裏難過:“見她幹嘛,她現在也病了,不能開口說話。”

吳書雅淺笑:“不用她說,我有話對她說。”

蘇廷燕這才加速趕回來:“隋心,你願不願意見書雅最後一面?”

幾人全部看向隋心,隋心踟蹰,接着看向洋洋。

穆霆:“我來看着洋洋,你想去就去吧。”

隋心總是會忍不住回想到大學時期,那個永遠垂着腦袋,用長發遮半邊臉的吳書雅,老式的白襯衫,黑褲子,還有一雙刷的發白的藍板鞋。

那時的吳書雅總是羞澀與拘謹,可是眼神卻是清澈。心細如絲,會關心隋心衣服上的褶子,到樓下打水總會給隋心帶一瓶,冬天時,她會找一個醫用玻璃瓶裝滿熱水,放在隋心的被窩裏,腳旁邊。雖然看上去寒酸,雖然隋心有各種花式的熱水袋,但它更加溫暖。

快速到了醫院,門口站着吳矜矜和小軒,吳矜矜雙眼通紅,已經沒了平時的僞裝,小軒還不知自己媽媽要離開,傻愣愣地站在一邊。

隋心推門而進時,吳書雅正神采奕奕坐在床上,真的可以稱之為神采奕奕。

她笑着,聲音不大:“隋心,你願意來,我特別開心。”她指着床邊早已準備好的凳子讓隋心坐。

隋心心頭不安,很明顯可以看出吳書雅這份“神采”背後的虛弱。

“隋心,本來應該是我去找你的,但是身體不允許,過了這一時半刻,我可能就要去贖罪了。所以,一些我作的孽我想要你知道,不然我應該會死不瞑目。”

吳書雅向隋心坦誠自己在學校使的壞心眼,在穆霆和隋心之間設的絆子。隋心都安安靜靜地聽着,過了這麽多年這些真的沒那麽重要。但是卻解開她推她摔下樓梯這個心結。

吳書雅淡淡地說:“你走後,穆霆不再對我好。我開始害怕。我真的怕回到那個偏遠的山區,我知道即便是上了大學也不一定能走出貧困,更別說幫忙矜矜,你也看得到我的穿着,那是我最好的衣服。你大概無法理解貧窮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它讓人不像人,連條狗都不如,很可怕。穆霆不再對我好,我當時很着急,正巧蘇玉全喜歡我,他雖然是個傻子,但他有錢,對我真的很好。我沒辦法抓住更有錢的人,但至少可以委身于他。

這真的是一個肮髒的想法。所以即使是和蘇玉全做.愛,我仍舊不做任何防護措施,并且慫恿他告訴穆霆和紀之霖的媽媽,蘇玉全真的很好,很好。”吳書雅連說了蘇玉全兩個“很好”,眼淚忍不住往下.流,一個一旦傻了,執著溫暖起來就比一般人更能撫慰人心。

“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蘇玉全那樣對我,把我捧在手心裏。這樣他還覺得不夠,他要把他的房子給我,他把他的錢打入我賬戶裏,這樣我就有錢接矜矜過來,讓矜矜接受這個城市的教育,而不至于在窮鄉僻壤中做一個生育工具。可是蘇玉全是傻子,傻子,這讓我走在任何地方都沒面子,甚至心裏厭惡他比別人低一等。

所以,獨處時,對他冷眼冷語,甚至發脾氣。他都好脾氣地受着。仍舊盡量滿足我。那段時間,我說是去天鵝湖上班,其實是和另一個智商正常,長相帥氣的男生約會,我也想要正常的戀愛,有一個懂我的男人。可是那個傻子,相信我在工作,讓我不要太累,每天帶着小冰箱給我送吃的。我心裏僅僅只有一點點愧疚。即使是蘇玉全在那裏被淹死了,在那時我還有一刻慶幸,慶幸自己不用與一個傻子白頭偕老。”

隋心震驚地望着吳書雅。

吳書雅笑的很缥缈很坦然:“小軒認穆霆幹爸爸也是我的主意。矜矜當模特接電視劇也都是穆家給的資源,這都是蘇廷燕承諾我的,因為她需要我生下小軒,我很樂意。只是矜矜喜歡穆霆這是意料之外。可能我做的實實在在的壞事太多了,所以小軒三歲開始我就開始生病,一點點惡化。”

吳書雅像是一根紮住口袋的繩子,繩子脫落了,袋子裏所有的物件全部露出來,驚悚吓人的一串連着一串。

“隋心,對不起。我不指望你原諒我。”吳書雅笑的凄慘:“矜矜現在就像從前的我,我勸不住她,可我不想再對不起你們,她可以害你一次,也許會有第二次,你留心一下。我只求,她被你們逮到時,在你可以捅她兩刀的情況,手下留情,輕一點。”

吳書雅從被窩裏摸出一樣東西,遞給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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