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被鬼追

迢星更委屈了。

可惜曲洛不吃這一套，将妖拉去了雁飛家，連早飯投喂的環節都省了。

到了雁飛家樓下，曲洛問迢星：“等會兒怎麽辦？我要怎麽配合你？”

迢星沒精打采：“你先上去，把手機留給我，其他的照常就好。哦，對，讓雁飛摔得漂亮點。”

雁飛的确摔得很漂亮。

迢星打着“給曲洛送手機”的名義一進門，雁飛走出來。

然後這小孩兒左腳右腳一個晃動，“噗通”摔倒。動作流暢又自然，全然沒了早前“怕摔死”的心。

雁飛滑了好一程到了迢星面前，腦袋直接磕在了迢星的小腿骨上，還“嘭”地響了聲。

迢星但凡要是個人，也該被撞飛了。

迢星扶起雁飛，順勢問曲洛，為什麽在武館兼職卻不帶雁飛去鍛煉鍛煉。

接着迢星花式誇曲洛，什麽有情有義文武雙全溫柔可靠，直把曲洛誇成了一朵花。

迢星一番游說之後，汪媽媽決定下午和雁飛一起去武館看看。

迢星點到為止，沖曲洛使眼色，示意自己下午還有後招。然後告辭離去。

可沒想到，迢星一走，雁飛急了，他往地上一趟：“不要你跟着，別人家的小孩兒都自己上學了，我還總被你們看着管着，我要自己去，我不要曲老師，我不要你，我誰都不要。我要自己去！”

雁飛說着，在地上打了十幾個滾，四肢亂撓，哇哇大哭。

曲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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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飛一哭二鬧，好像突然機靈起來，還超常發揮了。

一番鬧騰，硬是磨得汪媽媽點了頭，同意讓曲洛帶着雁飛去，自己不跟着了。

下午兩點，沒帶手機手表腫着兩眼的雁飛，拉着曲洛出了門。

到了路口，迢星出現。

迢星沒見到汪媽媽特別驚訝：“怎麽就你倆？”

“哼。”雁飛面無表情，“我才不是你那麽拖拖拉拉的。”

迢星也不生氣，笑看雁飛：“眼怎麽回事兒？你媽媽真沒跟着來了？”

雁飛立刻向後看。

迢星大笑，再三追問，曲洛說了事情的經過。

“媽耶。”迢星驚嘆，“早幹嘛去了？你在老陳記那會兒，要是像今天這麽機靈地往地上躺，我也不要費那麽多心了。為了你，我這周可沒少看教育學。”

雁飛哽了哽，低頭心虛：“我那時候，沒看到……地點和時間。”

那時候巡生盤還沒有發動。

“這時間地點一出來，你就開竅了？蓮生真是了不起。”迢星調侃，“都能讓你雙Q爆炸了。”

曲洛也覺得，自從昨晚上蓮生有了消息，今天雁飛整個人都豁得出去了。

雁飛被迢星說得臉發燙，惱羞成怒：“我現在要去醫院了。你們都請回吧。”

迢星抓起雁飛的後衣領：“你了不起了啊，想撇下我單獨行動？昨兒是誰給你驅鬼氣的，你這個沒良心的。”

曲洛心卻一動。去醫院而已，有迢星跟着，他的确不用同行了。回去睡覺寫作業複習物理，比什麽都強。

迢星伸手攔了出租車，将雁飛塞了進去。

迢星：“親愛噠，快來。”

曲洛進了後排座。

雁飛夾在迢星和曲洛中間，低聲說：“你就算了，別要曲老師也牽連進來了……”

曲洛：是啊，我為什麽也要跟來？

迢星：“我家親愛噠和我一起走，天經地義！”

曲洛對雁飛說：“是我帶你出來的，自然要确保你的安全。”

雁飛聞言作罷。他抿了抿嘴，一臉肅穆，目視前方，不知想什麽去了。

迢星笑嘻嘻對曲洛說：“咱們兒子要去見小姑娘了，緊張得都不敢說話了。”

雁飛轉頭糾正：“那是我的業債。現在要去見，自然緊張和害怕。你能比我強到哪兒去？”

“我可比你強多了。”迢星想了想，眉飛色舞，“你別想東想西的，什麽消息都有了，找個人還不簡單嗎？”

不簡單，還很麻煩。

他們一進了醫院大門，這天就變了色，轟隆一聲響雷。

三個忙進了一棟大樓。一樓剛好是産科住院部，進門大廳有産科接待臺。

曲洛帶着迢星和雁飛到了大廳接待臺，上前去咨詢。

但這是家正規的三甲醫院，人員職業素質高，新生兒信息更是管理嚴格。

曲洛才說了巡生盤上的生辰，就被對方嚴厲質疑：“這些是隐私，不可以對外洩露，要家屬來才行。通過誕生時刻找小孩兒，你們是什麽人，幹什麽的？”

迢星站在邊上，一臉淡定：“只是來探望的。”

“産婦名字是什麽？”

迢星微笑看向雁飛：“你媽叫什麽名字的？”

雁飛：“晁美蘭。”

“沒有這個産婦。”

“你這個不孝的小混蛋。是不是記錯你媽名字了？”迢星提起雁飛的耳朵，對着接待臺的護士說，“謝謝您，我們先自己去找找看吧。”

迢星笑得誠懇真摯，将雁飛提溜走了。

這妖選了條最近的走道進去。走道上三三兩兩站着人，兩邊是病房，走廊盡頭是樓道。

靠近大樓邊緣的樓道，悄無聲息，四下沒有人。迢星拽着雁飛進了樓道。

“生辰八字的确不好問話啊。”迢星低聲問雁飛，“咱們都到地方了，除了八字，你就沒有別的法子感應一下蓮生的魂魄？”

“我又沒有尋仙繩。”雁飛低頭搖腦袋，“要不一個一個病房找吧。你不是挺會說謊的……”

“胡說！”迢星呵斥，“我分明是新時代好少年。”

曲洛：……

“出去見機行事吧。”曲洛想了想，“問人可以，但別再問醫護人員了。惹了注意，會被攆出去的。”

曲洛率先走出樓道。然後突然發現走道上的人比剛才多一倍。

走了兩步，曲洛掃一眼四周，皺起眉頭。

雖然四周人多了，但幾乎都站着不動，有一些膽大地還盯着他和迢星看來。更有一個跟在了他們身後，行進速度和自己完全一樣，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曲洛下意識拽了雁飛的胳膊，将他塞進迢星和自己中間。他擡頭沖迢星使了個眼色。

迢星笑道：“不打緊，醫院多生死，有些飄來飄去的也正常。”

“鬼這個樣才是正常？”曲洛壓低聲音問迢星。

這些鬼和曲洛從前見的都不太一樣。

曲洛見過男鬼女鬼老鬼小鬼。他們說傻話騙小孩捉弄人教他背唐詩宋詞乘法口訣，無論好壞都是生動活潑，但今天這些沒一個說話，神情呆滞，行動機械。

“你們看到什麽了？”雁飛訝異，“這裏只有兩三個人啊。”

他只覺得這條走道比來時還空了點。

“你現在是個肉眼凡胎，當然見不着。”迢星見雁飛腦袋上一戳頭毛翹得不錯，伸手指尖戳了下。

有一瞬間，雁飛見到走道上多出許多人影。下一刻迢星收回手指，雁飛眼中的走道又只剩下三兩個人。

雁飛頓時皺了眉頭，咬了咬嘴唇：“我覺得不太好。這些鬼面無表情，應該是失了靈臺清明。”

迢星聞言仔細看了看：“失了清明，也只是小鬼。瞧把你吓得。你之前去鬼市的膽兒呢？拿着巡生盤的膽兒呢？”

“可蓮生在這裏！”雁飛驟然拔高聲音，“是不是因為她的邪氣還沒消除，引了這群鬼來？又或他們跟着我見了蓮生，我怕又害了她。”

“好了好了。你別叫喚啦。本君在，還會讓你落了下乘？”

迢星說着向前跨出。一步落定，驟然狂風起，卷過樓道，四周的“人”消失不見，只剩三個真正的人族七歪八倒。

其中有人被風吹得坐在了地上，捂着屁股大罵：“哪兒來的妖風！”

可不就是妖風麽。

迢星卻大驚，活像被風吹倒的是自己：“這裏有真人啊。雁飛你這個小兔崽子，本君要被你害死了！”

這妖孽忙奔上去扶人，還親切友好地拍着人家的後背安撫。

曲洛想要上前幫忙，被雁飛攔下：“你別去，他這是檢查對方有沒有被摔出重傷。”

曲洛皺眉：這妖這麽好心？

雁飛看出曲洛疑惑：“妖要是害死人欠下人命，就沒法尋到仙緣了。”

說話間，迢星檢查過三人的情況，又抓着最後一個人熱絡地聊了會兒。

迢星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剛才那大哥說，這邊昨天晚上沒有生産的。一二三樓都是産科。咱們先去大廳另一邊的病房看看。”

“剛才被吹倒的人都沒事兒吧？”雁飛愧疚，“我剛才太心急了，忘了提醒你。對不起。”

“哎，算了。”迢星長籲短嘆，“兒子都是欠下的債啊！”

雁飛：……

迢星：“尤其是垃圾桶裏撿來的。親愛噠，咱們以後自己生兒子，別從垃圾桶裏撿了。”

曲洛：……

“滾。”曲洛踹開迢星，拉起雁飛，“我們自己去尋人。”

然而剛走了兩步，四周同步行走的“人”又出現，數量比剛才翻倍。

曲洛：……

“本君多年不出山，這些東西都不曉得怕了？”迢星從曲洛身後探出腦袋，“真是太不像話了。”

迢星說着，繞到曲洛和雁飛面前，看向一邊病房的門。

門玻璃上只倒影出兩個中年男人的影子。鬼是沒有倒影的，玻璃門裏的影像自然都是人類。

迢星看完，擡腳一步踏出，前後三米內的鬼影頓時消失。

“親愛噠，還是別讓我滾了嘛。帶上我能開道呢。”迢星回眸，沖着曲洛一笑，高高興興走到前面。

接着迢星停住腳。曲洛走到迢星身邊，頓時皺起眉。

他們正前方，是剛才進門時的接待大廳。

剛才還正常的地方，此時卻滿滿都是人，比肩疊跡，擠得好像一鍋沸騰的餃子。每個人臉上都有表情，有手有腳。一時竟然分不清哪些是真人，哪些是活鬼。

迢星抓來雁飛問：“你快看看，多少真人？”

“十多個。”雁飛掃過大廳，“有一二三四，四個孕婦。人鬼殊途，鬼倒是不會傷人。但你的妖法……”

妖法再精準，也不敢百分百保證不傷及還在成胎期的小朋友。萬一出事，迢星就是欠下人命，沒法找仙緣了。

正說着，大廳裏的“人”動了，紛紛向迢星走來。

“娘耶。”迢星大驚，“風緊扯呼！”

迢星抓了曲洛的手，攔腰夾起雁飛，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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