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假設，撞見

當然所謂閑聊不會涉及到私人話題。始終還是圍繞着林區。

宗念說：“那片生态林挺美的。”

“去考察過？”林沅問。

小桌板當得稱職，紋絲未動，“沒有，就是看過存檔視頻，我看到裏面還有個小木屋，木屋前有個秋千，原本接手的時候年久失修，屋子和裏面家具的木頭糟爛了，我爸花了很多人力物力在複原和維護。”

林沅沒說什麽，宗念自顧自說道：“還挺想親自看看的。”

“可以。”

宗念眼帶詢問，林沅吃完最後一口才解釋一句，“将來的轉讓手續要雙方到當地政府和林業局辦，宗小姐到時候可以去逛逛。”

“好。”宗念斂眸道。

他吃完了，宗念把空餐盒收好，拿出去丢掉，回來帶着護士，拔了針。

她提出送他回家，他本能想着拒絕，但又考慮到自己的狀态——燒退了人依然發飄，索性提議，“那這次就麻煩你了，不用請我吃飯還人情，這次幫我開車就算還完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她明顯松了一口氣，唇邊的笑容特別真，這是發自內心的為免了下一次見面而感到雀躍。

十點多的門診樓走廊，依然鼎沸。

林沅個子高，即使是人滿為患的走廊上也能保證視野清晰，他發現，有不少男的有意無意的盯着宗念看，而宗念自顧自尋找取藥窗口。

怎麽評價她這個人呢？林沅想，要麽是天生感官遲鈍，要麽就是從小美到大，早就已經習慣了受人矚目。

殊不知，宗念只是不在意。

林沅的車是古斯特，宗念沒急着開出去，在車上熟悉了一會兒各按鍵位置，才關了頂燈——副駕還坐着個病號，還是謹慎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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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啓動，忽然有對談聲飄進耳朵裏。

男人問：“今天怎麽過來了？”

女人軟軟的撒嬌：“想你想得睡不着，我看你一點兒也不像我，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

後視鏡中，男人把女人撈進懷裏，低頭，女人配合的揚起下巴，纏綿的吻着。

須臾，男人開口，“你說我想不想你。”

女人窩進男人懷裏……他們就站在夜色中，哪怕光線幽暗，身高，長相，甚至連衣服風格顏色，都像是天造地設一樣的般配。

白子衿，徐斯明出國讀mba前國內大學的學妹，校花，24歲，在自家公司擔任財務經理……

明明是早就打聽到的事實，可萬般假設不如親眼所見。

屬于情侶間的膩歪對話還在繼續：

“快11點了，早點回去。”

“不。”

“你乖一點兒，聽話。”

女人聞言顯而易見的委屈，“斯明，宗念那邊你真的耽誤了太久，房子不是都已經差不多到手了嗎？310平可以了，足夠給我們當婚房。我搞不明白你還在猶豫什麽，是車，還是存款？斯明，你快點兒把她打發走吧，我不喜歡這樣！”

白子衿情緒激動，徐斯明無比溫柔的順着她後背，“別急，很快了。”

安撫不頂用，她忽然退出他懷抱，“怎麽不急？！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徐斯明舉目四顧，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稍稍安心，“子衿，小點聲。”

白子衿不管別人看不看，推抵着他胸口，委屈巴巴的嬌嗔道：“冷靜不了，生理期推遲十幾天，我大晚上的約你來門診樓不光是想見你，我急着來醫院查查，我擔心我有了寶寶！”

……

沒有歇斯底裏，崩潰大哭？

沒有鬥毆撕扯，引來路人争相圍觀？

事實上，林沅從總念身上看不出半點‘被出軌女人’該有的樣子。

若非在資料中見過那個叫徐斯明的男人，他甚至要以為，剛剛那無比荒誕的一幕跟他身旁這位‘正主兒’，其實毫不相幹。

不過仔細想想，若是非要深究此刻的宗念較之以往有什麽不同——

那大概是：在發現那男人出軌的瞬間，她渾身肌肉緊繃，面色發沉發冷……即使那變化轉瞬即逝。

林沅鮮少對某個人好奇，但他此刻真的想知道她為什麽會如此平靜，就像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絲毫不會憤怒，甚至沒有大的情緒起伏。

為什麽？

是裝腔作勢的功力已經爐火純青？還是她真的天生超脫，對紅塵中所有的人事物都不甚在意？

林沅心裏這麽想的，嘴上也就這麽問了。

以為會看到她尴尬和支支吾吾，但她又一次颠覆了他對于這個女人的既定印象。

“為什麽要生氣，跟一個已知的垃圾？”

林沅幾不可查的挑眉。

恰逢一個街口，宗念無比從容的打輪轉彎，這條路限流，有點堵，宗念小心保持車距。

“林總覺得我很奇怪？”肯定多過疑問。

林沅不接茬兒，宗念自顧自說道：“早就打探到到的事實，曾用真心相處過的人。愛情濾鏡一旦撤掉，會想起很多以往忽略掉的細節，很多事情，也都能穿得起來。”

“林總是想知道我到底生不生氣，”宗念試圖剖析，“怎麽說呢……會驚訝，會無奈，會後悔，也會感慨人情冷暖……但是唯獨不會生氣，也不會有天崩地裂的痛苦。”

“你這話聽起來夠佛系。”林沅說。

宗念搖搖頭，“不是佛系，最生氣最迷茫的那陣子有過，但都已經過去了。”

林沅沒接話，她專心開車，沒有分心去探究林沅的表情。

宗念自問了解自己，她就是個佛系，連個正經點 廟都沒正經拜過一次，跟佛系不沾邊兒——好比此情此景，她專心看路況是怕肇事，怕重蹈覆轍。她不去觀察林沅反應，也并非完全不在乎他看法，而是不想在這個疲憊的夜晚，再承受外界一丁點的質疑和否定。

每個人嘴上喊着活出自己的樣子，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但又有幾個人又能真正做到。

所謂大徹大悟的超脫，不過是選擇不去刨根問底，放過真相的同時也順便放過自己。

“所以你找我給你那套房子做一份假協議，目的并不是想走公司賬，是想讓你男朋友入局。”林沅篤定陳述。

宗念唇角勾起一點弧度。他會那麽快料想到這點并不意外，那麽睿智的一個男人。

“是，之前沒說實話，抱歉。”

“跟我？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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