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放松，一覺醒來已經早上九點多，不知多少年沒有這麽舒心過，睜開眼睛一時不知身處何地，本能的叫了一句：“易楚？”

倒不是真的日思夜想，而是床頭挂着一件衣服，那衣服一看就是易楚的風格。

不知這聲音有多大，易楚擦着臉從旁邊洗漱室走了過來，低頭就看見床上的人臉有點微紅，認識他那麽久沒見過臉紅，以為發燒，走去手伸過邊測試下溫度：“怎麽了？”

林一恍然如夢，這才想起昨晚在他家睡下，裹着被子，笑的燦爛，大早上看到這幅笑臉易楚都不免心情高興起來。

這樣安詳再平常不過的早晨對他們來說都是奢求，一個整日不知夜晚白天，一個昏昏沉沉不知何年何月，兩個人對視着微笑。

易楚到他身邊直接伏在床上，隔着絨毯抓住林一的胳膊，聲音極為親密：“起來了。”

林一仿佛置身錯亂的人際關系，胡亂說起來：“親一個。”

說着摟起易楚的脖子在額頭上親一口。

易楚如雷擊中，呆呆凝視着一動不動。

林一趕緊掀開被子直接穿衣服起床，毫不避諱穿着內褲套上褲子再穿上上衣，用手指隆了下頭發，對着易楚微微笑道：“傻愣做什麽，打開窗簾透透氣啊。”

易楚答應着說一句：“好。”

他家裏好幾套牙刷牙膏，林一随意從櫃子裏拿了一套自顧刷起來，真是天生自來熟。

或者說跟這人不自覺熟悉，并且天然享受被關懷，一點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不知是不是易楚塑造好男人形象，明明做飯那麽生疏，煎蛋都有點不熟練偏偏不出去吃飯非要做飯。

等到能吃飯的時候已經十點多。

林一先誇一句好吃，又說道：“大周末做飯吃，多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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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楚看他說出個什麽一二三來：“那要怎麽？”

林一道：“睡他到十二點，醒來下館子。”

易楚問道：“睡誰？”

林一喝着燕麥說道：“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老古董，不懂玩笑。”

易楚：“是，我古董我跟不上時代，可是時代是我們創造的。”

林一差點嗆着，他還能說什麽？于是好奇的問別的問題：“我想問下你們玩股票投行金融到底在幹嘛？是不是像香港電影那樣對着股票升降大喊大叫，一下成為華爾街之狼，還要，你們學校的人不是最喜歡畢業去華爾街嘛，你怎麽沒去。”

易楚搖搖頭：“我不懂這些。”

“你不懂？怎麽可能，你不懂那你現在做什麽啊？”

“數據分析。”易楚看他有點相信，解釋了一下：“整合，分析。”

林一：“說了反正我也不懂，這麽高深的學問只有你做得出來。”

易楚：“一點不高深，而且沒意思。”

林一眯着眼睛笑起來，一副若有所思樣子。

他少時學生年底眉眼帶笑十分惹人注目，現在成熟不少，大約笑意漸失早就沒了從前少年氣，可是玩笑之間依然有股難以形容的俊逸感。

這幅表情就像要做壞事，易楚放下咖啡問他:“要做什麽？”

本來兩個人對面坐着，林一起身坐在他旁邊說道:“易楚，你沒學過股票股市都能玩的這麽溜，要不要看看我們廠財務情況，看我們廠什麽時候可以賺大錢，我啥時候也可以在上海市中心買套房子？”

易楚一竅不通財務上生意上的事情，可是看着那張臉硬是裝作雲淡風輕運籌帷幄樣子，說了句:“好，哪天我過去看看。”

在林一眼中，學霸是萬能的，只要學歷高，什麽都會，況且的确什麽都會，除了一個，不會打游戲。

林一低着頭一直笑。

易楚:“還有什麽，說吧。”

林一仰着頭思索着:“感覺前方是賺錢的康莊大道，要發財了。”

易楚:“……”

林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連忙問道:“你這麽幫我是自願呀，還是要我發工資呀？”

易楚:“發工資。”

回答的這麽簡單幹脆，一點猶豫都沒有，好歹他們同床共枕這麽多年老同學份上，也不意思意思。

林一笑着:“嘿嘿，工資沒有，以後賺錢分給你一半行不行？”

易楚摸了下他的額頭，真沒發燒：“你對誰都這麽大方？”

錢都可以亂給，一說就是一半。

林一說:“我哪有那麽傻，就對你大方。”

易楚聽得開了花，即便一點不懂，也得為了他學不成，況且他一直認為，萬事萬物萬變不離其宗，肯定有規律有方法。

吃完飯，林一終于得閑有空可以拿着手機玩了一會兒游戲，正午陽光灑下來，讓人懶洋洋不願動彈。

易楚洗好衣服走到陽臺晾曬。

林一低着頭打游戲邊說:“真是有煙火氣又是好男人，世上哪找啊。”

易楚搭着衣服說道:“你連衣服都不洗怎麽過的？”

林一:“去洗衣店啊，我哪有那個時間拿出來晾曬。”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答案。

易楚曬完衣服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特別認真的說着一件事:“那以後衣服我幫你洗。”

林一按着觸屏，擡頭對了下他眼神，确定是真的，于是很不要臉的說道:“真的？那太好了，你先成我執行廠長又成專用老媽了，不錯不錯。”

一秒進入角色，易楚從房間拿出來自己上衣過來，直接脫掉林一身上短袖。

林一差點沒驚出聲:“什麽情況？”

“這件衣服該洗了，先穿我的。”

林一道:“昨天從家剛換新的啊。”

易楚:“兩天了。”

林一:“一天半好嘛，算了，你這麽勤快，我自己脫行不行。”

說着扔掉手機直接脫掉，然後套上易楚的衣服，然後接着打游戲，難得可貴自己有清閑的一天別人幫他做事，林一心裏不住的感嘆：要是以後經常這樣多好，不讓他做家務還跟你急，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好人。

想着擡頭看了下易楚的背影，果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背影更加高大迷人，小學生的作文形容一個人形象也不都是假的。

易楚做飯上瘾，中午的時候林一想出去吃火鍋，他偏要去超市買底料回家吃，一頓飯買下來比飯店還貴。

林一推着購物車，只要他點頭說喜歡的，易楚就拿三五份，搞得好像喂豬一樣。

結賬的時候兩個大男人提着一大推菜開車回去。

林一心裏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跟他再來買東西，真是太能折騰了。

開車路過海鮮市場的時候易楚還在問：“要不要再去買些魚蝦？”

林一坐在副駕駛快暈過去：“你再買我們吃到晚上了。”

易楚伸手摸了下他的頭，不知為何，就想這麽做了，感覺像大人對小孩一樣，寵溺愛護。

林一安然享受，絲毫沒覺得不妥。

易楚開車很慢，關掉音樂，不忘解釋下為什麽自己這麽羅嗦：“我怕你吃不飽，穿不暖，擔心你在我這裏不舒服。”

盡管這些天他說話足夠肉麻，可是這樣說還是有點不适應，林一歪着頭看了眼易楚：“我寧願你對我不冷不熱，那樣我還可以不要臉一點。”

易楚未理睬他玩笑，說起其他：“既然工廠不盈利，你堅持下去做什麽？而且我看你并不适合做這個，你大學學的什麽專業？”

林一收回玩笑，腰身坐直，眼光看向窗外：“學的什麽專業都不重要，反正以後也不會去從事。廠子雖然不賺錢但可以維持生活。工作是辛苦，沒機會像現在這樣放松。可是就是因為辛苦能占據大部分時間才可以忘掉其他事情，不去想不去矯情。你不知道，這工廠不怎麽樣，我可是把房子賣了又借錢才盤下來，去年剛還清債務，我就算不喜歡它也有我們這五六年的心血，你知道當時我求我表叔多久嗎，求了兩個月才說服他相信我，工作得來不易，我沒有權利輕易放棄，輕易放縱。”

他述說的平常，每次說過去的事情都像是很遙遠的事情。

勵志人生本來很容易讓人鼓舞，尤其對易楚這樣的人，本身對他自發心有愧疚，從前的埋怨變成極為容易心軟的情緒，當即說了句：“對不起。”

林一轉回笑容：“好啦，你以後不要再搞這種氣氛，你跟我之間還說什麽對不起啊，你哪有對不起我，你以後說什麽做什麽都對得起我，哈哈。”

易楚看着前方，等到紅燈的時候方才開口：“人的承諾都是這麽容易，做起來很難。”

林一拉住他的手，使勁拍了下手心：“擊掌為誓行了吧，将來你做什麽我都不生氣，做什麽我都原諒你。”

林一敢這麽說是相信他的人品，況且自認為在他生命中無關緊要，懶得對付自己，假如有一天真做些事情那還是可以原諒，因為這個人道德太高尚了，肯定是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