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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事情村裏人都知道。這王石井是王家的長子,可在王家卻好像是後爹後娘養的。王石井十九歲才成親,娶的還是鄰村青山村的同齡姑娘(大齡女青年)宋氏。這宋家也是青山村的散戶,窮得叮當響。要不是王田岩急着成親,這宋氏又是王石井自己找的,王老太才看不上這門親。不過窮有窮的好處,王老太只花了二百文錢就把宋氏娶進門了。結果王石井和宋氏成親沒倆月就被抓去服徭役。若王老太肯出三兩銀子,王石井就不必去,但王老太說家裏沒錢,王田岩也是夠資格的,王老太又說王田岩還沒成親,逼得王石井只能離開新婚的妻子。可王石井前腳走,王田岩後腳就成親了。

彼時正值朝廷修建河道、防禦工事等多處大工程,通常兩三個月的徭役,王石井愣是服了兩年才回來,人瘦得不成樣子,原本就沉悶的一個人變得更悶了。王老太也越發不喜歡這個大兒子。王石井回來的時候,大兒子王青都一歲了,村裏就有人傳謠言,說王青不是王石井的兒子。他剛成親沒倆月就走了,他媳婦再厲害也不能這麽快就有娃。

王石井對此沒有任何反應,跟宋氏仍如常地過日子。王老太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兒子,但在王石井長大後她也不敢跟以前那樣肆意打罵。王石井是王家身高最高、體格最壯。再加上他回來後陰沉了不少,王老太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有丈夫在身邊,平日裏被婆婆和弟妹、小姑欺負的宋氏日子也好過了不少。沒兩年,宋氏就生下了女兒王妮,可好日子卻又到了頭。這回朝廷徵兵,王石井和王田岩都符合徵兵的條件。

王石井因為服過徭役,并且服滿了一年以上,按律法若家中有符合的兄弟,可以不必服兵役,所以王田岩成為了王家徵兵的第一人選。這回王老太卻死活不放人,說王田岩身子不好,這要是去了肯定活不了,王田岩也哭着鬧着不肯去。王老太又逼王石井去。王石井不肯去,王老太拿出孝道說事,又說王石井是老大,應該護着弟弟妹妹,王石井不為所動。王老太不肯掏銀子,又不肯讓王田岩去,最後竟狠心地直接跑到徵兵的地方把王石井的名字寫了上去,王石井直接就被帶走了。

這一去就是三年。從軍三年,仗打了兩年半。再次回來的王石井面對的是兩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孩子和他去當兵的隔年就因為忍受不了家中的欺辱與人私奔的老婆。王石井變得更沉悶也更陰沉了。少了一只眼又毀了容貌的王石井到裏正那裏交了一份和離書。他不怪妻子與人跑了。這份和離書交上去,今後宋氏即便回來也不會受到宗族的責罰,戶籍上也會更改為和離單身。回來不過七八天,王石井又一次面對親娘的逼迫,逼他娶被弟弟退了親的邵雲安。這一回,王石井拿自己的婚姻換取自由。要他娶,可以,先分家。

這一次,裏正和王氏族長王文和實在是看不過眼了,出面調和。王老太同意了分家,但要求王石井在成親前不許說出去。邵家曾放話,若王家再毀婚,就鬧到縣學去。王枝松考上童生郎後就去縣學讀書了,為了王枝松的聲譽,王老太是怎麽也不敢冒險的。又有裏正和王文和出面,王老太割肉地分給了王石井五畝田,其中還有兩畝是最不好的沙田,另外那三畝也都是下等田。王家有二十七畝田,這一下子分出了五畝,可不是要了王老太的命。

在王家,王大力是名義上的家主,但實際上卻什麽事都不管,也不操心。長子王石井那麽被親娘摧殘,他愣是好像沒看見,一聲不吭。大兒媳婦被婆婆欺負得過不下去,他也一句不說。王老太對王石井不好,王大力這個家主又何嘗好到哪裏去,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冷暴力。至少王大力還會跟王田岩和王枝松說說話,卻甚少會對王石井開一句口。

這邊,王石井簽了分家契書後答應了迎娶邵雲安。那邊,自殺未遂的邵雲安卻渾渾噩噩得好似丢了魂。邵家生怕再多事端,火速與王家訂了婚期,三日後就嫁過去,連良辰吉日都沒選。邵家并沒有告知邵雲安他嫁的是誰,怕邵雲安在接親那天發現真相,邵老太一直給邵雲安喂迷藥,成親當日邵雲安是昏昏沉沉地嫁過去的,連自己的夫君長得是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邵雲安嫁過來了,邵家卻發現王石井分家了。邵家又不幹了。要邵雲安嫁入邵家就是要攀上王枝松。這分了家還攀什麽攀!邵家說王家騙婚,要王家賠錢。邵雲安已經嫁過來了,王老太有恃無恐,再加上邵雲安嫁過來後王石井直接把邵雲安的嫁妝接到了自己分出的舊房中,根本沒有給王老太動手的機會,這門親王老太掏了三兩銀子的聘禮,卻一分回禮沒拿到,吃什麽都不吃虧的王老太也跟邵家幹上了。這就是一開始邵雲安和王石井去解決的麻煩事。

跳河的邵雲安其實已經死了。在他被救上來的時候就斷氣了。後來,他又活了,活過來的卻是那個肆意生活被流彈意外打死的邵雲安。那時候他之所以昏昏沉沉的,一個是原主身體不适,畢竟是真死過一回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接收了原主所有記憶的邵雲安與自己本來的記憶發生沖撞導致他神志不清,再加上被邵老太灌了迷藥。

王石井對這門婚事、對邵雲安到底是怎麽想的,沒人知道。邵雲安進門後,王石井并沒有碰他。邵雲安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才緩過來,剛緩過來沒多久王郭招弟就上門了。

邵雲安很煩。他的成長經歷中從來沒有王老太、邵老太這樣的潑婦。他對農村的唯一印象就是農家樂。可在這裏,連一條像樣的馬路都沒有,更別說到處的牛屎、狗屎、或許還有人屎?還有那些在他後面嘀嘀咕咕的八卦女性。

邵雲安很煩。他是個gay沒錯,是個純零沒錯,不排斥嫁人沒錯,但他排斥生孩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那什麽孕果。原邵雲安的記憶裏沒有,邵雲安只能安慰自己應該還沒吃。再者,他是gay,是純零,但從來不搞什麽一夜情。他談過兩個男朋友,但很快就分了,感覺不對。他要的是婚姻的愛情,而不是身體的發洩。

他不是嫌王石井獨眼毀容,也不是嫌他有孩子。他與王石井之間最不可調和的矛盾是,他們兩人之間絕對不會有共同語言!沒有共同語言,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和成長經歷,放到現代社會,這樣的兩個人都很難走到一起,更何況還跨越了幾千年的另一個位面世界。

邵雲安很煩。這裏不是拿着身份證和錢包就可以到處跑的世界。在這裏,戶籍管理相當嚴格。他現在是王石井的妻,他的戶籍落在王石井名下。王石井不放人,他就不能随便離開。就算王石井休了他,他也無處可去。再加上這裏是吃人不吐骨頭,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對這裏一無所知的他難保出門就惹到什麽不能惹的人丢了性命。對他來說目前最靠譜的就是在王石井這裏住下,先想法子掙錢,再想法子讓自己有點社會地位,然後,離開。

此時的邵雲安還不知道王石井的遭遇。但既然做了決定先在這裏落腳,邵雲安就不能讓自己一直這樣貧困下去。舀起一瓢熱水從頭沖下,他深吸了口氣。先弄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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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洗澡的工夫把自己的思緒再次理了一遍,壓下心中對父母的思念與愧疚,邵雲安擦乾身體,套上他從嫁妝裏翻出的乾淨裏衣。有了錢第一件事就是買個大浴缸!唔,這地方恐怕沒浴缸這麽高級的東西,浴桶應該有吧。

裏正借給王石井的這處房子破是破了點,但也有三間,還有個有牆有門的獨立院子,有前後院,不算太小,裏正也算是幫襯王石井了。穿好衣服,邵雲安從門縫往外看,沒人。他洗澡的地方在廚房,這裏沒單獨的浴室,廚房的竈臺還燒着火苗,不至於冷。已是九月,中秋都過了,天涼了,早晚更是有了些寒氣,這裏可不是有厄爾尼諾現象的現代。

王石井給他燒好水後就進屋了,兩個孩子洗刷乾淨後也躲回另一間小屋裏了。吹滅油燈,邵雲安又等了會兒,外面只有蛐蛐兒的叫聲,一切都靜悄悄的。直到竈火裏的火苗也熄滅了,他的雙眸在暗夜中閃閃發亮,眨眼間,他卻突然在原地消失了。

夜晚變成了白天,天上的太陽高高地挂着。入目的是一片農田。田裏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換了地點的邵雲安不僅不見慌亂,反而一派輕松甚至是激動。

“我的空間還在!”

邵雲安淚流。要不是剛洗了澡,他絕對會跪下來親吻腳下的土地。

邵雲安從十三歲起就一直藏着一個秘密。十二歲那年的暑假,他和家人去着名的佛教聖地上香——他其實是去玩的。到達目的地後,他就獨自到周圍玩耍去了。也不知他是怎麽走的,竟然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煙的小樹林裏。那樹林有一棵參天的大樹特別的顯眼。那時候邵雲安還不知道那是什麽樹,只知道那棵樹的樹洞很大,大到可以坐下一個人,因為有一位老和尚正坐在那裏。

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看到他後對他笑了笑,說兩人有緣,然後給了邵雲安一塊玉佩。這玉佩和寺裏據說是大師開光的玉佩沒任何區別。不過出於對佛家的敬畏與敬重,邵雲安很真誠地道了謝,還行了禮。離開樹林,找到父母和大哥,他把這事說了出來,拿出玉佩給家人看。父母當即就說他遇到大師了,趕緊帶他去找那位大師,卻只找到了樹洞。然後,邵雲安知道了那棵大樹叫菩提樹。

從此之後,邵雲安對寺廟這種地方就更加敬畏了。他不信佛,但卻敬畏這樣的高僧。那塊玉佩他也一直戴在脖子上。隔年,邵雲安去游樂園玩,從高空摔了下來。玉佩碎了,他人沒事,但他的身上卻莫名的多了一個空間。和大多數的空間小說類似,他的空間裏有一處靈泉,一叢靈乳石,一片肥沃的田地,就是沒有房子。

邵雲安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父母和兄姐也不敢。這要是不小心傳出去,那絕對是滅頂之災的禍患。邵雲安只敢悄悄地給家人使用靈泉水、靈乳液,外人只好奇邵家人是怎麽保養的,怎麽越活越年輕,卻不知邵家人的體質都已經被邵雲安悄悄改變了。

來到這個原始的異世,邵雲安沒想到空間也跟着他過來了。不過空間裏他布置齊全的很多東西都沒有了。曾經,他的空間裏有大片的葡萄樹和大片的茶樹,現在全都不見了。靈泉的面積縮小了一半,目測只有二十多平方大小,靈乳石的個頭也變小了。他自己螞蟻搬家蓋起來的小木屋也不見了。不過他存放在空間裏的東西都還在。空間裏的土地面積也縮小了一些,原來有差不多五十畝,現在目測也就二十畝左右。不過如果換算成這個世界的面積,也有近四十畝了。

邵雲安從自己存放的東西裏找來一個玉瓶,放在靈乳石滴落靈乳的下方。這靈乳滴落的很慢,數量也少,現在自己是一滴也沒有,也沒時間在這裏一直等着。以他現在的狀态,喝一滴靈乳絕對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還是謹慎些的好。不過靈泉水可以使用。靈泉水的效果沒有靈乳那麽霸道,很溫和。他從存貨裏找出方便面,狼吞虎咽地乾吃掉一包,又喝了一杯靈泉水喝了一瓶牛奶,身體這才舒服了許多。匆匆離開空間,邵雲安安心不少,只要空間還在,他就餓不死,也有了在這裏生活下去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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