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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安氣弱地說:“井哥,你抱青哥兒回去,我腳有點軟,趕緊給他泡泡熱水,再喂一碗姜湯,還要請孫阿爺過去看看,我先緩緩。”
用力邵雲安頭上親了口,王石井一手一個抱起王青和王妮大步就往家跑,王四嬸去扶邵雲安,邵雲安朝她搖搖頭:“後怕呢,站不起來,我緩緩。”
“你歇會兒,我過去。”
王四嬸暫時不管邵雲安了,招呼着周嬸等人去追王石井,這時候得有人幫忙才行。
一人走過來把因為後怕而癱坐在地上的邵雲安用力扶了起來,邵雲安回頭,驚訝。對方扶看他到旁邊的石頭上坐下,問因為他的出現而突然安靜下來的圍觀村民:“誰能告訴本官是怎麽回事。”
本,官?
本官?
本官?!
“這位是縣令大人!見到大人還不下跪!”留在蔣縣令身邊的另一人大聲道。村民們集體一個激靈,噗通噗通下跪直喊:“大人——!”
縣令大人怎麽會在他們秀水村?!啊!莫不是來找王石井的是縣令大人?!這王石井家果真和縣令大人交好?!
“都起來吧。”蔣縣令在邵雲安身邊坐下,問:“哪位先來告訴本官是怎麽回事?”
唐根樹從人群裏走出來,跪下說:“大人,小的看到王在铮和三個孩子攔住了王青和王妮,沒一會兒就動了手,後來,王在铮就把王青推到了河裏。”
邵雲安幾乎咬碎了一口牙,實際算起來王在铮只比王青小七個月,王青從小就營養不良,王在铮比他壯也比他高,對方還是四個男孩子,王青要護看妹妹,想到當時可能會有的一幕,邵雲安就想把王在铮拖過來直接丢到河裏去。
蔣縣令問:“是你把王青救上來的?“
“是天寶哥。”
邵雲安驚訝極了,是周天寶?又有村民出來:“回大人,是周天寶。他當時離得最近,王青掉到水裏,王妮哭得很大聲,周天寶聽到後就跳下水把王青救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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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天寶何在?”
“回大人,周天寶回家換衣裳去了。”
邵雲安小聲說:“大人,周天寶小時候把腦子燒壞了,跟個孩子似的。”
蔣縣令點點頭,明白了,這樣的話問也問不出什麽。他環視一圈:“秀水村裏正何在?”
“大人,屬下在。”
裏正也算是個小官官,在縣令面前就不用自稱“草民”了。
蔣縣令:“本官看你去把王在铮及其家人,那三個與他一起的孩子及其家人一同帶來問話。”
“是。”裏正轉而問唐根樹,“你可認得那三個小子是誰?”
唐根樹點了點頭,旁邊也有人說:“我也認得。”
“你們跟我走。”裏正帶走了當時在場的人,還帶走了十幾個壯實漢子。縣令大人在此,這事已經不是單純的族中之事,而是秀水村的事。這事就是族長求情都沒用。王文和王書平都在人群裏,王文和的臉色慘白,王氏一族又一次直接丢臉丢到了縣令面前。他就不明白了,那一家子人為何就不能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等人來的空檔,蔣縣令問身邊的人:“雲安,你剛才救青哥兒所用的法子是什麽?”
他這一稱呼讓邵雲安受寵若驚,也讓村民們暗驚不已,這縣令與石井家的關係競如此親厚?
邵雲安穩穩神:“大人,這法子叫‘人工呼吸法’。我也是以前見別人對溺水之人這樣用過,剛才情急之下對青哥兒用了,沒想到還真管用。大人若覺得有用,我可找人畫出來拿給大人。”
“很有用。這法子只能用于溺水之人?”
“嗯,我覺得,對突然停止呼吸的人都能用上一用吧,有時候死馬當活馬醫,但凡有點希望就不能放棄。”邵雲安捏捏手掌,苦笑,“我現在渾身都還軟呢。”
蔣縣令點了點頭:“好,回頭本官派人來找你,你把這人工呼吸之法畫出來。”
“是。”
這時候,裏正帶人把王老太一家押了過來,連同哇哇哭的王在铮,另外三個孩子和他們的家人也被押了過來,一見到縣令大人,他們先是下跪,接着就開始喊冤,尤以王老太的嗓門最大。
“都閉嘴!”蔣縣令的手下一聲怒喝,現場安靜了。
那位被蔣縣令派去查探的手下也回來了,直接說:“大人,屬下已經查明,幼童王在铮夥同本族三位同齡孩童對王青和王妮心生歹意,王在铮當時口喊殺了王青和王妮。”
蔣縣令雙眼一眯,王老太張嘴就喊:“大人冤枉!铮哥兒才不過五歲,哪裏會去殺人。”
蔣縣令出言:“再肆意擾亂本官辦案,掌嘴。”
王老太身子一縮,不敢出聲了。王枝松面色焦急,心裏恨死了侄子王在铮,為何縣令會在這裏!
蔣縣令:“你繼續。”
那名屬下繼續道:“屬下問了那三名孩童,三人皆稱王在铮與他們說要教訓王青和王妮,因認為王青與王妮之父王石井與邵雲安害其爹娘入獄,并揚言要殺了王青和王妮為其爹娘報仇,并說有他小叔王枝松在,族長不會過問。”
“哦?”蔣縣令看向瑟瑟發抖的王枝松,卻是問:“哪位是王氏族長?”
王族長一個哆嗦,低看頭走出人群:“草民在。”
“王氏族長,本官問你,為何王在铮會說有他小叔在,他即便殺了人,你這一族之長也不會過問?還是說,在你王氏一族中,族規大于我朝律法?”
“大人饒命!”王族長跪下。
王書平不忍父親受罰,沖出來跪下:“大人,草民王書平,此乃家父,草民可作證,家父從未說過此話,家父即便或有偏頗,但絕對不會包庇殺人的族人,請大人明鑒!”
邵雲安出聲:“大人,族長雖是看中王枝松讀書好,但絕對不會坐視族人殺人,王在铮一個孩子會說出這種話,定是聽了什麽,自以為如此。”
王書平太感激邵雲安了。
“你二人且起來。”
王書平扶着父親站起來,蔣縣令看向那三個在父母身邊發抖的孩子,嚴肅地問:“你三人雖年幼,但小小年紀竟如此心狠手辣,你三人的父母也難辭其咎。本官即便因你們年幼而不罰你們,卻也要罰你們的父母。你三人若不想你們父母因你們之過受罰,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本官講明,王在铮是如何與你們說的?”
“大人!在铮絕不會說這番話,定是他們胡言!”王枝松心虛地先發制人。
蔣縣令眼神一冷:“掌嘴。”
王枝松面色大白:“大人!學生是童生郎!”
“掌嘴三十!”
一名屬下過去按住王枝松,啪啪啪左右開弓。王老太要去攔,就聽蔣縣令說:“阻攔者,三十大板!”
王老太嗚嗚哭,卻是一動不敢動了。
王枝松從小到大別說被掌嘴,一根指頭都沒人動過他,三十巴掌打完,王枝松一睑的血,直接昏死了過去。王老太嗷地一聲撲到他身上,卻是一個宇不敢哭出來。村民們被縣令大人的怒火吓得動也不敢動,邵雲安也沒想到蔣縣令會掌嘴王枝松。
縣令大人又看向那三個孩子,那三個孩子的父母趕緊讓孩子們說出實情,生怕下一刻那三十巴掌就打在他們的臉上。
三個孩子哭哭啼啼地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來。王在铮能去讀課,家裏還有個會考功名的小叔,肯定有孩子巴結他,這三個孩子算是王在铮的跟班,王田岩和郭招弟被下了大獄,王在铮停了讀課,又聽了王老太在家裏的大罵,他就把這仇算在了王青和王妮身上。王老太和王枝松拿王石井和邵雲安暫時沒辦法,王在铮就想着在王青和王妮的身上讨回來。
王老太、郭招弟和王春秀打算賣掉王妮的事從不瞞看王在铮說,再加上王枝松這次回來後也說了等他考上功名,他自要報複王石井和邵雲安。對王在铮來說,小叔考上功名是遲早的事,族長又是向着他們家的,有小叔、有族長,他殺了王青和王妮都沒事。縣令大人再大,能大得過他以後要考狀元,到京城裏做官的小叔?他小叔可說了,縣令大人做不了幾年就走了,到時候捏死王石井一家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先不說蔣縣令聽了之後的表情如何,王文和幾乎是死過去,其他人都是一副恨不得離王大力一家能多遠有多遠的嫌惡。王老太叫着就要去打那三個孩子,蔣縣令一聲令下:“擾亂本官辦案,屢敦不改,三十大板!”
“是!”
“嗷!大人!”
兩位屬下沒有帶板子,直接找了兩根扁擔就開始行刑。王老太被打得嗷嗷直叫,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給她求情,也沒幾個人願意給她求情,王大力、王春秀都是不敢吭聲的,蔣縣令冷眼看看王老太的屁股被打出血,邵雲安小聲求情:“大人,別打了,我不想井哥在村裏難做。”
蔣縣令不為所動,揚聲說:“本官之前已經警告過王枝松讓他約束好家人,可本官現在看他們卻是變本加厲。妄加揣測本官行徑,視人命如草芥,更大膽玷污朝廷科舉清明,身為其母,對子管教不嚴,視本官之令如無物,本官若不是念其年長,砍了她的腦袋都不為過。打!”
三十板子打完,王老太也暈死過去了。
蔣縣令看向王族長和裏正二人:“今日之事已是十分清楚。本案涉及孩童,按我朝律法,本官不罰他們,但作為其父其母,難辭其咎。他們一為秀水村村民,二為王氏族人,念及王青已無性命之憂,本官把他們交給你們處置,望你二人能秉公處理,不要再讓本官看到有人因有族長庇護,肆意妄為。”
“大人恕罪,大人息怒。”裏正趕緊下跪。
王文和在王書平的攙扶下也下跪:“草民慚愧。”
蔣縣令站起來,冷眼看看如死人般的王枝松說:“本官會上書知府大人,撤去王枝松童生郎的身份。告訴他,他也不必去縣學了。”
現場一片嘩然,王大力的身子晃了晃,癱坐在了地上,王春秀已是完全傻了,蔣縣令懶得看他們一眼,轉向邵雲安:“可能走了?”
邵雲安撐看站起來:“能了。”
“那回去吧。”
“是。”
邵雲安帶着蔣縣令回去,衆人目送縣令大人随邵雲安離開,各個驚懼,等到蔣縣令與邵雲安的身影不見,裏正黑着臉下令:“王族長,這都是你的族人,全部押去王氏祠堂!”
王文和已經說不出話了,王書平代為說:“全部押走!”
頓時哭聲一片,就連暈死過去的王枝松和王老太也被擡了過去。
回到家,關了院門,邵雲安就向蔣縣令深深一鞠躬:“謝大人為我一家四口做主!”不管蔣縣令有什麽目的,這一刻,他是萬分感激的。
蔣縣令恢複了些許溫和,說:“先去看看孩子如何了。若不是因為我,青哥兒也不會出事。”
“大人您錯了。若不是大人今日正好在,此事恐怕又會不了了之。大人您剛才也聽到了,王在铮一直在找機會傷害青哥兒和妮子,是暗箭難防。”
“雲安,大人。”王石井從屋裏出來,蔣縣令立刻問:“孩子怎樣了?”
王石井沒戴眼罩,左眼還是有些紅,說:“泡了熱水,喝了姜湯和藥,睡下了。妮子也哄睡了。”
邵雲安馬上說:“井哥,大人剛剛為我們做主了。”
王石井立刻躬身:“謝大人!”
“這是本官應該做的。”
蔣縣令讓王石井和邵雲安不必多禮,邵雲安看着王青和妮子的屋內,小聲問:“四嬸他們呢?”
“剛走。”
邵雲安吐了口氣:“可要好好謝謝周叔和周嬸,是周天寶把青哥兒救上來的。根樹先發現了不對勁,及時喊了人。”
王石井點了下頭,身體的肌肉還是緊繃的,怒氣也明顯還未消下去。
蔣縣令道:“孩子既然沒事,那本官就回去了,你二人安頓好家裏之事再去縣衙找本官吧。”
邵雲安忙道:“大人不忙回去,孩子主要是受了驚吓,過兩天就沒事了。大人既然來了就再進來坐坐吧,大人那杯茶還沒喝完呢。”
王石井也道:“大人進屋坐吧。青哥兒喝了藥要睡上一會兒了,村裏的郎中也說調養幾天就好了,原本我和雲安也是打算今日去拜訪大人的。”
見兩人不是虛情,蔣縣令便還是随兩人進了屋,邵雲安讓王石井把他的茗爐和紫砂茶壺拿過來。王石井拿來後,邵雲安燒水,給蔣縣令重新泡了一杯金絲皇菊。王石井坐在邵雲安身邊,氣息依然壓抑,邵雲安也不避諱,握住了他的手,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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