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岑老的女兒和女婿接到他們來京的消息後,當晚就帶着兒子過來了。一家人也得了不少邵雲安和王石井送的禮物,特別是岑老的女兒岑雯依,又是紫羅蘭色翡翠石手串,又是好看的手拿包,還有京城有價無市的固元膏等稀罕物,岑雯依與其夫洛展舒夫妻二人也是慚愧不已。這爹娘認的義子對他們如此厚禮,他們卻是什麽表示都沒有。洛展舒當即就表示要備一份厚禮等岳父岳母回去的時候帶給小弟一家。可以說,邵雲安的大禮攻勢很順利的拿下了兄姐兩家人,為他們一家日後與兄姐這邊良好的關系奠定了重要的基礎。
岑老的兒子女兒只當兩位老人是閑來無事到京城看看兒女和孫子,絲毫不知岑老是有重要的事在身。那些絕世書籍,岑老并沒有透露給兒子和女兒知道。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岑老就起來了。以要去拜訪師兄為借口,岑老帶着邵雲安送給師兄的禮物,攜夫人一同去師兄的府上。
翁老在新皇登基後就退出了朝堂,他雖接受聖命掌管京師國子監,本身卻不擔任國子監的任何職務,只是以帝師的身份坐鎮國子監,實際負責國子監一應事務的是國子監祭酒與其他相關人等。翁老每日會去國子監溜達一圈,無事他最多一個時辰就會回府,若有事這回府的時間就不好說了。正因為知道師兄的這一習慣,岑老才很早起來要趕在師兄去國子監之前登門。
岑老到的時候翁老剛吃完早飯。倒不是翁老賴床起晚了,而是翁老習慣早起之後先打一套健身之術,再誦讀一遍名家佳作,然後才吃早飯。早飯也素來簡單,清粥小菜配饅頭。
得知師弟來了,翁老立刻讓下人把師弟帶到正廳去,又讓人去請夫人與他一同迎客。來到正廳,翁老驚喜極了:“月白,弟妹,你們何時來京的?怎麽沒有提前告知師兄,我好派人去接你們。”
“師兄,嫂子。”岑夫人行禮喊了聲,随翁老一同進來的翁夫人走到岑夫人面前,高興地扶住她:“你們呀可是來了。寫信催了你們多少次,你們就是不肯來。這次來京城,可要多住些日子。”
岑夫人只笑不語,岑老道:“我的兒子女兒皆在京城,哪裏還有讓師兄去接的道理。我之前也定不下具體的日子,定下來了也因忙着他事忘了給師兄寫信,這是師弟的不是。所以師弟今日帶了賠罪之禮還望師兄與嫂子不怪。”
“哈哈哈。”翁老笑道,“是你給我的賠罪之禮,還是某位晚輩托你送來的‘孝敬’呀?”
岑老也笑了,不避諱的說:“那師兄就當師弟我是借花獻佛吧。”
“哈哈哈。”
翁老可不是第一次收到來自遙遠的秀水村的禮物了。最近的一次,安逸回京的時候,邵雲安就給翁老帶了不少禮物,這次岑老來京,邵雲安又給翁老帶了一些,有固元膏,新鮮的蔬菜,新穎的點心、糕餅。而最令翁老大喜的是岑老給他帶了一點茶葉和一小壺羊奶子酒,這都是他“省”下來的那一份中勻出來的。翁老的茶葉和酒早就“招待”完了,眼下正饞着呢。
翁夫人的手拿包也同樣是不可少的,還有一只紫羅蘭翡翠石手镯。別的不說,這翡翠石頭手镯就太貴重了。以翁老的身份,他又如何不知這翡翠石頭的稀有。翁老直說不能要,翁夫人喜歡是喜歡,但夫君這麽說來,她也不好收下。
岑老道:“嫂子收下無妨,石井這次解了一塊原石,雖說不大,但做幾樣首飾還是綽綽有餘。這一來是孝敬長輩,二來也是讓咱們給這提前做個宣傳。”
翁夫人:“宣傳?”
翁老到:“石井和安哥兒好像跟安大人又在搗鼓什麽新路子。安哥兒說着翡翠石首飾一定要戴上,讓京城的貴婦小姐們都能看到,日後他有大用。”
翁老馬上聽出其中的意思了。京城的動向他最清楚。他知道君後正在秘密籌備一個什麽拍賣行,還知道君後最近又開始琢磨開首飾店了。這邵雲安又叫得了翡翠石的女眷們把首飾戴上,他點點頭:“既然是有用意的,那夫人就收下吧。他日多接幾位命婦的拜帖。”
翁夫人寶貝的摩挲着镯子,喜笑開顏:“安哥兒和石井這兩個孩子我雖沒見過,可一定是懂事又孝順的好孩子,每回有人從他們那兒回來,都要給我們帶些禮物。月白、霜吟,你們呀真有福氣,得了這麽兩個好孩子。”
岑老摸着胡子笑,岑夫人也是笑得幸福,翁老看得有點悶得慌,對岑老說:“你可真是好命啊。”
那話中的酸氣惹得岑老更是大笑出聲,就是翁夫人都笑了。
翁老看了夫人一眼,翁夫人止住笑,對岑夫人說:“霜吟,他們師兄弟有三年沒見了,讓他們說話去,你陪我看看雲安和石井送了些什麽新鮮菜,我叫廚房中午做些好吃的。”
“好。”
兩位夫人很有眼力的把地方留給肯定有正事要談的夫君。翁夫人叫人來把岑老帶來的東西全部搬走,兩位夫人随後也走了。
沒有外人了,岑老卻抱起他剛剛一直放在手邊的竹箱站起來說:“師兄,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翁老起身:“去我的書房吧,我喊人來幫你拿。”
“不必了,我拿得動。”
翁老見岑老堅持,也不勉強,對箱子裏的東西好奇了起來。
兩人來到翁老的書房,岑老把竹箱放在翁老的書桌上,打開。裏面有一個被綢布裹起來的長盒子。岑老拿出來放到一旁,然後說:“師兄,你看看這裏是什麽。”
翁老走近一看,眼睛頓時就瞪大了。箱子裏放着的是書,而最上面的一本書的封面上赫然寫着《孟子》二字。職業習慣讓翁老立刻意識到了某件重大的事情,他伸手拿起了那本書。
岑夫人和翁夫人在翁夫人與翁老居住的小院偏廳裏說話。翁夫人泡了岑老帶來的金絲皇菊,桌上還擺着邵雲安親手制作的各式點心,好不惬意。翁夫人說:“都說好人有好報,你們是遇到好報了。”
岑夫人笑着說:“雲安和石井這兩個孩子确實是出人意料,特別是雲安,他那腦袋都不知是怎麽長的,那麽多鬼點子。說起來我和月白還要感謝康寧呢。咱們呀都是沾了康寧的光。雲安和石井是先認了康寧做大哥,這才與我家月白熟稔起來,也才能做我們的兒子。”
翁夫人欣慰的說:“現在康寧算是入了皇上的眼了,康辰又成了內官書記,得君後賞識,老天總算有眼吶。”接着,她滿是嘲笑的說:“安國公府那邊現在怕是悔得都想跳護城河啦,那武王氏和武柳氏去找康辰回來,結果連康辰的面都見不到,現在整個京城都在笑話安國公府。要我說,這就叫活該!”
岑夫人用絹帕捂嘴笑,然後說:“以後吶還有叫他們更後悔的。熙哥兒呀快好啦。”
翁夫人愣了下,大叫:“熙哥兒好了?!”
岑夫人道:“還沒有完全好,但已經明顯開始好轉了。我們走的那天,臨出發時安哥兒告訴月白說熙哥兒會自己穿衣服穿鞋了,對身邊的事情也開始會反應了。有一次妮子,也就是雲安和石井的女兒哭,熙哥兒還會哄人了呢。”
翁夫人大喜,雙手合十對着老天就直喊:“菩薩保佑,真是菩薩保佑。”放下手,“康辰出京了,等他回來知道了,怕是要高興瘋了。”
“可不是麽。說不定我們這次回去後熙哥兒恢複得更多呢。熙哥兒可不是什麽傻子,他呀聰明着呢。不管是玩什麽,咱們誰都玩不過他。”
翁夫人高興壞了,想到康辰那個可憐的孩子就要真正的苦盡甘來了,她都不禁眼角犯濕。
“夫人。”
翁夫人馬上控制了下情緒:“進來。”
翁夫人的貼身嬷嬷走了進來:“夫人,老爺派人傳話,老爺午飯在書房與岑老爺一同用飯,叫兩位夫人莫要等他們。”
“知道了。那中午我二人也在房裏用飯。”
“是。”
嬷嬷出去了,翁夫人說:“他們兩師兄弟怕是有說不完的話了,不管他們。”
岑夫人點點頭。
傍晚時分,岑夫人獨自回到兒子的府中,卻是岑老要留在翁府住上幾日。岑夫人回來是收拾些衣服什麽的,她也要陪岑老住幾日。
永明帝正在君後的景幽宮中和君後一起吃飯。君後代齊攸的臉色很是蒼白,永明帝臉上的輕松了解他的人都可以看出他是有些勉強的。君後這幾日身子不大好,很久沒有過的腹痛又開始了,更是連飯都吃得少了許多。永明帝差點一紙聖旨命邵雲安進京為君後做飯,被君後勸阻了下來。
安公公原本想回宮伺候,君後叫他安心做事。那些生意關系着大燕國的經濟宏圖計劃,耽誤不得。他的身子多年都是如此,他已習慣了。
伺候的卓公公收到一位小太監的眼色,他腳步無聲地走過去,低聲問:“何事?”
“帝師求見,同來的還有永修縣縣學院長岑月白。”
卓公公一聽,馬上回身走到永明帝跟前,說:“皇上,老帝師求見,永修縣縣學院長岑月白也來了。”
如果說永明帝以前對岑老的印象不夠深刻,那麽現在絕對深刻得很。他馬上說:“帶帝師和岑月白到禦書房去。”
“是。”
永明帝伸手握住君後冰涼的手:“朕去禦書房,你要不要去躺一下?”
代齊攸努力打起精神說:“皇上莫擔心臣,老帝師與岑月白前來定是有要事。”
永明帝用力握了下君後的手,站起來。
“皇上起駕——”
永明帝表情沉重的走了,代齊攸慢慢收起臉上努力做出的笑容,一手按住今日一直在痛的腹部。不能放棄,不能就這樣放棄,他與他還有許多許多的日子要走下去。
皇上一進禦書房,岑老立刻下跪:“草民岑月白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免禮,來人,賜座。”
原本興奮了一天的翁老冷靜了下來,出聲問:“皇上,可是出何事了?”
永明帝難掩怒容地走到龍椅前坐下,也不避諱的說:“君後這幾日腹痛,太醫院那幫庸醫還是什麽餘毒未清!餘毒未清能總是腹痛?!朕真想砍了他們的腦袋!”
翁老和岑老臉上皆是一驚,翁老道:“不若,貼皇榜吧,邀天下名醫為千歲診治。”
永明帝沉重的說:“朕是怕,皇榜一貼,有人會趁此作亂。”
翁老和岑老馬上想到了。是啊。君後是多少世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只要有君後在,皇上的眼裏就不會有其他人,也不會選秀納妃,他們就沒有機會送自家的女兒進宮,生下皇子。
岑老問:“皇上,難道,那個固元膏沒用嗎?”
永明帝很難過的說:“朕以為有用,現在看來,卻是無用。朕自服用固元膏後,初時無甚特別之處,可這幾個月服用下來,确實感覺到精神氣足了許多。可對君後……”永明帝的難過讓翁老心中的激動與喜悅也消失了大半。
深吸了口氣,永明帝問:“帝師這麽晚進宮定是有要事吧?”
翁老整理了一下心情,躬身道:“皇上,老臣之所以此時進宮,确實是有要事要禀報皇上。”
翁老擡身看了下左右,永明帝示意,在禦書房內伺候永明帝的貼身太監退了出去。翁老親自抱起放在一旁的竹箱走上前,放在永明帝的禦案上。
“皇上請看。”
永明帝狐疑的看了眼翁老,打開竹箱。箱子裏裝的是書,永明帝擡頭:“書?”
“皇上請細看。”
永明帝拿出一本書,更疑惑不解了:“《論語》?”
永明帝沒有翁老那麽博學,還以為是什麽他沒看過的書。翁老做了一個讓皇上繼續看的手勢,永明帝拿起書翻開第一頁。
“子曰:‘學而……’”永明帝擡眼,正色了幾分。他又看回書上,仔細看了第一頁的內容後,他再次擡眼:“帝師,這是何書?居然還有朕不識得的字。”
翁老:“皇上再看看其他的。”
永明帝放下《論語》,拿起下面那一本。
“詩……經?”
仍是翻看了一頁,永明帝放下《詩經》,拿起《中庸》。而當他拿起一本唐代名家詩選後,他意識到了什麽,看向翁老和岑老的眼神充滿了震驚。
“陛下……”翁老雙膝跪下,行叩頭大禮,“奇人降世,佑我大燕;盛世将至,天命陛下。”翁老擡起頭,兩眼滿是激動的熱淚,“這些書,即便是老夫都未曾得見一本。其中随意一本,都将在我大燕掀起驚濤駭浪。自永明四年十月,奇人為陛下奉上新茶與新酒,為陛下勾畫大燕經濟昌盛之道;今,奇人又為陛下奉上千古絕書,開我大燕學子之明智。陛下洪福齊天,得奇人相助,老臣,即便是就此死去,也死而,無憾吶……”
“陛下……”岑老也跪下,把這些書的來歷告訴皇上,就是邵雲安對他解釋的來歷。永明帝是心頭巨震。
“陛下真龍之身,天命歸之,我大燕必興!”翁老的激動是溢于言表。永明帝心中的難過也被沖散了許多。他雙手放在箱子上,漸漸握拳。
“朕,必重興大燕!”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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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