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姜行和傅乘風的床與被子第一次會晤在高中。

他養過一只狗,養了有九年,所以他爸時常覺得他兒子是把智商喂了狗。不然以他們家祖傳的智商怎麽連個普高都上不了?不過他氣歸氣,還是給他兒子整了個最好最嚴苛的高中。

開學前一天報道,姜行一手拖一個行李箱,司機一手拖一個行李箱,他媽一手拖一個行李箱,以整棟宿舍樓裏最壯觀的陣勢踏進了寝室。

寝室裏八個鋪位,住了六個人,有兩個正和家人安置着行李。姜行笑眯眯地和室友以及室友的親屬打了個招呼,他那貌美如花芳齡十八的母親,則是把提前準備好的見面小禮物,親自送到了兩個小夥子的手中。

宿舍樓裏每間寝室八個鋪位全滿,獨獨他們這間人少些,這是他爸塞錢塞來的。他們這寝室裏除了他,名字都特別好獲知,中考排名表從上往下數,一二三四五,這也是他爸塞錢給塞的。

姜行沒有什麽清高的意見,很樂意這樣的安排。他除了有點缺心眼,本質上還是個上進的孩子,不十分熱衷打游戲,對學問也有一定的追求,他很樂意和學霸們共處一室。

他的床鋪在靠窗戶的那個下鋪,司機放了行李箱就下樓了,他老媽留在寝室幫他收拾整理。

他拿着抹布囫囵地把床鋪給抹了一把。上鋪的位置剛剛在他下巴那兒,不用擡頭就能将上鋪的樣貌一覽無餘。

床鋪上就一張涼席和一塊疊得整整齊齊、洗得幹幹淨淨的薄被,枕頭沒有,蚊帳沒有。涼席下面是很薄的墊被,比他從家裏帶來的床墊可薄得多了,比旁邊床鋪那種學校統一發放的床墊也要薄。

姜行無心猥瑣,不過鼻間還是嗅到了一股清新的香皂味,許是那疊薄被子上散發的。

床鋪正中貼着名字——傅乘風(上)姜行(下),姜行仔仔細細盯着那名字看了一會兒,心道,傅乘風這個名字挺酷。

姜媽嫌他礙手礙腳,把他趕走了,讓他自己先去教室交學費。

他的教室在高一那棟樓一樓的第一個教室,這也是他爸塞錢塞來的。這個班上除了他,名字都十分好獲知,中考排名表從上往下數,一到五十五。

收學費的不是班主任,是兩個姑娘,她們正坐在講臺後,一個展示人工花式數錢法,一個用驗鈔機做初步檢驗。

講臺下面排起了長隊。姜行先按着貼在黑板上的座位表找着了自己的座位,放了書包,就排到了隊伍最末。

他前面站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頭發剪得很短,頭形很好看,讓他忍不住想伸手敲一敲。

繳費除了上繳鈔票,還得填表,速度不怎麽快。姜行無事可做,只好盯着前面那人的脊背發呆。

前面那人穿着白色的汗衫,背上脊梁的印子十分清晰,背挺得很直,像一堵嶙峋的牆壁。

這個人可真瘦啊……

有些極淡的肥皂香味飄進鼻子裏,姜行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汗衫有些微微透明,一看就是反複洗過很多遍的。在肩胛骨的地方有一個芝麻大小的洞,露出了裏面白皙的皮膚。

姜行盯着那個洞盯了好久,最後實在沒忍住拿手去摳了摳,摳了四五下的時候,前面那哥們兒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目光冷淡。

姜行擡頭一看那張臉,第一反應不是尴尬,而是呆。他呆呆地看着那張英俊的臉孔,瞬間像是被澆了凝固劑,什麽動作什麽表情都沒有了。

過了有一會兒,對方都已經大步往前走了好遠了,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問:“你……我叫姜行,生姜的姜,行不行的行。你叫什麽啊?”

傅乘風雖然高冷,但不是故作高冷,該應答的他也不會裝沒聽見,就聲音很冷淡地說了三個字:“傅乘風。”

姜行心想,這名字可真是酷啊。

整個上午都是繳費時間段,陸陸續續有人進教室,主要集中在九點到十點之間,交完費的都已經叽叽喳喳交流開了。

姜行有些郁悶。他的位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左靠講臺右鄰前門,甚是寂寞,只好跟收錢的小姐姐有一下沒一下地說着話。

班主任大約在十點左右過來,喊人去搬新書,挑了教室後排的幾個大個子男生。雖然姜行坐在“史上最前排”,不過還是自告奮勇地報了名。

大家跟着班主任去了領書大廳,姜行湊到傅乘風身邊,用肩膀撞了撞他:“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我上鋪。”

傅乘風沒理他。

他看着瘦但力氣不小,不像姜行這個什麽重活累活都沒幹過的,拎着兩摞書沒走多遠,就氣喘籲籲地停下直叫喚:“诶,傅乘風你不嫌重啊?”

傅乘風拎着雙倍分量的書從他旁邊走過,腳步還絲毫不拖沓,沒多久就走出去老遠了。

姜行咬咬牙,連忙跟上去。

他們高一樓離學生中心最遠,走了兩個來回,他感覺自己的兩條手臂都快掉了。

姜媽在飯前來了教室一趟,姜行本來讓她感受一下這邊的食堂,她卻讓姜行和同學一塊兒過去,說是感情要從第一頓飯開始培養。

姜行想想也有道理。

飯點在十二點,有點晚。班主任坐在講臺介紹了各個任課老師的情況和三天後選班委的事宜。等鈴聲一響,他就提着水杯走了。

教室裏也轟轟鬧開,姜行連忙起身往後面瞧。很多人在過道中穿梭,根本看不見傅乘風的座位,等他跑到教室後面一看,傅乘風的座位已然空空如也。

他抓了抓頭發,看看空蕩蕩的教室,準備獨自一人去食堂,心道還是下次再培養感情好了。

“嘿!姜行!”

他走出去沒幾步,後面就沖過來一人,扶着他肩膀跳了起來,巨大的沖力推着他往前跑了好遠。那人手還濕漉漉的,大概是才從洗手間過來。

姜行回頭一看,眼熟,就是剛剛一塊領書的同學。他剛剛領書時出了點小狀況,系書的繩子斷了,是這哥們兒停下來和他一起撿的,末了他還替自己分擔一部分。

哥們兒名叫陸添,據說初中是學校籃球隊的。上午來教室之前還在籃球場上打球,現在還穿着一身黑色球衣,胳膊上鼓鼓的肌肉讓姜行眼饞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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