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三回」

而同樣回到軍營的公孫羽卻是意料之中地帶着點失神。

掃纣王一臉的喜聞樂見,又轉着酒杯像是挑釁道:“公孫将軍今日想來是大有所獲了,不過孤王不知将軍是故意不出兵,還是有什麽戰術?”

公孫羽冷笑道:“是王的擡愛,對公孫委以重任,公孫出師不利,王可以降罪了。”

掃纣王并不生氣,倒了一杯酒到公孫羽的面前,公孫羽并未領情,道了聲武将不該喝酒婉拒,掃纣王便将酒杯重新放好,自己轉着自己的酒杯悠悠道:“孤王不會降罪于你,只是……看将軍的意思,好像是不想要心上人的解藥了?”

公孫羽臉上是一片的淡然:“謝王的美意,公孫這條命自打離開巒城以後便是交代在這裏了,至于太史烨的命,哈,都說願意為對方殉情的情人才算得上真愛,公孫活了這近二十年,也算矯情一回了,為摯愛死,也不算虧。”

聽到這話的拓跋弈律在一旁臉色微變,就算只是昙花一現,也是被掃纣王盡收眼底,他還是笑着:“看來公孫将軍是誓要做烈性女子了,嗯,孤王很欣賞你。”

掃纣王點點頭,認真道:“那麽孤王要改變一下計劃了。”說着便揚手道,“将解藥拿來交予公孫将軍。”

公孫羽不明所以地接下了所謂的解藥,将信将疑。

“公孫将軍不用懷疑,這是真的解藥。”掃纣王寬慰道,“孤王将解藥給你,可要求并不這麽容易,你若是有能力回得去,這解藥便是你的。”

公孫羽閉上眼睛。

掃纣王叵測地一笑:“從此以後,再不需公孫将軍出戰了,安靜留在營地便好。”

公孫羽依舊閉着眼睛,心中盤算起了怎麽逃離這裏的計劃。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王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他早就做好了布置,能讓她這樣輕易的離開簡直是可笑。

離開營帳,公孫羽才整個人驚慌起來,她幾乎不知道今天她是怎麽過來的,從早上穿上戰甲上馬開始,公孫羽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将士們見到自己的那一刻驚訝的表情,好像在看什麽魔物一樣。

他們一定很驚訝吧,一定對她很失望吧,一定內心不可置信吧,他們最信賴的長官竟然……

公孫羽覺得自己的內心好像在接受一場殘酷的煎熬。

從她離開的那天開始,她就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從始至終,她都不敢看那邊的主将太史烨一眼,卻也知道他如同往常一樣淡定自若。

呵,心中苦笑,自己怎麽會對自己這麽自信呢,像太史烨那樣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公孫羽在做什麽。

手不自覺地握緊,将那個裝着解藥的小瓷瓶越捏越緊。

“再捏,瓶子就要碎了,那你的摯愛就沒有解藥了。”

公孫羽漸漸将手放松,将瓷瓶收進自己懷裏,轉身看着拓跋弈律,依舊冷冷淡淡道:“你們的王,整人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花樣百出啊,我慚愧,太輕敵了。”

“你現在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拓跋弈律的語氣分不清是什麽感情,卻聽得出那一絲絲的猶豫。

公孫羽擡眼看着他,看着他豐毅俊朗的臉上表情起了變化,連胡渣子都出來了。

“我确實不好受,可是我心裏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再怎麽難受也要壓制下去,拓跋,我現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能這樣堅持下去,而我的結局亦是注定。”

拓跋弈律皺起了眉,聽着她這麽說下去,說出那個結局,縱使心裏已有了答案,可總是自己否定自己,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公孫羽手撫上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頓:“我會等,等也許會出現的那個機會……可我自己,卻再也回不去了……”眼睛對上拓跋弈律那雙異族人才有的瞳色的眼,顯出了這些日子鮮有的誠意,“是我自己,也是你,是執念,将公孫羽逼到了這樣的結局。”

※※※※※※

陳梁兩國交戰一月有餘,公孫羽便在軍營了待了一個月,好像始終事不幹己的樣子,她淡定的讓拓跋弈律都覺得着急,似乎被“滞留”的不是那個其實還算沖動的公孫羽一樣,好幾次都想跟她談談,可都忍住了。

而在另一邊,太史烨似乎看出了什麽端倪,早就用了這段時間為公孫羽做了最好的打算,安在公孫羽身上的說辭則是“卧底”。

太史烨将計劃攬在自己的身上,說這只是一個計策,用公孫羽換取博濟族的信任,而非是投入對方陣營。

那麽必有人會質疑,為什麽非要通過投奔敵對陣營,還是公孫羽親自去,第一戰還是她代領的,這些都是疑點,不能憑空他太史烨一句話就說得清的。

太史烨在面對質問代表的時候,顯得慢條斯理,道:“第一戰三鼓而止難道還不夠明顯麽?這是我同她的約定,我們只是在等一個契機,一個贏的契機。”

有人質疑太史烨,有人不滿太史烨,但是有嚴威的威信在那裏,又沒有敢去反抗,将軍令一下,衆人必須服從。

而在這一個月裏,太史烨的身體究竟如何,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微音和元昊負責照顧,卻從來不見太史烨在人前表露過什麽,偶爾有人問題太史烨是不是真的中毒,太史烨便是輕描淡寫一句話,流言蜚語豈可當真,茶餘飯後也不過是個笑話。元昊和微音急在心裏,太史烨總是漫不經心地一句話回答:“我是這麽容易死的麽?做戲而已。”

而心裏卻是自嘲的一笑,阿羽,沒有你的允許,太史又怎敢先走一步。

※※※※※※

又是接連十日的休戰,終于到了缺糧食的時候,博濟族乃是游牧民族,食物的來源原本就來自狩獵,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雖然骁勇善戰,可是沒有吸取教訓,當年是敗在沒有足夠的糧食儲備。

這一次,博濟族依舊沒有足夠的糧食,不過他們和梁國達成了協議,這一次的糧食,由梁國出,但是要博濟族的人親自押送。

博濟族的人認為,不管按不按常理出牌,陳國都該去截一截這糧草才對。

對于現況分析,嚴威是這麽說的:“如今四國鼎立各自休養生息,陳梁交戰,對其餘兩國來說,算是好事卻也是壞事。”

太史烨輕攏着袖子,這兩天他難得脫下戰甲換了身常服,默默道:“幫誰?滅誰?誰和誰聯手?他們不敢冒這個險,即便是有一方将敗,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元昊追問道:“那梁國的那批糧草……”

太史烨一本正經道:“截啊,為什麽不截?他們不是覺得我們會截麽,那就截。”

嚴威在一旁喝了口茶,看一眼,道:“嗯,有計劃是好事,但是千萬別态度像是在游戲,現在軍心不穩,我們還是需要威信的。”

這話中所說的意思,多半就是公孫羽的事情,對于公孫羽的态度,博濟族沒有給出明确的答複,只有太史烨在陳國将士面前的解釋而已,而有力的壓制也只是一時的,在公孫羽沒有做出明确的答複,或者沒有一個合理有效的解釋,軍心就會更加的紊亂。

李炎那日受了三十軍棍,還在床榻上趴着,太史烨信步進去,原本李炎還在哼哼,一偏頭,出現在視線裏的是太史烨那身熟悉的秀荷花的衣角,整個人一怔,打亂了呼吸,人往床榻裏面縮了縮,好像一副怕太史烨砍了他的樣子。

太史烨好笑地看他一眼,道:“身為主将之一,你在這裏趴着這麽長時間已經是過分,這見到我跟見到仇人一樣是怎麽回事?”

李炎咬咬牙道:“末将不敢……”

太史烨一改剛剛的笑容,換上了一臉嚴肅:“我只能這麽跟你說,公孫羽的事情我屆時自會給出一個答複的,無需你們操心,你身為公孫羽麾下得力幹将,你要做的,是為你的上司做個好下屬,為她把流言蜚語擋住。”

李炎勉強從榻上爬起來,嘟囔了一句:“你還是未婚夫呢,怎麽不自己來。”

太史烨深吸一口氣,居高臨下盯着他看:“我在拼盡全力為她正名的時候,不是你們在拆我的臺麽?你們就是這樣做下屬的?”

這一眼,看得李炎心虛不已,确實,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為,不為之事又怎麽會成功。

太史烨臨走前拍了拍李炎的肩膀,語重心長:“別趴了,準備出任務吧,拿出你的實際行動來證明你所謂的忠誠和信任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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