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微風輕撫，帶着片片枯葉緩緩落下，此風好似北邊而來，初遇有種雪山的清冽，慢慢便是地中之鹽的岑寂。

而後是掠過荻花盛開的淺灘，在山川溪流之間穿梭過後的林寒澗肅，萬物為一物，衆生皆有靈。

“你們倆要在這兒躲到什麽時候？”

艾莉絲的聲音從岩縫外傳來，吓得阿散急忙裝作無事人的樣子，一邊撇過頭，一邊帶着小雀兒往外走。

小雀兒則是有些乏倦，阿散懷裏多舒服，又溫暖又好聞，她差點就睡着了。

有些迷糊地牽着阿散的手，兩人終于從岩縫中走了出來。

小雀兒揉揉眼睛：“不用躲了嗎？”

艾莉絲看着他們手牽手的樣子，就止不住雞皮疙瘩，這不是欺負人嘛，她遲早也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跟他一起走遍提瓦特的每一個國家。

然後生個可愛的孩子，她就把自己這一身的本事都傳下去，艾莉絲想着還抖了抖肩，背包裏一堆雜亂東西發出碰撞的聲響。

阿散蹙眉，像剛才那種炸彈，她不會包裏還有吧？

“找不到人，那些士兵都回去了，還真是盡職呢，我要是岩王帝君，年終獎都要給他們翻個番。”

“嘶……也說不定是他克扣士兵的薪水，所以這些士兵才如此……”

艾莉絲胡思亂想着說道，她可不高興了，一個人在樹上躲了大半天，又不敢動彈分毫，手腳都是酸的，不像某人，摟着嬌小可愛的女孩子，簡直就是享受。

想到這兒，艾莉絲頗有意味瞥了阿散一眼，阿散被她看得別扭，索性側過頭不再理她。

“噓……不可以這麽說的。”小雀兒壓低聲音，仿佛隔牆有耳般小心翼翼，又指了指天上。

艾莉絲心虛：“怎麽，他聽得見嗎？”

小雀兒義正嚴詞道：“帝君大人無所不能，說他壞話是要遭天譴的……”

艾莉絲嘟嘴：“不至于吧，他那麽大個神明，怎麽會跟我計較呢。”

不過世人都傳岩王帝君本領通天，塵世七位執政歷經更疊，如今唯餘璃月與蒙德的神明不曾替換，足以說明其深厚實力了，更別說他是財富本身的契約之神了。

艾莉絲讪讪道：“岩王爺他老人家寬仁大度，肯定不會在意的，哈哈……”

阿散則是默不作聲，一來剛才的情景歷歷在目，他腦海裏都是亂糟糟的一團，小雀兒卻是無事人一樣，好像在她看來并不是什麽大事。

二來，他對所謂的神明從來都沒有什麽好感，身居高位，看似享有一切殊榮，實則在無法遏制的磨損面前，依然有心無力。

他本身便是誕生于此的産物，被抛棄的廢品。

阿散拉過小雀兒，不願再與艾莉絲有多的瓜葛：“我們走吧。”

艾莉絲：“哎，你們去哪兒？”

小雀兒：“去璃月港。”

艾莉絲：“正巧，我也是，要不咱們一起吧？”

沒等阿散出聲拒絕，小雀兒就開心地點頭答應了，艾莉絲拉過小雀兒，兩個少女開始一路叽叽喳喳，朝着璃月港的方向而去。

阿散頗為頭疼，好像自打碰見小雀兒之後，就老是能遇見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就好比前頭那個古靈精怪的艾莉絲。

仔細想想，他們三人中沒有一個是人，團雀仙人，流浪人偶，還有這個耳朵尖尖不知從何而來的精靈。

“艾莉絲去璃月港是要做什麽？”小雀兒看着艾莉絲重新将兜帽罩在頭上，将那對異于常人的耳朵掩蓋起來。

“當然是去玩咯，不是說璃月海燈節臨近嘛，到時候整個港城熱鬧非凡，璀璨的燭光會點亮每一個角落……”

艾莉絲憧憬着道，她的志向便是在這提瓦特大陸上留下自己的足跡，在冒險中游歷七國，踏遍每一片山川河水，走過每一處人文古跡，切身去體會這個世界的精彩。

“海燈節？”小雀兒疑問道，她對人間的節日知之甚少，自然不清楚現在距離海燈節已經很近了。

艾莉絲：“你不會不知道吧？”

小雀兒撥浪鼓似的搖頭。

艾莉絲沒忍住笑出聲：“你是璃月人吧，怎麽會不知道海燈節呢，這可是璃月最隆重的節日了。”

艾莉絲轉而又看向後頭的阿散，問道：“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阿散沒好氣白了她一眼，并不想解釋自己是從稻妻漂洋過海而來的。

“海燈節很好玩嗎？”小雀兒聽師父說過，人間有許多節日，或是阖家團圓，或是慶祝豐收，以此為好兆頭，舉辦盛大的節日。

艾莉絲的笑意戛然而止：“應該很好玩，我也是聽說過，還沒去過。”

阿散也是若有所思，在他的故鄉，人們也會用相似的方式舉辦慶典，漫天流光溢彩之中，帶上面具，櫻花樹孜孜不倦地散落着滿地的花瓣，一挂一挂的燈籠将整個祭典照亮。

他有幸感受過一次，只不過是遠遠地觀望。

“那我一定要好好見識一下。”小雀兒說着看向阿散，似乎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阿散微微點頭，他自然也是想同她一起體驗一番的。

艾莉絲看着二人之間的奇妙氣氛，好奇地拉着小雀兒偷偷問道：“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小雀兒不加思索脫口而出道：“阿散是小雀兒的朋友。”

想起阿散一路走來，對她都頗為照顧，也幫了她很多忙，小雀兒又補充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艾莉絲一時不解，這算是好人卡嗎？她偷瞄兩眼阿散，覺得他倒也不像那種拐騙無知少女的人。

她又八卦着問道：“是有多好？”

小雀兒沉吟片刻，略微思考道：“恩……阿散對我很好，會給我吃蘋果，會幫我的忙，還答應我要一起去璃月港，還會讓我待在他懷裏……”

艾莉絲愣住了，腳步都停了下來，她僵硬地扭過頭看向阿散，一只眼睛嫌棄，一只眼睛鄙夷，好像是把他當做什麽心懷不軌的人了。

這麽想着，艾莉絲拉着小雀兒慌忙向前多走了幾步，拉遠了她們與阿散的距離。

阿散則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還是偷瞄了一眼，他倒不是怕小雀兒亂說，只是怕她被人诓了去。

艾莉絲突然覺得事情可能不是她想得那麽簡單，随即發揮自己的偵探才能，問道：“小雀兒，他沒有強迫你做什麽事吧？”

小雀兒沒能理解：“什麽事算強迫啊？”

艾莉絲有些不自然，打量了阿散幾眼，偷偷附耳過來，輕聲說道：“就是那種，突然牽你手啊，突然摸你一把，然後抱着你又不許你反抗的那種……”

阿散耳聰目明，雖然離着遠聽不真切，可還是有些許言語落入他的耳朵，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

他随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束，雖然不是璃月的服飾，但也好在幹淨整潔，怎麽也不會跟那種無恥之流扯上關系。

小雀兒搖頭，非常乖巧地回答：“沒有哦，小雀兒喜歡阿散，他身上的味道可好聞了，我想抱他還不讓我抱呢，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

說起來，小雀兒還有點不服氣，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抱一抱又怎麽了。

阿散也同樣聽到了這些話，雖然聽小雀兒說過一遍，可那時她身邊只有他一個啊，現在又在別人面前再說一遍……

阿散默默壓低帽檐，不再去看二人的身影。

艾莉絲這才舒了口氣。

小雀兒：“怎麽了嗎？”

艾莉絲擺擺手回道：“沒什麽，既然他沒什麽問題那便是最好。”

“不過下次你們遇見那種遺跡守衛一定要離得遠遠的。”

艾莉絲補充道：“遺跡守衛這種東西很危險的，它們可是有着‘戰争機械’的名號，可惜就是沒有什麽好的控制辦法，要是有人在上面操控說不定能做到……”

小雀兒：……

艾莉絲自言自語接着說道：“人太危險了，而且也不見得會有人配合，不如綁個丘丘人上去，可丘丘人的腦子……好像也不大行得通啊，回頭得找個機會試試。”

小雀兒完全沒明白這位大冒險家究竟在想什麽。

“那艾莉絲你呢，你不怕那種大家夥嗎？”

艾莉絲非常得意地拍拍自己身後的背包，說道：“我有寶貝傍身，自然是不怕的，應該它們怕我才是。”

說着，艾莉絲就想起，先前他們遇見的那架遺跡守衛好像有問題，它的核心做過手腳，殘留些許痕跡，只可惜沒能仔細來得及瞧。

小雀兒點頭，她其實也不怕，阿散很厲害，自己也很厲害的，就是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仙人身份。

“艾莉絲對這些東西很了解嗎？”小雀兒又問道，聽她的意思，她還想控制那些大家夥。

艾莉絲故作謙虛道：“也沒有那麽了解啦……”

讓戰争機械為自己所用，在外人看來很荒唐，這種覆滅古國遺留下來的産物遍布提瓦特，研究它的人也不少，可從未有人能夠研究個透徹。

艾莉絲自己也只是一時興起，原因無他，就是她在蒙德之時，曾在野外看到一副非常出奇又古怪的畫面。

一架遺跡守衛行走在大地上，它那巨大的手掌上托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異鄉少女，遺跡守衛好似她的仆人，腳步沉着，有條不紊。

毋需任何指令，仿佛擁有了靈智一樣，遺跡守衛帶着那名金發少女逐漸離開。

艾莉絲遠遠看了一眼，不敢追随，她只是覺得心悸，如果有人能夠控制這些恐怖的機械，而它們的數量又很龐大，那麽除了神靈，又會有誰是它們的對手？

她随即聯想到，百年前覆滅的古國，難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艾莉絲心中感嘆，萊茵啊，你的國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