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日落西山，天邊的魚鱗雲被晚霞染作海棠紅，風景迤逦，又好似誰家姑娘臉上的醉顏微酡，天空也害羞了起來。

眼見天色已晚，想要日落前趕到璃月港是不可能了。

小雀兒走了一天的路，腿止不住的發酸，耷拉着小腦袋，湊到阿散跟前。

“阿散，好累啊，你背我吧……”小雀兒可憐兮兮着道。

阿散想也沒想就搖頭拒絕，他瞅了一眼邊上那個穿紅鬥篷的少女，艾莉絲也跟着他們一路了。

小雀兒嘟着嘴，如果不是艾莉絲在身邊，她早就化作原形，站在阿散肩上，或是躲他懷裏，這樣多輕松啊。

看着小雀兒那副精疲力竭的樣子，阿散也有些不忍，正好走在路邊，前方分岔路有路牌，上面寫着：大曲客棧由此進。

“今晚先在客棧休息一夜吧。”阿散提議道，風餐露宿總不是辦法。

小雀兒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我想吃好吃的。”

阿散輕笑一聲，算是默認了。

一旁的艾莉絲則是雙手叉腰，她輕聲道：“住旅店啊，你們有摩拉嗎？”

阿散的腳步一滞，小雀兒也想起來了，他們把掙來的摩拉都給了出去，現在是身無分文。

艾莉絲看着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是窮鬼了，無耐搖搖頭。

“艾莉絲你呢？”小雀兒問道。

艾莉絲也垂頭喪氣道：“我要有摩拉，還問你們做什麽……”

空氣突然變得寧靜。

所以還是要露宿野外嗎？阿散伸手摸向自己懷裏，想來此物放在身上也無用，反正到了璃月港也有諸多要花費的地方，倒不如就這麽用出去好了。

想着，阿散便打定主意往岔路口走去，拉了一把小雀兒：“走吧。”

小雀兒疑惑，不是沒有摩拉嗎？但她還是跟在了阿散身旁，艾莉絲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走過半柱香的時間，三人便在小路的盡頭見到了那家客棧。

客棧倚樹而建，看着規模并不大，門口挂着燈籠，四下一片寂靜，要不是客棧外的院子裏擺了張桌子，有個中年男子正在那兒喝酒，他們都要以為這不是客棧了。

阿散是金主，自然上前一步，作了一揖道：“敢問這裏可是大曲客棧？”

那中年男子眼皮微擡，眉眼間有幾分醉意，趁着日薄西山的餘晖看清了幾位來人。

他點點頭道：“若是沒有看見其他客棧，那這裏便是大曲客棧了。”

男子面朝三人，接着道：“鄙人就是大曲，這兒的掌櫃。”

掌櫃眼神迷離，已經是有些酒勁上了頭，也還算彬彬有禮。

“掌櫃，住店三間房可有？”阿散又問道。

“有的是客房。”掌櫃給自己斟上酒，又往嘴裏灌了一杯。

“鑰匙在櫃臺，自己拿，想吃什麽就去廚房，有什麽用什麽吧……”

掌櫃滿臉愁容，對着他們擺擺手，完全沒有開門接客的樣子。

三人面面相觑，他這生意是做還是不做啊？

只等阿散領着小雀兒走進客棧，才明白為什麽那掌櫃如此怠慢了。

客棧上下共有兩層，大堂擺有桌椅，看似嶄新可用手一抹上面都是薄薄的一層灰，不論是桌椅還是櫃臺，以及一些簡單的擺設，似乎有些時日沒有打掃過了。

石磚鋪的地板上也是，走過幾步還能留下腳印。

“這客棧不會是要倒閉了吧……”艾莉絲看着裏頭的一切，不免捂着小嘴驚訝道。

阿散默不作聲，小雀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掌櫃踉跄着步子走了進來，好似聽見了艾莉絲的話，但并沒有在意，只是慢悠悠說道：“可不是倒閉嘛……”

衆人回頭，只見掌櫃坐在長凳上，手裏提着一壺酒，拿過桌上倒扣的瓷碗就倒酒上去，末了一口飲盡。

“做生意嘛，都是這樣，我這地處偏僻，腳商都不願往這兒來。”

掌櫃自哂一笑道：“我眼光差，挑了這地界做客棧，怨不得別人，她離我而去，也是應該的……”

阿散上前兩步，從懷裏拿出那片金羽，放在滿是灰塵的桌面上。

掌櫃斜睨了一眼，喝了一口酒道：“找不開。”

他見阿散沒有別的動作，看樣子是除了這片金羽再也拿不出其他東西了，也不在意地說道：“你們也看見了，這兒就我一人，住店還是打尖，你們随意，我也不收你們摩拉了，自己收拾去吧……”

說完，又自顧自喝起悶酒了。

三人沒辦法，奈何天色已暗，索性先住下，等到在櫃臺前拿了鑰匙，去樓上把房間打開，他們終于知道為什麽掌櫃的如此不在意了。

房間裏比之樓下更甚，簡單的陳設，只有竹木床，桌椅還有一扇屏風跟木櫃，整個房間布滿灰塵，不少角落都結上了絲絲縷縷的蛛網。

好在房間也算不差，至少東西是好的，屋頂也沒漏，被褥還算新，放在櫃子裏沒有蒙灰，三個人通力打掃了一下，晚上也能湊合。

等到他們收拾完下樓，掌櫃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能看見櫃臺後的酒架上空了大半，一壇壇酒的泥封被拍開，東倒西斜的都是空壇子。

艾莉絲搖搖頭，道：“還真是跟蒙德人一個性子呢，都是那麽愛喝酒。”

小雀兒一聽，眼睛雪亮：“酒好喝嗎？”

師父也喝酒，只在一年中某些日子才喝，但她從不讓小雀兒碰酒，別看洞府不大，師父把酒藏得可隐秘了。

阿散實話實說道：“不好喝。”

“胡說，一酌散千愁，你懂嘛呢……”迷迷糊糊中掌櫃回應着阿散的話，說完就接着趴在桌子上繼續打呼了。

衆人無言，走了一天的路，不僅小雀兒，艾莉絲也累了，肚子空空。

收拾出一張幹淨桌子，艾莉絲自告奮勇道：“晚飯我來做，你們就等吃美食吧。”

她從背包裏拿出一本食譜，二話不說去了小廚房，緊接着裏頭就傳來叮呤咣啷的聲音。

小雀兒則是一屁股坐在長凳上，再也不想挪動半分，她拿起桌上的茶壺往杯子裏倒了一些。

只是一杯下去，她的眉毛頓時就皺在了一起，她砸吧着嘴問阿散道：“人間的茶都是這個味道的嗎？”

阿散疑惑，拿過茶壺聞了一下，好家夥裏頭裝的都是酒，他朝掌櫃看去，無奈掌櫃已經不省人事了。

“不要喝了。”阿散拿過茶壺，放到一旁。

小雀兒則是回味無窮般，晃了晃腦袋，不經意間打了個嗝。

“嗝~~”

“為什麽，好像還挺好喝的……”

小雀兒一杯酒下肚，起初喉間有股辣辣的滋味，讓她都有些喘不過氣，但慢慢的那股辣意就沉入腹中，一股暖意從胃傳到四肢百骸。

她慵懶地伸了伸手腳，臉上迅速布滿了晚霞般的緋紅。

阿散看向小雀兒，心底咯噔一聲，這傻丫頭不會就這麽醉了吧？

小雀兒雖然兩眼迷離，小臉撲紅撲紅的，但神情還算正常，她只是皺着眉，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在跟她搶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小雀兒把杯子推到阿散面前，十分認真道：“阿散，我還要……”

阿散：……

小雀兒兩頰緋紅，就是耳尖也泛着紅，小臉好似染上了胭脂，眼睛忽閃忽閃的，她雙手撐着下巴，就這麽看着阿散。

阿散又想起那種酥軟的感覺，骨子裏好似有人在撓他癢癢，看着她那天真無邪的表情，就動了恻隐之心，想替她把酒滿上。

好在掌櫃的呼嚕聲及時傳來，讓阿散頓時清醒了些，他果斷搖頭。

“阿散……”小雀兒近乎撒嬌道。

“咳咳……不行。”阿散閉上眼，他怕自己再這樣下去，就控制不住了，索性把壺中的酒一股腦倒在地上，一滴不剩。

小雀兒嘴邊鼓起兩個小包，把頭側過去，小手一抱，似乎生氣了。

阿散無奈，他估摸着這個傻丫頭是從來沒有喝過酒，這才一杯下肚，俨然醉眼朦胧的樣子了。

“最讨厭阿散了。”小雀兒氣鼓鼓地趴在桌子上，眼眶微潤，眼睛看向別處，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阿散怔愣了半天，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兩刻鐘後，艾莉絲端着幾個菜肴從廚房出來，她倒不是那麽喜歡烹饪，只是偶然得到一本食譜，一直以來都沒什麽機會展示手藝，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你們怎麽了？”

艾莉絲一來就看出了兩人好似鬧了別扭，小雀兒氣呼呼的在一旁玩着杯子，阿散只是閉目沉思。

見二人都不回答她，她倒也不再追問，開始把做好的菜端了上來。

“算了算了，來嘗嘗我的手藝吧，這個是提瓦特煎蛋……”

說着，端上來一碟外焦裏嫩的煎蛋。

阿散突然眉毛跳了跳，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是蓮子禽蛋羹，因為食材不多，所以就湊合一下吧。”

小雀兒看向了桌子上的吃食，兩眼無神。

“還有野菇雞肉串，香菇廚房裏有，但是沒有雞，所以我去後面山上掏了幾個鳥……”

艾莉絲話沒說完，就被阿散一把手捂住了嘴，正當艾莉絲還在奇怪，旁邊的小雀兒便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哭聲夾雜些許委屈，又有些憐憫和辛酸。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今天放假回家啦，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接下來這半個月可能做不到日更了，因為同時更着兩本，而且家裏也有很多事，煩請大家能夠體諒（bu yao cui geng），當然薇末也會盡力更新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