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尖酸蠻橫的林氏

大熱的天兒，幾天不能洗漱，難受的又何止是葉舟兄弟倆？送老太太出殡後，一幹孝子們回到老蔣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換衣服，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後才陸續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封紅包的封紅包，一家人忙得腳不沾地兒的。

“洗好了？吃點東西就回去睡覺吧。”

葉舟給自己和弟弟葉歡洗好澡出來的時候，潘向東已經神清氣爽的等着他們了，不遠的堂屋裏，老蔣家的女眷孩子大部分都聚集在那裏封紅包，紅包必須在幫忙的鄉親吃完飯之前發到人家的手上，錢多錢少無所謂，只要是圖個吉利。

“你帶歡歡去吃吧，我沒胃口。”

搖搖頭，葉舟順手将葉歡交給他，大熱的天兒，屋裏屋外人又多，啥胃口都敗光了，要不是還有些事需要弄清楚，他早就直接回家了！

“不吃東西咋行？你的身體好不容易才養好一點，這樣吧，我給老頭子打個電話，讓小佐煮點去暑開胃的東西放冰箱裏，待會兒咱們回去吃。”

說着，潘向東還真抽出屁股後面的大哥大撥了出去，葉舟也沒阻止，熬了一個通宵，說不餓是騙人的，讓小佐準備點東西也好。

“哥，我去找天賜哥哥一起吃飯好不好？”

指着堂屋裏被排擠在角落的蔣天賜，葉歡擡起頭巴巴的問道，即便是他也看得出來，天賜哥哥在這個家的地位有難堪。

“嗯”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葉舟牽着他走了過去，這幾天給老太太守靈，就算不去打聽，關于蔣天賜的事情也差不多完完整整的傳進他的耳朵裏了，老爹早逝，老媽跟人跑了，小小的孩子只能仰仗幾個叔伯的鼻息，叔伯看在死去兄弟的面上對他也算過得去，幾個伯娘嬸子，除了大伯娘，其餘兩個常在背地裏欺負他，他們的孩子也有樣學樣，偏偏家裏能做主的爺們兒也每天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忙碌着，而且他們自己也有孩子，哪能處處都顧及到小侄兒？

那些年若不是老太太護着，這孩子怕是也長不大，如今老太太一去，他又才十四歲，還是将成年未成年的年紀，日子怕是會更難過吧？

葉舟不是同情心濫好人，就算蔣天賜再可憐，他也沒想過要像領回小佐一樣把他領回去，一來沒那個契機，二來嘛，他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小佐那事兒還好說，張家那兩口子現在可不敢再招惹他們了，老蔣家就不同了，即便他沒打算認這門親戚，但在別人的眼中，他們始終是親戚，老蔣家的幾個舅舅雖不善言辭，經過幾天的觀察他也看得出，他們都是好的，加上早些年他們的确幫了原主父母不少，真要鬧出什麽，他也不可能像對付老葉家那些人一樣狠，不狠，意味着的就是麻煩，這也是他沒動心思的原因之一。

“天賜哥哥，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歡歡肚肚餓了。”

進入堂屋，葉歡掙開葉舟的手，背着小挎包一蹦一跳的跑過去抱住蔣天賜的手臂，小家夥的活潑無疑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幾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趕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圍攏過去。

“歡歡，我們帶你去吃。”

“我肚肚也餓了。”

“歡歡”

葉歡是個大方的孩子，這幾天總是将自己的糖分給大家吃，孩子們都很喜歡他，絲毫沒将大人那點兒羨慕嫉妒恨放在眼底，他們的世界是單純的，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

“好，我們一起去吃，天賜哥哥也去。”

甜甜的一笑，葉歡始終沒忘記蔣天賜，他都聽別人說了，天賜哥哥經常沒飯吃，那些人總是欺負他，他不要天賜哥哥餓肚子。

“那我先帶你們。”

“喲，半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吃吃吃，就知道吃，感情就你肚子餓了是不？”

蔣天賜受不了弟弟的軟言軟語，剛想起身站起來，一道嘲諷又刻薄的聲音倏然響起，聽聲音就知道，肯定是蔣家老幺媳婦兒林氏，先前她氣得跑回娘家了，家裏辦喪事，全村兒的人都看着，年幼的孩子又沒人照顧，蔣老四不得不憋屈的去把她接回來，這下可助漲了她的氣焰，回來後不管面對誰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老四媳婦兒！”

見蔣天賜瘦瘦小小的身體尴尬的僵硬在那裏了，蔣老大媳婦兒張氏不由得低呵一聲。

“叫啥叫，難道我說錯了？誰不是餓着肚子在幹活兒？就他一個吃白飯的嬌貴？我呸，也不看看自己啥處境，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罷了。”

可是，這次林氏連張氏的賬都不買，說話越發難聽，張氏氣得漲紅了臉，都說長嫂如母，以前婆婆在的時候也的确是這樣，可現在婆婆才剛去世，老四媳婦兒就敢當衆頂撞他了，将來，越想張氏心裏越憋屈，他們早就分了家的，為啥還得受這氣？長嫂太難為了。

“大嫂你就是心善，老四媳婦兒說得對，她就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以前媽在的時候媽養着他，以後媽不在了，我們總不能還養着他吧？”

偏偏有的人還唯恐天下不大亂，居然站出來附和林氏了，不用說，肯定是怕燙手山芋落在自己身上的老三媳婦魏氏了。

“弟妹，媽還屍骨未寒，你這是說啥呢，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張氏幹巴巴的說道，平日裏這兩個弟妹就常欺負天賜，現在更是可憐見的，老二要是沒死，哪能讓別人這樣欺負他的獨苗苗？

“啥笑話？咱們家笑話還少嗎？大嫂你家閨女還沒找到吧？咋地，自己家的是顧不上了，還想顧那個小雜種？”

林氏的聲音陡然一揚，尖銳又刺耳，張氏頓時氣得直抽抽，旁邊的大兒子蔣天佑倏地一躍而起：“小嬸兒，說話客氣點，我妹妹找不找得回來跟你沒關系，我媽再咋說也是你的大嫂。”

已經二十多的蔣天佑生得跟他父親一樣高大，濃眉大眼的很是帥氣，早兩年就已經結婚了，兒子都滿歲了。

“我還你嬸子呢，咋沒見你對我尊敬點？”

林氏仗着她是讓蔣老四求回來的，頭頂上的婆婆也不在了，态度越發的嚣張。

“你——”

蔣天佑雙拳緊握，如果可以，恐怕早就一拳頭揮過去了，林氏見狀更加野蠻，挺了挺胸部雙手叉腰：“咋地？你還想打我不成？有本事你就打打看啊。”

張氏母子幾人氣得咬牙切齒，偏偏幾個能鎮住場子的老爺們兒又在外面招呼客人，早已吃飽喝足的小姑子一家竟還樂呵呵的看着好戲，一時間，整個堂屋似乎都被林氏給鎮住了。

“天賜，幫我帶小歡去吃點東西好嗎？”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葉舟似乎不受影響，嘴角還懸挂着淡淡的笑容。

“嗯”

遲疑的看看林氏等人再看看他，或許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吧，蔣天賜低着頭牽起葉歡的手，也沒忘帶上其他的堂弟妹。

“小雜種你。”

“小舅媽，這幾天晚上基本都是天賜整宿整宿的給外婆守靈，昨晚他也熬了一個通宵，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你們封錢包又不讓他近身，何不就讓他先帶孩子們去吃點東西？待會兒輪到你們的時候也沒那麽煩不是？”

林氏哪肯作罷？葉舟悄悄丢給小葉歡一個眼神，讓他拉着蔣天賜先走，自己則閃身擋住想要追上去的林氏，白晳俊美的臉龐懸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喜怒哀樂，纖細的身體也沒有任何要後退的意思，原本想要進去幫忙的潘向東停了下來，雙手抱胸懶懶的斜靠在門口，聽說媳婦兒在鬥極品方面特別有經驗，老葉家那些人都讓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今兒正好借機會好好看看。

“你是個啥東西？老娘沒找你算賬，你倒先找上老娘了是不？滾開，沒爹沒娘的狗雜種，老蔣家還輪不到你站出來說話。”

蠻橫的瞪他一眼，林氏伸手就想推開他，可葉舟不是蔣天佑，壓根兒就沒拿她長輩看，更沒有什麽不打女人的禁忌，在她的手伸過來的時候，葉舟一個閃身，雙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嘴角泛起一抹狠辣，手臂一使力就将順勢将她甩了出去。

碰……

明顯沒料到葉舟居然敢動手，林氏一個沒注意，身體整個向前撲，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尖叫聲随後響起，一屋子全都傻眼了，甚至沒顧上去拉一把林氏。

噓！

潘向東吊兒郎當的吹了一聲口哨，毫不避諱的對葉舟豎起大拇指，他就知道媳婦兒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今兒估計有一場好戲看了。

“媽”

“哎喲四嫂，你沒事吧？”

四房的大閨女蔣天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連忙沖過去扶起林氏，蔣家小姨也怪叫一聲靠了過去，期間，視線不止一次不懷好意的看向葉舟，哼，今兒老林家的人可都來了，誰不知道老林家在文革時代就仗着家裏成份好，特別蠻橫不講理，葉舟這個小魂淡今兒死定了。

“閃開，葉舟你竟敢推我，老娘跟你拼了！”

被人扶起來的林氏怒火滔天的推開女兒和小姑，瘋了一般張牙舞爪的撲向葉舟。

碰——

葉舟滿臉嘲諷，一個閃身又躲了過去，林氏整個身體撲在擺滿了紅紙和零錢的桌面上，見她起身又想沖過去，已經回過神的張氏趕緊丢給兒子一個眼神，母子倆一左一右的拉住她，林氏簡直都氣瘋了，不顧他們的阻攔，身體一個勁兒的掙紮：“放開我，老娘要殺了那個小混蛋敢推我？老娘跟他沒完！”

“老四媳婦兒你消消氣，小船也不是故意的。”

“四嬸你就消停點吧，別把四叔他們吵來了……”

張氏母子盡管也很看不上林氏，卻又不得不勸阻，反觀當事人葉舟，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依舊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猶如冰寒雪地的一株寒梅，出類拔萃又傲然獨立。

“吵啥呢？紅包都封好了？你們又在整啥幺蛾子？”

可是，誰也沒料到，張氏母子的話音剛落下，以蔣家大舅為首的三個老爺們兒就走了進來，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畏畏縮縮的蔣天賜和小葉歡，原來他也不是蠢的，借着帶弟弟們出去吃飯，悄悄把能做主的人全都叫了回來。

“咋又是你？你他媽還想不想過日子了？”

眼就看到了自家跟瘋婆子一樣的媳婦兒，蔣老四沒來由的心煩，張嘴就吼了出去，別人家的媳婦兒最多就只是嘴碎，為嘛他家的媳婦兒就是個事兒精？

“啥叫又是我？蔣老四你個沒骨氣的東西，老娘都要被人欺負死了，你居然還罵我，老娘嫁給你簡直倒八輩子血黴了。”

聞言，原本還有些畏懼的林氏頓時一蹦三尺高，掙開張氏母子倆就怒不可歇的沖到他的面前。

“你你你我沒骨氣？我他媽最沒骨氣的就是不該去接你回來。”

蔣老四氣得直抽抽，怒吼聲差點沒有震破堂屋的磚瓦，對這個媳婦兒，他是越發的不耐煩了，當年若不是老媽反對他跟，非逼着他娶，這些年他又怎會過得這麽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