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05

小吃街的外面就是市裏最熱鬧的步行街。樊琳馨握着一把烤鱿魚串出了小吃街就看到坐在木椅上的夏錦言。來來往往的人群裏，他坐在木椅上，頭上是纏纏繞繞的紫羅蘭的樹藤，左邊是一盆修剪得整齊漂亮的景觀樹，他把頭輕靠着右邊的木架，曲着修長的腿，眼睛似乎在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又似乎什麽也沒看，那樣安靜，安靜得與這喧鬧的步行街仿佛不在同一個世界。

有人無意中看到了夏錦言，然後就會把目光定在他身上幾十秒才肯舍得移開，尤其是那些愛看帥哥的女生，腳步會不由地放慢，眼睛也難以從夏錦言身上移開去，這樣還不夠，腦袋湊近同伴的，非得要小聲地議論一番。

在夏錦言的旁邊坐下，樊琳馨将烤鱿魚串遞到夏錦言的面前：“你說的手藝很好的那家，要不要吃”

夏錦言的臉色有些蒼白，像是在生着病的樣子。他搖了搖頭：“不想吃。”

“哦，忘了你不喜歡這類東西。”樊琳馨倒是也不在意。她跟夏錦言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來小吃街也有過幾次，早就知道夏錦言喜歡清淡的食物。只是她習慣了在吃東西的時候問身邊的人要不要，所以忽略了夏錦言并不喜歡。

“你找我出來是想幹什麽”

樊羽毅說要追簡痕就真的去追了，特別大膽，大膽得都不像是她們認識的那個樊羽毅。而因為樊羽毅的大膽，現在全校的人都知道樊羽毅喜歡簡痕了，而簡痕也當着許多人的面承認了樊羽毅就是他的女朋友。

樊琳馨想：夏錦言也肯定知道了這件事。所以這幾天她其實一直有些害怕，害怕夏錦言會出什麽事情，也害怕夏錦言找她，因為她害怕看到夏錦言悲傷的臉。

夏錦言卻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樊琳馨最不能忍受這種沉默，覺得像是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特別難受，所以她說：“你不說我可就走了。”

“羽毅是怎麽認識簡痕的”在樊琳馨起身的時候夏錦言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樊琳馨不是真的想走，而是起身去扔串鱿魚的棍子。坐在夏錦言身邊，樊琳馨卻沒有看着他，而是看着來往的人群，把樊羽毅跟她說的認識簡痕的過程簡單地說了，然後才轉過臉來看着夏錦言：“你會不會很傷心我可不太會安慰人，不過我會努力安慰你的。”

夏錦言卻笑了，溫和的笑容，使得他原本蒼白的臉有了一點血色。“我沒有難過。”

樊琳馨懷疑自己聽錯，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別人了怎麽可能不難過，當初她喜歡朱哲星的時候知道朱哲星去追齊曉了她就特別傷心，傷心得簡直想見人就打。夏錦言喜歡樊羽毅喜歡好久了，那麽這喜歡未必會比她當初的少，所以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因此她笑着拍拍夏錦言的肩膀：“沒事的，承認你難過傷心又不丢人，不難過傷心才丢人呢。”

拍在肩膀上的手力道有些重，夏錦言覺得好笑，卻也沒反駁樊琳馨的話，因為他的确是有些難過的。其實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他對樊羽毅的喜歡是真的，喜歡了很久時間也是真的，可是，當聽到樊羽毅大膽地去追求簡痕的事情的時候他卻沒多麽難過，頂多是有一點點的失落。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羽毅坦白我的喜歡，所以，就算知道她喜歡別人了，我也不會多傷心，因為從來就沒有過期待。”

“為什麽呢為什麽喜歡她卻不跟她說”樊琳馨對這一點真的很好奇，她本來不敢問，可實在是忍不住了。當初夏錦言大概是以為他們從此以後只會是虛拟世界裏的朋友，不會有再就再見面的一天，所以在樊琳馨跟他簡單說起高中時候那一場失敗的戀愛時他為了表示誠意也說了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樊琳馨也只是當時好奇地多問了幾句，之後幾乎都忘記了。

而再見到夏錦言後，雖然想了起來，可看着夏錦言對樊羽毅的那種态度以及忍心傷害，她真的覺得，夏錦言所說的喜歡未必是真的，或者，那種喜歡的感覺早就過去了。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根本就沒打算活着。這一句話夏錦言沒說。

“肯定能活很久的。”樊琳馨不想聽夏錦言說這樣的話，所以笑着轉移話題：“你是怎麽喜歡上羽毅的啊”

怎麽喜歡上羽毅的呢夏錦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是同時認識樊羽毅和吳芗俣的，三個人常在一起玩，可是他沒喜歡上吳芗俣，卻喜歡上樊羽毅了，所以夏錦言在知道自己喜歡樊羽毅的時候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他沒思考出個什麽結果。

大概，他之所以喜歡樊羽毅，是因為樊羽毅比吳芗俣要開朗一些，活得更快樂一些，而他，向往那種開朗和快樂。所以，他才會跟樊琳馨做了朋友，因為樊琳馨也很開朗，并活得快樂。

“人與人相處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的。”夏錦言有些怔忡地說出這句話，心裏似乎在想着什麽事情，然後輕聲嘆息：“是啊，久了就會有感情。”說完轉過頭有些奇怪地看着樊琳馨。

樊琳馨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于是移開視線又去看人群：“那你為什麽不喜歡芗俣而是喜歡羽毅”如果只是有感情的話那麽吳芗俣也可以啊。

“因為羽毅的性格。”吳芗俣雖然總是笑，可夏錦言知道，她的笑常常到達不了心底，而樊羽毅，她開心的時候就是真的開心，難過的時候也是真的難過。

“我大概能明白。”能夠帶給別人快樂，并且在相處的時候不需要猜測，而是全然地輕松，這種人從來都是受歡迎的。

“那你要不要把羽毅追回來簡痕雖然承認羽毅是她的女朋友，但其實他并不喜歡羽毅。要是等他真的喜歡上羽毅了，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樊琳馨明白自己這麽說對不起一心想追到簡痕的樊羽毅，可是她更不想看到夏錦言難過。

“我其實……”話說到一半就停了，夏錦言的目光在樊琳馨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後就移開了：“不想追了。”

樊琳馨奇怪地打量夏錦言，總覺得今天的夏錦言有些奇怪，可是為什麽奇怪她卻找不到原因。不過，她還是害怕夏錦言會傷心，所以她笑着站起來，低着頭朝夏錦言伸出手：“那我們去逛街吧，這樣你就不會想羽毅的事情了，不想就不會難過。”

夏錦言仰頭看着樊琳馨，她臉上的笑容很明媚，讓他感覺到溫暖，同時有種被安慰的感覺。伸出的手猶豫了一會兒，夏錦言握住了她的手裏借着向上的拉力起了身，唇邊的笑容很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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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是蔚藍的天空，白雲朵朵，清風綿軟。放眼望去，向日葵在陽光下仿佛會發光，金閃閃的，讓人一時間移不開眼。

夏錦言站在山坡上，看着坡下那大片盛開的向日葵，心情變得格外地好的時候忽然有了作畫的念頭，可惜身邊沒有畫具，不免一聲輕嘆。

樊琳馨聽得這聲輕嘆以為夏錦言因為樊羽毅喜歡簡痕的事情還在傷心，于是好心安慰：“別去想那些事情啦，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到手了也會跑的。”

夏錦言聽得心情又低落下去。看着一臉擔心的樊琳馨，他雖然知道樊琳馨是要告訴他什麽，可是他卻還是覺得難過，因為樊琳馨說：不是你的到手了也會跑的。

那那些曾經到手後來又失去了的愛與幸福之所以失去是因為不是我的嗎

不是我的，那麽該是誰的我霸占了誰的愛和幸福呢

而眼前的這份開心又是誰的

“我說錯話了”樊琳馨看着夏錦言望着自己卻不言語，以為是她的話讓他傷了心。

“沒有。”夏錦言轉過頭去看盛開的向日葵：“你怎麽知道這麽個好地方的”他特別喜歡這個地方。

“妍香帶我們來的，怎麽樣，很漂亮吧壞心情也變好了吧”

樊琳馨第一次跟着戴妍香來這個地方的時候正是朱哲星用各種手段追求她的時候，那時候心情正不好，可是一站到山坡上，看到這大片盛開的向日葵，壞心情頃刻間變成了好心情。她從山坡上一路大叫着跑進了向日葵裏，跟同來的朋友們吵鬧了一番後幾個人躺在山坡上吹着風講着話，那是一次特別美好的記憶。

因為不相信夏錦言是真的不難過，所以這幾天樊琳馨都想着法子做些可能讓夏錦言覺得開心的事情。樊晔馨每次在她出門的時候都要暧昧地問一句：“又是去找夏帥”其餘幾個聽了就笑，惹得樊琳馨自己都覺得她跟夏錦言之間真的有什麽。

“嗯。”夏錦言點頭，一個“嗯”字不知道是回答前面還是回答後面。他在山坡上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袋下面，失了一貫的優雅高貴，卻別有一派悠閑灑脫的樣子。

只是，他終究做不到悠閑灑脫。

“錦言，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前些天因為夏錦言跑去打籃球，所以樊羽毅以為夏錦言是喜歡籃球的，正好幾天後有市裏舉辦的大學生籃球争霸賽女子組的第一場，而她們幾個人裏萬心雨在高考落榜前就是走的體育生這條道路，雖然萬心雨如今已不打籃球，但她對籃球的那份熱愛還在并且感染了她們幾個，所以比賽那天他們九個人一起跑去看。

那一天，比賽未開始的時候夏錦言跟樊羽毅說他會去查清楚夏母為什麽離開他的原因，如果真的是有原因的，那麽他就接受夏母給他安排的手術，雖然說夏錦言說了個前提，但樊羽毅和吳芗俣當時聽到就哭了。樊琳馨坐在一邊也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她覺得，夏錦言之所以做這樣的改變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想知道原因是什麽。

“問吧。”

“你為什麽忽然肯接受手術了”怕夏錦言誤會，她又立即解釋：“我這麽問不是有希望你一直拒絕手術的意思啊，我是很希望你身體健康的。我就是好奇。”

眼望着蔚藍的天空，夏錦言腦海裏想起的是年少時父親溫和的笑和母親聲音溫柔地喊他“言言”的畫面，過往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慢慢播放，那樣溫馨幸福，美好得要讓人嫉妒。夏錦言揚起嘴角輕笑，聲音同樣地溫和：“你說得沒錯，無論父母對別人怎樣，他們愛我是真的。”

何況，他在查清了父親的死因之後就覺得，母親也許還是愛着自己的，她之所以那樣對自己，也許真的如他無次數用來安慰自己的那個理由一樣——是有着必須那樣做的原因的。

那天因為去打球昏倒而吓到了樊羽毅，醒來後樊羽毅把他大罵了一頓。當時夏錦言生氣，簡直不想聽到任何跟莫念有關的事情，連被提起都覺得怨恨。可冷靜下來後，理智回歸，夏錦言忽然覺得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還沒知道所有的真相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夏錦言沒有告訴樊羽毅和吳芗俣父親死亡是被人殺害的事情，他不想她們再為自己多擔一份心，所以他寧願讓她們以為他還是為莫念抛棄他而無比地恨莫念，甚至為了安撫她們，說自己願意接受手術。而他自己，在無法獲得外力幫助的情況下，自己一點一點地去挖掘當年的真相。

被母親忽然地抛棄了，他不知道被抛棄的原因，他本來就不甘心，而若是其中還有什麽不能讓他知道的真相，他就不只是不甘心了。

樊琳馨不是太懂夏錦言話裏的意思，但也大致能明白一些東西。反正她也不是非得知道原因，所以也就沒再往下問。“既然你決定接受手術了，所以之前說過的你可能會死的話就應該收回去了。那麽，趕緊着去找個人喜歡吧，別為羽毅的事情傷心了，你這幾天都愁眉苦臉的，再這樣下去美術系第一帥哥的位置可是不保的。”

我有愁眉苦臉麽夏錦言忽然有想拿鏡子照照的沖動。他這幾天是為了調查父親的事情而有點着急，但也沒到愁眉苦臉的程度。

側過臉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樊琳馨，她唇邊的笑容似乎一直都是那麽燦爛溫暖，看着藍天白雲的眼睛很明亮。把那些煩心的事情暫時抛到一邊，夏錦言看着山坡下那大片的向日葵，聲音溫柔地說：“我好像喜歡上別的人，不喜歡羽毅了。”連笑容都是溫柔的。

“啊”樊琳馨聽得坐起身，直盯着夏錦言看：“你說你不喜歡羽毅，喜歡別人了不是騙人的吧怎麽可能這麽快如果是真的，那我這幾天白擔心你了。”

“對不起，我也想專一的，可是沒辦法。”夏錦言笑得更溫柔了。

“別跟我說對不起，你想喜歡誰是你的事。”樊琳馨有點懊惱：“我就是覺得有種被你欺騙了的感覺。靠，原來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來安慰，估計我安慰你的時候你心裏都在笑。”

“我沒有笑你。”夏錦言認真起來：“其實我也有傷心的。”他想安慰，可是話說出來卻覺得很笨拙，一點而也不像是他的風格。

“好吧，是我自己多事，不怪你。”樊琳馨手一揮，不再計較，反而興致上來了，跪在夏錦言身邊逼問：“說，你現在喜歡的人是誰”

“不告訴你。”夏錦言笑得狡黠，無論樊琳馨如何逼問，都不肯再開口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