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開心就好
易多言被壓得渾身冒汗,好不容易抽身,就見裴繼州身上什麽都沒蓋,抱着懷中的被子使勁地蹭。
蹭熱源,也是蹭人。
沾點味道,隔靴搔癢。
這還真是……易多言見他都這樣了,着急忙慌地拿手機穿鞋:“走,我們去醫院,看急診。”想想前段日子才去過醫院,沒病裝病,這下報應了吧。又覺得是自己昨晚把溫度調得太低,懊悔不跌。
裴繼州說:“我不想去,我讨厭醫院。你也去嗎?你陪我去我就去。”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易多言哭笑不得:“我當然陪你去!”他又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有私人醫生嗎,叫他過來,還是開過去看病?總比去公共醫院來得快吧。”
裴繼州埋在被中眼神一頓,一條路走到黑,撒嬌也撒到底,他幹脆說:“我頭疼,想不起來手機號。”
易多言差點崩潰:“誰叫你用腦袋想啊!這年頭誰還記手機號,你手機裏沒有聯系方式嗎!”
裴繼州幹脆說:“我不能去見他,這樣全家人都會知道,會大做文章,非常麻煩。”他不敢說,前不久的婚禮獨自扛着來着家庭的壓力,至少對“易多言”這個男媳婦,沒人真的看得上眼,要是被知道新婚不久就進了醫院,那更完蛋。
話都說到這份上,易多言也不敢強求,高處不勝寒,自己家裏的事都夠頭疼的,裴繼州家裏肯定如狼似虎。
裴繼州不裝病真病,架在身上,易多言還真有點撐不住。一個咬緊牙關,一個搖搖晃晃,好不容易都上了車,先各自出一身細汗。
汗能治發燒,易多言坐在駕駛座上,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跑上樓抱了床被,蓋在裴繼州身上,仔細掖嚴實了:“焐一焐,出身汗,說不定到醫院就好了,咱們也能直接打道回府。”
樓上樓下一番折騰,裴繼州胃裏也有點翻江倒海,難受得厲害,覺得自己不久于世,他往駕駛座的人肩頭帖。
易多言駕駛技術不好,這下可算是肯承認技不如人,更是萬分小心:“你注意點,我怕撞車啊!咱們命沒丢醫院丢馬路上了怎麽辦!”
裴繼州裹緊被,被他訓得心裏有東西冒芽,一連兩個不分你我的“咱們”,哄得他歡喜。實在是沒力氣應了,努力朝另一個方向倒,想留存體力。
急診大廳夜裏也熱鬧,今夜似乎人人都倒黴透頂,出車禍的痛哭哀嚎,喝醉的酒氣熏天,醫院像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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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多言是熟練工,挂號找診室。
醫生聽完病情描述,頭也不擡:“量體溫了嗎?”
“剛才護士給量的,哔一下三十八度三。”易多言說,“醫生,他在家時燒得更高,得有四十!”
四十有點過分了,得燒成傻子。裴繼州呼嚕他後腦勺,跟偷襲似的,把人呼嚕懵了。
醫生說:“驗個血吧,我開單子,先去交錢。”
排個倆三人的小隊,裴繼州滿意地看着易多言低眉順眼地幫他卷袖口,思量到時候要不要喊疼?
他饞,興許想吃豆腐。
結果輪到他時,戴口罩的男護士冷冰冰地:“手指。”
紮手指就算了吧,裴繼州求救似的看了易多言一眼,見對方并沒有出手的意思,只得自己動手,悻悻地撸袖子。
玻璃上貼着半小時之內出結果,兩個人坐在塑料椅上幹等。
當着急診大廳那麽多人的面,任誰有一千萬個不舒服和委屈吧啦也得藏着掖着。但裴繼州不,他掀開被子,猝不及防地把易多言也裹進來。
易多言吓一跳:“你幹什麽!”
一個人寬松,兩個人正好,量身定做。
急診裏的人來去匆匆,大晚上的誰有空管這一對狗男男啊。
裴繼州外裹嚴實內摟緊,不要臉起來像樹不要皮,天下無敵:“我冷,怎麽只帶了一床,下回四床全都抱過來。”
“你還指望下回!下回你直接病死在家裏。”易多言抱怨歸抱怨,但不敢妄動
裴繼州閉眼,似乎安分了,那雙大手在被下一點也不安分,觑機把易多言的T恤一掀,肉貼肉地感受了把。
光摸是不夠的,裴繼州蹬鼻子上臉:“真燙,一點也不冷了,你比多少床被都管用。”
“……”易多言好半晌才逼出來一個,“滾!”
報告十分鐘就下來了,所有指标正常。易多言放下心,他也夜半三更地發燒來看急診,也同樣是指标正常。
果然,醫生見多不怪地安慰一句:“指标挺好的,沒什麽事,挂點水吧。”
裴繼州插嘴:“就挂個水?挂幾天?”
醫生怕不是遇到個傻子:“今晚,一天,三瓶水。”
裴繼州傻眼,那他表現得重病垂危是不是有點過分:“不開點藥?三瓶分三天挂?一天挂完會不會太快了點。”
這個要求不亞于“醫生你先別開等我百度一下”,易多言趕緊捂住裴繼州的嘴,賠笑:“哈哈,您別見怪,孩子長那麽大沒來過醫院,第一回 來。”
醫生差點摔筆:“那也不能把我們這兒當動物園!”
輸液區沒幾個人,急診的紛紛嘈嘈也隔了一堵牆。
裴繼州安靜輸液,倆人靠着。他趁易多言眼皮子沉沉,把輸液速度調低。這麽來來回回,他能感覺到高燒減退,患難見真情,他只想無限延長。
藥水進入身體,裴繼州嘴角犯苦。護士在打瞌睡,其他病人自顧不暇。他悄麽地低頭,在易多言嘴角啄了一口,像只小鳥,偷谷子吃。
易多言一個寒顫,迷迷糊糊夢見見回血,吓醒了。擡頭一看,虛驚一場,他靠人身上,挺尴尬的,想随便說些什麽:“怎麽一瓶還沒吊完。”
裴繼州給點陽光就燦爛,作勢伸手:“那我調快點。”
易多言按他的手,按不住,半邊身子的力都用上,整個胸膛壓上去,嚴厲警告:“吊快了不舒服,別亂動,聽護士的,人家經驗豐富。”
裴繼州果然一動不動,任由他以防萬一地壓着,又覺得是借口親密。
都睡不着了,瞪圓幾只炯炯有神的眼,成了貓頭鷹。
“像小夫妻。”裴繼州嘀咕。
易多言聽見,随他去了,生病皇帝大,生病是大爺,腦袋得抽多大的風才會跟病中說胡話的人瞎掰扯。
“不對。”裴繼州繼續燦爛,“本來就是嘛。”
易多言:“……”
這臉大如盆,腦補能力國際一等一,純粹地以自我為出發點,比純一還金槍不倒。易多言真不覺得他們像,從裏到外地不像,估計裴繼州有一種非同凡響的角度。
想想糟心老爸的生意,想想奇葩的路非凡一家人,易多言又估摸自己忐忑的前途,豈止是七寸掐人家手裏。
千金難買少爺開心,他摸着自己被狗啃的遭良心,替裴繼州撥了撥亂七八糟的頭發,小拇指蹭着他依舊滾燙的額頭,會心一笑:“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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