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次日,春分。

大歷人喜歡春季,度過一個沉悶蕭條的寒冬,迫切渴望全新的生命力。天氣轉暖時換上薄衫出游,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氣象,尤其對于久病在床的人來說,如果冬季代表着災難,那麽春天就意味着希望。

王 朝的統治者順利熬過了一冬,必須慶祝又一次新生,所以今年的春日祭要辦得盡可能隆重。神殿祭是一連串祈福活動中最盛大的環節,每年都由國師親自主持。當然 國師的面是露了,到底是不是“親自”,實在難以有論斷。不過神殿祭是允許百姓圍觀的,蓮燈便和昙奴喬裝上,照着轉轉的樣子擦了厚厚的鉛粉又點了面靥,收拾 停當後別說大理寺,連自己都認不得自己了。

好在神殿建在長安城外,至少不必過關隘受盤查。于是換上錦衣戴上帷帽,悄悄混進了踏青的人群裏。

三 月的天氣正是綠意勃發的時候,楊柳依依花瓣滿地,如果當真生在一戶尋常人家,也許會像身旁的那些女郎們一樣享受節日吧!蓮燈挽着昙奴的胳膊,仰起頭看潇潇 的天,今天天氣很好,一絲雲彩也無。青石路蜿蜒,順着走勢眺望,遠遠能夠看到神殿的翹角飛檐。大歷的建築崇尚簡潔之美,神殿的屋頂并不用琉璃,青山綠水間 烏黑的瓦楞是濃墨的筆觸,有它獨到的凝重和莊嚴。

大典舉行在巳正,現在辰時剛過,還有一段時間的空閑。她們起先很警惕,四周圍都要仔細留意。但畢竟是年輕的姑娘,氣氛渲染得心都柔軟了,松弛下來,也願意看一看衆生相。

蓮燈買了兩柄纨扇,扇面上畫着豔陽和桃花,不是書畫大家那種考究的運筆和用色,大概就是商販自己的大作,筆調幼稚直白,但是顏色用得十分喜人。帷帽上的紗幔遮擋視線,便将帽簾掀起來勾在兩旁,拿扇子遮面,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兩個人對視嬉笑,也有簡單的快樂。

幾個孩子拉着做成魚狀的幡子跑過去,風從魚嘴灌入,渾圓的魚身款擺起來,蓮燈看着覺得很新鮮。

“其實長安也有可愛的地方。”她懶洋洋說,“一心一意完成自己的目标,忽略了很多東西。就比如今天的風景,還有除夕那晚的煙花,一輩子都忘不掉。”

昙奴嗯了聲,“留在将來慢慢回憶。”

自從中毒以後,昙奴總顯得很落寞,蓮燈察覺了,偏過頭去看她,“你想蕭将軍麽?”

她垂下眼睫,過了一會兒才搖頭,“想他幹什麽?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想也沒用。”

太 多的陰錯陽差了,如果她的身體很好,李行簡一定早就被她們殺了。如果沒有招惹大理寺,她和蕭朝都也許還可以談談未來。只可惜假設終歸是假設,人家是朝廷官 員,她們是來路不明的“女賊”,永遠都不可能有交集。其實喜不喜歡還是其次,最可怕的是受輕視,如果你在乎的人看不起你,那絕對比他不喜歡你還要來得傷 人。昙奴是三人之中唯一時刻保持清醒的,她敏銳也敏感,與其受傷,不如不動情,也算是走投無路下的明哲保身。

“那天他遇見我還同我打聽你的境況呢,我覺得他很關心你。”蓮燈哀哀看了她一眼,“要是我們離開長安,你要同他道別麽?”

她還是搖頭,“反正不會再相見,道別也是多餘的。”不願意再談論自己的感情問題了,踮足越過人群張望,“我們早些過去,先探探他們怎麽安排。”

兩個人手牽着手在人潮裏穿梭,到達神殿外沿的天街上時人還不多,只看見幾個侲子和內侍忙着張羅,并未見國師,也沒有看到半個皇親。

Advertisement

蓮燈四下打量,再過一陣子禁軍就要來了,她心裏忐忑,不知道春官今天能不能躲過一劫。正彷徨着,見禦道那頭一駕華辇緩緩而來,辇車四圍有靈臺郎拱衛,放舟手執法器在前引路,見了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眼神都是冰冷的。

昙奴輕輕拉扯她一下,示意她躲到一旁去。于是挨在角落裏看着,看國師從車內出來,具服光鮮,神情傲然。一手壓着冠上垂挂的組纓,移步往殿內去了。

蓮燈長長舒了口氣,目前看來一切如常,希望接下去不會有變故。漸漸的人多起來,又見帝王鹵簿遠遠來了,先行的金吾衛立時将神壇和天街阻隔開,百姓要觀禮,也只得在三十步開外。

國 師的華辇進了偏殿又退出來,因為要肅清神殿,不相幹的東西都要送至外圍,皇親們的車駕也有專門擺放的地方。蓮燈知道國師在辇車裏,裏間主持的已經換成了春 官。她帶着昙奴悄悄潛過去,還未到近處,忽聽見神道兩掖鼓聲大作,回身看,煊赫的陣仗從殿內鋪排開,大典即将開始了。

衆人的視線被神壇吸引,正好便于她行事。她來時和昙奴商量好的,她去打探情況,昙奴在邊上接應。如果見勢不妙,不管哪家的車辇,趕起來就跑。

昙奴物色頂馬去了,她卷起石榴裙掖在腰間,從道旁的林子裏兜了大圈子到國師華辇旁,伸手在那名貴的圍板上敲了敲,“有人在嗎?”

裏面傳出個氣惱的聲音,“沒人。”

又在矯情了!她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喜怒無常的性格,也不覺得奇怪。探身望神殿,另一位國師拱着笏板登上祭壇,她咽了口唾沫,低聲說:“真像!”

華辇的雕花擋板開啓一道縫,國師從簾後露出了半邊臉。看見她的妝容想是吃驚異常,很明顯地怔了下。

蓮燈有點不好意思,拿纨扇擋了擋,“這是時世妝,吓着你了?對不住。”

國師看着那臉更覺糟心了,她到底不适合長安這種怪誕的裝束,什麽白底赭面分梢眉,烏膏的顏色遮擋了原本俏麗的嘴唇,一張五花臉,畫得像鬼魅一樣。

他捂住了胸口,仿佛受不住這個刺激。蓮燈有點難過,她花了大力氣打扮上的,他不說好看就罷了,也不該是這種态度啊。不過暫且不去計較這些,現在最要緊的是關注祭臺上的放舟。

她凝眉嘀咕:“這樣長時間的易容,春官會不會痛得受不住?他的臉會不會變歪?”

“他有藥抵擋,不會出問題的。”國師眯着眼睛看過去,一個人喃喃自語起來,“本座好像哪裏算錯了,今天的春日祭不應當讓他主持。就算宮裏責罰,本座押解他去領罪就是了,為什麽還要多費手腳?”

有時候就是這樣,因為憤怒和夾帶了私情,會影響當時一系列的判斷。國師算無遺策的人,居然也會覺得懊惱。越是懊惱,越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不過預感也不是每次都準,所以自己替自己寬懷,漸漸心安理得起來。

神殿離他們這裏有段路,只能大致看清動作,聽不見禱告的祈文。起先一切都好,忽然見臺上人執起如意往他們這裏指過來,國師心頭一沉,料想那裏應該是出了變數了。也罷,昨天的事原本就沒有挽救的餘地,聖上要降罪,各人自有運數,聽天由命就是了。

他掖起廣袖走出來,只待侲子和靈臺郎來接應他。心裏還在遺憾着,今天的大典沒能圓滿結束,注定了皇權要有動蕩。的确是時候為這龐大的帝國更換大腦了,今上太老,老人無法勝任,天下終歸還是年輕人的天下。

天 街上的人群分開了一個豁口,兩隊人馬從那豁口裏源源不斷湧出來,蓮燈往後縮了縮,這種時候不應當有她在場。她慢慢後移,兩眼緊盯着那些人。奇怪神宮徒衆一 向是訓練有素的,可是奔來的那些人雜亂無章,跑得毫無章法。她隐約覺得不大對勁。再仔細看,居然不是侲子,是銀甲的金吾衛。

她慌忙擡頭,國師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他緊緊皺起眉頭觀望,奔跑的人群迅速向這裏移動,沒有半點聲息。但是越來越近,他們抽出了橫刀,刀鋒折射出一片寒光。國師罵了句娘,“好個放舟,真是本座倚重的愛将!”

蓮燈不知道他話裏的含義,可看見那群人蜂擁而出,來勢洶洶,絕不是有請國師的姿态。

金吾衛是帝王親軍,個個訓練有素。他們同大理寺的衙役不一樣,力量上的差異暫且不論,背後代表的含義也大相徑庭。如何才能調動金吾衛?非誅殺逆黨不可為。

她退後了兩步,國師似乎沒有要回避的打算。可是現在這種局面,除了撤退就是應戰,以他的能力未必解決不掉這些金吾衛,但是過後呢?“國師”現在還在祭臺上高站着,他這個真的反倒變成了冒牌貨。

所以放舟的目的達到了,醞釀已久,打算取而代之。難怪樁樁件件往他身上引,到最後身份互換,作惡的還是春官,他卻變成了國師。

蓮燈隐隐也懂得,權力是一尊美酒,喝多了會上瘾的。國師扶植起一個狼子野心的手下,春官已經不滿足于當下的職務,他要成為國師。那麽真正的國師必須處理掉,所以才出現了這些手執橫刀的金吾衛。

要同他們理論?他們奉了“國師”之命,不會給你機會對峙的。趕到就大開殺戒,因為這裏隐藏着大逆不道的反賊。蓮燈心急如焚,拉住他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避一避再圖後計。”

金吾衛很快便要到了,不遠處傳來一聲馬嘶,昙奴駕着一輛輕便的平頭車,風一樣地向他們駛來。及到近處大聲呼喊,蓮燈半拖半拽着,将國師拉上了馬車。

國師慘然看着一切遠去,似乎還是不能接受,“本座就這樣被他李代桃僵了?”

蓮燈嘆了口氣,“看樣子是的。”

他眼裏浮起戾色,“好一招釜底抽薪,我以前真小看了他。”複高聲道,“本座要進宮面聖,上朱雀大街!”

可是他低估了放舟的能力,皇城內外戒備比尋常森嚴十倍。所以放舟今天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個人行為,背後有更龐大的勢力。有人想鏟除這位百餘年盤踞在大歷皇族頭頂的開國國師,不過是借助一個區區的放舟發難罷了。幕後主使也許是諸皇子,更有甚者,可能就是當今聖上。

被追得到處跑,這樣的境遇對國師來說簡直就像個笑話。天色變了,烏雲逐月。風獵獵吹起他的衣袖,他站在一片無人的荒野上,滿身凄涼。

“本座當年以一人之力擊退三萬大軍,助太祖皇帝坐穩大歷江山,沒想到百餘年後被他的子孫算計了。”他仰頭看着天喃喃,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建了一座太上神宮給我罷了,本座也沒吃喝他曹家多少,就這樣迫不及待要處置我麽?果然……薄情最是帝王家。”

蓮燈坐在草地上,托着兩頰說:“可能陛下覺得國師光吃飯不幹活吧!你能做的春官也能做,春官當了國師還可以樣樣遵從聖意,陛下兩方面對比,覺得無需再奉養國師這樣太爺爺輩的人了,所以決定吐故納新。”

國師被她刺激得不輕,低頭問她,“本座如今成了喪家之犬,連你也來落井下石了?”

蓮燈忙跳起來說不敢,“國師在我心裏永遠是皎皎明月,就算大歷不要你了,我要你。你跟我去敦煌吧,我們去找阿菩。其實長安也沒什麽好的,就是人多些,冬天會下大雪。如果你習慣了大漠的生活,會覺得那裏比中原好得多,我不騙你。”

她 倒是個實誠人,那句“大歷不要你,我要你”讓國師心裏漸漸回暖。他悵然道:“還好,本座還有你。什麽都靠不住,只有藥最可信。”說着轉頭看向太上神宮方 向,萬般不舍道,“本座倒不是戀棧,就算不做國師也沒什麽大不了。我是放心不下九色,它還在神宮裏,脾氣又那麽古怪,沒有人撐腰被別的鹿欺負怎麽辦?再長 大些,被宰了放血怎麽辦?”

蓮燈不知道說什麽好,國師被奪位,也沒見他有多悲憤。她以為他至少會大喊大叫一通,要整個長安或者曹姓王朝陪葬才對。結果沒有,他就傷感了一會兒,憂郁了一會兒,大概只有這種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不在乎得失吧!

蓮燈說:“神宮現在恐怕進不去了,要把九色弄出來,只有去求翠微夫人。”

國師撫了撫臉,“不要自投羅網。”

“那國師作法。”她掄起胳膊畫了個大圓,“在這兒建個門,門那頭就是琳琅界,我鑽過去把九色弄出來。”

國師表情木然,頓了半晌道:“金吾衛放肆,本座原想設陣将他們一網打盡的,可是……”他哀致地看着兩手,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本座忽然發現功力盡失了。”

蓮燈倒吸了口氣,這意味着什麽?他變成一個廢人了嗎?

“那 怎麽辦?”她顫聲道,“你的功力被人吸了?還是中了什麽毒,被封住了奇經八脈?”想了想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她仔仔細細盯着他看了半天,月色 朦胧看不真切,讓她恐懼的是明早,萬一睜開眼發現他變得鶴發雞皮怎麽辦?她恨得直咬牙,“放舟這個小人,他怎麽能這麽對你!我去殺了他,為國師報仇!”

她轉身就走,被昙奴一把抱住了,“你可是瘋了?現在什麽當口?你不是去找他報仇,是去送死!他既然連國師都敢算計,我們蝼蟻一樣的人,怎麽是他的對手?”

蓮燈不知為什麽比國師還要委屈,卷着袖子邊抹淚邊道:“國師功力盡失,如果他沒有能力維持青春,最後會變成什麽樣,你知道麽!”

所以她是怕一百八十歲的人,會老得像灘泥一樣拾掇不起來。國師很不高興,拂袖道:“再過五十年本座也還是這樣,你用不着擔心。至于功力,不過暫時不能恢複,以本座的積澱,不出一個月就會漲回來的,對付十個放舟都綽綽有餘。”

這麽一說似乎聊可以慰藉了,什麽財富地位都不重要,只要他還是他,就不愁沒有翻身的一天。

“可 是現在怎麽辦?十二衛到處緝拿我們,別說一個月,就是三天也難堅持。”蓮燈小心翼翼地看他,暗叫着天助我也,做出一臉遺憾的表情,“看來你只能跟我去敦煌 了,別怕沒人照顧你,有我呢。你什麽都不用做,好生将養身體,等功力恢複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只要你高興,我們進宮把老皇帝殺了,讓你當皇帝好嗎?”

昙奴直翻白眼,果然在一起呆久了,思維也變得很靠近。她只是想殺齊王妃促成轉轉上位,蓮燈居然打算殺了皇帝改朝換代,人小胃口倒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