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陰差陽錯

更新時間2015-3-11 12:27:45 字數:3820

沒有蜜兒的消息,也沒有四爺的消息。想想明天就要見太子了,我躺在榻上,開始擔憂起來。我身上的這件白色錦裙是我僅剩的一條完好的裙子了,其他的裙子的內襯都讓我撕成布條綁在路邊了。可是現在風平浪靜的,看來根本沒人發現我留下來的線索。

心情有些郁郁,吃罷晚膳,讓随侍的小丫頭守在房內,我一個人走在高奕皇宮裏。至于雪蟬,一進皇宮她就不見了,不知道去哪裏了。我也做沒做理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況且她這麽聰明,應該不會害我,畢竟在高奕皇宮她還是要依靠我的。

宮中的過道很暗,因為住處稍稍偏僻,青石板路旁只有幾盞微弱的燈燭。我聽着自己踩在青石路上的聲音,看着天邊昏黃的月暈,感受着夜晚清涼的風,想念着遠方的那個人。

他說等他勝了就去接我。可是,我苦笑,他肯定想不到他的四皇妃現在在高奕皇宮。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得到了我失蹤的消息,比起他得到消息而着急,我更願意他不知道。不然他這老醋壇可不要打翻了?

小太監領着我和侍女去各自的住所的時候,我已經仔細打聽過了。我們住的屋子不遠處有一處皇宮的小門,平時運送禦膳房的食材和運出泔水什麽的都從這個邊門進出。我可以冒險一試,出宮就有可能成功。

我一邊想着一邊走着。忽然腳下零星出現幾瓣豔紅色的玫瑰花瓣。我有些驚詫,冬天才剛剛過去,這花瓣從哪裏來的?一路追尋着花瓣而去,青石板上的花瓣越來越豔麗越來越厚實。此處的燈光也比別處亮好多,襯得青石上的花瓣紅得妖媚。

輕踏着花瓣,雪白的裙裾掃過一路流動的紅色竟然有着奪目的清麗。玩心大起,我捧起一捧花瓣朝空中一撒,如一場飄香的紅雨。我轉着圈讓這紅色的“雨”落在裙子上,白錦裙上好像新增了豔紅的梅花。

眼角瞥到不遠處的灰色人影,我一驚,匆匆停住腳:“誰?”

他慢慢踏着花瓣一路走來,眼睛裏透着幾分驚豔,幾分不屑。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你是今天天穹進獻的美人吧?”

我早已看到他身上的名貴衣袍,知曉此人非富即貴,只好輕輕行了個禮。瞧他的樣子竟然有幾分像杜景。

他不疾不徐地道:“這個季節用花瓣争寵,點子的确不錯,”他嗤笑一聲:“只是,你打錯了算盤。平日太子是喜歡來這裏逛逛,但是今日太子殿下在禦庭宮設宴,沒空欣賞你這花瓣舞。”

我後退一步,已然猜出了這個男子的身份。高奕國皇上子嗣稀少,膝下只有三個皇子,且二皇子早夭,只剩下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和三皇子了。百姓們都稱三皇子為逍遙王,果然很逍遙,沒事怎麽溜達到這皇宮的角落了?我冷笑一聲:“逍遙王殿下,争寵這種事奴婢做不來。天色已晚,殿下還是早些歇息吧,免得掃了自己和別人的興致。”說罷,我轉身就走,連行禮都免了。

走出去幾步,才覺得不妥。畢竟這是高奕的地盤,我在這裏跟一只小螞蟻沒有區別,這樣頂撞冒的風險還是太大了。回頭去看,竟然看見下午在皇宮門口撞我的那個美豔女子拿着一個裝滿花瓣的花籃從一側跑了過來。難不成這花瓣是她撒來邀寵的?我扯了扯嘴角,朝逍遙王看去,他卻呆呆愣愣地瞧着我沒反應。

那個美豔的女子一見有人來,趕緊撇下花籃。輕移蓮步,朝着逍遙王含羞帶怯地走了過去。我心裏一樂,壓着馬上就要爆出來的笑意趕緊走了。

一夜好眠。想想昨天晚上的事還覺得解氣。我一笑,從床上爬起來:“雪蟬,洗漱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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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梳妝臺前,摸着自己滑溜溜的黑發,道:“我要最美豔的妝容。”身後的雪蟬一愣,臉上不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她肯定是覺得剛開始我并不配合狐王的計劃,如今怎麽想開了?

我一笑,畢竟雪蟬是個沒經歷過感情的小丫頭,就算再聰明也不明白這裏面的彎彎繞。太子殿下的**肯定不乏花容月貌之人,濃妝豔抹肯定是他日常所見,如果見了素淨淡雅的女子可能還有幾分興趣。如今我反其道而行之,被留下的可能應該很小了。

梳妝完畢,和一同被進獻來的兩位女子一起進入了太子正殿。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個和逍遙王見面的女子一身紅衣神色似乎有幾分憔悴,一張帕子都快被她扯爛了。

“天穹國進獻女子進殿!”太監尖細的聲音吓了我一跳。我整整身上的紫裙,随着兩人一起垂眸走進大殿。殿內很安靜,兩邊燃着的香爐透出香甜的氣息來,前邊座椅上倚着一個身着淺黃色外袍的男子,偷偷瞟了一眼,奈何他手中的奏折正好擋在臉上,擋了個嚴絲合縫。

橫向排開,我站在殿內的正中間。兩邊的兩個女子都婷婷地站着,恨不得把一個簡簡單單的站姿站出百般妩媚妖嬈來。尤其是那個紅衣女子,臉色從進殿之後紅潤了很多,給人如逢大赦松了口氣的感覺。

我不由自主地想,昨日她和那嗆人的逍遙王肯定相處不歡,瞧她這樣子難道是錯把逍遙王當成太子了?怪不得剛才這麽沒精打采的。想到此處不禁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淺黃袍男子呼地一下站起身來,我一驚,忙不疊地低下頭去。殿內寂靜非常,剛才我那一聲怪異的笑實在是有點突兀。我這應該算是殿前失儀了,我猶豫着,是跪下去自動請求離開呢,還是等他趕我走呢?

那男子步幅有些激動,朝前走了兩步,停下來,又走了兩步。

我又猶豫了,難道是沒見過殿前失儀的?感到很新鮮?

“你怎麽打扮成這樣?平日不是不喜濃妝的麽?”他似是壓抑着巨大的喜悅,費了好大力氣說完這兩句話。

我一愣,偷偷看看身旁,除了我們三個新到的女子,就是兩個小太監站在一旁。他說話的語氣應該是和熟人說的,我差點就回頭看看有沒有人來了。

“唐奕煙!”

我訝異地擡頭……

杜景?!!!

“你……”我一只手指着他,舌頭打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一旁的小太監瞪起眼睛:“大膽!竟敢指太子殿下?!還不快跪下!”

“住口!”杜景一個冷眼,旁邊的小太監臉都吓白了,哆嗦着兩條腿,自己都快跪下了。

杜景好像有話對我說,剛想屏退他人,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大哥會讓我進去的,不就是見見送來的女子嗎?前日母後給遣來的,大哥都沒正眼瞧。”

杜景朝我笑笑,一臉的縱容和無奈:“那是我三弟,一味地貪玩任性,”轉頭朝着那個還在魂飛天外的小太監說:“讓他進來。”

一秒小太監就回神了,哆嗦着道:“是!”

逍遙王還是昨日的裝束,真不知是在哪裏混了一夜,眼底還微微發青。杜景皺着眉,叱道:“沒規矩!”

逍遙王眼睛一眯笑起來,道:“有大哥一個人守着祖宗的規矩就好啦。我就是一匹野馬,栓不起來的!”

逍遙王說着一瞥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大哥這是在選美?”

杜景轉身也坐了回去,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嗎?也就是過過形式。”

逍遙王眼底笑意更濃:“那我向大哥要一個人,大哥可應我?”

杜景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道:“我有什麽沒有應過你的嗎?”轉頭,朝我笑道:“煙妃,過來見見我這三弟。”

我的腦子一懵,最近這是怎麽了?在狐王那兒,莫名其妙被叫做盈妃,這裏怎麽又出來個煙妃?腿還是不受控制地走過去,朝着逍遙王行了一禮。

逍遙王的臉色忽然白了,道:“大哥,我要的……”

杜景朗聲道:“其餘的這兩位貌美女子就賞給你了!”聲音轉而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道:“你要一個,我卻賞你兩個,我這個大哥做得還不錯吧?”杜景這話裏,已經有着警告的意思了。逍遙王果然不再作聲。

我偷瞧一下站在原地的那個紅衣女子,她的臉色又變回了青青白白的樣子。我感嘆一聲,其實那個逍遙王和這個女孩子還挺般配的。

杜景屏退了其他人,獨留我坐在一旁。

他端坐在殿內的座椅上,皺着眉思索着。當初我見杜景的時候,就感覺他處變不驚,非尋常人。當然黑龍寨寨主也不是尋常人,只是和這高奕國太子的尊貴身份還是相差太遠。我一時之間都沒辦法把之前的杜景和現在的杜景合為一個人。

良久,他開口道:“是狐王讓你來的?他好奸詐的計謀。”

我緘默着,沒有說話。看着香爐裏的煙緩緩升騰起來,再慢慢飄散。

猛地我想到一件事:如果杜景是高奕國的太子,那麽師伯就是高奕國的謀臣。那四爺交給他們在皇城的任務和四爺的策略豈不是洩露了?

杜景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笑道:“四皇妃擔心了?我不會趁人之危,而且我還會施以援手。怎麽,你不信?”

“年初邊疆之戰,四皇子大敗我高奕國大将姜漁。當時我就對這個四皇子産生了興趣,”

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産生了興趣?那我怎麽辦?

之後的事,我都能猜到了。他為了見見四爺跑去了天宇地界,在黑龍寨落腳,結果正趕上天宇國皇族争權。可是,他們倆不是冷冰冰的誰也不理誰麽?

“後來,在逃亡的時候,和四爺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場。我輸了,願賭服輸。”他自如地說着自己輸了,沒有一絲愧色。只是說到條件的時候,擡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

我疑惑道:“你們賭的什麽?”

他頓了頓:“助他一臂之力而已。”轉而他又笑道:“這下,狐王的打算可是落空了。”

我的心終于踏踏實實地落在地上了。

在高奕皇宮裏住着,幾日也見不到杜景幾面,不,現在應該叫皇甫景。皇甫是高奕的國姓,杜是高奕國母的姓氏。不過,有的時候,皇甫景會帶來四爺的好消息。在南疆招募了多少兵士,聚集了多少糧草,覓得了幾員良将……

他拿走了我們的晴雨娃娃,說什麽“晴雨寄相思”。我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一個文采斐然的句子。于是只好嗫嚅着說了一句:“多寫些信件。”結果換來了一個爆栗。

臺州的院子裏,不知道收到了他寄的信件沒有。我苦着臉,趴在窗前望着半弦月。皇甫景告訴了四爺我在這裏的消息,可是四爺的回執卻沒有一絲一毫是寫給我的。難道,小氣的他又生氣了?還是吃醋了?在臺州的時候,我不就是沒聽他的話,出去逛了逛麽……我有些心虛,窗外漆黑的夜裏傳來一聲烏鴉叫,唬了我一跳。我癟了癟嘴:“叫什麽叫?你也生氣嗎?”

院子裏傳來皇甫景的笑聲:“跟一個烏鴉也生氣!”說罷,笑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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