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番外 三月

濮顧璟搶到兩張碗叔的票，依舊是周五晚上。他将那天晚上最後一節課調換了一下，就準備放心去看演出了。

韓煜接到調課通知，還特地将濮顧璟叫進來問一下：“又打算去哪裏浪？明知道周五晚上和周六周日都忙。”

濮顧璟将手機打開遞過去給他看：“碗叔終于出新專了！”

“又是DJ？”韓煜挑眉看他，“怎麽樣，燃不燃？”

濮顧璟聞言，疑惑地看他：“所以，其實你也根本不認識AW吧？”

韓煜：“……”

當時AW過來開巡演也是在周五晚上，課是韓煜幫他上的，濮顧璟記得當時韓煜與他十分“熟絡”地聊AW的演出券。但從現下的言語來看，韓煜壓根都不了解電音圈，濮顧璟頓時什麽都明白了，笑道：“老板，您也太貼心了！”

“誰讓你耷拉着呢！”韓煜坦然攤手，“反正我也沒事，能讓你毫無負擔地出去樂一樂，我代一節課也沒什麽。”

“那現在打聽這個做什麽？空空又沒這個愛好。”濮顧璟問他。

“我小舅子吧，好像挺喜歡玩的。”韓煜道，“我……雖說還算年輕，可與小舅子都隔了個馬裏亞納海溝了，還是要留意留意小男生喜歡什麽。”

“我……”濮顧璟失笑，“我已婚就不算是小男生了吧？”

“你就比我小舅子大兩歲，應該不會有多大的溝。”韓煜道。

“即使年齡沒什麽溝，興趣愛好上也會有差異，沒有馬裏亞納海溝的深度，說不定也會有湯加海溝那麽深。”濮顧璟道，“你确定他喜歡電音，說不定人家喜歡流行樂呢，像我這樣就完全不喜歡流行樂，小年輕和小年輕的差異也挺大。”

“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瘋瘋癫癫，大概興趣會和你一樣。”韓煜道。

“我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瘋瘋癫癫嗎？”濮顧璟道。

“沒有……”韓煜無奈一笑，“我就……感覺你追逐DJ的話，大概內心應該是這樣子。”韓煜堅信，外表沉靜溫和，內心洶湧澎湃，說的就是濮顧璟！在他們面前一言不合就撒狗糧的，肯定擁有一顆悶騷的心！韓煜在心裏默默扶額，他也想，可是他還沒有正名。有證也沒用，還沒有得到空空家裏人的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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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音種類有上百種，不都是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瘋瘋癫癫的好嗎！”濮顧璟道，“還有這麽一種說法，說喜歡電音的都有一顆孤獨的靈魂。其實也不然，我覺得喜歡電音的人性格多種，喜歡暗黑系電音的，就不會喜歡迷幻系電音，喜歡驟停系電音的，就不會喜歡民謠系電音。”

“這麽複雜嗎？”韓煜倒是不接觸這一類。

“像你這樣喜歡古典音樂的，不一定不會喜歡上電音。”濮顧璟道，“電音裏，像小馬丁、蓋叔、塔叔、A神之類的曲子會比較燃，演出的時候全場瘋嗨，但也有小清新，比如，”他晃了晃手機那張電子票界面，“我現在要去聽的碗叔的演出，全場會寂靜一片，除了不着正裝，也不是端正坐着，幾乎跟聽古典音樂會一樣。他的曲風就是清新空靈，又帶着戀愛的愉悅。”

又撒狗糧！不過，韓煜還以為所有的DJ都是讓全場瘋起來的那種，沒想到還有這樣讓人安靜的DJ。

“這個，”韓煜心裏癢癢的，“還有票嗎？黃牛票也行。”雖然不知道空空能不能準時下班，他倒是想先屯下。擁有戀愛味道的曲子，韓煜倒是挺心動的。

“沒有吧。”濮顧璟道，“開票當天，全部售罄，哪裏還等到現在。畢竟是小衆音樂，位置不多的，粉絲們都搶不過來，哪裏還能輪到非粉，現場票壓根都沒有。”

“哦……”韓煜有些失望，決定待會兒好好留意一下這些個有戀愛味道的哄人新手法。

濮顧璟點頭，随後遲疑了一下問道：“你那小舅子确定是親小舅子？”

“嗯。”韓煜點頭。

“感覺跟空空好不一樣。”濮顧璟道。

“是欸！我還是約些人一起打球吧，我看他經常打球。”韓煜扶額，“下周一，你來不來？”

“行啊！”濮顧璟點頭，一邊捏了捏指骨，“什麽球都玩！”

“這次絕對不會有人說你貌美如花，你別太爆。”韓煜道，“省的你家唐森回頭找我算賬。”

“算賬？”濮顧璟挑眉。

“上回人家就那麽誇了你一句，你逞強虐了一群，回頭讓唐森給你捏了一星期的手臂，”韓煜道，“你倒是解氣了，我被唐森一直追着說要約那些個出來報仇。喂，那好歹也是我兄弟，你有仇當場都已經報了，完了你老公還要來虐一圈，以後誰還敢應我的邀？”

濮顧璟笑。

“滾吧滾吧！”韓煜看他那齁甜的臉就心生拒絕，“課程安排好就行，以後別老是在周五請假。”

“我有什麽辦法，我喜歡的DJ一般都是在周五晚上過來巡演。”濮顧璟攤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們要談戀愛約會，我就只能成人之美了。”韓煜道。

“謝謝老板！”濮顧璟笑着擺擺手離開。

唐森下班之後就将恩祁送去城東，随後才過來接濮顧璟一同去酒吧。最初他倒是沒什麽感覺，如他想象的那樣，粉絲看到偶像出場，“啊啊啊”和口哨聲不斷。不過等真正開始演奏的時候，全場都自動噤聲，專注地傾聽。他有些詫異，随後悄悄看向濮顧璟。暗色的光線裏，濮顧璟明亮的眼眸上折射出各色光彩，喜悅，感動，他在那一瞬間都讀懂了。

似乎感覺到唐森在看他，濮顧璟緩緩側過來，恬淡的笑容即使在暗色裏都無法掩飾。他伸手握住身邊人的手，十指緊扣。周圍一片暗色，僅有臺上閃爍的光束，濮顧璟開始不滿足僅在人群裏牽手。這首曲子是碗叔的經典曲目之一，整個樂章便是一紙情書，甜美，雀躍，又糅雜少許矜持。不知是因為周圍的一切都掩在朦朦胧胧裏，還是因為這曲渲染的氛圍異常讓人沖動，濮顧璟很想在人堆裏親吻唐森。他看着面前的人，如果他聽不明白，那他就用自己的行動來告訴他。

唐森看着濮顧璟緩緩靠近，最初是以為他要湊過來與他小聲說話，便微微側頭靠過去。當他看到對方眼裏的戀慕與渴望時，他才明白濮顧璟的意思。他一笑，正面對上濮顧璟，如他所願與他深深親吻。

再飛揚的調子裏，都隐着一份收斂，再低沉的旋律裏，都帶着幾分靈動與雀躍，恰如愛情。欣然喜歡，卻小心翼翼，默默守護，又悄然暗喜。一首曲子裏，包含了愛情的各種姿态。

“我愛你。”濮顧璟離開唐森唇邊的時候輕道。

“我也愛你。”唐森看着他。

所說周圍都是陌生人，且都在入神聽樂，濮顧璟也沒有做太出格的，之後一直與唐森十指相扣安靜聽樂。偶爾聽到最打動他心裏的一段旋律，便會側過看唐森。脈脈無言，四目相對，卻兩相歡喜。

結束之後，濮顧璟因是VIP券，便有與偶像握手簽名的機會。濮顧璟拿到簽名的專輯後十分開心，與唐森一同走出去時還問他：“你喜歡嗎？”

“喜歡，特別喜歡……”唐森湊過去輕聲道，“你親我時的那首曲子。”

“我也非常喜歡那一曲，”濮顧璟笑，“那一首不是新曲，是九年前的曲子，卻是碗叔的經典之作，幾乎每次巡演都會有。聽着聽着……我就非常歡喜，”他看了一眼唐森，“忍不住要親你。”剛說完，便看到對面有人走來，穿着酒吧服務員一式的制服。

唐森正要說些什麽，卻發現濮顧璟臉色陡然變了。

“哥……顧璟。”濮惟烨暫停腳步，站在那兒看着濮顧璟。

濮顧璟抿着唇，并不說話。他停下的時間很短，馬上就快步離開。唐森看了一眼濮惟烨，并沒有什麽表情，便立馬随着濮顧璟離開。

唐森看了一眼收斂起一切笑意的濮顧璟，伸手拉住他去僻靜的角落。

濮顧璟茫然地看他。

唐森将他壓向牆壁，飛快吻住他。起初的濮顧璟有些被動，任唐森掃遍他整個口腔，随後他便狠狠回吻過去。

好一會兒，唐森才退開，問他：“有沒有好一點？”

濮顧璟點頭：“嗯。”唐森的吻讓他心裏沒那麽憋悶，也稍漸沉靜下來。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唐森道，“你背後總有我。”

濮顧璟看了唐森好一會兒，随後心思有些複雜地道：“我該恨他們的，可是，我突然發現，我已經沒那麽恨了。所以……我有些恨自己。”

“比起這個，”唐森道，“我更希望你快樂着。怎樣能讓自己舒适，你就怎麽做，別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濮顧璟聞言，看着唐森的眼睛，随後将頭埋在他的胸前，抱着他卻不說話。

唐森伸手抱住他，不催促，也沒有任何言語，只安靜地撫他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濮顧璟才擡起頭，臉色已恢複平靜。他原路返回，去尋濮惟烨，唐森便陪在他身邊。

濮惟烨一直都站在原地發呆，連一步都沒有挪開。他看到濮顧璟返回，頓時有些期待，有些欣喜，又有些自卑。

“他，”濮顧璟站到他面前，“怎麽樣？”

濮惟烨知道濮顧璟問的是誰，便道：“很安分。”

“債還清了嗎？”濮顧璟問。

“還清了。”濮惟烨不會跟他說，濮毅辰身無分文之後，他媽媽也跑了，如今只剩他和濮毅辰。濮毅辰消沉頹廢地窩在家裏不出去，稍不順心就要砸東西打人。不過，出租屋裏簡單得很，壓根也沒什麽東西供他砸。

“手機給我。”濮顧璟道。

濮惟烨遲疑了一下，按開了手機遞過去。濮顧璟尋到支付軟件，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轉賬。

“不用，我……”濮惟烨伸手要阻止，卻在濮顧璟一個擡眼之下頓住動作。

濮顧璟轉了兩萬過去，将手機遞還給他：“我之前跟濮毅辰說過，他的賭債我一分都不會承擔，但是贍養費，我會和你分擔。”

濮惟烨死死捏着手機，臉上說不清是什麽表情。

“你還是學生，這種地方少來，即使要打工也找個單純點的環境。”濮顧璟道，“還有，錢不要到濮毅辰手裏，除非你以後還想替他還賭債。”

“嗯。”濮惟烨擡頭看向濮顧璟。

濮顧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甚至看都沒有再他一眼便轉身離開了。唐森走上幾步，握住濮顧璟的手。濮顧璟朝唐森看了一眼，臉上終于有了笑意，他伸展了手指，與唐森十指相扣。

一直在背後看着他們的濮惟烨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十指相扣，那是情人才會有的姿态。濮顧璟臉上那樣的笑意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安心，平和，快樂。自他出現在這位異母哥哥面前，就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笑過。他明白，顧璟一定是非常喜歡旁邊那一位。

那一道身影，他追逐了這麽多年，都沒能跟上。即使他和他媽媽占了濮顧璟的位置，即使成績越過濮顧璟，濮毅辰對他贊賞有加，他都沒有超越的優越感。他總覺得離那道身影差那麽兩步，他永遠在他身後，趕不上，也越不過。

不過，他能幸福，濮惟烨頓時感覺心裏一松。在這兒打工那麽久，總算等到釋然的一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沒什麽比心靈能有共鳴更好的愛戀了

這下我是覺得沒什麽要補了，如果你們有覺得哪個沒交代清楚就留言，我看到了就再想番外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