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狐娘子(十一)
小縣令正經卻不古板,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向路人打聽了春來班所在,和寇落苼一起直接竄進了後臺, 對着鄭春來的後脖子道:“鄭班主, 聽說你們今晚要演一出戲, 是小春樓所寫的《狐仙傳》?”
鄭春來只覺後脖子一涼,汗毛都根根倒立起來, 扭頭一看, 見是傅雲書,十分驚詫, “傅縣令?您怎麽突然大駕光臨?”
“噓, ”寇落苼豎起食指在嘴前, 輕聲道:“傅大人乃是便衣出行,莫要聲張。”
鄭春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地點頭。
傅雲書淡聲道:“我聽說了你們戲班的新戲,心中好奇,特意找上門來詢問。”所謂隔行如隔山, 傅雲書也不怎麽相信一個唱戲的忽然就開了竅能寫戲了, 頓了頓,問:“你同我說實話, 這戲折子是否真是小春樓所寫?”
鄭春來豎起三根手指,拍着胸脯道:“千真萬确, 小的也是不久前才從他的房間裏找到的手稿, 這孩子竟一直偷偷摸摸地寫,都沒讓我知道!”
傅雲書問:“既然如此, 你為何不來上報?”
鄭春來一噎,“這……”
寇落苼笑眯眯地道:“鄭班主,欺瞞朝廷命官是個什麽罪名,您可得好好掂量,為了幾塊銅板,受這麽大的罪,不值當。”
鄭春來頓時心虛,一雙眼睛躲躲閃閃地不敢看他們,嗫嚅了片刻,道:“大人,戲折子确實不是小春樓寫的……可也不能算不是他寫的……”
傅雲書冷聲道:“說清楚點!”
鄭春來眼睛一閉,豁出去地道:“小的在他房中找到的不是現成的戲折子,而是……一本随筆。”
早先小春樓無故失蹤的時候,鄭春來已将他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可除了些個頭面、戲服、胭脂水粉之外就是他從各處搜羅來的裝着各色藥丸的瓶瓶罐罐,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也沒給鄭春來留下一封告辭信,他便将這房間鎖了,再也沒進去看過。後來從九合縣面見傅雲書回來,經傅縣令一點撥,鄭春來越想越覺得小春樓失蹤一事可疑,回來之後又将他的房間翻了一遍,着重檢查了那些個瓶瓶罐罐,他翻得心急,無意間失手将裝着瓶子的木盒摔在地上,木盒不甚堅固,摔了個四分五裂,露出裏面裝着的另一件東西。
小春樓的随筆。
原來花頭不在瓶子,而在裝着瓶子的木盒裏。木盒體積不小,夾層卻只有薄薄一層,因此之前鄭春來沒有察覺。他急忙翻開來一看——
“裏頭記了一些他遇到狐仙的事!”鄭春來道:“小春樓不上臺,大家夥兒的都不買帳,我們戲班是大不如前,好不容易得了這麽本東西,我便找人看着編了編改了改,寫……寫成了個戲折子。”
Advertisement
“如此重要的證物,怎麽不上交衙門?!”傅雲書低聲怒喝道。
鄭春來自知理虧,低着頭哭喪着臉道:“大人,不是我不肯,實在是戲班沒了小春樓難以支撐。他都消失了這麽久了,回不回得來還難說呢,我這兒還有幾十張嘴要養活,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寇落苼安撫地拍了拍傅雲書的肩膀,轉而對鄭春來說:“你要養家糊口我們也不攔你,我們也不是特意來砸場子的,《狐仙傳》你可以照唱不誤,只是小春樓的随筆事關重大,你需得把它交給我們。”
一聽財路未斷,鄭春來面露喜色,連連點頭,“是是是,小的這就将它取來交給二位大人!”
一陣梆子聲後,胡琴與堂鼓一齊開場,身着戲服的花旦咿咿呀呀地轉着圈上了臺,捏着蘭花指,眼波流轉,唱道:“昨夜雨疏風驟,雨水無情,不知将院中海棠如何摧殘,且待我前去一看。”
寇落苼坐在前排角落裏的一個位置上,對身邊的傅雲書輕聲說:“書生與狐仙的故事見得多了,唱戲娘與狐仙的卻不知會如何發展。”
傅雲書低頭翻着從鄭春來那裏掠來的小春樓的随筆,淡聲道:“小春樓不就是那唱戲娘?”
戲臺子上畫面已轉,一大盆海棠花被擺了上去,花旦正捏着帕子裝模作樣地在那邊看,戲臺另一頭竄起一陣煙霧,霧氣散去,現出一個身着白衣、拖着狐尾、戴着狐貍面具的男子,扭頭對臺下觀衆們唱道:“千年修行孤苦,偶一熾凡心,乘風駕霧落入紅塵,竟一眼便見了這麽個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本仙心中驚且喜,待我上前,教這小娘子同我做個一世夫妻。”
寇落苼笑道:“鄭春來為了不教別人猜到這是小春樓自己的事,卻将随筆裏人的性別全掉了過來,也真是煞費苦心。”他已許久未曾看戲,看着這亂來的一出倒還很有幾分趣味,忍不住捏了把瓜子嗑起來。扭頭瞥見傅雲書認真地看着那本冊子,擡手将書合上,對上傅雲書驚詫的眼神,勸道:“這裏燈光太暗,小心看花了眼睛。裏面就短短幾篇随筆,先前不都看過一遍了麽?”
傅雲書道:“此案一日不破,我便心中難安。”話雖這麽說着,卻也還是聽話地将書合上了。
寇落苼道:“總歸咱們是要去州府的,辦完了事兒,就去那雲間寺探一探究竟。”
傅雲書一點頭,道:“好。”
小春樓的随筆中寫道:四月廿四,随師父赴州府同知府上唱戲,一曲唱罷,咳嗽不止,再一看帕中,已有咯血,心中惶然,耳聞雲間寺菩薩有靈,春樓孤身前往,求得一簽,幸為上上,寺中主持言,近日将有喜訊,稍感心安。
四月廿五,返鄉途中,天降暴雨,春樓同戲班衆人慌忙間躲入田間一廢棄古廟中,大雨不歇,恐将在此過夜。
是夜,春樓于夢中驚醒,戲班衆人皆已入眠,不知為何,竟有狐嘯聲陣陣入耳,春樓執刀出廟門,卻見一雙髻小童,瞬息不見,春樓搜尋數時,于紫陽花下得見仙子。仙子容光炫目,春樓肉體凡胎,不能直視。
仙子言相見即是有緣人,可許春樓一願。春樓卻道凡人心存貪念,我有二願,一願身體安康無恙,病痛全消;二願能得仙子青睐,與我夫妻一世。仙子嗔怒,拂袖而去。嗚呼哀哉,春樓悔之晚矣。
戲臺子上抻着脖子賞了半天花的唱戲娘終于轉身,見了身後突然出現的詭異男子,十分做作地倒退三步,掐着蘭花指嬌羞掩面,唱道:“哪裏來的俏郎君?無聲無息地落在奴家眼前,真真羞煞奴家。”
傅雲書也捏着一撮瓜子認認真真地看起來,湊近了一旁的寇落苼道:“那麽大的面具還戳臉上呢,她怎麽看出來的是個俏郎君?”
寇落苼道:“小春樓連那個什麽勞子狐貍仙子的臉都沒看清呢,就想跟人家做夫妻了,可見這個戲折子改編得還算靠譜。”
男狐仙唱道:“小娘子莫怕,小娘子莫羞,胡某不過見你癡立許久,心中迷且惑,小娘子呀,敢問你為何所癡?為何所迷?”
唱戲娘唱道:“不瞞胡公子,奴家出門來看海棠花,卻見海棠花已落,我是心中傷、心中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男狐仙扭頭對臺下觀衆唱道:“本仙的本事能移山倒海,能點石成金,何愁不能搏小娘子一笑?且看我施一施法。”對着那枯萎的海棠樹一彈指,梆子聲輕敲,立即有兩人飛快地将海棠花換了一盆盛開的。男狐仙再唱道:“小娘子莫要傷心與難過,花落自有再開時,你且看那兒!”
唱戲娘擡起頭,驚喜地“啊”了一聲,手作西子捧心狀繞着海棠花跌跌撞撞地走了三圈,再扭頭一看男狐仙,唱道:“郎君啊郎君,你是何方仙人雲游至此?竟能叫落花再開,叫奴家心花怒放?”
“不瞞小娘子,”男狐仙十分主動,移到唱戲娘面前,輕輕地握住了她攥着帕子的手,唱道:“我本是那八百裏洞庭湖中一得道狐仙,今日得見娘子,娘子貌美,竟将我迷住,甘願棄了那洞府與仙籍,只求能與小娘子做對人世夫妻。”
傅雲書嗑着瓜子淡淡地道:“洞庭湖還産狐貍呢?別不是個螃蟹爬出來唬人吧。”
寇落苼道:“興許是水狐貍也難說。”
唱戲娘手一松,帕子落地,她嬌羞又為難地撇過頭,唱道:“郎是天上仙,奴為腳下泥,雲泥若得遇,到底要分離。仙君身在天庭,奴卻是下九流,不敢高攀不敢妄想。”
男狐仙唱道:“莫要比雲泥,莫要講高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能與小娘子相守,我願再修一千年,只為你再施法,看這海棠花開。”
傅雲書嗑光了手裏的瓜子,輕輕拍了拍手,夜間氣溫漸涼,他将手攏進袖中,道:“倒還有點兒意思,狐貍這一見鐘情得挺執着,就是不知這唱戲娘還會怎樣繼續推拒。”
話音剛落,臺上的唱戲娘便唱道:“未曾想郎君情意比山高,郎君情意比海深,奴家不敢辜負,願以此生相許,與郎君做一世夫妻。”說着輕輕靠在了男狐仙懷裏。
寇落苼道:“她好像并不太想繼續拒絕。”
男狐仙擁了美人在懷,對臺下唱道:“本仙修行千載,一出馬果真是手到擒來。這小娘子是既鮮嫩又可口,本仙須得好生享用。”說着,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清秀俊美的臉,咧開嘴,沖臺下觀衆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戲曲一竅不通,以上統統都是胡謅,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